一章   致花   今天也感受到了那股奇怪的感觉。   因为绕路去了一趟书店才,回到家妈妈都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是这边本地的书店,请放心!这种时间,松老师应该也不会来吧。因为家住的远,在这种时候就很方便)。   我马上就洗了手,换掉了身上的制服,把茶碗还有筷子之类的东西在餐桌上摆好。嗯,说是餐桌,其实也就只是个吃饭的小矮桌而已。你还没有来过我家对吧。来了的话你肯定会被吓一跳的。因为整个房子就只有厨房加六叠房间(客厅兼做父母的我是)再加四叠半房间(我学习的地方兼卧室)。啊,浴室还是有的。估计在所有圣法兰切斯卡上学的学生中,我家应该是最贫穷的吧。不过,要是方便的话,随时欢迎来玩!   说到哪里来着的。对了,就是在准备吃晚饭的时候。母亲的那份碗筷,我的那份,还没有回家的父亲的那份。   明明应该就只有这几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应该还有一个人的。「诶,家里不是应该有四个人么?」因为心里这样觉得,没有多想就又数了一遍餐具的数量。但不管怎么数都只有三人份,我家是三口之家有三副餐具是理所当然的,但这股违和感却没有消失。与其说是违和感,更像是错觉?   明明是第一次去的地方,但却莫名的感觉怀念,有时候不是会有这样的事情么。或者是,「这封信,好像以前就已经写过了」,又或者是「同样的对话,同样的情景好像以前也有出现过」类似这样的事。感觉就像是大脑里头的线路混乱了一样。我体会到的,就跟类似这样的感觉。   我感觉到那第四个家庭成员,应该就在旁边四叠半的房间里。大概,是我的姐妹。会是弟弟,还是妹妹呢。没准是哥哥或者姐姐也说不定。虽然这些还没有确定,但是我的「记忆」中确确实实感觉是有关于这个兄弟的记忆,「饭做好了哟」我还向屋子里喊了一声。   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只能这么喊。   母亲把作为小菜的可乐饼(在附近一家名为「肉之高桥」的店里买的。非常好吃)放到小碟子里递给了我,第四个家庭成员,家里有这种感觉的似乎就只有我一个,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危险了。「对着四叠半的房间叫着不知道是谁的名字」如果被母亲目击到自己干这种事,她肯定会昏倒的。   吃着晚饭心理还在思考着这些。那个没有实体,只有气息的家族成员,会不会就是你呢。如果你是我妹妹的话,姐姐的话好像也不错,总之如果你是我的姐妹的话,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不止是在学校,连睡觉的时候我们都能在一起。   虽然房间只有狭窄的四叠半,这点有些抱歉。   呐,小花。这些,你是怎么想的呢?「另一个家人」,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么?还是说这只是我的脑袋不正常了而已。   晚安。学校再见。 野野原茜 追加。去了一趟书店,当然是为了买「LaLa」!『日出处的天子』最终回,真是太........!不带着眼泪都没有办法看下去!真想跟你说说啊!明天会跟这封信一起交给你。 追加二。「怪人二十一面相」,到底会是谁呢。虽然觉得不太慎重,不过真的好兴奋。 *-*-*-   野野   看了看了,『日出处的天子』!   请放心,委员长。我已经看完了,而且也没有被老师发现。   第三节体育课的时候,我不是中途就溜了么?那个时候我说「手指挫伤了」,是骗人的的。装作去保健室的样子,实际上是为了拿野野借给我的「LaLa」跑到教室去了,之后就去了屋顶。在青空之下躺着看漫画真是太棒了。   其实午休的时候,就想跟野野说很多关于这些的话题。但是那个时候小忍和村酱也在。那两个人很看不起漫画对吧。不过不光是漫画,连印刷体的书籍本身她们也不怎么看。脑袋里有的,就只是去什么地方买什么样的衣服,然后就是要怎么跟男生搞好关系而已。啊,还有就是,暑假的时候想去夏威夷之类的。   「小花,真好啊~,英语这么厉害」   前段时间去补习班的时候村酱还对我说这么说。去夏威夷的时候希望你来帮忙翻译啊~,之类的。   去夏威夷,倒也用不着英语。   被我用暧昧的笑容混过去了。   总之我想说的是,『日出处的天子』绝对称得上是杰作。这样的作品,我不想在村酱她们这些完全不懂的人面前说起。这部作品有多杰出,应该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对吧?   只是有一点。厩户王子和毛人,为什么必须要分手呢。因为同为男士?大家还真是奇怪呢。明明跟布都姬什么的比起来,绝对是毛人跟厩户王子在一起会更幸福。   今天晚上,电话再聊吧。大概八点左右。   野野家,好想去啊。我现在不是跟妹妹两个人一起生活么?我们俩就算吵架了,也没有人会来仲裁调解,所以关系就一直都没办法好转,互相很长时间都不会理对方。如果野野是我们的姐姐的话。我想妹妹她一定也会很高兴。三人一起快乐的生活呢。   野野说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我之前没有经历过啊。但是感觉以后可能会有。只有我和妹妹的餐桌,感觉也会野野也应该跟我们在一起。   有一个看不见的家人,虽然感觉有点恐怖,不过好像也很不错。   我试着想了一下,为什么,野野会觉得有「第四个家人」的存在。   一、我的灵魂,跑去野野家去玩了(大概是就像是因为想见毛人而灵魂出窍的厩户王子那样吧)。   二、实际上,野野确实有一个野野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兄弟存在(父亲与爱人所生的孩子之类的?如果惹你生气了的话我马上就道歉。他或者是她,因为也想要成为野野原家庭的一份子,所以就以幽灵的状态到了你们家)。   三、住在家里的幽灵(以前住在那里的人之类的,或许在被杀害后埋到了某处。床下一 定要检查!可能让你心情变糟了,真是抱歉)。   怎么样?这些会有正确答案么?(我能想到的这些答案里头)   周末没办法跟你见面好无聊啊。   再见了! 牧田花 追加。「怪人二十一面相」,真是太坏了。昨天,好不容易买了零食回来,妹妹却说「有毒危险」因为这样,她一点都不吃。她还说「姐姐也是,暂时就别吃零食了吧。正好你看起来好像也有点变胖了」。真是太气人了。我,胖了么? 追加二。在学校说了那么多话,晚上还通了电话,都这样了上课还传小纸条什么的,是不是看起来有点蠢。不过,想跟野野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5月26日消印 速达)   抱歉昨天晚上讲了那么长时间的电话。真的很开心。   今天(26日,星期六)在补习班听村酱说了重大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虽然想赶紧告诉野野,但是明天妹妹的五个朋友要来家里玩,所以真的很忙。连家里请的帮佣都会在周末来上班,一大早开始就要准备料理。所以想在今天先把蛋糕做好,刚才妹妹还来帮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海绵蛋糕居然被压扁了。真是的。现在正在重新制作中。在等待的时间里写了这封信给你,寄了出去。   期待星期一吧!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牧田花 *-*-*-   致花   之前忘了说,没关系的。你一点都不胖。零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然后就是,关于「第四个家庭成员」的问题,谢谢你帮我想了这么多。但是,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变成「幽灵」的问题了,我在看信的时候就笑了出来。因为是在回家路上的电车里看的,必须要憋住笑真是太痛苦了。还有上课时候的小纸条,还是不要写了。你要是再在考试前哭着找我帮忙,我可不会管你哦。   关于小花提出的那三种可能性,我试着求证了一下,我爸爸他是个很死心眼的人,爱人什么的我想应该不会有。更别提什么小孩了!要是真有的话我绝对会被吓一跳。兄弟姐妹,虽然稍微有点憧憬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了。花跟你妹妹感情很好呢。真是羡慕。   床底下,大概什么都没有埋。不过要是有财宝埋在下面就好了。   虽然是「奇怪的感觉」,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讨厌。所以,我想大概不会是被杀掉人的怨灵。怨恨还有愤怒,一点都感觉不到这类负面的情绪。只是,感觉到有存在的气息而已。......稍微也有点不一样。与其说是气息,感觉更像是由记忆(虽然只是错觉)引发出来的一种感觉。   就像是睡在充分晒过阳光的被子里,或者是看着相册里小时候的照片,有一种怀念,而又温暖的感觉。就是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感觉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家人」,所以大脑才会产生了这种错觉。   所以我的结论,就是「花的幽灵」哦。因为我觉得,这样会比较开心。   你是我的家人。嗯,是比家人还要更重要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像这样交流,而且有共同感觉的人。不管何时都想要在一起。就算回到了不同的家中,也感觉灵魂一直在一起。我这么想,会不会很奇怪。   一想到你也是就算变成灵魂飞过来,也想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就觉得,「第四个家人」肯定就是你了。   这些话面对面会害羞的说不出来,所以就写在信里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比起这种事,多写点关于重大话题的事情」你这么说过对吧?收到明信片之后,我就一直在等着今天了。弄得我难得的周日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父母看我的目光都变可疑了。   关于你说的事,我在回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与其说是重要的话,根本就是小道消息吧。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确实能给我们无聊的日常增添一点刺激。   花,行动还是要慎重一点。我觉得村酱也先别到处说会比较好。首先要收集证据。与田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上野会怎么想呢?如果到最后发展到她必须退学的话,那不是就太可怜了么。这些事情从我们口中说出来,就只是在多管闲事吧。你看,「妨碍别人的恋爱之路」说的就是这吧。   现在是星期一的夜里十一点。从旁边的六叠房间里传来了父母的鼾声。除此之外很安静。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国道上的车声。   你的家,一定是在闲静的住宅区吧。就算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出去,也不会被汽车尾气弄脏。也听到家人的鼾声。一定是这样的家吧。   我,到底在写什么呢。这就要去睡觉了。明天学校再见。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会好好的去法兰切斯卡上学。如果没有你的话,那种无聊到窒息的地方,我才不想去呢。   晚安。 野野原茜 *-*-*-   野野   野野真是的!说什么「慎重」,你也真是的!   你说的那个。「与田老师,他的母亲还有妻子好像都是法兰切斯卡的毕业生」你这么说还真是突然。什么时候查的毕业生名册?我还在想这段时间为什么放学后都没看到你,你是去了图书馆的吧。没办法一起回去真的好寂寞。本身跟野野放学回去的路就没有多少重叠的部分,别把我扔到一边自己跑去调查啊。只要你邀请我我肯定会跟你一起去图书馆的。补习班什么的翘掉就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与田那家伙,还真是动摇的有些可疑呢。「是这样的,不过为什么这么突然?」他说这话时候目光还在漂移。我,稍微看到了一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野野居然堂堂正正的说出那种话来,「我不怎么喜欢这个学校。但是以后我也想要像与田老师的家人那样,喜欢上这个学校」,真是太佩服了。你莫非有成为诈欺师的才能?   我这边也在一点点的收集情报。据小村说,与田老师的妻子,就是他以前教过的学生。听着就感觉不舒服。他是用看未来的妻子候补的眼光在看学生的么?真是恶心。上课的时候,老师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比起妻子,还是这个孩子要更年轻更可爱」他会是这么想的么。真是糟透了。   然后小忍说的是(抱歉,我也跟小忍和小村说了。再往外传不太好,但是小忍她还是没有停下来),「不用在意上野是怎么想的」。小忍跟上野两人,初中的时候不就是在法兰切斯卡上的学么?两人关系好像不是很好,「那个人,很显眼啊」之类的,她说了很多。但都没办法全相信。你怎么看?   必须要去学习力!今天发下来的汉字测验,是真的有点糟——。反正野野你肯定是满分吧?英语也是的,我虽然说的很好,但是文法就。明明是归国子女,英语小测验的分数却还没有野野高。真是的。   我,感觉我好像一直都在说真是的。嘿嘿。   再见了!(今天的信,我是好好回到家之后再写哦!) 牧田花 *-*-*-   致花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将近一个月,小花你本身就不笨,会有办法的。可以的话就一起来学习吧。先决定好每天复习、预习的范围,然后认真付诸行动怎么样,下次我把笔记本借给你看看吧。   虽然花可能觉得我很厉害,但那只是因为我除了学习以外没别的事可做而已(并不讨厌)。之前有写过吧,我家里很小。就只有在客厅兼做父母卧室的六叠房间里才有电视。父母又只允许我在睡觉之前看一会,而且就算看电视,父母也会一直呆在旁边。家里以外我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   虽然我知道父母不是坏人,但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跟他们说的话,与其一起看电视,还不如在旁边的四叠半房间里一个人学习要更好一点。   你觉得,为什么我会从中学开始就在法兰切斯卡上学呢?我会去上私立学校,不管怎么想都很不搭吧。就算要打赌也行,在学校所有的学生中,我家绝对是最贫穷的。   父母他们对我有期待。在法兰切斯卡上学,然后升上一个好大学,从事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然后与一个好男人相遇,结婚,过上不用为金钱发愁的生活。然后父母就也能稍微沾一点光。他们是这么期待的。   「靠学习出人头地」,现在还在说二宫金次郎故事(「然后,未来有一天坐上锦轿」,这点跟金次郎有些不太一样就是了)。但是,我学习才不是为了这些,我想要的是可以不用依赖任何人就能生活下去的经济能力。   请不要误会。我的父母其实都是很好的人。父亲是非常认真的在公司上班(就是会经常呆呆的念叨,工资还不涨啊),母亲也会出去打工。他们都在为我着想,为了能让我去上大学而非常努力的在工作。   偶尔我就想要大喊出来。想要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喊出来。真想早点成为大人啊。   抱歉,写了这么多无聊的东西。   上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小忍她在这件事混杂了太多私情进去,还是别让她跟上野接触会比较好。不负责任的去刺激别人毕竟不太好。   笔记的那件事,你也考虑一下。 野野原茜 *-*-*-*- 二宫金次郎:日本资本主义祖父,动画中偶尔能看到的那个背着柴筐看书的雕像就是他 锦轿:寓指女性嫁入豪门 *-*-*-*-   野野   今天发下来的汉字测验,就只有一个地方错了(「咨问」是什么?翻了下词典。说着读作「shi mon」这种根本就推测不出来么)!谢谢,这都是多亏了野野!   野野真是了不起啊。我对将来的事都完全没有想过。爸爸和爷爷(还有妈妈的爷爷也是!)都是外交官,因为我不是很聪明。感觉以后当不了外交官啊。妹妹倒是可能还有希望。父亲也是,对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期待。虽然很轻松,但是一想到父母对自己都没有期待,就有种「哎呀呀」的感觉。   但是,我喜欢去各种各样的国家。刚回日本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困惑。整洁的街道,同样的制服,大家都很文静。因为是在法兰切斯卡所以才会文静吧。   将来的梦想,说大一点的话就是「去看看这个世界」。想要悠悠闲闲的去旅行。不过那样的话就成了单纯的流浪者,没办法当做是职业呢。   上野那边,我会试着去不动声色的打听了一下。不过要不动声色的打听还真有点难。要怎么问才好呢。「跟和田老师,是两情相愿的么」像这样?不行!这也太明显了。   交往什么的,对你们来说还太早了(←这句话用修女·玛蒂尔达的语气来读) 牧田花 *-*-*-*- (修女·玛蒂尔达:女性向的东西不熟啊......) *-*-*-*-   致花   呐,别哭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么? 野野原茜 *-*-*-*   致花   刚才的英语小测验,因为觉得麻烦就把所有关系代名词都写成「that」了么?还是说,平常上课的时候一直都在拔手上的毛暴露了,被老师骂了?肚子痛么?起水虫了很痒? 野野原茜 *-*-*-*-*- (水虫很痒:当做皮肤病就好了......千万别去查) *-*-*-*-   野野   笨蛋!你都不习惯这种事还上课的时候传纸条,要是被老师发现了挨骂我可不管你,委员长。 花 *-*-*-   致花   那为什么你刚才在哭呢,告诉我吧。实在是太在意了,妈妈会睡不着觉的。咳咳。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6月2日消印 速达)   稍微冷醒下来一点了,就给你写了这封信。让你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原因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几天,我经常跟上野聊天,野野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换教室,或者体育课准备运动的时候。上野她好像最近跟原本关系不错的原田几个人相处的不太好,见到我去搭话她还很高兴的样子。华丽系的女生也一样,会有各式各样的烦恼啊。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事物的另外一面一样。但我也有我自己的目的,为了获取情报才接近她,感觉上就像是在骗她一样。   因为跟原田她们相处的不太好,所以上野就跟我说了很多事情。相处不太好的原因,好像就是与田老师的那件事情。似乎是原田因为担心上野,所以劝她最好不要跟老师走的太近。但是,上野没有听她的话,所以她就生气了开始无视上野的样子。与田老师跟上野的谣言,应该不是从原田她们那里传出来的。   我对上野是这么说的,   「跟老师的那个谣言,我也听到了」   我只说了这些。上野一开始的时候是,「诶~,你在说什么?」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这么说。但是,「什么老师?」,「什么谣言?」她又像这样反问了回来。   第二天的午休,上野主动找我搭话。   「与田老师没有错。这件事情不要跟别人说。如果听到谣言的话,『那好像是假的』就像这样能不能否认一下?」   她这么对我说。因为没办法找人咨询,所以很不安吧。   「那么,实际上你们没有交往吧」   就算我问,她也只是沉默。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   就算他不是这样我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过真的知道了有人在跟老师交往,我还是吓了一跳。老实说,心里还有点兴奋。   不过,如果是认真交往的话那这样不是很有问题么?如果只是玩玩的话,那上野也太可怜了吧。所以,虽然觉得有点多管闲事,我还是深入的问了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都在哪里见面?学校的话会被别人看见吧」还有「这么说起来,与田老师确实经常盯着上野看呢」。开始的两个完全是处于好奇心的提问,最后那个则是为了稍微缓解一下。   「真的?」   上野听了之后突然一下就恢复了精神。「真的么,与田老师经常盯着我看?是上课的时候么?」   虽然觉得困扰,但我也只好回答了「嗯」。   「经济政治的课上不怎么会点到学生的名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与田老师绝对会光点上野的名字」   对我来说,这应该算是顺利糊弄过去了吧?   在那之后上野对我是更是没了防备,这样那样的说了很多。开始交往是在今年(这个,指的是年度的意思?从一月份开始的意思?如果是一月份的话,那就是说与田老师对高一的女生出手了对吧。因为太可怕了所以没敢详细问)。见面的话好像大多都是在从补习学校回来,在扇町的爱情旅馆。那边虽然距离关内很近,但好像没有什么人?应该说是有点乱,还是说治安不太好呢。   不过上野说的是,   「因为那边不容易被发现」   似乎是这样见面的。「老师他非常为我着想,每次都在长者町五丁目的十字路口跟我碰面。因为晚上一个人走在扇町太危险了」   呐,野野。你怎么想?如果真的是为学生着想的老师,那应该就不会晚上带着学生走在外面吧。而且,还是去扇町的爱情旅馆。而且如果真的是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那就不应该是在长者町五丁目,而是在伊势佐木警察署门前碰面会更好吧。   不过算了。就当做与田老师也在认真交往吧。最后,我还问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   「但是老师他,已经结婚了吧」   上野又沉默了。   然后又过了一天,午休,我在走廊跟与田老师擦肩而过的时候。「牧田,稍微过来一下」,老师他笑着向我招手。在西侧楼梯,防火门后方的阴影处,老师他面对我站着。旁边就有其他学生路过,根本算不上是密室,但我还是很紧张。因为上野会跟老师说些什么,我已经预想到了。      哈~,手累了。读书感想都没有写的这么长过。小指侧面已经被铅笔染得一片漆黑。稍微休息一下。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说别吊胃口啊,对吧?好好,我这就继续写。   站在防火门后阴影处的我和老师,从旁人的目光来看,应该就是很和睦的在说着什么秘密的话题吧。就像是「牧田,最近你的成绩越来越差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这种感觉。   但,实际并不是这样。   与田老师脸上保持着笑容。   「牧田好像对男女交际挺有兴趣的呢」(男女交际这个说法,真是太土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虽然我是教师,有人拜托的话我也想要去教,但是你不行。因为你又丑又土气」   「丑」与田老师他明显是带着破音说出的这个字。就算是毫无想法的对象,被人当面说是丑女还是大受打击。我吃了一惊,反射性的泪水就流了出来。之后又觉得后悔,所以想强忍回去。   老师他盯着我,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继续说。   「别悄悄摸摸的到处打听。我可是保有节制的在享受这些」   「节制?都已经在跟学生交往了,不是么?」   「到底有什么证据,让你敢说这种话。会很麻烦的能不能不要这样」   什么都会教,保有节制的在享受,明明都已经承认了跟上野的事情,态度却又突然转变。不管是上野还是我,都因为某些原因,做不了对老师不利的事情。   上野是因为喜欢老师。而我,还只是个孩子。是不是觉得很蠢?   「如果我去告诉教导主任或者校长的话,我想老师你就没法在学校待下去了吧」   「确实是这样,不过也没关系。这些都无所谓。在满是丑女和笨蛋的女子学校当老师,究竟有多无聊牧田你一定想象不到吧」   「但是,你的妻子......」   「你啊,莫非是那种还对结婚抱有梦想的类型?对啊,你还没有跟男人交往过啊」   老师看起来很开心。「妻子的话,一旦我赚不到钱,那就结束了。女人什么的,都是这个样子。反过来就会使劲往身上凑」   关于与田老师,他是个很直白的人。这点我还是承认的。   「但是啊」   与田老师又说。「牧田你要是到处说一些有的没的,各种方面都会变得很麻烦。这也是事实。上野她也会在学校待不下去吧。虽然我不觉得你是那种,在知道朋友的立场会变坏的情况下还去高密的人,不过,你好好考虑吧」   他说的话就这些。老师他,直到最后都面带笑容的走在走廊上。      陷入混乱的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回到教室一看到野野的脸,泪水就流了出来。心理也感觉到了害怕。老师他已经不是「老师」了,而是活生生的人,我第一次意识到了他也是男性的这件事情。   呐,野野。你觉得该怎么做?应该想与田老师说的那样,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么。就算是为了上野着想。我现在很迷茫。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6月4日消印 速达)   周日收到了你的来信,当天晚上就写下了这封信。   明天(周一),我大概会在学校对小花说,「别说跟与田有关的话题了」。可能小花你会觉得不满。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指要放松对这件事情的追问。只是我们的谈话不知道会经过什么途径传到与田或者上野那里,我这么说的意思是,不要在学校谈论这件事。   这封信大概会在周二的傍晚,送到你的手上。周三的时候,再在学校告诉我吧。上野去补习班是在周几?   没错,我打算去长者町五丁目的路口蹲守。跟踪与田和上野,拍下证据。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因为我无法原谅!   我想你也清楚,花绝对不是丑女。也不土气。像你这样的孩子,应该说是清秀才对。   与田他这是在瞧不起人。那就满足他的期望,我要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家庭也要给他搅的乱七八糟。   小花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或许与田老师是真的喜欢上野,所以自己就什么都别说了」。但是啊,性善说也要分时间和场合。要打赌也行,这样的事情与田肯定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与田的妻子就是他曾经的学生,这点你还没有忘吧?如果我们沉默的话,那他要么是与妻子离婚,等上野毕业后与她结婚,要么就是因为妻子太麻烦了所以不离婚,等上野毕业之后就把目标转向别的学生。   在我们的校舍里,有与田这种男人呼吸空气就是污秽。必须把他从女生们的花园中赶出去。   「上野可能会被退学」,小花你应该是在担心这个吧?但是我觉得不必担心。会被与田这种男人吸引的女生,就算为她担心也没有用。不管有没有被退学,她以后还是会继续被没用的男性吸引。   虽然不知道最初是谁先提出来交往的(大概是上野吧。与田应该只是在等待。或者,他是设下了陷阱等待虫子自己上钩),只是回应了一下好意,就马上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怎么能这样?又不是动物。   真正的好意还有爱,应该更加隐晦,更加深刻才对吧。纵使内心想要表白,行动上也会踌躇不前。害怕自己的想法会吓到对方,让对方疑惑,甚至还有可能伤到对方,所以只能将这份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只能将这份随时会从幽暗的土壤中爆发出来的爱,死死地压下去。   我这么想,不对么?   与田和上野的关系是爱什么的,我绝对不会认同。虽然他们也不需要我的认同就是了。   但是他贬低花的发言,我绝对不能允许。必须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   相机已经准备好了。父亲收起来的相机,我悄悄的借用一下。   这件事情我一个人来做,小花什么都不用担心,静静的等着就好了。 野野原茜 追加。电视上关于「怪人21面相」的新闻成了热门话题。犯人好像在警察的手底下逃走了。我的话就不用担心这种问题,只是去拍摄证据而已。 *-*-*-   野野   昨天,看了你的信。虽然上课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但是想到可能中途会被什么人看到,所以就决定亲手交给你。在走廊上,装作不经意的握住野野的手。感觉就像是在玩间谍游戏一样,超激动。   补习,就在今天。结束的时间大概是六点半左右。   我也跟野野一起去。 牧田花 *-*-*-*-   致花   不行!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小花你直接回家。 野野原茜 *-*-*-*-   野野   没事,没事。对方应该也在警惕,今天他们或许不会见面。别看我这样,逃跑的速度还是相当有自信的。话说野野才是,你不太擅长跑步对吧?没问题么? 牧田花 *-*-*-*   致花   真是失礼!真到了万一的时候,我身体里的加速装置也会打开。 野野原茜 *-*-*-*   野野   真没意思,扑了个空。不过也松了一口气。下次是周五。每周的二,三,五这几天。时间都是一样的。 牧田花 *-*-*-   花   了解,但是,就算再放松,也不能在上课的时候传纸条。 野野原花 *-*-*-*   野野   又扑了个空。会不会已经分手了。用间谍的方式传纸条太麻烦了。纸条在传到野野桌子上为止,途中没有人打开,我很仔细的看过了! 牧田花 *-*-*-   花   向前看。马上就要到期中考试了。要是为了这种事情成绩下滑了我可不管你。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6月14日消印)   那个那个,太好了,野野!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了。虽然明天去了学校就能见到野野,不过我还是想明天早上把这封信寄出去。用秘密的信件交谈这件事情不是也挺好?就当做是我们胜利的纪念。而且在学校也不能说这些,用传纸条的方式说的话也太浪费了。   长者町五丁目附近的风景都已经快看习惯了,但是今天却感觉格外的新鲜。因为终于,上野和与田老师出现了!   老师他都已经说过「想说就去说」。自己还那样在意周围的环境,真是可疑呢。跟上野保持那么远的距离,脚步也很匆忙。虽然山野想要相信与田老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一眼就能看出老师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对待她。感觉有点空虚。野野是怎么想的?   话说回来,野野的行动还真是大胆的惊人。那附近都是笔直的路,就算换上了私服我还是提心吊胆的。但是,野野却,   「跟他们保持了挺远的距离,天色也暗了,没关系的」   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后面。确实,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们看起来也会比较自然,我也是非常努力的在装自然的样子。   但是走着走着,我就渐渐的在意起来。「对啊,天色不是暗下来了么。照片能照出来么」。野野放在书包里头的那个相机,是单反式的,而且还加装了长像头对吧?能用好么?老实说,我有些担心。   野野有去过爱情旅馆么?别说你去过,会吓到我的。我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爱情旅馆(虽然只是从建筑物外面而已)。本身觉得应该是个跟更闪亮的地方,实际看到感觉意外的土气,或者说是不起眼吧。不过或许也可能就这家是这样。   实际上我也没有仔细去想这些的时间,因为带上毛线罩头帽的野野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回想起这些我都还会笑出来。虽然我也想追上你,不过因为太震惊了根本动不了。不过,野野也对我说了「待在这里」。但我就只是躲在转角处偷偷看着爱情旅馆。真是太失败了。   没想到居然会追上来正要进入旅馆的与田老师和上野,   「与田先生」   对着面带惊讶转过身来的两人疯狂拍照的那个样子,简直不输给摄影周刊的摄像师。而且,根本没有给二人提问的时间,就右转往回跑。   带着罩头帽抱着相机和闪光灯的女生,全力向自己奔跑过来,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么?简直是太好笑了!   在转角处从我身旁通过的时候,   「快跑!」   听到野野小声的说。我也急匆匆跟在了野野的身后。最后我瞟了一眼旅馆那边,上野好像在哭。与田老师他只是站在那里。虽然看起来他像是放弃了,不过总感觉他好像带着一股成就感。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或许他就是在等待着,像这样全部暴露,破灭的这一天。   抱着自暴自弃心情交往的上野也好,老师的妻子还有我们也好,他都是个麻烦。   总之,真是吓了一跳。沿着伊势佐木町的大道跑了那么久,喉咙里都有了血的味道。   照片洗出来了么?要是顺利拍到就好了呢。接下来要怎么办?向学校告发老师和上野的事情?   让我也听听野野的意见。 牧田花 *-*-*- 罩头帽:就是那种看着很像绑匪会带的帽子,北方不是经常有人戴这个御寒么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6月14日消印 速达)   小花,为我们的胜利干杯吧。就用耶稣的血,深红色的葡萄酒。   刚才,为了查葡萄这两个汉字怎么写还翻了词典。没关系已经记住了。但是,身为小羊的我们,还是用葡萄汁好一点吧。   说起葡萄酒(你看,我正确的写出来了对吧?),呐。你知道么?来圣法兰切斯卡的神父,一大半都是酒鬼。而且不只是神父。修道士也是一样,虽然在这所女子学校没有见过就是了。   法兰切斯卡学校后面,不是有个修道馆么。从窗户偷看里面的话,就能看到满地都是红酒和威士忌的瓶子。远离世俗过着只有男人的生活,不依靠酒精这种日子根本过不下去。禁欲也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这不就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么?只有保持身体纯洁,不被爱情和欲望迷惑,发誓将一切献给神,才能成为修道士或者神父对吧?但这是必要苦恼到必须依靠着酒精来逃避的么。明明都已经正大光明的逃离了爱情和欲望,明明都已经有了名为信仰的免罪符。   如果这样都不能变的更快乐那不就说明这些全都是骗人的么。   就算是保持清廉,为了与神对话而不断努力,结果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爱情和欲望所诱惑,既然这样那事实不就只有一个了么。   神的教诲是错误的。   还说什么「只要排除了异性的干扰,就能从爱情和欲望中解脱出来,保持自身的纯净」,人类又不是那种单纯的生物,你说对吧?就算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性别,人类也同样会有爱情会感受到欲望。就算是在只有同性的世界,作为爱情与欲望的结果无论如何也需要子孙,因为没有异性就无法怀孕生产,人类的体质自然就会产生变化吧。单性生殖,或者事依据必要转换性别繁殖的生物,自然界中不是就有很多么。   神什么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的形态,还有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神物都是神创造的,根本就是个愚蠢的童话。雄性和雌性的存在不久是为了生殖么。因为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只)的话会寂寞,所以期望与自己之外的人接触,产生羁绊,等注意到的时候地球上的生物就越来越多。   生命就是爱情,是欲望,在灵活的进化中伴随地球存在至今。而且在这之后也是一样。神这是在小看人类。一点都没有理解爱情和欲望的强大。所以说神只不过是由人类大脑所孕育出来的幻影而已。   神父还有修道士们信仰着这样的神(或者只是想要相信?),将自己闭锁在封闭的空间里,靠着酒精来逃避现实。直率的接受这些不好么。将神的存在搁置到一边,依靠自己的大脑想一想,承认爱情和欲望的强大。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喜欢」,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就好了。   因为我们就是会喜欢上别人的生物。   我的话,就算是进入了修道院或许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世界上的男性全部消失,也什么想法都不会有。在只有女性的世界中,一起快乐的交流,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你不觉得也很好么?   就是,跟现在的学校生活一样。只有女性的世界。虽然也会有坏心眼和愚蠢的人。但是那种只要放着不管就好了。就算只有同性也能构筑起社会,也会产生好恶的感情,偶尔也会产生爱......。   只想定了异性之间的爱,并且不认同这些的神,你不觉得早就已经在各种各样的意义上都败给了人类的生命力么。   我知道,花。你应该是在说,这些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比起这些,与田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现在小花应该正在写要寄给我的信吧。一想到这些。我就兴奋的睡不着。所以才会像这样,思考着,神,单性的世界,爱情还有欲望。   明天早上,我会寄出这封信。明天在学校的你,一定会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吧。偶尔还会用眼神与我交流。脑海中一浮现出你的脸,我就忍不住想要笑出来。我们就算不用打招呼,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也会产生同样的想法,做着同样的事,因为我们的内心是相通的。   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打招呼。这就是正确的做法。与田就是这个只有女性的世界中的异物。那种东西,就是为了破坏这份秩序,这份纯洁而存在的。绝对不能让那种家伙破坏了我们的和谐。   但是,已经可以不用管他了。虽然照片照的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就送出冲洗了),光是有拍摄了照片这件事情就已经有了足够的牵制作用。如果让事情继续放大的话,纵使与田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会有点对不起上野。   因为这次的事,让他不再对学生出手,这不也挺好的?沉默是金。令人不安的沉默,给与田压力就是我想出来的作战。   拍摄照片的到底是谁。学生,还是别的什么人。对方会怎么使用照片。照片什么时候会被送到自己家,或者学校。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不管是上课中还是躺在家里的床上都没有办法安心。我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与田。   必须要睡觉了。晚安。期待着明天与你对上视线的那个瞬间。我们一定都会像小猫一样露出笑容。   呐,花。虽然写了这么多,但我还是,对爱情和欲望一无所知。 野野原茜 *-*-*-*-*   野野   真是着急。在学校因为要注意其他人,都没能怎么讨论那件事情!   现在是周五(6月15日)的第三节。宗教时间。装作在把修女·玛蒂尔达讲的圣书的内容记到笔记本上的样子,拼命写下了这封信。   我很惊讶,野野的信,昨天回去的时候就已经送到了。据帮佣说,是中午过后送到家里来的。早上寄出的信,当天中午就送到了,居然还有这种事。我要是也用速达就好了。这个月买了太多的零食,零花钱已经不够用了。明明这个月才过了还不到一半......。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野野的信我看了,在意的点有一个。虽然想今天直接问你,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有办法,只能在可怕修女玛蒂尔达的眼皮底下,做出写下这封信的疯狂举动了。祈祷大家能够平安的,把这封信送到野野的手上。神啊,保佑我吧。   我更在意的是上野。对上野也要保持沉默么?这样的话她不是也会一样,因为担心照片暴露,而生活在恐惧中么?我觉得这样也太可怜了,你说呢?   今天是这周的最后一天。呀~吼!不过,终于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失落!这周必须要用来学习了。   野野,来我家里玩吧。这样就可以不用在意周围,好好的说话了。虽然妹妹有可能会来捣乱。妹妹她也很期待能见到野野。因为我,经常跟她说有关野野的事。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6月16日消印)   这个明信片,挺不错的吧。上面还印有「花与梦」新年号的附录贺年卡。时间错位的感觉也挺不错,抱歉是我在玩。因为手边剩下的明信片就只有这个了。   简要说就是。对上野也不能说。不管是照片,还是我们在扇町看到的事。让她在生活在恐惧中就好了。她都跟与田交往了,这不是她应有报应么?   想去小花家里玩!好期待,为了突破地狱一般的考试期。小花也要加油。   学校再见。 野野原茜 *-*-*-*   野野   野野好冷血。 牧田花 *-*-*-*-*   致花   你这么突然是干什么。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吧?好好听课。 野野原茜 *-*-*-*   野野   因为~。U的事情,我还是没办法接受。 牧田花 *-*-*-   致花   我不是说过放着不管就好了。还有,考试结束前都禁止传纸条。会影响上课,而且也会给大家造成影响。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6月25日消印)   呀~吼,考试结束了!虽然一想到考试的结果就又会失落下去。   心情往返于「呀~吼」与「失落」之间,好累。   周末就只是在看电视,一点都没有学习。所以,不光是考试最后一天今天的科目,还有其他科目都糟透了。如果要补考的话,野野,Help~。   我就按照你说的,像平常一样的跟上野接触。不过,感觉上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距离。   因为之前试探情报的时候,稍微接近过上野。试着说过话之后,也知道了她是个挺好的人,但现在又疏远了。是因为她在怀疑我吧。嗯,应该说是在警戒会比较好吧啊。而且不光是我,还有别人,大家都是她警戒的对象。   也是啊。正要跟老师进入旅馆的时候,被蒙着脸的女性拍了照片。从背影的身形应该能看出对方是个年轻女性吧。既然这样,那么对方就很可能是圣法兰切斯卡的学生,尤其是上野身边的人。   上野她,现在都不怎么笑了。不把这些都告诉她。感觉果然还是太可怜了。不过野野应该也有自己的考虑,我其实也清楚。明明可以拿着拍好的照片去威胁老师和上野让他们拿出钱来,但是野野却什么都没做。之前说你冷酷真是抱歉。野野既成熟又温柔。我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说了不好的话。因为我不想瞒着好不容易关系才变好的上野(不过我现在已经充分理解了,沉默是最好的,安心吧!)。   接下来的这些,我只会告诉野野......。看着上野在害怕,看着她警戒周围朋友的样子。我心理,其实有些高兴。   呀~,我是嗜虐狂么?但是,虽然内心觉得她很可怜,但是在角落里,我却想笑,想要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偶尔还会有想要让这种事情继续持续下去的想法。就像是在看特别小的小猫,跟兄弟们挤在一团睡觉。或者是翻倒在地上的金龟子,脚在空中不停舞动。   写下这种东西,你不会讨厌我吧。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或许就是像这样眺望着,人类、动物、植物,还有地球上所发生的的一切吧。   神和我都一样,残酷,丑陋。   野野为什么会思考有关神的事情呢?因为法兰切斯卡是教会系的学校?   现在的日本,而且还是高中生,会像这样思考神的人,肯定没有几个吧。   这里环境的轻松程度,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美国不是给人一种很自由的印象么?但其实并不是那样,首先,那边非常的......,该怎么说呢。翻了下词典。枷锁。那边的生活有非常多的枷锁。   在美国那边,当然会住的有许多不同人种·宗教的人,其中势力最大的,是基督教徒(新教徒)。他们最能理解的对象,是与他们相同的新教徒。然后是以天主教为首的基督系其他教派。再然后,是基督教以外的一神教。最后是勉强能接受的其他多神论的宗教,他们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那些不相信宗教和神这类概念的人。在那种气氛下很难说出自己是无神论者。   我也觉得,舍弃自己的思考,一味的相信神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神说要你死你就去死么?如果是他们的话,就会去死吧。   但是我做不到。我想要活下去,想要思考。我觉得,期中考试的成绩要是永远都不会出来就好了,虽然脑袋不是很好使,不过也没那么差。   在日本,没有多少人信仰以基督教为首的一神教,宗教什么的有没有都无所谓,想要信的人就自己去信吧,感觉上应该是这样的吧?实际上我觉得光是这样就已经非常自由了,而且生活也很轻松。   所以啊,野野。宗教,还有圣书,对这些没有兴趣的话就当做耳边风就好了。我们是不会放弃思考的,我们要在爱情和欲望中生存。呀~吼!   虽然爱情和欲望。我也不清楚。诶嘿嘿。在这个学校里里,要说除了与田以外的男性,就只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老头教师了。所以,会选择与田,普通么?真是不明白。不过封闭起自己的内心,警戒着周围的上野。果然还是自作自受。今后我也会抱着嗜虐心,继续观察下去。我这样很过分么?   因为少有的思考了一下有些复杂的问题,脑袋和手都已经累了。如果学习也能像这样集中的话,期中考试就轻松了。   虽然话题越扯越远,不过我真正想写下来的是。下个周末(6月30日,周六),要来我家玩么?要留宿也O~K哟!期待着你的回复。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7月2日消印)   周日的晚上回到家,就写下了这些。直到现在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兴奋不已。跟你在一起说话,一起笑,一回想起这些就觉得心情变得开心了起来。   自己家还是跟往常一样的狭小,虽然旁边的房间传来了双亲的鼾声。但只有今晚,我一点都不会在意。「第四个家人」(啊,那个已经决定是「小花的幽灵」了)也一样,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大概因为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寂寞。昨天还有今天这两天,我已经补充了大量的小花能量。   你的妹妹也很可爱呢。我都有点想要个妹妹了。不过她为什么没有进入法兰切斯卡的初中部呢?以后,她会来参加高中部的入学考试么。   话说,「花」和「绿」,你们父母的品味还真不错。姓还是「牧田」。小花你以后千万不要结婚。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名字。如果一定要结的话,找个上门女婿怎么样?   小花还真是个大小姐啊。虽然早就已经感觉到了(在法兰切斯卡上学的人基本都是这种吧),你要是看到我家的话,绝对会惊讶的。   家里有那么多房间的话,肯定需要雇帮佣了呢。但是,晚上就只有小花和小绿两个人在家,父母会很担心吧,不过因为工作就是这样的也没有办法。因为知道了你的父母都在国外,这也让我感受到了小花的可靠。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早就自甘堕落了。每晚叫一堆朋友来家里玩,或者偷偷溜去伊势佐木町之类的。   关于将来的事情,小花还是第一次说的那么具体呢。能告诉我这些,真的很高兴。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可以说的,感觉很抱歉,还有些着急。就像是昨晚小花说的那样,什么都没考虑。   去上大学。为了赚到足够独立的金钱而就职。仅此而已。   这种东西,能称为是将来理想么?   「以后想去国外工作。成为翻译,或者联合国的职员之类的」在说到这些的时候,小花的眼神都在闪着光芒。非常的漂亮。而我却没有这样的东西。感觉什么都没有的自己真的好羞耻。   要是小花真的去了外国的话,那我肯定会很寂寞。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就会高中毕业,走上不同的道路。因为每天都能在学校说话,还能交换书信,所以对只剩下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要分别了这件事情一直都没有实感。醒着时候的大半时间自然不用说,就连在梦中,也总是跟你在一起。   就算去了大学,变成了大人参加了工作,我想我肯定也会一直想着你。明明没有任何保证却还是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像个傻瓜不是么?   请到死为止都保存着这封信。这样的话。你就能明白我说出的这些话是认真的。如果,中途我的心从你身边离开了的话.......。不明白啊,根本想象不到。时间,经验,语言,完全超脱了这些存在的你,真的会有什么事情让我变得讨厌你么。   花,真的很谢谢你。小绿也是,还有帮佣阿姨,请代我传达感谢。料理,不管哪一道都很美味,真的很开心。   也来我家吧,虽然想这么说,而且出于礼貌我也应该要这么说,但是。还是算了吧。如果真的见到了我家,你肯定会吓一跳的。我不想让小花留下尴尬的回忆。我也不想在小花面前表现的很难堪。   虽然我也明白,这么写一样会让你觉得心痛。   暑假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虽然也要认真准备考试,不过只是稍微放松一下又何尝不可?夏日补习如果有休息期的话,请告诉我。 野野原茜 追加。我们的暗中活跃,比起「怪人21面相」,还真是小的可怜。或许只是在等着事件平息下来一点,然后再抓捕犯人? 追加二。你一点都不残酷,也不丑陋。请不要忘记。在我眼中,你比任何人都闪耀。 *-*-*-*   野野   考试一结束人就放松了,在家里完全没有学习的心情。因为收到了野野寄来的信,所以就开始写回信了。我物理的报告还没有做。明天把借我看下笔记,还有帮帮我。   野野你有些太高看我了~,不过,还是很高兴。   我的那些个梦想,老实说比起梦想,更像是妄想。首先在学校还不好好学习的话,我能不能上得了大学都有点微妙。这点,跟野野不太一样。不像野野那样脚踏实地。我觉得,想做的事情,还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这些等长大了不就自然都明白了么。应该会是这样的吧。   不是很明白这些,心里好忧郁啊。感觉好像,有点在着急。   妹妹她似乎没有打算要参加法兰切斯卡高中部的入学考试。有点失望,不过她的话应该有更好的打算。我们的学校,基本上是初高中连读,大半的学生也都会参加大学入学考试(我因为是归国子女高中才进入这里,是个怪人兼吊车尾就是了)。妹妹她应该会进入更倾向于大学考试的升学学校。从中学的时候她就在思考这些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妹妹那么能干,我却整天发呆。明明是姐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   父母不怎么唠叨这些,真是得救了啊。或许是因为没有在一起生活的关系,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已经放弃我了。   我的父亲,怎么说也是个精英。这样写还真是讨厌。他似乎真的认为,东大以外的都不算是大学。所以从我和妹妹还小的时候,「至少也要去上东大。不管是哈弗还是牛津,能去留学就行」,父亲经常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实际上,他就是认真的),而我们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我每次都是「好好」的带了过去,没有当回事,但妹妹她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些。   如果说去就能去的话,那岂不是大家都去了。我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成绩也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啊,虽然没有把通知表给野野看过,但是你已经察觉了吧?)爸爸最开始也吓了一跳。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居然会有人不擅长学习。我把法拉切斯卡的通知表给正月回国的父亲看,他一脸奇怪。「诶?」的,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的看了好几遍。就算是自己的通知表,爸爸大概也不会看的那么认真吧。   「花,坐好。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说,   「怎么回事?看一眼应该就知道了吧,是我的成绩哟」   我这么回答。   「那你怎么还是这样的态度。『中下』虽然这样说的话听起来还好,但这意思不就是说名次从下面数会比较快么」   「嗯」   「嗯.........」   父亲因为没有对我成绩说教的经验,所以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然后,妈妈就笑着伸出了援手。   「孩子他爸,因为有垫底的孩子所以才会有中间,和顶尖的孩子不是么。排名,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你这么说,倒也是这样」   父亲把通知表放到了餐桌上,抄起手。「但是,我的孩子居然会有这种成绩什么的,简直是无法想象」   「那只是因为你缺乏想象力」   「姐姐还在美国的时候,成绩就不怎么好。朋友倒是有不少」   在母亲和妹妹的轮番攻势下,父亲的情势变得不利了起来。毕竟是除了父亲以外全都是女性的家族,嘴上吵架的话完全没有赢面。不过就算是这样,父亲也做出了最后的反击。   「就算这么说,但学习这种事情,只要想做就还是能做好的吧。会这样不是因为花的努力不够么」   「爸爸」   我叹了一口气对他说。「不管再怎么努力,那些东西也进不到我的脑袋里,而且首先,我根本就没有去努力的干劲。对学习也没有喜欢到那个程度,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很清楚自己不擅长学习」   「这样啊」   父亲就气馁的自言自语了起来。「以前就听说过,对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在也隐约能够接受,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   「就是不擅长学习,也不想学习的人」   「这当然存在啊」   「是爸爸的见识太少了」   在母亲和妹妹的夹攻下,爸爸输了。   不愧是我爸爸,因为在文化和风俗都不一样的外国工作,思考方式都极具柔软性。他意识到了「看来我的女儿,不怎么擅长学习的样子」,虽然不能理解,却已经作为一个事实接受了。也是因为这样,从那以后我就越来越自由了(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们对我越来越不抱期待了),妹妹则为了回应父亲的期待,开心的在自己擅长的学习领域努力着。   时间就快要到了啊。   暑假啊,平日的话基本上都要去补习(盂兰盆节的假期除外)。但是周六,如果没有模拟考试的话就没关系!野野也试着来参加一次模拟考试怎么样?能看看自己在全国的排名我觉得也挺好。   还有......。今天,从小村那里听说了。野野,休息的时候你跟与田老师说话了?我真的好担心。有关上野(还有照片)的事,你跟老师说了些什么?拜托你了,不要一个人行动。如果要对老师展开什么行动的话,我也要一起!约定好了。 牧田花 *-*-*-*-*   致花   小村还真是个大嘴巴。关于U和与田的事,作为谣言在一部分人中传的相当开,小村就是传播谣言那人群中的重要一员。她对这些应该很有兴趣吧。一个嘴快,没办法信用的人。   小村这种人说的话,不能句句都当真。昨天,我跟与田就只是说了「给我经政的资料」而已。跟那种男人就算只是说话,都会觉得牙龈肿痛的恨不得把牙齿全部拔掉。啊啊,真是讨厌。不管是与田,还是到处寻找闲话的小村都好讨厌。   夏季补习的事情,我知道了。等到了暑假我会打电话给你。小花也一样,方便的话也要打电话过来啊。就当做是偶尔转换一下心情。一起出去玩吧。   模拟考试的事我也会考虑一下。只是一次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如果我家不是这么贫穷的话,就可以跟小花一起去参加夏季补习了。   一不小心就又在炫耀我家的贫穷了。这种东西,才不是在炫耀。小花你家人之间的关系都好好啊。真羡慕你。   物理的笔记,借给你了。还有夹在里面的这张纸条,一定要注意到。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8月26日消印)   抱歉暑期叨扰了。   野野,最近怎么样?暑假终于开始了确实挺好,但是见不到野野真的好无聊。现在我每天,都在补习 。因为补习班没有学校那么多要注意的事情,这点还挺开心。就像是,人际关系之类的。跟小村还有小忍也不是所有课程都在一起。似乎还有人在补习班上跟男生好了起来,不过我倒是老老实实的。但是,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找我搭话啊!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每天都很认真的去补习学校,学习,然后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我之后会给你打电话。(明信片上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因为想挑战一下字到底能写的多小。结果字就越写越小......)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7月28日消印)   抱歉暑期叨扰了。   明明还(勉强)只是七月,天气真是热啊。谢谢你前几天的明信片还有电话。去祖母家的的时间,看样子果然会定在盂兰盆节。所以说,在那之前见一面吧!四号(周六)那天怎么样。在片濑红之岛车站(看起来像龙宫城一样的车站检票口),上午十点。不要忘了带泳衣和毛巾。如果不方便的话请电话告诉我。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8月6日消印)   野野!江之岛,真是太好玩了。其实我还没有在夏天去过江之岛。就只有在日本上小学的时候,有过一次去远足的记忆,那次应该是在早春。   所以,根本没想过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在海之家吃到的炒面也很美味。嗯~,就算在家里吃同样的东西,估计也不会觉得那么美味吧。阳光,海潮,炽热的沙滩,蜂拥的人群。还有身旁的野野,我想就是因为有这些才会觉得格外美味,一定是这样。   只是话说回来,不怎让人想游泳的海呢。但海边却那么热闹,真是不可思议。看着裹着毛巾的野野只是用手指感受波浪都要下定决心的样子,还真是奇怪。确实,没办法用漂亮来形容那样的大海,不过既然这样,野野为什么会提议「去江之岛」呢?   明明难得的遇到了墨汁的人来搭话,你却冷淡的什么都不说(墨汁,就是对开明高中学生的称呼对吧?野野说的那句「别这样,对墨汁还这么和颜悦色的」,因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之后打电话问了别人。我没有问小村,很贤明吧。毕竟我也不想被她说些有的没的)。那些人明明看起来还挺帅的~。对方应该也挺遗憾的吧。我觉得,比起我,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野野,绝对是这样。昨天晚上,小木(个子略有点矮的那个)打电话过来了,就稍微聊了两句。感觉是个挺好的人。他还说「下次叫上野野原一起,四个人再见一次面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说这些了。野野比起大海和男生,更感兴趣的是洞窟探险对吧?因为野野甩掉那些墨汁,径自向着江之岛深处前进。   江之岛的后面,居然还有那样的洞窟,我完全不知道!依靠蜡烛的火光,两个人缓缓的前进。幽暗的环境,冰冷的空气。好激动。然后,那个龙!我们是不是有点笑的太过分了。但是,那种地方居然会有带着效果音和电气装饰着的龙,根本想象不到。感觉洞窟都要被我们的笑声震塌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啊。   如果是小学时候的我,绝对会把它画到图画日记里头去。不过就算不是,我也想把它写到日记里头。野野和我在江之岛开心玩耍的一天。我要一直保留在记忆中。   但是,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因为坚持不下来。所以就像这样写在信上了。这封信被野野保留下来的话,那么这一天的记忆不就能以这种形式留存下来了么?   从野野那里收到的信还有便条,我也准备放进箱子里保存起来(记得我有一个上面有着花田图案的漂亮纸箱。原本是用来装曲奇的)。想到这我就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从「另一个家人」那个时候开始往后的便条我都留着。但是那之前的,很遗憾就找不到了。五月份连休的时候,打扫过一次房间。「也就是说在那之后房间就没有打扫过了?」,讨厌这种事情别说出来啊。   野野,下次再一起去玩吧。暑假还有很长。想到这,感觉接下来的暑假应该会很匆忙。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8月13日消印)   野野,收到信了么?   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但白天家里好像没有人,晚上打过去又是你妈妈接的电话跟我说,「野野她已经睡了」。   我好担心。是感冒了么?记得你说过盂兰盆节的时候要去婆婆家,已经出发了么。回来了之后请给我打电话。我们再一起去玩吧。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8月20日)   野野,你是在生气么?还是说只是我想多了,因为迟迟没有收到你的联络我真的好担心。   如果是因为我做了什么的话,请告诉我。我会道歉的。不要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的生气。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8月23日消印)   小花,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小花会对我做了什么,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小花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我有些奇怪而已。   就算写出这种东西,小花肯定还是会继续担心吧。不过放心,我现在身体很健康。变奇怪的是我的脑袋或者说是内心吧。虽然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了。   说到奇怪,今年的天气也够怪的。这个夏天一直到结束都没怎么下雨。台风也没怎么靠近日本。到处都在说缺水,往后会怎么样呢。不光是游泳池,连饮用水都短缺了,我们大家或许都会因为干渴而死。   我现在就已经感觉到干渴难耐了。   祖母家住在信州的山里,幸好那边很凉快。我们家没有空调,就算用上纱门纱窗也还是会很热。除了跟父母一起回老家的那几天,我就一直在附近的图书馆,乘凉兼打发时间。暑假作业都做完了么?我就只剩下最后一点化学的习题了。   看着那些化学式还有构造式,就感觉很不可思议。感觉元素就像是人一样。就比如说氢原子能够牵住其他人的手只有一个,之类的。如果氢原子之间牵手的话,就没有办法再跟别人牵手了。感觉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对象一样。但是,氢原子如果跟碳原子牵手的话,虽然对氢原子来说,碳原子是她命中注定的对象,但是对碳原子来说就不是那样了 。因为他还有另外三只手,在氢原子不知道的地方,他还可以跟其他的氢原子或者氧原子结合。这么一想就觉得氢原子真可怜。因为对碳原子来说,她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命中注定的对象。   我觉得我就是氢原子。我觉得自己所相信的命运之人,也必须夜把我当做是命中注定之人。不能与别他人关系亲近。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沉重了。或许会惹人抱怨。   但是,老实说。我喜欢小花。   我想应该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不希望你跟我之外的其他人亲近,作为朋友也会有这种想法吧?就算会跟其他人说话,但是对花来说最重要的朋友还是我。花不会对别人说的秘密,烦恼,快乐的事,在思考的事,在想要说出这些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一定会是我。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而且,我想实际中的小花就是这样。因为小花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或许这只是我太自恋了。   但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当然,小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只是......,怎么说好呢。想要独占。是朋友,但是又超越朋友。就像是氢原子之间相互接合那样,我除了小花之外,什么人都不需要。   只有你和我。就算世界变这个个样子,我想我肯定也会到死都活在幸福中,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   小花,我啊。在江之岛看到你跟男生们说话的场景,感觉就很受打击。明明是跟我一起到海边的,我不想让你跟其他人说话,看向其他人,对着其他人笑。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吧?真的很奇怪。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很奇怪。   跟小花走在江之岛洞窟里的时候,我还在期望,如果能跟小花两人,一直静静的坐在幽暗的道路深处就好了。就像是漂浮在幽暗子宫中的,异卵双胞胎一样。眼睛,手脚这些都不需要。只要能保持受精卵的状态就好了。在同一个子宫中的,两个小小的点。不管是用来看见其他人的眼睛,能够牵起其他人的手,可以靠近其他人的脚,这些全都没有。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只是漂浮着,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这样一点都不普通吧。这样的我一定会让小花觉得不舒服,所以没有与你见面。也没办法给你写信或者打电话。我自己一个人一直都在思考,但到最后,还是把这些满溢出来的想法告诉了你。没有能瞒着你。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像一直以来的那样,作为你重要的朋友,看着你跟其他男生(或者女生)关系好起来,但是我没有办法笑着看待这些。   希望你只会跟我一个人说话。   我,很奇怪吧。   不过请安心。我们除了朋友以外,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后我还是会跟小花在一起谈笑,在一起玩。我会为此而努力。但是,小花一定会感觉我很不舒服吧,等新学期开始就算你要无视我也没关系。就算你要像是折断树枝,践踏草坪一样,做出非常残酷的举动也没关系。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这样做。既不喜欢,能不能说是朋友都尚存疑虑的对象,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今天,我什么气息都没有感觉到。第四个家人,我从未见过的兄弟,小花的灵魂。大概因为我在信上写了奇怪的事,所以逃走了吧。   因为你很温柔,读了这些之后的你肯定会迷茫,会苦恼,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我吧。但是,请不要在意。既然都说不想让你在意,我要是没有写这些就好了。   你只要保持你自己就好了。如果不想像一直以来那样对待我的话,就只要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管你要用什么残酷的方法来对待我,伤害我都没关系。无视,恶语相向,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我,都没有关系。   这一切都我都会接受。啊啊,确实会变成这样啊,这也没有办法。我害怕的只是,因为我的错而让你受到伤害,让你悲伤。   写了这么多真是很抱歉。还浪费了你好不容易准备好的曲奇箱。这封信你直接扔掉也没有关系。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8月28日消印)   茜,什么的,因为不习惯而且很害羞所以我不会这么叫。也不会这么写。而且野野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小花」么。   只是写出你的名字,我就觉得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脸颊越来越热还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肚子附近感觉都开始扭曲了起来。然而最严重还是手上的汗!手中的笔杆都变得黏糊糊的,信纸都要湿掉了。事实上,现在的这张信纸就已经是第二张了。最初的那张上面,我想试着用「那个啊」来代替名字,但是被汗水弄的湿漉漉的,所以就扔掉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不能再浪费信纸了),我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写作「野野」了。而且在我心中,野野就是野野。这对我来说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项。事到如今根本没法改变。无论是在心里,还是口头上,都是「野野」。   啊啊,开学典礼快点到就好了啊。进入教室之后,我第一个要找的就是野野。大家,肯定都晒黑了吧,聚在一起说着假期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这些人中找到野野的背影,然后叫着「野野」向你搭话。野野回过头,我们相视一笑,只用眼神就可以交流。根本不需要语言。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就够了。难道不是么?   距离暑假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周了。但是,这一周我却感觉是如此的漫长。能够跟野野一起吃便当,一起走到车站的学校,是多么好的一个地方啊!不仅是平日,就算周六也去学校都没关系。如果可以不用上课,能只跟野野在一起说话就好了,那样的学校一定会是个更好的地方。   我是不是写了很蠢的东西。不过,好像跟平常一样呢。回想起那些事情。现在的我非常开心。   野野说喜欢我。来见我。非常温柔的触碰我,抚摸我的头发。   野野来我家的那一晚,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啊,突然想到了讨厌的事情。前言撤回!暑假要是现在结束的话就麻烦了。不要结束啊,暑假!   因为,作业完全没有做。哇~怎么办。化学和现代文的作业当然是一个字都没动,英语语法的试卷也只做了一半。在那边生活的时候,语法什么的从来就没有想过,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剩下的这一周时间里,应该能把作业赶完吧,真的,要加油了。   那就开学典礼再见吧!为了我能顺利的交上作业,如果你能帮我向神明祈祷一下的话就真的太感谢了。 牧田花 *-*-*-*-*-   牧田花樣(亲展 昭和59年8月30日消印)   小花你真是,就算现在去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也一点用都没有吧。比起神明,拜托我不就好了。只要你的请求传进我的耳朵,我绝对会马上说。   「汝之愿望吾必将实现」   不管是习题集还是试卷,直接照抄一起装在信封里头,我写的那些就好了。为了防止暴露,不要忘了适当的做点更改。大部分的作业,都是在暑假结束之后第一次上课的时候提交,现在开始抓紧写的话,我想时间应该是足够的。怎么样?比起神明,还是我更值得依靠吧。   谢谢你的信。手掌的出汗量似乎真的很不寻常呢。但是,相比之下,在这一周里,我的心跳还要更加不寻常。   我本身已经做好了绝对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觉悟。肯定,会被小花避开之类的。但是你却接受了我,完全没有预想到(如果能这样就好了,心底里有这样的期盼就是了)。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   我是抱着以后连朋友都没办法继续做下去的觉悟才寄出了那封信。在看了我的信之后,你居然打了电话过来,你能想象当时的我究竟有多么惊讶,多么开心么。在意识到电话的另一端是你的时候,眼眶中的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声「野野」,然后电话中就只能听见微微的像是在哭泣的声音,啊啊,小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一想到她就算这样也还是打电话给了自己,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忍受住内心的冲动。好想见你。   就算是在乘坐电车的时候,我的脚下也在不停的小幅踏动,旁边的人一定会以为我是个抖腿抖得特别厉害的人吧。母亲呆呆的目送着,放下电话之后就冲出家门的我。什么话都没有说,我想她应该是相当的惊讶吧。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晚上外出过。   摁下小花家门前那个对讲机的时候,我的手指还在颤抖。然后你就突然的打开了玄关的大门。毫不犹豫的,就像是已经知道了我要来一样。从屋子里发出来的光芒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而在这光芒包裹中的小花是多么的可爱又美丽。我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穿着拖鞋的你走到了面前。握住了我的双手,双眼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说。   「野野,我们是朋友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开心,这是何等残酷的话语啊!   因为不想再这样暧昧下去了,所以我把手从你的掌心中收了回来。   「不,并不是朋友」   你一瞬间,眼神中露出了悲伤。但是,你渐渐的理解了,眼神中浮现出了喜悦的神色(我屏住呼吸,守望着那个样子的你),你深深的点了点头。当我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你的时候,明明是炎热的夏夜,但是我却觉得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是那么的温暖。   「姐姐,发生什么了?」,小绿这个时候出现在了玄关,我们的拥抱结束了。但是,还是与你交换了好几次视线。你让我进入了你家的时候,在客厅喝着冰凉饮料的时候,借用了电话向母亲传达「今晚在小花家留宿」的时候,还有三人一起笑着看电视的时候,「我要睡觉了」直到小绿说出这句话回到自己房间为止的时间,还真是漫长啊!(抱歉,小绿)   洗完澡之后,我颤抖着向小花的房间走去。当然不是因为觉得冷。只是无法停止浑身的颤抖。小花,已经在床旁边铺好了被子在等着我。就跟上次在你家留宿的时候一样。但是,上次跟这次,在某种意义上却又完全不同。我跪坐在被子上,抬头望着坐在床上的小花,就像是在乞求你的原谅。宛如恩赐一样。你慢慢的抬起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抚摸我的脸颊。结果,铺好的被子到最后也没有使用。   我们是朋友,但并不只是这样而已。早上睁看眼睛的时候,看着沐浴在阳光中,跟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你,那个时候我明白了。   仿佛获得了新生。   我们都获得了新生。就像是毛毛虫化蛹成蝶那样,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形态。但是,虽然变成了蝴蝶,身体却还残留着作为毛毛虫的基础吧。我想我们也是一样,在留下了作为朋友的要素同时,以全新的姿态获得了重生。   心情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现在。感觉就像是拥有了美丽的羽翼。我们躺在床上。盖在同一张毛巾毯下。相互摩擦着鼻尖发出笑声。你用细小的声音,对我说着「我也喜欢」。触碰着我的指尖。我所触碰到的小花的脸颊,肩膀,锁骨.......。我们现在正在演奏着从未被人知晓的音乐,唱响着从没有人听过的旋律。   花。真的跟感谢你,没有拒绝我。自己喜欢的人,给了自己「喜欢」的回答。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高兴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今年的九月一日是星期六啊。因为这样导致开学典礼都推迟了,一想到这些内心就一阵恼火。虽然对着日历生气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   三月的那个周一,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变成了完美的朋友!而现在我们迎来了重生,就像小花说的那样,就把这当做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吧。哼哼哼,感觉心里有点激动呢。 野野原茜   追加。称呼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能听见你呼唤我的声音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且,我想我们大概不会结婚,所以,就一直就用「野野」就好了。   你所呼唤的名字,我的名字。野野。永远都不会改变。 *-*-*-*-*-   野野原茜樣(亲展 昭和59年8月31日)   因为不知道亲展是什么意思,所以去翻了下词典。虽然我也照样子在地址上写上了「亲展」,不过在明信片上就算这么做也没有意义吧。   谢谢你的习题集还有试卷!帮大忙了~。现在正在拼命赶作业中。看样子能在开学典礼那天交上去。野野的字写的好漂亮啊。每道题都做的这么认真。真是了不起。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9月5日消印)   确实,以后再在上课的时候传纸条会很不妙,就像野野说的,如果是被别人看到会有麻烦的内容就用信来传递。   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需要保密的内容,感觉我,在学校是不是一直都笑嘻嘻的?自从我开始去补习班,就感觉到脸颊上的肌肉在隐隐作痛。这绝对就是跟野野一起在学校的时候我满脸笑嘻嘻的证据。再这么下去,野野会不会讨厌我啊,我开始感觉不安了起来。   但是,真的很幸福啊!我们两个,简直太合适了。向理科教室移动的时候,就算完全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也会想着同样的事。尽量的放慢自己的脚步,等大家都先走了之后。就可以不被任何人看见,在已经打响了预备铃的走廊上,悄悄的牵起手。   重获新生成为了全新的生物,这是多么的激动人心啊!与朋友的时候比起来,还要好的多。不光能够触碰到野野,而且比起之前,感觉到两人的内心的连接更紧密了。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昨晚,我又接到了墨汁小木打来的电话,但是我拜托妹妹,装作我已经睡着了。因为我仔细想了想,自己根本就没怎么跟小木说过话。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先见面交流,之后再慢慢熟悉不就好了,如果是小村的话应该会这么说吧。但是,我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已经有野野了。我对野野非常了解。我们一起说着,笑着度过了很多的时光,变得亲近起来。成为了他人无法比拟的好朋友。然后我的朋友,对我说她喜欢我,「真是这样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相互触碰着,共同度过了一晚,感觉心情豁然开朗。同时也安下心来了。   虽然有些奇妙,但又觉得没什么。不过,我也明白,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跟其他人说比较好。只是心中激动的心情偶尔就会突然膨胀起来,感觉有些痛苦。   那就这样,学校再见了!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9月5日消印)   要写点什么好呢。虽然我对小花说传纸条要克制,但其实我自己也想跟说这个秘密想的不得了。在小村和小忍的面前还必须跟你装的跟从前一样,真是急死了。但是,等真的回到家,准备给你写信的时候,自己的思绪却又迟迟无法转化成语言。心中仿佛有个巨大的漩涡,把想说的话语都吸走了。   我最喜欢的小花。今天早上,非常少有的在上学的路上与你走在一起。好开心。以后我就加把劲,乘坐早一班的电车吧。   从石川町的检票口出来,穿过商店街准备走上石阶的时候,就有一种小花也在的感觉。平常走上石阶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盯着自己脚下的(因为,石阶上不是有很多,像是橙黄色带子一样的水蛭么?那个应该是水蛭吧),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站在石阶上小花的身影。   跟小村说着话走在石阶上的你,马上就注意到了我,回过头笑着向我挥手。平常倍感漫长的二十分钟路程,今天却一转眼就过去了。   小花有着魔法一样的力量。那是能够把我的每一天都变得特别的力量。自从去了你家之后,感觉我的双眼都变得闪亮了起来。就像是雪目一样,整个世界看起来都那么的耀眼。   果然,没有办法好好写出来啊。毕竟这种心情,还有这样的经验,都是第一次啊。   晚安。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9月7日消印)   同一天写的信,又在同一天寄了出去。自顾自的推进话题,抱歉。   呐,小花。才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们只是,都把对方看做是最重要的人。你不觉得的,性别什么的已经无所谓,毫无意义了么?男性爱上的必须是女性,女性爱上的也必须是男性,这些只不过是过去的常识。常识会随着时代改变,要不要采用常识,还是要由个人自己来判断。   常识不等同于良识。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我认为个人下判断必须要基于良识,而被不合理的常识束缚住那就是愚蠢。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会遵循自己心中的良识,判断是否要遵从常识。   我把你当做是重要的存在,这会给什么人带来困惑么。而且你也已经允许我了。   你与我之间的关系,说到底只是属于我们个人,私有的东西。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在外面暴露的话会有各种各样的评论,还会被人用好奇的眼光看待,那样会很难受。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别人打扰,或者污染。所以才保持沉默。这种秘密的感觉,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甜蜜。   今天,在没有人的屋顶上第一次与你接吻,我一点都没有后悔!如果你也是这么想的话就好了。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9月7日消印)   呐,野野。我们都有点静不下来呢。如果一直同时给对方写信的话,话题就永远都不会有进展。以后,我们还是先看了对方的回复再来写信吧。   啊啊,但是,真的好着急啊!要是有更快捷的通信手段就好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写好的东西一瞬间就送到对方那里啊。这种事情恐怕只有超能力才做的到吧。   .......其实,那种事情都不重要,写信的过程很有趣,我也很喜欢看野野寄给我的信。感觉相比于打电话的时候,能听到更过野野的声音。   我想写的是.......,接吻的事。虽然吓了一跳,但一点也不觉得讨厌。野野的嘴唇,干燥又柔软。我的嘴唇,不是特别粗糙真是太好了。因为现在天气还很热所以没关系。等到冬天的话,我会认真涂上唇膏的。   不管是去补习班还是回到家,一直都跟个好色的大叔一样脸上笑嘻嘻的。妹妹她还问我,「姐姐,你怎么了?」。但我还是会回想起来啊~。该怎么说呢,反刍?感觉跟牛一样。咀嚼咀嚼。   我就直接问了,野野,你是第一次接吻么。我是初吻哦,感觉很不好意思。你已经知道了么。只是,野野的态度看起来非常自然,所以我就一直在怀疑你是不是之前已经有过经验了。感觉有些焦虑,就像是胃里坠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莫非这就是嫉妒么?呀~。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9月8日消印)   我们也真是的,怎么会这么合拍啊。又在同样的时间给对方写了信。真是讨厌~。   不行不行我要赶紧冷静下来。深呼吸。吸~呼~,吸~呼~。   星期五(7号)宗教的时间,因为很闲就随便翻了翻圣书。我想野野应该早就已经看过了吧,利未记还真是厉害啊。上面还写着「不得与兽通姦」。   之前,日本史的课上不是讲过么,「因为有很多人进行这样的行为,所以才会颁布禁令」。那照这么说,在圣书的那个年代不是就有很多人都跟野兽通姦?以前的人可真厉害啊。还是说现在也还有人跟野兽通姦,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会是跟什么野兽,用什么方式做呢。感觉有点在意。   不不不,我不是说想跟动物做什么的意思,请放心。回到利未记的话题,上面还写着「不许与同性结合」。虽然我不是基督教的信徒,但是看上面说这是「不能做的事情」,就感觉有点愧疚,或者说有点害怕吧。在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内心吃了一惊,情不自禁的就向野野望了过去。野野那个时候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在校长的课上你还真是有胆量啊。不愧是野野,我会这么想,很奇怪吧。   今天(8号),看了野野寄给我的信,因为上面写着「一点也不奇怪」,感觉非常开心。常识不等同于是良识。我也是这么觉得。野野真的很成熟。每次当我有想不通的问题,内心急躁的时候,你总能一下子就用语言表述出来。   要是没有周末就好了。我实在是想见野野想的不得了。但是,明天是周日。真是糟透了。妹妹说他想要改变一下房间的布局,所以要我去帮她挪衣橱。野野周末准备做些什么呢?不,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是去图书馆学习。还是去书店站着看漫画呢。我光是想象着这些就觉得很开心。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9月10日消印)   与好几人,有过过多次仿佛嘴唇都要掉下来的深吻。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实际上就只跟小花接过吻。请放心。如果你(也感到幸福)感到非常满足的话,那大概不是因为我的技术很好,而是因为我们内心相通。   小绿房间的布局变还更顺利么?小花的房间,一直都感觉很舒服呢。可爱的坐垫,淡粉色的窗帘。很有女生的感觉,非常适合小花!   我的房间相比起来就大不一样了。而且我想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大概不止是因为我家是和室,小花家是洋式这么简单。也不是父母的经济能力,或者是小花跟我房间里头室内装饰 差别,而是在更根本的地方上有所差异。   我的房间,会不会就是反映出了我内心中煞风景的那一面呢。这么一想,感觉就有些害怕了起来。随意放在榻榻米上的学习桌,被太阳晒的有点泛茶色的蕾丝窗帘,每天都在使用的被子。壁橱里头还堆着不少收纳盒(里面装的是土气的家居服和外出穿的衣服)。挂在隔扇门上的制服。然后,就是装满了我喜欢的漫画还有小说的小书架(基本上都是从旧书店买回来的,或者是从你那里收到的东西。因为不能堆得太多,所以漫画杂志都是精心挑选之后才会买,看完之后就只能扔掉)。   是不是?很煞风景吧。女生风格的东西完全没有。丝毫感觉不到轻松或者风趣。事实上我也想要点口红之类的东西,就算没什么益处也想要用会散发出香气的洗发精来洗头发,如果还能像小忍那样用化妆水的话就更好了。但是我妈妈却说「女孩子这么早就开始化妆打扮,以后会成不了器的」。妈妈她还经常会委婉的检查我有没有用零用钱去买什么多余的东西。妈妈她似乎不希望我把精力用在梳妆打扮和与男生交往上面,她更希望我努力学习然后外出就职。   虽然母亲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这样真的很无趣啊。她认真生活的结果,就是跟爸爸那样虽然坚实,但是却既不有趣也挣不到钱的男人结婚,然后就算自己也外出打工,还是会每天都在为了家计发愁么?真想像这样问问她。不过这些我当然不可能说出口,因为肯定会吵架。   我自己,虽然也有在向着成为更加华丽多彩的女生而努力,但是却因为羞耻心,结果就变成跟母亲说的一样了。而且,我就算现在开始化妆打扮,也只会引人发笑吧?每天还生活在这种暗淡枯燥的房间里。   要说我对母亲所做出的的反抗,那就只有和别人交往了。虽然对方不是男生就是了。   小花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秘密。就算是啰嗦的妈妈,也绝对不会让她来打扰。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你的房间。可爱迷人的小物件,温柔的支撑起身体的床,还有在躺在其中,散发着迷人香气的你。   虽然以前写过,希望你到我家里来玩,但是现在我绝对不希望你过来。因为如果看到了我的房间,你绝对会讨厌我的。就算不讨厌,你也肯定会觉得我很可怕。居然能平心静气的住在这么煞风景的房间,神经真不是一般的大条,你肯定会这么看我吧。   不想被你讨厌。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些。都已经成了很严重的心病了。但是,一边在脑海中浮现出你的房间,一边想着下一次要与你更亲近,抚摸你,感受你。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厚脸皮?但是,我是真的在这么想。   什么事情是小花想让我做的,什么事情又是不想让我做的呢?请直率告诉我。 野野原茜 *-*-*-*-   野野   抱歉我又传了纸条。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要问你。昨天晚上,我看了野野寄给我的信,然后脑子里就全被这个问题给占满了。   女生和女生的话,要怎么做呢? 小花 *-*-*--*-   H大人   你啊,真是的!间谍大作战也要适可而止。   至于方法么,有很多哦。互相任凭自己的喜好,感受对方的心情和身体不是就挺好的么?   这张纸条看完之后就扔到厕所里冲走! N上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10月2日消印)   感觉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写过信了。学校该怎么说呢,好像很乱啊。现在也还是很乱就是了。   虽说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想听听看野野的想法。在学校的时候一直都在一起,但总感觉没办法静下来好好说话不是么?而且还有小村和小忍在。所以,我就写下了这封信。   上野她,选择在这种不前不后的时间退学,到底有什么打算呢。虽然听说她会转学去别的学校,只是暑假结束之后都没怎么见她来过学校,她没问题吧。   据小村那里听来的情报,上野的父母,似乎非常愤怒的说了「这种事情,学校也有责任吧!」这种话。这样与田老师还能面无表情的做在位子上,他的神经也真是有够大条。而且上野似乎也很顽固的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到底是跟谁交往。   她,完全没有两人曾经交往过的证据么?两人之间连信都没有写过么?虽然与田老师的话,会留意到这种程度也不奇怪就是了......。总感觉不太舒服。上野离开了学校,但老师却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给我们上课。   只是实际上,证据还是有的吧。野野手上的那张照片。要不要把那个交给学校呢。还是说,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会比较好?越想就越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还有,这也是从小村那里的到底情报,据说与田老师他,八月份的时候有了一个女儿。也就是说他在妻子怀孕期间,对学生出手了?恶心~,太差劲了!   要是能让他受到惩罚就好了,然后我就想到了。给与惩罚,用基督教里头是不是也有么。身为教会学校的学生,「主会降下愤怒的闪电!」是不是这样说会比较好。   对了。野野,你最近非常可爱哟!哎呀哎呀,就算把恋爱的眼睛取下来看,我也同样觉得你很可爱。看着现在这样的野野,我比以前更加心动了。马上就要到文化祭了,到时候肯定有大量墨汁的男生跑过来,你可不能花心哦!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10月4日)   文化祭之前,先到来的不应该是体育祭么。郁~闷。   为什么体育祭上,考验瞬时爆发力的项目那么多呢。小花你是一点都不担心,不管是短距离赛跑还有球类运动你都很擅长,能享受体育祭的乐趣真好啊。我的话,比起百米赛跑反而是长距离赛跑要更好啊,只要花时间默默的跑下去,就总会有办法。但是百米赛跑的话,你能想象在第一个人抵达终点的三分钟之后,最后一名才到达终点么,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吧?因为距离很短,所以孰优孰劣一眼就能看出来,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跑步速度变快(实际上,我也没有在跑步),心情是真的沉重。   这让我回想起了小学的时候,我在屋檐底下倒着挂上晴天娃娃,还诚心的向上天祈祷。但是运动会或者体育祭却从来没有因为下雨而终止过。我,是晴女啊,上天还真是个坏心眼。   如果说这样的我最近变得可爱起来了的话(谢谢,就算只是恭维我也很高兴!),那全都是多亏了小花。当然,这其中也有我因为爱上了小花,为了不被你讨厌而做了努力的原因。但是最直接的原因,还是上个月我生日时候,你送给我的洗发精和护发素。   真是的,那个的瓶子也太可爱了吧?我把它当做装饰摆在房间里,时不时的就会想要去看。在要用的时候才会拿到浴室。因为如果直接放在浴室的话,肯定会被爸爸他拿去用。浑身散发着迷人花香的父亲,感觉有点......。   总之,因为从小花那里收到了这样的礼物,所以我才会觉得,果然还是打扮一下会比较好。之前我洗脸还都用的是肥皂(太羞耻了,请帮我保密),现在我也买了洗面乳来用,还买了粉色的唇膏。接吻的时候,如果唇膏那油性的触感让你很在意的话还请告诉我!(会写这些,因为小村经常说些「偶尔像个大叔」「太老成了」之类的话来捉弄我。如果我是大叔的话,那小村就是大妈)   因为要站在小花身旁,所以我也要变得华丽一点,至少也要更像是个女生。   哎呀,抱歉。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啊。   上野的事情,我也很吃惊。而且上野还是从小学的时候就在法兰切斯卡上学的。好不容易进入了一贯制的学校却中途转校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吧。   还有与田有孩子的那件事情我也是,一点都不知道。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花心、不伦还对自己学生出手的人,想到他自己的女儿将来又有可能遭遇同样的事情,我就稍微想想了一下。明明自己到处拈花惹草,却莫名的给女儿设下了严格的门限,「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别人」自己的占有欲一展无遗,还真是蠢啊。既然是你抚养长大的女儿,那肯定就会跟你一样,规范意识淡薄。喂,快来个人告诉他啊!   一没注意就说了没品味的话,这点我向你道歉,虽然内心对与田的行径很生气,但还是别管了吧。就像小花写的那样,这是「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上野都已经从学校离开了,就算现在把照片拿出来,暴露出与田跟她的关系,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结果到最后,上野还是恋爱的失败者啊。虽然这么说可能很残酷。虽然她渴望跟与田心意相通,但现实并不是那样。而且在这件事里头,与田的妻子和孩子也是败者。我觉得,从迷上了没有认真看待自己的人的那个瞬间,她们就已经不正常了。虽然有一种说法说的是「恋爱会使人丧失理智」 (虽然我现在,也是因为恋爱而变得漂亮起来),不过我想的的是在这更前一步的问题。   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都想要与对方恋爱,这种事情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爱你都很奇怪。   对面的性格、举止,还有两人的契合程度这些都没有考虑,只是因为对方是偶然接近自己的异性,因为自己想要跟别人交往,因为喜欢对方的外表(与田的外表到底哪里好了,我不能理解就是了),她眼中就只看到的就是这些不是么?也就是说,在轻视对方这一点上,上野跟与田是差不多的。   别再管了吧。这些事情怎么样都不所谓。我们应该,更专注于考虑自己的爱情。我只想要让你,填满我的内心。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11月6日消印)   啊啊,野野。文化祭好有趣啊!   我们两平时不是都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么?所以我完全都不知道,你居然还在地理研究部推动了那样的企划。   国际咖啡店,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可疑,不过世界各地的料理还有茶饮都很美味,穿着民族服装的地理研的人也非常漂亮。朝鲜服很适合野野哦 ,超可爱~。收集那么多国家的民族服装,一定花了不少精力吧。听说店内的料理还是跟家庭科部合作的,我真是太惊讶了。野野不管是社交还是交涉能力都很厉害呢。你真是太能干了。   体育祭百米赛跑的时候,看着野野那像企鹅一样跑步的姿势,感觉自己百年的恋情都要冷却了(当然,这是开玩笑的。就算是企鹅也很可爱),不过这次是真的让我另眼相看了。校外来的客人们对国际咖啡店的评价也很高呢。我还看到有墨汁的男生,拿着国际咖啡店的排队号牌。   相比之下,摄影部所属于的我的作品真是太羞耻了。因为太偷懒,我到现在连显影都做不好。每次还要后辈来给我帮忙。我的那张照片,是野野的手哦。你注意到了么?野野趴在教室的桌子上打盹的时候,感觉光线非常好。所以就悄悄的,给你架在胳膊上的手照了一张。   我很喜欢野野的手。有些凉凉的,修长的手指,关节不是很明显,又薄又圆的指甲看起来很可爱。就算只看手我也能认出野野来。不过如果要这么说的话,看着从裙子下摆伸出来的腿,或者是后颈的曲线,我也一样能认出来是你。   啊~啊,今年就要从社团隐退了啊。虽然我差不多一直就是个幽灵部员,但到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会感慨啊。接下来,重心会越来越放到升学考试上了吧。   野野关心的小木的事,确实文化祭的时候他跟他的朋友们一起来了。但是,我跟他们没怎么说上话也是真的。「我可以再打电话过去么?」虽然被他这么问了,但是我暧昧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吧。野野会嫉妒,这让我觉得有点高兴。只不过,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野野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只属于野野。   对了,文化祭时候的事其实都无所谓。我真正想写的东西,你应该能明白吧?   现在我感觉自己是真的跟野野成为了恋人!   我们因为本身就是朋友。告白之后,开始交往,还接吻了,但是在学校一起玩一起笑,谈论着无聊的话题,这些朋友的部分还是跟之前一样毫无变化的保留了下来。那么,开始交往,成为恋人,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感觉有些迷茫。现在这个样子,跟之前一直以来到底有什么不同?   但是现在,我可以非常肯定的说了。野野跟我确实是在交往。我们确实是恋人。   虽然之前我有点觉得野野只是在敷衍我。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文化祭的换休日,招待野野到家里来,当然我的心里也在期待「会不会那样呢」。妹妹的学校不知道为什么文化祭不是在文化日,而是在劳动日举行。所以,我事先就已经知道了,那天妹妹会跟平常一样去上学。   白天,外面传来孩子们的声音,而我们却躺在床上,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呢。我还是第一次像那样忍住自己不发出声音的笑。野野也同样不发出声音的笑。明明家里又没有其他人,完全没有忍住笑声的必要,果然还是因为紧张吧。   触碰着野野的身体。一不注意就舔了起来。舌头居然能那么细致的感受肌肤的触感,我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略带一点咸味,体毛又细又少,偶尔有痣触感的,野野的肌肤。   野野对我身体的触碰还有舔舐,比我还要厉害吧。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虽然我有认真的洗过澡,但还是会担心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哪里没洗干净,非常不安。这个世界上的人(说成是所有人好像有点太过了),都会做这种事么!?就算现在自己已经实际做过了,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因为,两个人互相舔舐的不止是肌肤,还有........。呀~!你不觉得羞耻了!?感觉我的举止和声音都要变得奇怪起来了。讨厌啊,不行。光是回想起来就觉得快要忍不住了。   总之就是,当野野的手指深入到我体内的时候,我心脏跳的比百米赛跑的时候还要更快。听到我说自己还没有看过那里之后,野野,你不是就给我看了么?诶,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那之后,我又用镜子自己看了看自己的。但是现在再回想起来,在野野的面前看自己那里这种事情,不是很奇怪么?抱歉。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脑子里一片空白。该怎么说呢,感觉看起来不是很可爱。「才没有那回事」,因为野野用手指温柔的抚摸那里,这下我这才安心。   如果有什么地方奇怪的,告诉我?就算是那里奇怪也请告诉我,虽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还有其他的地方也是(形状、声音或者体型之类的),我想大部分应该都有办法解决。   下次我一定会更努力的。 因为这次都只是野野在引导着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就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做不了,感觉都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但是,这次之后对于自己应该怎么做,我也稍微明白了一点,下次就没问题了!应该。   感觉,好高兴。跟野野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啊,现在,野野跟我正在想着同样的事情」我们已经有过很多次,像这样思考着同样事情的瞬间了吧?思考不同事情的时候也是,「野野肯定会这样想」,很多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推测。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朋友吧。   但是,想法、感觉还有喜好,不光是这些脑子里想的东西,我还想要,更加更加的,该怎么说呢.....。物理层面的(?)想要在一起,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是体会到。不同的大脑,互相作为分界线的肌肤,能够将这一切都全部打破的方法。就像是心灵感应一样。   这种力量居然就寄宿在自己的体内,真是太惊讶了。要是没有野野的话,我绝对没办法察觉到这股力量。   不可思议啊。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11月9日消印)   这几天,就算在学校见面,我也没能好好看看小花的脸。明明以前视线总会不自觉的追随着小花的身影,期望着小花能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但现在却反了过来。   当你发现我,用带着微笑的眼神看向我的时候,我却像个胆小的小动物一样躲进了巢穴。   但这并不是因为讨厌小花。你应该能明白吧?   因为害羞。像这样知晓我一切的人,除了你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我所看到、触碰到、感受到的你的姿态和举止,这些也一定是连你的父母都不知道的吧。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有点自豪,但同时也觉得非常羞耻。与身心都如此美丽的小花比起来,我又是怎么样的呢。应该显得我很丑陋吧。   没有办法直视小花。感觉自己就想是第一次把头探出地面一样,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如此的灼热。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要用目光守护着你。在你没有看向我的时候,我总会偷偷的盯着你。但因为你对我的视线非常敏感,每次都是马上就回过头来。虽然我每次都慌张的低下了头,但内心却高兴的不得了。   因为我的态度过于生硬,小忍和小村甚至还问我,「是不是跟小花吵架了?」。「不,没什么」,我用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这么回答了他们。不用担心,事实上我们现在比以前更加亲密。虽然很想这么补充,但是我没有说出口。   亲密感。让我感受到幸福的,或许就是这种亲密感了吧。大概,跟小花说的心灵感是同一个东西。   觉得开心并不只是因为跟小花做了(确实,这件事也很开心),在那之后两人牵着手躺在床上,温柔的抚摸对方的头发,窃窃笑着看向对方的脸,这种亲密的感觉,两人一起度过的时光让我觉得开心。与自己之外的人如此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成为一体,为什么自己以前都不知道这些呢,还真是不可思议。在知道了这种亲密的感觉之后,我感觉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离开你了。   为了能够与小花在一起,我也一直在思考自己应该要怎么做。   我甚至还想,等高中毕业后干脆就不去大学,直接就业好了。想要早点独立出来。然后小花去上大学。我就租一间公寓开始一个人生活,到时候,你要是能来找我就好了。同居好像也挺不错。不会被父母还有同学打扰,过着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然后,一想到距离毕业还有超过一年的时间,我就觉得烦躁起来。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你离我而去了的话,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大概会死吧。   在与你一起生活的房间里,我想要挂上可爱的窗帘。就像是你房间里的那样。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59年11月12日消印)   野野,你这样不行哦!必须要去上大学。我因为比较笨,所以去不去上大学都无所谓(首先,我能不能考上都是个问题),但是野野不去学习的话就太浪费了。   以前不是就说过么。去上大学,进入一个更好的社会,你的父母也是这么说的吧。虽然这里头可能掺杂了父母的个人愿望,但是冷静想一想,他们这也确实是在为了野野着想。出去工作的话,大学毕业明显比高中毕业的工资要高。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给出非常现实的意见哦。   没有什么需要着急的。不管是高中、大学,哪怕是工作了之后,我们肯定都会一直交往下去。出去工作、赚钱,两人一起住同一间公寓也挺好的。租金还能打对折。   如果要变成那样,最低也要......,话费五年以上的时间吧。确实,感觉还很遥远。不过,这些在我们两人永远的爱面前,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看着野野的信,我不禁感到悲伤。因为,看起来你就像是在以分别为前提写出来这些的。呐,我们是在交往吧?我们两人,都非常喜欢对方吧,但你为什么会去思考这些根本不会发生的,悲伤的事情呢?「如果失去」,请不要再这样假设了。那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野野是我最重要的人。只要野野不讨厌我,那么我就永远不会有离野野而去的那一天。   我会变得这么悲观,都是野野的错。   还是来想想我们以后住的房间要装饰城什么样子吧!然后就是,下个月马上就要到来的圣诞节。校园正门那边应该再过不久就会装饰上,再现耶稣诞生的场景了吧。   那个模型,到底应该怎么称呼呢。看起来随时都会倒塌的石窟,玛利亚和约瑟坐在里面。两人看着面前的马槽,里面还是个宝宝的耶稣正在睡觉。岩窟的外还有看起来像是马和驴的东西,有三个大叔正准备前来拜访他们。   情不自禁的让人感受到幸福的气氛,每次圣诞节的时候看见装饰在外的那个场景,我就觉得很开心。   圣诞礼物,野野想要什么呢?在我零用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都可以哦,意见征求中! 牧田花 *-*-*-*-*- 查了一下耶稣诞生的那个场景似乎并不幸福.... *-*-*-*-*   牧田花樣(昭和59年11月16日)   小花,谢谢。多亏了你,我现在也稍微有点自觉了。   是啊,着急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去上大学,然后就职。为了拥有与你一起生活的未来,一步一步的前进。   在感受到幸福的瞬间,我总会想象一些没有道理的不幸,这是我的坏习惯。「这么做就好了么」,我总是会像这样,沉浸在对过去的胡思乱想中。   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当然,向小花告白,还有与小花交往这些,我一点都没有觉得后悔。倒也不是那种意思,只是有关我自己的行为......。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能像现在这样思绪相通,沉浸在幸福中。我觉得就已经足够了。   圣诞节,好期待啊。虽然不怎么喜欢法兰切斯卡,但我跟喜欢圣诞节的气氛。在刺桂花的树丛中,点缀上发出温暖黄光的小灯泡,正门旁的冷杉树上,挂起大大的星星。虽然街上宛如庆典一样热闹,但学校却笼罩在宁静的气氛中,默默庆祝圣诞节。就连没有信仰的我,也感受到了一股崇敬。   但是啊,小花。你忘了重要的事情哦。在圣诞节之前,还有定期测验。   有好好在学习么?决定要去上大学的我们,怎么能不认真对待考试。要不要来一起学习?   礼物的话,什么都不需要。虽然想这么说,但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改变了想法。我想要跟小花成对的东西。作为证明我们两人的感情并不是谎言的证据。所以,像戒指这样比较传统的象征怎么样?   让我也听听小花的意见吧。「因为会一直交往下去的,所以不需要拿什么东西来当作证明」,虽然小花也有可能会这么说。不过,就当做是为了让我安心,这一点还请退让一步。   今天(15日),古文课的时候后我随意的翻了翻国语的资料。然后就在「百人一首一览」中找到了,非常匹配现在心情的和歌。      相见恨晚,深爱痴缠,曾为何想   过往所思,仿若无物      「逢見ての 後の心にくらぶれば    昔は物を 思はざりけり   大意:与你邂逅经历了一夜的缠绵,相比于两人现在深切的思绪,以前又是怎样?   与你相遇之前的自己,简直就什么都没有想。   小仓百人一首43,这个是我自己凭心翻译的,看过日文解释,觉得百度文库找到的那个意思对不上就没有沿用」      思绪相通之后,内心也变得痛苦了!不过,要是没有陷入恋爱就好了,我绝对不会这么想。这么看来,过去的人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啊。 野野原茜 *-*-*-*-   野野   真是的,都怪野野害我想起了讨厌的事情(定期测验),这下子周末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嘿嘿,转嫁责任。我偶尔也会用那些很难的四字成语。但是,为什么会是「嫁」这个字呢。是在说新娘有时候也会让人难以忍受么。   多亏了勤劳感谢日,这周的周末变成了三连休。妹妹也因为文化祭的关系不在家,还请务必来一起学习(正如你所料,我已经陷入了危机。物理笔记本上那像蚯蚓一样的文字根本就认不出来。上课的时候我总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来我家可以吧?不要告诉小村和小忍。就只有我们两个。好么? 花 *-*-*-*-*- 『责任转嫁』这个词属于是中文直接转化过去的,原本日语中的『嫁』并没有这种用法 *-*-*-*-*-   野野原茜(昭和59年12月17日消印)   花,终于结束了。虽然定期测验结束了,但同时,对明年重新换班的期待和希望都被打碎了啊。   野野~怎么办啊!测验完全做不出来啊。明明想着是要学习的,但是在房间却一直跟野野接吻还有亲热,一定是因为这!   但是,现在就算责任转嫁也很悲伤啊,因为,野野还是跟平常一样,非常平常的都做出来了对吧?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不行了。一旦被恋爱环绕,就感觉脑子里变得空荡荡的。「以前就是......」,不要这么说啊。   到了高三之后是会依据成绩的排名,还有志愿学校来从新分班吧。我还偷偷的想过,要是能跟野野同班就好了啊。但是,这种事情就算天地异变也不可能啊。像你这样不管是国立大学还是难度超高的私立大学都能去的人,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肯定都会被分到A班。其他理科的人,B班。其他文科的人,C班。除此之外,成绩不怎么好的人,D班。   野野的话绝对是A班。按照这种情势下去的话,我能进C班都是幸运的。搞不好还会去D班。啊啊,该怎么办啊。跟野野分到不同的班上这种事,太寂寞了。虽然我有点(?)笨,但还请不要抛弃我。   不过,这种已经成定局的事情再念叨下去也没有办法。考试也期顺利的(虽然我的成绩谈不上顺利)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快乐的圣诞周。然后在接下来是,正月!哇~!   因为父母让我务必去他们工作的地方,虽然冬休期间见不到野野确实有些遗憾。只是因为我也在国外生活了很长的时间,偶尔也会想要离开日本........。所以,抱歉了。年末期间果然还是想要跟妹妹一起去父母那边。我会带特产回来的,尽请期待。   在那之前,就悠闲的去挑选圣诞礼物吧。这周,一起去横滨,怎么样?不用去补习班的日子真是好啊,时间不会那么着急。为了防止被老师看到,我觉得在车站的厕所事先换上私服会比较好。就像是埋伏与田和上野那次那样,又一次侦探游戏。   说起与田老师,有件事情让我稍微有点在意。考试的最后一天,偶然在走廊上遇到了他。当时他正好从社会科研究室走出来。   西校舍的二楼那边,不是一般都没有什么人么。「这下糟了」我当时心里这么想。平时我也不会去那边,那天是正好去地下的锅炉室拿了蜡准备回去。因为装在包里的蜡很重,外面还在下着雨,不想从中庭走,所以就选择了西校舍的那条近道。   因为不想再听他说自己是丑女,所以就想随便打个招呼然后赶紧过去,但与田老师却叫住了我。   「牧田你,跟野野原关系很好么?」   「没有,普通同学而已」   我这么回答(当然,内心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哼」他哼了一声。还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感觉好讨厌。   你怎么觉得呢?拍摄照片的是我和野野的这件事,与田老师他已经注意到了么。放任不管就好了么?   买东西的那件事,请告诉我你方便的时间! 牧田花 *-*-*-*-*-*   花   不要靠近与田!不管那家伙说什么,直接无视他。绝对不要理会他。拜托了。 野野 *-*-*-*-*-   牧田花樣(在和59年12月22日消印)   小花,对于让你不要跟与田见面的那件事,抱歉我说的那么强硬。就算你问我原因,我当时也只是岔开了话题......。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是真的。只是,感觉很讨厌而已。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很危险。一想到小花会进入那个人的视野中,与那个人交谈,我就讨厌到浑身都在颤抖。   真是个厚脸皮,不知廉耻的男人。与田的事,还请你放到一边。就当是为了小花的安全。   都怪那个家伙,搞的我心情都不好了。小花之前不是问过我预定时间,还邀请去横滨买东西么?我真是太高兴了。现在,我就是把我们一起选的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写下这封信的。我还在想,你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戴着戒指呢。   戴着同样戒指的我们,就算彼此分离也会被纽带联系在一起。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好幸福。   结果,还是没能去商场或者像样的店面,只能在露天摊上买了戒指。没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金钱,还真是痛苦啊。但是,能找到合适的戒指真是太好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八百日元的东西,你觉得呢?虽然露天摊的小哥说是银质的,但谁知道呢。希望这个戒指上四叶草的纹样,能够为我们带来幸福和好运。   等冬休结束,我准备找一条链子把戒指穿起来,这样就可以把它作为项链,在学校也戴着了。感觉就像是一直跟小花在一起一样。冰冷的戒指,渐渐染上了自己的体温,变得温暖起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回想起被小花触碰时候的记忆。   圣诞周,真开心啊。跟小花一起制作点字绘本,大家一起大扫除,出席圣诞节的弥撒。小花你真是的,平常的弥撒总是在打瞌睡,就只有圣诞节的弥撒兴致那么高的唱着圣歌。站在你旁边都快要笑出来了。圣烛式也非常漂亮。在小花来法兰切斯卡之前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就连已经与小花邂逅了的去年,我也还觉得「这只不过是蜡烛的光而已」。   但是,今年,这些在我眼中仿佛就像是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因为小花就在我身旁。昏暗礼拜堂中摇曳的烛焰,看起来居然是那么漂亮。嗯,准确来说漂亮的是你的眼睛。映照着蜡烛的光芒,你那透明的虹膜下,清澈的眼睛。这些映入我眼帘的时后,我不禁感慨为什么竟会如此美丽。   冬休期间没有办法见面,真是遗憾啊。但这也没有办法。能见到小花还有小绿,你的父母应该会非常开心吧。你就好好的尽孝心吧。我自己家煮点杂煮之类的就好了。   土特产什么的,不需要啦。路上小心。还有戒指不要忘了拿!我会每晚都想着小花,向戒指祈祷的。新的一年,等我们再会的时候,一定都要安然无恙。   好奇怪啊。又不是去战场,为什么我会这么热切的祈祷你不要出事呢。而且首先,我根本就不相信神啊。   爱上你,得到了你的心之后,我就变的软弱了。开始对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抱着恐惧的心理。所有那些有可能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可能性.......,死亡,其他的什么人,变心,随着时间拉长而产生的倦怠,这一切都都让我感到恐惧。   就连现在的这个瞬间,我都还在想,要是能在我们心意相通的现在,一起迈向死亡的话,那会是何等的幸福。不过这些我当然不会付诸行动。因为我喜欢活着、笑着的小花。   花,最喜欢你了。喜欢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   祝你过个好年!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Air Mail)   HAPPY NEW YEAR!   野野,最近还好么?新的一年也请多指教。   这张图画明信片上,满满的全是椰子看起来很厉害吧。我还看了聪明的猴子爬到椰子树上摘椰子的场景。那是当地的一个老爷爷养的,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它们。我还给了它们香蕉。因为猴子很小,它们都用两只手拿着香蕉,吃起来的样子非常专注。   野野的事,我也经常会想到。我还戴着戒指下到了海里,结果戒指就变黑了。听说妈妈她有磨银用的东西,我就赶忙接过来打磨了一下,看到戒指又变得跟之前一样闪闪发亮,我才安下心来。看样子这个戒指似乎真的是银质的。   虽然还有很多想写的东西,但是已经没有位置了。我会赶在开学之前回国。 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1月8日消印)   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指教!   今天(7号)开学典礼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了呢。不过,这是今年的第一封信。还是要好好的问候一下。   谢谢你带给我的特产。我已经装饰在房间里了。虽然外形看起来像是个会带来诅咒的人偶,但是仔细看看还挺可爱的。「拿着太鼓的大叔?」我妈妈她这么评价......。   今天,久违的在屋顶上接吻了,好高兴。要是能更频繁的跟你见面就好了。当然,只要开始上学,就能每天都跟你见面,和你说话,但那说到底也只是停留在朋友层面不是么。一想到这些心中的焦躁就开始聚集,有时候我就会在想「我,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生气呢」,然后就惊讶的发现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就算思考也还是不明白的事实在太多了,所以才会焦躁吧。   至今为止,无法如愿以偿的事太多了。像是家里的空间太小,生活条件不富裕,长相太土气。但是,这些不全都是「与他人对比的结果」么。我并没有受冻挨饿,虽然思考方式不太相同,但我的双亲还是非常爱我,虽然长相土气但也还没到要想死的地步。   现在想来,反倒是我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事情的情况还比较多。平心而论,我挺擅长学习,运动神经不好这点看起来也挺可爱(自己这么说还真是厚脸皮),也没有因为跟朋友相处不好而烦恼的经历。也就是说,不管是在家还是学校,都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问题。既没有特别显眼,也没有存在感稀薄到会被人忘记。毫无疑问,是个好孩子。   所以,自己心中竟然会有这种焦躁的情绪,我也非常惊讶。我和你的事,不管是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都无法与之相比,完全就是未知的世界。自己现在的发展是按照预期进展顺利,还是不顺利,我连这一点都没有办法判断。如果是按照预期在发展的话,那么这种状态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完全预想不到,所以心中才会不安。   每天,我都想无时无刻的作为你的恋人站在你身旁。想要悄悄的与你交谈,与你接吻,抚摸你。自己会想这些真的正常么,真希望有人能帮我判断一下。就像是为考试成绩打分那样。   花,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讨厌与你之间的这种朋友关系。只是在我心中,比起作为朋友成分,恋人的成分日益浓厚,浓厚到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压抑下去了。真的好痛苦。如果我们是男生和女生的话,就可以在朋友面前堂堂正正说出「我们正在交往」。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假设。   因为我是女性,而我最喜欢的小花也是女性。   花,在屋顶上接吻的时候,你是在担心「或许有别人在看着」对吧。说是感觉到楼梯那边好像有人的气息。不过,我倒觉得不用担心。回到教室之后,我非常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谁有跟平常不一样的举止。而且再者说了,东校舍的屋顶上那种地方,没有人会去的。而且今天还这么冷。   你冬休的时候去了南方的国家,最近才回到日本,这严寒的天气会不会让你觉得不适应?注意不要感冒了。   不管怎么说,开学了真是太好了。没办法每天跟小花牵一次手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感觉就像是靠点滴过活一样。小花你是我的养分。我通过牵着小花的手来摄取养分。   要是长胖的话,你可要负起责任哦。 野野原茜 *-*-*-*-   花   今天早上,虽然已经跟往常把要给你的信寄了出去,不过写的可能会有点苦闷,总之内容可有点奇怪。还请你不要害怕。   真是的,真不应该在晚上写信! 野野 *-*-*-*-*   野野   啊哈,了解。我会害怕野野什么的,怎么可能。你就安心吧。   我也是,每次都在夜里写信。如果之后再通读一遍自己写的东西的话,绝对会害羞的想死。   话说,刚才(第三节课下课后)。与田老师对我说「稍微有点事情想跟你说,午休或者放学后,有时间的时候来社会科学研究室一趟」。我虽然暧昧的回答了他,不过这种事直接无视就好了吧。 花 *-*-*-*-*   花   直接无视!绝对!不可以跟与田两个人独处! 野野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1月9日消印)   就像野野说的那样,昨天还是今天我都没有去社会科学研究室。因为我午休的时候想要跟野野在一起,放学后还要去补习班呢~。我又不像与田老师那么闲。   野野寄来的信,我看了哦。简单说,你就是个欲求不满的家伙呢。哼哼哼,野野你还真是好色。   不过就像野野说的那样。恋爱能否想自己预想的那样顺利,心中肯定会充满不安。而且这些事情还没有办法去问别人,也没有办法跟别人比较。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恋爱初学者,而且还同为女生。   但是,跟野野在一起这点,让我感到安心。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坠入爱河的话,那我才真叫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想我肯定会「呀~」「哇~」的,随时都想要像这样大叫出来吧。   多亏了野野向我告白,我才能明白这些。   我一直都是这么呆呆的,听到了野野说喜欢我,我就也回答喜欢,我还真是无忧无虑啊。为了让野野不再这么担心,今后我也会好好努力的。要是妹妹她去朋友家留宿就好了啊。但她一直都是在家里学习。与其说她认真,更应该说是上进心爆满(或者应该说是野心满满),真惊讶她居然会是我的妹妹。   啊,对了。关于我给带给野野的那个特产,那既不是大叔也不是神,而是猴子。是用椰子壳做成的哦。   虽然我妈妈也对我说,「是要带给朋友的特产吧?选这样恶心的人偶真的好么?」,不过真的是这样么,仔细看看的话其实挺可爱的吧!我就觉得野野应该能明白。据说是能辟邪的人偶,不会被诅咒的,装饰在房间里就好了。   对了,接下来的事是我今天才想到,急急匆匆写上来的。看样子应该能赶上最后一班收信的时间,我接下来准备去邮局。距离我家最近的这个车站,新开了一家便利店。因为妹妹叫我帮她买布丁。正好顺便去侦查一下。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1月11日消印)   今天你请假没有来上学呢。听老师说你得了感冒,没事吧?休息的时候,我想用事务室的粉红电话打给你(学生中都管那个叫做「粉红电话」,不过仔细想想感觉就好像是在说什么色色的东西一样,好奇怪),但是没有人接,我好担心。你是去医院了么....。   放心,笔记我已经全部复印好了。如果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或者想看的漫画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会马上去看望你。   保重。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1月14日)   周六电话也没打通,而且今天(周一)你还是没有来学校,我真的好担心。身体还不舒服么?拜托,如果能下床了的话,拜托了,接一下电话,或者,打电话给我。   虽然我也想过要直接去找你,但是一想到你可能在睡觉就觉得不好去打扰。周六一整天我都坐立不安的待在家里。虽然我想小绿应该有在照顾你......。   明天是成人之日。好好休息吧。周三,如果你好起来了的话不管如何我都想要见你。   不管如何,我的措辞还真是拘谨。   花,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呢?感冒很严重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什么我都会去做。不用顾虑,直接告诉我就好!   愿你早日康复。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1月16日消印)   我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   请假没有去学校,真的是因为发烧。妹妹也非常担心我,她甚至还在说要叫妈妈从国外回来。只不过从现实角度来思考不可能真的这么做就是了。只不过是女儿得了感冒而已,母亲不可能为这点事就回国。距离那么远,机票也很花钱。作为外交官的夫人,她也有很多事要忙。   在我还小的时候,她就配合爸爸的工作需要往来于日本和国外。母亲要么是作为父亲的搭档一起出席工作场合,要么就是跟其他外交官的太太们一起参加学习会,所以就算是住在同一个家里,也很少能跟她待在一起。我倒也不觉得寂寞。因为对我来说,生活就是这样。   但是,现在我心中的寂寞还有悲伤,实在是太过难以忍受。想要见妈妈。但是我又不能哭泣,因为妹妹会担心。   我最想要诉说这些心情的对象,当然是野野。但是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相信你。我想要紧紧抱住野野,放任自己嚎啕大哭,但让我哭泣的原因,就是你,野野。   为什么你要跟与田做?   你又是为什么,要向我告白?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1月17日消印 速达)   小花,请接电话。拜托了。看了你的信,我的心脏简直都要停了。   那是误会。虽然不知道你是从Y还是从谁那里听说的,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居然会相信那家伙的信口胡言,小花,真不像你啊。   不要相信Y,请相信我。 野野原茜 *-*-*-*-* Y应该是指代的与田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1月18日消印)   我要是能相信野野就好了啊。   但是,没办法啊。   与田他,   「牧田正在跟野野原交往对吧」   他还说。「不要想着说谎会比较好哦。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你在说什么」   「接吻的事」   与田脸上带着笑容。表情平静的可怕。   「同性恋?那倒也无所谓。反正跟我又没关系」   跟野野只是朋友。我虽然想这么说,但结果还是保持了沉默。与田那种仿佛是在耍人的说话方式,让我觉得很生气,我死都不想说出这种像是在否定现在的自己的话,但是,我太害了。这个人到底想要说什么。为什么要找到自己。果然,他已经知道了吧,拍摄照片的就是我们,所以来故意找茬么。   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还有为什么,不是野野而只找我一个?   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止不住的开始害怕了起来。   「牧田,我呢」   与田稍微压低了一点眉毛。「是在担心你啊」   我才不需要你的担心。不管与田的声音还有表情再怎么表现出「在担心」的样子,他的眼神中却还是在笑。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被关在笼子里,陷入恐慌的仓鼠一样。   「野野原已经跟我上过床了。很多次」   我没有办法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脑袋里一片空白。   「就是做爱的意思。你也跟野野原做过了?」   与田这么说。   我不信,我是这么说的。老师,你到底在说什么。脑袋没有问题吧。老师的对象是上野,大家可都是这么说的哦。   然后与田他,就给我看了照片。野野,那是你躺在床上睡觉照片。看起来大概是在宾馆。被子里还露出了你裸露的肩膀。   你觉得我有可能会看错么?你知道我抚摸过多少次你的手腕!触碰过多少次你的肩膀!就算是被肢解成残片的尸体我也能认出来,我绝对没有认错!   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居然是真的。那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   就记得与田当时是这么说。想要跟学校说那就去吧。但如果你那么做了的话,这次退学的就是野野原。   「我的话,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失去工作,对我来说也不痛不痒。正好就可以不用再面对你们这群思想过激的笨蛋。如果没有跟年轻女性上床的奖励,教师这种事怎么可能干的下去」   接着,与田压低了声音。   「我很担心你哦。因为牧田你看起来是这么的淳朴。或许你是因为相信了野野原才走上了同性恋的道路,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因为那家伙,同时也跟我做了」   你还是找我说的做会比较好哦。说着,与田点了一支烟。「你可以走了」,他还一副嫌麻烦的样子用手指了指门口,我却因为膝盖不住的颤抖,走路都走不稳。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社会科研究室的了。野野叫我不要跟与田见面,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理由。   野野背叛了我。因为我没有注意到,所以你就觉得,只要像这样一直瞒着我就好了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别把我当傻瓜。   这是十号(周四)放学后的事情。野野少有的去了社团,我就只有一个人,补习班也没去就直接回了家。回到家后就发起了三十八度半的高烧,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昏睡中度过。   这几天烧已经基本退了,白天我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向窗外眺望。但是,到处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因为是冬天么?因为没有打扫,所以玻璃上沾染了污垢么?   不,都不是。   我想,我恐怕再也不会看到之前那样的世界了。   已经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从周一开始我就会回学校。但是,请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碰我。   野野你,要是赶紧枯萎死掉就好了。 牧田花 *-*-*-*-*-*-*   牧田花樣   感觉真的要死了。今天一天,都被你无视了。   嗯,也不是完全的被无视。在小村和小忍的面前,还是摆出了朋友的样子。看起来像朋友那样!   实在是太难忍受了。不管是小村还是小忍都注意到了我们的样子很奇怪。「发生什么了?」,小忍在厕所问我。虽然我笑着回答「不,什么都没有」,但是一个人躲在厕所里的时候,我的眼眶中却噙满了泪水。   自从周末,读了小花寄来的那封长长的信之后,几乎就没有食物能通过我的喉咙。刚才洗澡的时候站在体重计上看来一眼,体重已经减少了三公斤。两天半就减少了三公斤。看来「小花戒断」,作为一种新的减肥方法似乎会很受欢迎。   别糊弄人了,你现在一定在生气吧。但是我真的没有要糊弄你的意思。只是,如果我不像这样写下这些蠢话,肯定又会想要去死。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想我大概会枯萎然后死去吧。   因为我背叛了小花,所以会死也是当然的。   但是,拜托。请听我说。我真正喜欢的,打从心底里爱着的,只有小花。只有这一点,是我永远都不会改变的真实。   我有想过要把自己的背叛当做没发生过,也想过要继续否认下去。但是,看样子已经没办法在隐瞒下去了。与田居然还拍了照片,这是我没想到的。不过,我并没有要伤害小花的意思。   花,这封信,你还在看吧?一想到你可能会直接把这封信丢掉,或者看的中途就把信撕掉,我就觉得好不安。就算给你打电话,让小绿把电话转交给你。也只会听到她困惑的声音,「姐姐的状态好像还是不太好」。所以,我才想用这封信来向你解释。「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小花应该还在生气吧。如果你说不想再收到我寄给你的信的话,那么这就是最后一封了,拜托了,请你一定要看。   确实,我跟与田睡过好几次。但是,那是在跟小花交往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与田是怎么对你说的,不过自从我向小花告白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因为个人原因去见过他了。我向你发誓这是真的。而且今后,我也不打算再去见他。   就算因为这次的事我跟小花分别了,我也绝对不会再去见他。   从最开始,我就没有喜欢过与田。而他同样也没对我抱有任何感情。我跟他,就只是做爱而已。   如果这样小花还是不能原谅我的话,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道歉的。真是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真的会跟你交往。如果我知道了这样的未来,那我就绝对不会跟与田睡。   .........不,我其实稍微说了点谎。   跟自己不喜欢的对象上床,小花应该没办法理解吧。或许会感觉肮脏吧。虽然之前已经说过一遍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或是背叛你。   我跟与田之间到底有什么,我这就说明。   上野和与田的那张照片,跟预料的一样,拍的很清楚。虽然拍摄过程跟游击战一样,但是并没有多大影响。那天晚上,我待在房间,看着那张洗出来的照片,脑海里回想着那些发生过的事。一点都没有想要把照片装饰在房间里的想法,就连叫你的名字我都会因为羞耻而说不出口。旁边的房间传来了父母的鼾声。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要是用这张照片威胁与田的话会怎么样。   虽说是威胁,但我并不是想要钱。我想要试试性交。我想要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我喜欢小花。我想要抱住小花,也想要被小花抱,我想要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与你做爱这种事情,我根本就想象不出来。   那么,我会一生都是处女之身么?一想到这些,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陷入了幽暗的泥沼,沉重。   还有一点,就是我想要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跟男性做爱。我第一次,有了明确的包含性欲在内的恋爱对象,那个人就是你。所以我是同性恋么?我完全不会对男性产生欲望么?而且,我从中学开始就在女子学校上学,周围一直都是只有女性的环境,为什么在这其中我会选择了你呢?   我不明白。所以,我想要拿与田来试试。用他的身体。   我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是值得称赞的行为。我想,大概是因我太喜欢小花,所以思考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但是,该怎么说呢。我是这么想的。明知自己的行为不光彩却还去做的人,不是还有很多么。因为一时的冲动,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做出不伦的举动,然后又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坐上电车,回到家里跟家人一起坐在餐桌旁吃晚饭,做这种事的人数不胜数。与田就是这其中之一。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利用一下他应该也没什么不好吧?我又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去做坏事。只是为了要确信自己的想法做个「试验」而已。用我自己和与田的身体,我想要证明,自己爱的人到底是谁!   实验的结果,我的结论就是「性交这种事情,跟谁都可以做」。要说从一点都没有感觉,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要说一点都不讨厌,那也是骗人的。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我这么想。同时也感到有些可笑。   自己只是为了这种事,就一时兴起做了不伦的事,随便找了差不多的对象上床,自己到底是太笨了还是太闲了。但是,如果能跟小花上床的话,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我在内心梦想着。和与田上床这种事,肯定完全无法与之相比吧,内心的思绪仿佛展开翅膀在天空中翱翔。   也就是说,实验的另一个结果就是,「我爱着小花」。虽然也能跟男性做爱,但因为我爱着的是小花,所以我果然还是同性恋吧。不过我觉得,这样也好。虽然知道了自己与世间大众走在不同的道路上,稍微有点可怕。但是,如果这就是真实的话,那我也会承认并且接受的。我是一个,爱着小花,爱女性的生物。   在社会科学研究室,我把照片拿给与田看的时候。上野一脸惊讶,与田则面带笑容看着照片。他说,「嗯,然后呢?」。   「果然是野野原干的啊。那么,另一个人是牧田」   「不是。另一个人是谁这点秘密。重要的是,现在我这张照片在我这里」   「威胁?钱我可没有哦。教师的工资可是很微薄的,马上老婆就要生小孩了,生活上必须要节约」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与田点了一支烟,慢悠悠的吸了一口。   「而且,就算你去给学校估计也没用。我的母亲,是这里的毕业生,而且还跟个个有钱人再婚,每年都会给这所学校捐不少钱」   「是真的么?」   「谁知到呢。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金钱还有门路远比你想的有用。」   不过从后来只有上野一个人离开了学校这点来看,与田说的话搞不好是真的。   「老师,我想要的并不是钱」   说话的时候我尽量挺直了自己的背。为的是让与田也充分的明白,我的话中不存在一丝胆怯和迷茫。   「那,你想要什么?」   「你不想跟我做爱么」   与田沉默着吐出了一口烟,他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我,同时在烟灰缸里头摁灭了手中的香烟。   「好吧」   与田继续说。「野野原虽然不怎么华丽,不过仔细看的话脸蛋倒也挺漂亮的」   光是听他这么说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恶心,坐在他对面吃着便当的我觉得就这样直接吐出来也挺好,但我却默默的站起了身。靠近那散发着烟草臭味的气息,与田的嘴唇跟我的嘴唇重叠在了一起。也不过如此。大概那个时候,我跟与田都是同样的表情吧。真是无聊,一切都无所谓了的表情。   只觉的自己的行为很蠢,不过我想,这种事情或许就是这样吧。   「我记得好像有积分卡」   与田他说。「二十次可以免费一次」   虽然刚才已写过了,不过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珍惜。就算已经不是处女了,悲伤的事情、高兴的事情,以及对小花的爱,这些都没有消失。   我跟与田做过好几次。在横滨车站前把制服换成私服,在长者町五丁目的路口与他碰面然后两人一起去宾馆。看着与田在我的身体上扭动他的腰。我偶尔也会配合他刻意的发出一点声音。要是知道了积分卡上的印章数增加了,上野会怎么想呢。我偶尔会思考这些。   但是后来,我再也压抑不住,所以就向小花表白了我的内心。在那之前,我跟与田切断了关系,「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了」。   「嗯。没问题,但是为什么?」   在社会科研究室里,与田这么说。他还是还跟往常一样抽着烟。   「腻了」   「原来是对自己没自信了啊」   说着,与田就笑了。我很惊讶,他对自己居然如此的自信。虽然我倒觉得他也没有多好就是了。   「不过,我知道了。那再见了」   与田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就把视线转回到了桌子上。我在离开社会科研究室之前,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老师。老师你做这种事情觉得开心么」   「嗯~。做过的女生偶尔会盯着我看所以开心」   跟别人做开心么,早知道就应该这样问他就好了。虽然很可能得到的会是相同的回答。   我自从跟小花开始交往之后,就变幸福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做爱竟会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爱上别人,同时被那个人所爱着的喜悦。   与田大概,就是一团由卑劣感凝集而成的聚合物吧。开始跟你交往之后,我就这么觉得。照着他那个似乎捐款很多的母亲说的那样,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然后靠着门路在法兰切斯卡就职,就连妻子也是自己母亲认可的,法兰切斯卡教育出来的大小姐,虽然在他人的眼里,两人是「生活平静,关系良好的年轻夫妇」。但实际上的与田,只不过是个拼命把脑袋探出水面,快要溺死的金鱼。在自己母亲的监视下,他只有在学校寻找年轻女性与她们性交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片刻虚伪的自由。   真是个笨蛋啊。但是,我却没办法完全否认自己就不是那样的人,自己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成分。我不是也一样,背负着父母无言的期待,穿上了与自己身份不合的法兰切斯卡的校服,为了进入大学而努力学习,期望着未来能找到一份安定的工作么。   一想到这些,就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愚蠢。自己跟与田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我跟他不一样。我知道什么是爱。因为爱上了小花,我的内心才得以从损益、世俗还有父母的想法中解放出来,获得自由。   我对你的爱,越来越深了,你的眼睛,语言,笑容,指尖,想要让全部的你成为我的一切。   然而,与田拍了照片。他还把照片给你看。明明在把答题用纸交给他的时候,他还对我说了「再见」,但结果却变成了这样。那家伙还真是个相当卑劣的笨男人。   不,其实我是知道的。我才是最笨的那个人。不敢相信自己是真心爱你,还想着要去实验的我真是太晕蠢了。   真是非常抱歉。恳请你原谅我。不,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如果你还不能相信我的话,那么直到你愿意再度相信我为止,请让我待在你的身边。拜托了,请给我一个机会。   我所爱这的,就只有你。如果你不愿意原谅我的话,我之后也不会再去触碰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诉说爱意。只能孤身一人的生活下去。这实在是太孤独了。能将我从这份孤独中拯救出来的,就只有你,花。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1月25日消印)   周三的时候发现了放在自己书包里头野野写的信,回到家之后看了。   我从未有像现在这样生气过。你把跟与田的事情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跟男人也能做,那么我呢?听到你说你喜欢我,然后就相信了这些,还跟你上了床的我呢?我可从来没有跟男人做过这种事!我也没有跟自己不爱的人性交过!你可以跟男人做那种事,或许你因为确定了自己不是同性恋而安下心来,那我呢,相信了你的我不就确定是同性恋了!?「与世间上的大多数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因为是你我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相信,你从今往后要怎么活下去?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也去随便找个男的睡好了。如果给墨汁的小木打电话,他肯定会非常开心的过来吧。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不是么?   ........嗯,我到底再说什么呢。这对小木也太失礼了。因为这种理由就跟我睡觉的男性,我这么说他也太失礼了。真是奇怪。我会变的这么奇怪。全都是野野的错!   这就是所谓的嫉妒么?但是嫉妒,为什么会这么痛苦,这么丑陋呢。而让我最无法忍受的是。将这份痛苦,丑陋的心情植物我内心的人,正是我最喜欢的你。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从这份心情中逃离。如果让自己变得讨厌你的话,就能忘记这一切么?   没有办法啊!就算变得讨厌你,心中的憎恨也不会消失。野野已经让我变成了,跟一直以来的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背叛。   但是,也只有重头再来了吧。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会打从心底里讨厌野野。我想要相信你,想要相信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你爱我。我想要相信,想要取回与你的那些。与你在一起说着,笑着,看着,接吻,触碰着你的那些幸福时光。   上野和与田的那张照片,把它给我。就是我们在扇町拍下的,那张照片。这样的话我就原谅你。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1月26日消印 速达)   当然,我会把照片给你。如果这样就你就能原谅我的话。但是,你要照片做什么呢? 野野原茜 -*-*-*-*   野野   我要拿给学校。要是早点这么做就好了。在拍下照片之后马上那么做就好了。那样的话与田就不会继续待在学校了吧,或许上野也不会因此而退学了。野野跟与田上过床的事情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我就能继续无忧无虑下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野野耍!   我是说了我被你耍了吧。上课中传给你写了这种内容的纸条,万一被别人看到该怎么办。不过,都不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与田手上或许还拿着你躺在床上露出脸的照片吧。要是把那张照片给学校看了的话,或许还会把你也牵扯进来。你或许也会因此而退学吧,野野。通向好大学,好公司的道路离你越来越远。   不过,野野的话应该能巧妙的为自己开脱吧。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再见到与田的那张脸,赶紧离开我的视线。就算只是在学校里跟他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也不行。   就像是基督教中为了证明爱情而殉教的人那样,把爱证明给我看吧。把照片给我。降临下来的苦难,你就完美的跨越给我看吧! 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2月1日消印)   啊啊,野野。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果然还是很奇怪啊。到这种时候我却害怕了起来。   野野你马上就把照片给我了。但是我却迷茫了,迷茫,结果最后,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嫉妒还是愤怒,昨天,我通过横滨中央邮局的信箱寄出去了。收信人是校长。为了不暴露笔记,地址还有信都是用尺规比着写的。「与田跟学生睡了。现在马上把他从学校辞退」。这句话中的每个字我都是用尺规比着线条写出来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自己,野野,与田,大家都是一样的笨拙,不堪。   但是,当信封从我手中滑落,被吸入信箱的那个瞬间,我却后悔了。该怎么办,如果野野最后必须要从学校离开的话。我们两人,肯定会被分开。该怎么办,怎么办,帮帮我。对不起,野野。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不希望野野离开。野野,我果然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着你。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为什么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有注意到就把信寄了出去呢。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咬着毛巾的我,好想大叫出来。我好奇怪。野野,不管怎么样请一定要。阻止变得奇怪的我。拜托了。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2月3日消印)   啊啊,小花!今天(2号,周六),我跑去了你家,你从玄关出来时候的表情!你哭泣的样子,非常可爱,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呢。你能想象,在抱住你的时候,我究竟有多么幸福么?   虽然在你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不过看你好像还是很不安的样子,所以就写在信上了。没关系的。最近还有中学部的入学考试,学校那边应该也很慌张吧。这周末估计不会有什么动静,上野也已经退学了,他们或许是想要就这样糊弄过去。   万一,与田手上还有更具决定性的照片(关于我不雅的照片。真的很对比起),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就像小花写在信里的那样,我会把这当做试炼克服给你看的。退学什么的,其实都无所谓。我不是说过了么?只要小花还喜欢我,那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不管是大学还是就职,这次的事情让我深切的体会到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究竟是多么的毫无价值。不管是自己的内心,还是你,我都不会再背叛这些了。我绝对不会再认错自己真正重视的东西了。就算我不能再在法兰切斯卡上学,我也能继续爱着你(然后,如果你也爱着我的话),这样就好。我只需要这样就足够了。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现在也不知道,而且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有事的。我很会说话,这点小花也是知道的吧。   小花会愤怒的寄出信,我当然能理解。你能对我说出原谅,我就已经高兴的快要哭出来了。小花的心胸竟会如此宽广。   呐,小花。信的事情你就不要在意了,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去什么地方玩玩吧。再去一次江之岛怎么样?冬天应该没什么人吧,那个洞窟的压迫感或许还会变的更强。   然后呢.......,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但还是请你绝对不要随便找男人上床。当然,女人也不行。小花跟自己以外的人做,光是想到这些就感觉快要吐出来了。一想到自己居然让小花体味到了这种嫉妒的感觉,我就恨不得要把自己杀了。   花,谢谢你。谢谢你能原谅我。我很后悔,自己居然连让你安心都办不到。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2月5日消印)   昨天还有今天,野野总是被被叫去职员室,我心里不安极了。与田他倒是跟往常一样.......。像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一直持续下去么。我又开始后悔了,为什么自己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   为什么,我要试探野野对自己的爱呢。「不要试探爱情」,弥撒的时候神父不是经常这么说么。但是,他说的爱应该跟我所说的想去甚远吧。神不也是,经常试探人类么。「献上你的孩子吧」就像这之类的。一旦知道了人信奉其他神明,就愤怒发狂。就是说神也会嫉妒的吧。在圣书中读到这些的时候,「啊啊,还真是人类想出来的事情啊」。我就会往这方面去想。   之前看到野野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看圣书,我都想的是「就算要打法时间,稍微看点别的不好么」。但是当我自己抱着想让内心冷静下来一点的想法。也看着圣书的时候。倒也还挺有趣的。只是内心完全冷静不下来,脑子里在想的全都是神大人的嫉妒这类东西。   江之岛,好啊!不过抱歉,现在没有去那里的心情。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我还没有原谅野野。野野要是退学了的话该怎么办,我现在满脑子都在在意这件事,根本没去玩的心情。   如果被学校叫过去了的话,绝对要告诉我,不要总想着一个人去解决。毕竟这就是因为我的错。 牧田花 *-*-*-*-*-   花   你还真是爱担心呢,我没关系的。   虽然小花没有想要试探我的意思,不过你要想要试探的话,我会很高兴的。随便来试探我吧。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我的爱。   呜呜,稍微说了些羞耻的话。上课中传的纸条里头,我也写进去了大胆的东西呢。   圣书,单纯当做读物来看的话也挺有趣的。但是,抱着轻松的心情这点很重要哦。我也很能明白小花的心情,江之岛在呼唤着我们! 野野 *-*-*-*-*   野野   昨天,听说你放学后去了职员室?我是从小忍那里听说的。啊啊,要是我没有去补习班就好了!老师们都对你说什么了?明明都说了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还是没跟我说呢。午休的时候,我会好好问问你的! 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2月12日消印)   本身的话,三连休的时候我就想邀请小花一起去江之岛的,没有去成还真是遗憾。   连休结束(十二日,周二),我在家休息没有去学校。或者说是,我被停课一周。抱歉,没能亲口告诉你。但是,我没有任何问题,还请你安心。   在我被学校叫过去了之后。小花好几次都关心的问我,「没问题么?」。而我每次的回答都是「没事,没事」。那并不是在说谎,我也不是想要对小花隐瞒什么,而是我真心觉得这些都没什么。   上周四(7号)我被叫住,放学后去了职员室。在表情僵硬的班主任带领下,向校长室走去。这还是我自中学入学考试的面试以来,第一次进入校长室。校长的桌子上放着小小的玛利亚雕像,还有插着白色百合花的花瓶。百合花浓烈的香气,让我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坐到沙发上,旁边就是班主任,矮桌对面的沙发上,校长和教导主任坐在那里。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叫你过来么」   校长这么对我说。被修女打扮的初老女性这么询问,还真是稀有的经验。   「不」   我装出紧张的样子,小声的回答。尽可能的装出一副纯真的样子,表现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过样子。   校长像我使了一个眼色,教导主任则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吧,我们学校的男老师,全都是这种弱势家伙(与田是个例外,虽然他也就只有精神异常丰满)。上课的时候我就有这种印象了,这么看来我的果然没有看错。就算在关系上同为老师,法兰切斯卡里的男老师果然还是给人一种受压迫的感觉。   「我们倒是不像声张这件事情」   教导主任继续说。「其实有一封告发信被送到了我们这里」   「告发」   「某位老师,那个.......」   教导主任一副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校长这个时候干脆的说了出来。   「告发说跟学生有不当的关系」   修女的语气姑且是想要表达「谁都没有不当的关系」这样的意思。但是她说话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堂堂正正,以至于我都快要笑出来了,想要忍耐住还真是不容易。   像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沉默。「这样啊」我结束了对话。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似乎都在烦恼,要怎么切入话题。校长则是盯着我的表情。   最先输给沉默的人是教导主任。   「我们去向那个老师确认,这件事情是否属实时候。他回答自己只不过是在辅导学生而已」   「不好意思」   我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判断在这个时候插嘴是最不容易被为难的。   「告发的那封信,具体都写了些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被老师们叫到这里来呢,这些我都不是很明白」   这个时候校长开口了。「我们现在也有几个疑问。其中之一就是,拍下那张照片,写信告发老师和学生之间不当关系的人,到底是谁」   另一个则是,说到这,校长把视线转向了教导主任,然后教导主任就从放在膝盖上的青色的文件夹中,拿出了一枚照片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给我看。   「今天早上,这个被放在了校长办公室的桌子上」    正如你所想的,就是与田拍下的那张。爱情旅店昏暗的床上,我露出肩膀趴在床上睡觉的照片。大概跟与田拿给小花看的是同一张。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我思考着。照片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模糊,大概老师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信那上面的就是我吧。总之就先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继续执行保持沉默的作战计划,先看看对方的态度。   「这张照片里的,不是野野原么?」   坐在我旁边的班主任说。跟校长比起来,她是比教导主任还要低一级的小人物。我们的班主任,还很年轻啊。   「诶,我?」   我故意装出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不是的,老师。这肯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实际上我很清楚。小花寄过去的告发信,与田在被校长等人责问,「那是偶然注意到上野在街上闲逛,去叫她注意时候被拍下里的照片」他应该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吧。「那个时候确实,被两个女高中生拍下照片里,不过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没准他还这么说过。因为那张与田和上野的照片,是在宾馆外面拍下来的。虽然我们觉得那已经算是决定性的瞬间,但可惜,那张照片要作为证据还是有些过于薄弱。   把我的照片放到校长桌子上的,除了与田之外不可能会有其他人。这是那家伙,为了把我赶出学校而采取的反击。「就算丢了工作也不痛不痒」虽然看起来很帅的样子说出了这种话,但是真到这样的时候,他还真是个度量狭小的男人啊。   「是这样么。那么,这张照片呢?」   听到校长这么说,教导主任从青色的文件夹中又拿出了另一张照片   完了,被算计了。那是一张更清晰的拍到了我正脸的照片。都被拍下了这种照片,我居然还能毫无知觉的睡觉,真是一生的耻辱。肯定是因为父母的鼾声太吵,导致我总是睡眠不足害的。也就是说,元凶就是那个狭小的房间和薄薄的墙壁。贫穷真是讨厌。   小花现在肯定在叫我别开玩笑了吧。不过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非常认真的思考。自己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拼命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度过眼前的危机。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啊,因为刚才,「那个不是我」我就已经否定过一次了,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能够明确证明那就是我的第二张照片,这下我只能投降了。那你刚才说「那不是我」,就是在骗人了。为什么要骗人,背后肯定还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自然而然的就证明出了这样的结果。居然设下了这种两段式的圈套,也不知道该说老师们是谋士还是应该说他们卑鄙。   我想了想,事到如今,除了哭泣以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一边小声的啜泣着,一边说「对不起」。   「但这个,是因为朋友的好奇心才会去的。说是朋友,但其实也是女生。是真的,『爱情旅馆会是什么样的地方呢』,因为她这么说所以才会一时兴起跑去看看的。因为制服变皱就麻烦了,所以交换着洗澡的时候,我就那样躺在床上睡着了」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因为是其他学校的人,这样会给她添麻烦的」   自己这样能说通么,我自己都心存疑惑,但是也只能这样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说出与田的名字会比较好。与田和上野的那张照片上的旅馆的外观,还有我那张照片中旅馆的内装,请你们去现场确认一下。或许我当时这么说就好了。「我是被与田老师威胁,才会跟他去宾馆。上野也是一样」。   但是,那么做太危险了。我必须先要要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我觉得,如果不让与田也尝到苦头的话,根本不知道他以后还会再做出什么样的事。如果作为让他被学校辞退的代价,我也被退学了的话,就太划不来了吧。   校长几人在那之后又不停的追问我,是跟谁一起去的旅馆。但是我继续保持沉默(这我怎么可能说出来,因为对方就是与田)。最后。   「老师,我不想出卖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去旅馆是不好的事情么,我们也没有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我不想变成犹大」   我流着眼泪说。听到我这么说,对方也犹豫了。站在引导名为学生的小羊的立场上,他们绝对不肯能对学生说出「变成犹大」这种话来。   「我知道了」   校长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们必须要请你的父母来学校一趟」   「我,一定要离开学校了么?」(啜泣啜泣)   「那样也太严厉了。正如『如同免去我们的债,我们也免去人的债①』」   现在的我真是太感谢耶稣的教导了。结果这件事情就以我被停学收场。但是毕竟总被与田这么整,我的内心实在是太气愤了。所以最后我对他们说。   「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我再也不会干这种愚蠢的事情了。只是......。这张照片,拿着这张照片的人是与田老师」   我马上就感受到了老师们聚集到自己身上的视线。   「我之前说『跟其他学校的朋友一起,去了爱情旅馆。虽然很遗憾,是和女生一起的,真到很抱歉』,因为觉得好玩所以想给朋友们看看,就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头带到学校来。但是被与田老师看到,然后就被『没收』了。向他说明事情原由之后,他对我说『我不会告诉其他老师,但是以后绝对不许再去那种地方』,他看起来还很生气的样子。虽然我觉得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为什么那张照片会被放到校长的桌子上呢。是谁从与田老师那里把照片偷走了么。还是说莫非,就是与田老师自己放到这里来的?但如果是与田老师的话,这种事情应该没必要偷偷做吧」   呼啊~,手累了。抱歉写了这么多。虽然我整个三连休期间,都因为太闲了一直在写信,但总是没办法完结。父母非常愤怒。周六(9号)母亲跟我一起到了学校。在没有一个学生的教学楼的校长室里,对我说了停学一周的事情。知道了这一切的母亲浑身颤抖着扇了我的脸颊。她继续伸手准备向着我另外一边的脸颊,但到最后还是没能打下来。教导主任慌张的介入制止,「这位母亲,还请你冷静一下」。校长则是用冷冷的语气说,「停学期间,每天都要写反省书。也会有课业,就算在自己家也请好好学习」。   母亲从教学楼中出来之后,就快步的向前走去。感觉她,就像是不想看到我一样。望着母亲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慢悠悠的走在通向校门的小路上。冬季微微放晴的天空。落光了叶子只剩下细长的黑色树枝在天空中神展开来的榉树。排列着灰色玻璃窗的我们的学校。   网球场上,就算是周六也还是有网球部的人在那里。是中村。   「诶?这不是野野原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透过金属网像我搭话。   「嗯~,稍微有点事。社团活动加油啊」   「谢谢~。回见了!」   我们互相微笑的挥了挥手。然后中村就跑回了网球场,指导后辈们要如何挥动球拍。就只有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凄惨。   让你受伤,让母亲生气,因为与田的事情还被停学的自己。感觉就像是个沾染了污垢的傻瓜。   「野野原」   这个时候,又听见有人在叫我。回过头,班主任向我小跑了过来。或许是因为急匆匆追出来的原因,她身上没有穿外套。罩衫上就只披了一件毛衣,她站到了我的面前。   「呐,拜托了,请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班主任小声的对我说。「你跟与田老师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对吧?跟你一起去爱情旅馆的人,其实并不是你的朋友.....」   「老师」   我打断她。「请不要误会。我想要包庇的人,才不是与田老师。我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我真正喜欢的人,才会那么说的」   「那么,果然」   「这所学校,已经有狼混进来了的事实。老师们应该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吧」   班主任的目光里,闪烁着动摇和些许的决心。对她来说真是灾难啊。上野和我,在自己的班上接连不断的出现问题儿童。但是,正因如此才更应该要思考。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肯定有一个有问题的男人,老师们都很清楚这。但是,又没办法就这么轻易的,踏足问题的核心。   「把狼赶出去,应该不是小羊而牧羊人的责任吧」   我继续对她说。「小羊就只会成为狼的饵料。放任不管的话,小羊们只会不断的沦为狼的食物」   那么失礼了,寒暄之后,我就走出了校门。班主任她站在原地,看起来就像是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一样。   没准,连班主任都已经跟与田有关系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这看似清纯的女生乐园里,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泥沼。   我顺着长长的石阶,向车站走去。母亲她就站在检票口那里等我。   「太慢了」   母亲看起来很焦躁的说。「真是的你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这下你的内审肯定糟透了」   「抱歉」   虽然口头上道歉了,但内心其实是在想内审这种东西根本就无所谓(哎呀,碰巧就变成冷笑话了②)。本身,我就没有准备靠推荐去上大学。而且靠推荐也去不了东大啊。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去上大学,所以内审这种东西就算再差无所谓。   午后没什么乘客的电车上,我跟母亲并排坐着。我感觉自己眼眶渐渐的变热了。母亲她果然,是把我能不能上得了好大学这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还真是讽刺。还是高中生的女儿跟什么人一起去了爱情旅馆,被拍下了照片,那照片还被放到了校长的桌子上,这种事情应该一点都不普通吧。像班主任那样,想到这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人故意做出来的,并为此感到担心这才是正常的吧。   但是,母亲她却没有担心这些。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跟什么人上床了,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比起这些事情,她更看重的反而是大学和就职。   真是可悲。一想到这样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父母,我的内心就感到一股难以忍受徒劳。   「事到如今就算哭也没有用。因为做了蠢事,你都已经被学校停学了」   看到我落在指甲上的眼泪,母亲语气轻蔑的说。      花,事情变成这样,真是抱歉。但是,我并没有因为内审这种事情而动摇(我很厉害吧),我真的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再担心了。与田今后是会受到某种处分,或者还是跟往常一样悠闲的在法兰切斯卡当教师,这些还不知道。不过总之,还是不要接近他了吧。在我去不了学校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要跟他两个人独处。   还有就是,虽然对老师们说明时候,我说了「很遗憾,去爱情旅馆的时候是跟女生一起的」,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跟女生就「很遗憾」。如果,能跟小花一起去的话,那肯定会是开心又刺激,连做梦都会在想吧。哦吼吼。   同性的话那就是朋友。跟同性去爱情旅馆理由就只是出于好奇心,并不会有什么具体的行为。这是深入人心的「常识」,实际上到底是怎样的呢。我也反过来利用这个「常识」,作为自己的借口来使用,虽然我也没有权利对他人的看法说三道四就是了。   但就算是同性,也可以成为恋人。就像你跟我这样。如果是以恋人的身份一起去爱情旅馆的话,那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呢。   以后有机会,我想跟小花一起去爱情旅馆。「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装作是朋友之间开玩笑的样子走进去,让我们就躺在那宽敞的大床上诉说爱意吧。   那么就到这了,小花。保重。这段时间要暂时要跟你分别了,再见!一周之后再见吧。 野野原茜 *-*-*-*-*- ①主祷文中的一句,意思是我们要像上帝宽恕人的罪过一样,学会宽恕他人。中文翻译跟日文翻译语序正好是个反的,沿用中文翻译的话后面的话前后文会有点对不上,所以我稍微改了一下,没有沿用中文翻译。 ②日语中‘内心’和‘内申’发音相同 *-*-*-*-*-*   野野原茜(昭和60年2月14日消印)   昨天(12号,周二)我去了学校,发现野野没有来上学,然后就听到了野野被停学的传闻。「据说是去爱情旅馆被发现了」「不是吧,跟谁一起?」。教室还有走廊里,大家都在充满好奇心的低声讨论这件事。   不光是小忍和小村,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都跑来打听各种各样的事。「小花,你已经知道了么?」。「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这么回答的。因为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过分了,野野。周二那天,你知道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度过的么?我混乱极了,心里满是不安还有担心。   与田还是跟往常一样来学校,跟往常一样的上课。他的神经到底是什么样的啊。他准备就这样,安稳的赖在法兰切斯卡么。其他老师们都允许了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人们还真是,愚蠢又无能的存在。   把罪过推到野野一个人的头上,然后自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与田,不可饶恕!真想把打扫厕所用抹布里头的水拧到他的茶杯里。   不不,那种事情,我不会做的。放心,我是不会靠近社会科研究室的。   我会等待,直到野野回来。总之就是现在的谣言很厉害,等你回来了或许会有段时间都觉得很难受,不过没关系。我会守护在你的身旁。   今天,回到家。野野的那封长信送到了,我一口气读完。野野还真是冷静啊,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在被叫去校长室的时候就已经坐立不安了,根本不可能像野野那样冷静的思考。   关于你的母亲,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太在意了。对野野的担心,她也只有这一种表达方式,肯定是这样的。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你母亲的内心肯定也在动摇。   看过了野野的信,幸好昨天和今天上课的时候我都有在好好做笔记。平时的话我肯定会睡着,但现在一想到是为了野野,我绝对会打起精,让自己神每节课都醒着,我很了不起吧。「一般人都会这样」,虽然我想野野大概会这么说(明明野野你自己,上课中不还是会偶尔睡着),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的成绩或许还会因为野野被停学的关系而上升呢。才怪。只是记个笔记而已,我的脑袋又不会因此变聪明,而且我的成绩怎么样都无所谓!比起这种事,要是野野没有被停学就好了。   笔记的复印件,我也装到信封里了,从明天开始,我会把所有科目笔记的复印件都寄给你。   反省书,你都会写些什么呢。像是「以后绝对不会再因为好奇心就跑去爱情旅馆。一定会跟恋人一起去」之类的?啊,感觉我说这些稍微有点讨人厌呢。抱歉。我没有那种意思。   情人节,没办法跟你一起度过真是遗憾。一周的时间要是能快点过去就好了。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2月15日消印)   没有野野的这一周,实在是太漫长了。真的好无聊。但是,我终于还是想办法挺过来了。   现在,是周五的第五节课。与田正在上课。不用担心,笔记我有好好的记下来。今天我就会把笔记的复印件跟这封信一起寄出去。周末的时候好好看,等下周一来了,你一定要跟上课程哦(在野野被停学的这段时间,就让我稍微沉浸在优越感中一下吧。哼哼)。   话虽这么说,其实有很多地方我自己也不明白,就直接照着板书抄下来了。或许没办法帮上你多大忙。抱歉,这下再次让我体会到了我平时的笔记记得都是什么样子。现在突然要我模仿野野上课的样子,我再不努力的话可就就真的糟了。   啊,现在,跟与田对上视线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正以非常自然的样子在听课(虽然私底下在干别的事)。现在的我,绝对不会主动移开视线的。虽然跟与田对上视线让我觉有些毛骨悚然,而且还既生气又恶心,但我是绝对不会输的。看吧,他承受不住压力把视线移开了,现在他正盯着别人。   我想与田应该是在怕我。   这也是当然的啊。因为我现在满脑子都在念想着,你这种家伙赶紧去死就好了!   跟野野上过床的男人!!!那么轻率的,跟野野!!!   抱歉,写了这种东西。我,是不是有点奇怪。一周都没能跟野野见面,太寂寞了。时不时的就感到心中有一股怒气。看着与田的脸,再次想起那张照片。就感觉自己心中的什么东西 (会是心脏么?)就像是要爆发了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想应该是情绪不安定的关系。大概。   我最重要的,最喜欢的野野。过了这周,就能跟以前一样来学校,跟我在一起说话,一起笑,这样,我肯定就能变回原来的那个我了吧。请相信。现在的这个我,绝对不是真正的我。   死吧。死吧。死吧。去死吧。大家全都去死吧。   写出来感觉心情稍微舒坦了一些。正好也下课了。一想到至少见不到你的时间这周就结束了,心里就安下心来。   啊,刚才那些话不是在说野野。那是我对与田说的(内心里)。   野野,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牧田花 **-**-*-*   花   谢谢你的笔记。真是帮大忙了。   看了你寄来的那封信,我一直都在担心。想要从家里出来但是却被父母狠狠的训了一顿,结果没办法给你回信。因为我愚蠢的行为,让你留下了痛苦的回忆真的很对不起。虽然在家里已经写好了信,但那个刚才被我撕掉了。久违的在学校见到小花,跟你说话,你还用笑容迎接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小花其实很坚强呢。我却这么担心,感觉我这样反而显得很失礼,所以我就把写好的信撕掉了。   然后现在,我又新写了一封信给你。是的,在上课的时候写的。学习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不管信的内容被谁看到都没有关系。我所重视的就只有小花。这还是我第一次向挂在黑板上的那个十字架祈祷,祈祷小花内心安宁。   希望有一天,小花可以内心平和的,在真正的意义上原谅我,再次真实的向我展露爱与信赖,我祈祷那一天的到来。为了实现这些,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小花,如果是为了你的话。   就像小花所预告的那样,确实停学结束再次回来之后,我感觉糟透了。在走廊上的时候,就连其他班的人都在用闪闪发光的目光看着我。至于闪闪发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对我抱有尊敬或者崇拜。只是因为那件事,对我充满了好奇而已。   这么说来,比起闪闪发光这个词,或许用充满好奇会更恰当一些。   休息时间去厕所的时候,原本站在镜子面前的几个人,一看到了我的脸就突然就沉默了!而且那几个人中还有小村。「哎呀哎呀」要忍住不笑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我装作没有注意到这不自然的沉默,「呀吼」脸上带着笑容向他们打招呼,然后就走进入了隔间(我感觉自己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相当不自然)。她们也「嗯」的勉强挤出笑容回应我,不自然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啊」一边转移到别的话题,一边走出了厕所。我关上了隔间的门,听着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围又安静下来的时候,待在隔间里的我大笑了出来。「啊哈哈」的,实际上真的发出了笑声。   我想应该不是我的自我意识过剩。她们在说的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大概没有恶意,也不是什么坏话,仅仅只是出于满满的好奇心而已。议论的主题大概是「说真的,为什么野野原会被停学一周」。大概也就是充满好奇心谈论着这些吧。   真是可怜的闲人们。   虽然有些难受但也只能忍耐了。等过段时间她们自然就会腻了,毕竟事态发展成这样也算是我造成的。   事到如今小花还能接受我,这对我来说是何种程度的救赎啊,小花就是我的太阳。是爱。是光芒本身。   不,或许是神也说不定。对我来说的神,那是有着你的模样。不管何时都在我的心中,闪耀,给我劝诫,将我引导向善良的道路上,将你那无穷无尽的爱,播撒在我心中。   你以前,曾经说过不管是神还是你自己都是「残酷且丑陋」,你曾经这么写过吧。但是,那是不对的。我眼中所看到的与你一样的「神」,美丽的样子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比拟。温柔,慈悲。   就算你变得不正常了也没有关系。就算那样我也会很高兴。一想到我让你承受了那么多,让你痛苦到变得不正常,我也感觉非常的痛苦。但是,我也很开心!自己竟会有现在这样的心情,真是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竟然会有如此矛盾,自大的心情。   但我会诚实的写出来。花,请你尽情的变奇怪吧。不用顾虑。将一切都打碎,毁坏。就算你变得奇怪,我也会依旧爱着你。   就让我们再来试试我们的爱情吧。我已经确信了,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动摇。我对你那与神明相等的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   花,语言已经没有办法表达了。希望你也能相信我。我的心。我的爱。   虽然对如同神明一样存在的你说这些真是惭愧,但马上就要到期末考试了。托你带给我的笔记复印件的福,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那么你怎么样了呢?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再在一起复习?如果是还有关那方面的问题,也请不要顾虑说出你的希望。好了,将写好的活页纸折好,悄悄的传递到你的桌子上。祈祷中途不会被阿福发现。也祈祷坐在配送路线上的小村,不要输给好奇心偷看这封信。   就只有在今天这种时候我才会祈祷这么多哦。 野野 *-*-*-*--*-   野野   对了,马上就要期末了!然而,野野你居然还这么轻松。上课中,现在是写长信的时候么?明明都已经被停学了。哼。   确实,现在到处都是谣言还有私语。但是,我也觉得不用在意就好了。野野就只需要跟往常一样。我也会跟往常一样。   虽然野野说那是「闪闪发亮(好奇心)」。当然我也觉得确实有那种因素在里边,但真实的情况会不会并不是那样的呢。大家,果然还是带着闪闪发光的眼神在看我们。尊敬和崇拜(抱歉这里写的不是汉字。因为感觉好像马上就要打下课铃所以就着急了。喂,这样写说明反而更浪费时间啊。我真是个笨蛋)。大概更接近于这样的感情。   野野,在这群小羊当中。你成为英雄了哦。   你是知晓,经历过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迈入了大人行列的人。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为此感到兴奋,充满了兴趣。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的更详细的细节。   你与男性交往,与男性上床,并且还因此被停学!(至少,在学校内这样的传言正在蔓延)   但我要怎么接受这些呢?我才是那个和你交往的人,和你上床的人,但是这样的事实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甚至都没有人意识到。痛苦,我好痛苦。不甘心。好想要大声喊出来!现在马上就想要喊出来!用会让阿福老师吓一跳的声音喊出来。要是我能用足以震碎教学楼所有的玻璃,让横滨港口掀起海啸的巨大声音,发出疾呼就好了!!!   我没能成为英雄。也成为不了英雄。虽然我也没想过要成为英雄,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我与你相同,甚至还要更深的爱着你,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你!但这一切却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的爱,我所做的那些,都像是透明不存在的一样。   你践踏了我的爱还有我所做一切,将这一切消除。跟与田上床,然后成为了英雄。   不要忘记这些。   好奇怪。我还是好奇怪。一旦想要把自己的内心转化到纸上,内容就会变的越来越奇怪。无法停止的,从内心满溢出来。   明明自己不想被野野讨厌。明明自己想要原谅野野。   原谅,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原谅呢?   考前复习,务必要一起~。考试结束就是春假了。来想想快乐的事情吧。跟野野一起漫步在江之岛。闪闪发光的大海。海鸥。 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3月7日消印)   哎呀哎呀,考试也结束了。真是不容易啊。不过,多亏了野野,感觉自己至少能顺利升上高三了。不过以我的成绩,来年恐怕是没有办法跟野野继续同班就是了。嗯~,成绩通知单还没有出来,还不能失去希望。   野野,我一直都不太安定,真的很抱歉。野野一直都在支持我,对我说「没关系」让我安心,抚摸着我的肩膀和头发,对我说「爱你」。我好高兴。谢谢。我也爱你。   野野能来在我家一起考前复习,真的好开心。看到我恢复了精神,妹妹她似乎也安心了。「姐姐一旦离开野野原就不行了呢」她对我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装作大人的样子,太奇怪了。   如果能跟野野一起生活的话,我肯定会更安心(虽然有个妹妹碍事)。自己做炒饭来当晚饭,轮流去洗澡,在同一个房间睡觉。偶尔,在同一张床上(因为,如果每晚都那样的话,在学校不是就会很困么?)。我们的舌头。我们的指尖。我们的体温。   感觉好像写了什么色色的东西。诶嘿嘿。   马上就要到结业式了呢(通知单的事,现在就忘掉吧!)。前辈们,终于还是毕业了啊。因为在摄影部受到了前辈不少的照顾,毕业典礼上我或许会哭。焦距、曝光时机,乃至成像的方法,全部都是从前辈那里学来的。虽然成像到现在我都还是做不太好就是了。   社团里的大家准备向前辈送点花,而且已经跟花店定好了。准备工作是我来做的。虽然平常不怎么参加社团的活动,但是至少这种事情我还是想要好好参与。野野所在的地理研,准备做什么呢?   到了下个学年,就轮到我们变成最高年级了,跟野野分到不同的班级(大概,已经可以肯定了),一年后的这个时候,我们就也要高中毕业了。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不在法兰切斯卡上学的自己,现在我还想象不出来。光是要去想象,就会觉得可怕。就像是身处在漆黑的夜晚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牧田花 *-*-*-*   花   毕业典礼真是太感动了。毕竟是在一起共处时间最长的前辈,一想到接下来就要轮到我们了,果然还是留下来眼泪。   不过话说回来,小花还真是嚎啕大哭呢。可爱又可怜的样子,真让人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我们两个,在同一个年级真是太好了。明天可以一起毕业。如果能两个人共同迈出崭新一步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害怕了。   之前计划好的江之岛之旅,26号(周二)怎么样?春假期间人应该会很多,所以我想平日可能会稍微好一点。啊,但是,小花是不是还有春季补习来着的?   今晚,电话联系。   到一年后毕业的那天为止,时间要是能过的慢一点就好了! 野野 追加。成绩单,怎么样?放心吧,就算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3月28日消印)   小花,最近还好么?明明昨天才刚见过面,这样写会不会感觉很奇怪。   春天的江之岛也很不错啊。在洞窟里面的时候果然还是好紧张。   上次我们去的时候,海鸥有那么多么。大概是因为夏天的时候海滨特别热闹,所以都躲在海港那边不敢靠近吧。   除了跟小花在一起度过的那快乐的一天以外,春假我都是呆呆的看漫画打发时间。升上高三,也是时候该为了准备考试做最后的冲刺了。心理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付诸行动啊。   现在,我正望着跟小花一起在江之岛买的,装有「星之砂」的小瓶子,同时写了下这封信。这种沙子,是在什么地方采集到的呢。江之岛附近,应该没有能采集到星之砂的海岸吧?而且沙子这种东西居然还要钱。仔细想想,就觉得这还真是疑点重重的特产,不过星之砂很漂亮,感觉也挺浪漫的,我喜欢。   我心里想着,小花应该也是把装着星之砂的小瓶当做装饰摆在桌子上吧。我的桌子上就摆着从小花那里收到的,椰子壳做成的人偶还有星之砂,感觉就像是个迷你的南国小岛。然后,就是我们一起买的那枚戒指,我轻吻了上面的那枚四叶草。   每当我呢吧有着我们共同回忆的东西增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联系又加强了,就算彼此分离也能让我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   春季补习,要加油啊。我也来看看参考书吧,就当做是转换心情。   距离新学期开始,还需要在忍耐一会。好想赶快见到你啊。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4月8日消印)   明明都收到了你的信,却还是在没有回信也没有回电话的状态下,步入了新学期。   果然还是分到了不同的班呢。虽然事先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被打击到。啊~,好寂寞啊。对不起,都怪我太笨了,野野!能进以国公立大学为目标的A班,不愧是野野。   星之砂,我全部都洒到院子里去了。就是在看着的时候,情不自禁就那么做了。瓶子里一点都没有留,大概已经全部被封吹走了吧。   话说回来,还真是吃惊啊。与田被调到墨汁那边去。毕业典礼的那天,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他也没有打过招呼。   同属于教会而且挨得很近,不过那边是男子学校,因为女性不太好对付与田,所以法兰切斯卡跟墨汁那边应该有交流过一些什么吧   但是,只是墨汁的话你不觉得距离还是太近了么?我再也不想见到他!对我来说他最好滚出这片土地!如果在路上偶然遇到了的话,我想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吐出来。只是把与田调任到墨汁那边,大人们还真是恶心。一心只想着不要把事情闹大。蠢死了。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4月16日消印)   ........呐,小花。感觉最近你是不是对我有些冷淡,是我的错觉么?你是在为什么生气么?因为与田?如果是那样的话还请你不要再在意了。虽然我每次一说想这些,小花就会变得更生气。总是想着那家伙的事情,因为他导致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变差,这样不是很奇怪么。本身就因为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导致在学校能跟小花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   前段时间我也说过,能让与田从法兰切斯卡离开,这件事不是就已经挺好了么?正如小花推测的那样,为了让他没办法再对学生出手,我们的校长肯定很那边的校长达成了什么协议。从以前开始就因为老师还有事务上的事情,两边有不少交流。虽然这次也是建立在大人们和安稳义思想下的交易,不过我倒是觉得挺爽快。与田被调到男子学校去,真是活该!   那家伙的事情怎么样的都无所谓了。从最开始就无关紧要。对我来说他就像是小簸箕,或是者擦黑板用的擦子那种程度的存在。因为那里有,觉得方便所以才会稍微用一下而已。   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过分?但是,就像是我已经我说明过很多次的那样,这就是事实。而且我现在还在因为稍微使用过,而打心底里感到后悔。因为我让你受伤了。但是,我对与田是真的没有抱任何的感情或者想法。   我想再一次,向你传达,向你发誓。我所珍视的,我所爱着的,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都只有你。   呐,小花。这次的周末,要不要久违的去横滨玩?当然只有我们两个人。虽然从新学期一开始,就感觉到整个年起都充斥着一股备考的气氛,但偶尔还是需要松口气。你觉得呢?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4月21日消印)   昨天(20号,周六)玩的好开心。小花真的,很适合穿洋服呢。看着你一件接着一件的试穿,自己的嘴角就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没办法用零用钱买给你真是遗憾!我们的学校,禁止在外面打工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不管是送报纸还是当公关我什么都会做,因为是为了你去赚钱呢。感觉我现在有点能理解那种为了可爱的女孩子,什么都愿意买的大叔的心情。   下次再一起出去玩吧!下次去看电影怎么样。最近『The NeverEnding Story①』的广告在电视上很火,小花看了么?感觉怎么样,「长着大叔脸的马尔济斯犬」一样的猎鹰。比起那个我还是更想要看起来更帅的龙。所以因为这样,「The NeverEnding ~」就算了吧。   在伊势佐木町跟小花道别之后,我又去日剧③看了『蜜蜂的耳语②』扮演主人公的那个名叫安娜·多伦特的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至于内容就.....,或许有人会觉得无聊。不过却给我一种非常凄凉而又美丽的感觉。在混杂着谎言与真实的荒凉大地上一个人生活。一边惧怕着从黑暗中袭来的怪物,一遍等待着。依靠偶然照射下来的希望之光,支撑着疲惫的心灵。   小花应该没有去过日剧吧。我的话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偶尔会去。那是个很好的电影院哦。虽然街上还有电影院内依然会有喝醉的大叔。但是,大家都很安静。静静的看着。淡淡发出光芒的荧幕,或是因为下雨而变得泥泞的路面。那里的话也不会有老师巡视。就算我穿着制服闲逛也没有人在意。麻烦的事情全都忘掉,静静的看电影就好了。   你当时试穿过的那条黑色的裙子,要是买下来就好了!小花的零用钱应该足够买下来吧?真的非常适合你。是在顾虑我的心情么?用买裙子的钱去爱情旅馆怎么样?   对,我想写的就是这个。   你应该也也知道吧,那种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再跟别人去了,绝对。 野野原茜 *-*-*-*-*- ①中译名‘大魔域’,奇幻冒险类的电影,特效充满时代的气息,剧情的评价也不太好。 ②西班牙电影,七十年代老电影,而且里头大量的隐喻了世界上的各大独裁政权,导致连中文的影评都没有。 ③‘日剧’这是个电影院的名字,有楽町地标。 *-*-*-*-*   花   信,收到了吧?我去了你的教室,还有屋顶也去了,但是都没能找到你。休息时间,你都是在哪里度过的呢?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你果然是在躲我吧?关于裙子的那件事情,我写了「顾虑」这种词真是对不起。待在这所学校里,一不注意就变得低三下四了起来。小花也要注意哦。「不要让自己的内心变得贫乏,堂堂正正的做自己就好了。父母的收入这种事,实际上谁都不会去在意」。   不在意,是因为自己的状况根本就不需要在意那种事情。这么一想,就觉得小花说的太正确了。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不变得卑躬屈膝。一切都正如你所说的那样。   明明知道你就在学校里,但是却终是没办法见到你,没办法跟你说话,真是比什么都要痛苦。就像是在非常饿的时候,闻到了空气中飘来了咖喱的香气,但是却又不知道锅在什么地方,所以绝对吃不。抱歉,用咖喱来做比喻。感觉有点孩子气,不过我确实挺喜欢的。   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就会变成这样吧。我已经饿的快要死了。 野野 *-*-*-*-*   野野   新的班级,好开心啊!以前因为不在一个班,所以都没怎么说上话的那些人,现在关系都变得挺不错。像是宫野、小诗。大家都很有趣。   等会我还要去补习班,所以就先走了。再见! 花 -*-*--*-*   花   为什么明明在同一间学校,还必须要靠放把信放到鞋箱里的这种方式来交流呢?去教室还是没有找到你。莫非,你是极少出现在人类面前的妖精么? 野野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5月9日消印)   野野,抱歉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跟你好好在一起说话。明明你还特地跑到我的教室来邀请我黄金周一起出去玩。   我不是在躲你。是真的。黄金周我也必须要去补习班。毕竟我们都是应考生,必须要学习。尤其是我。   裙子什么的不需要。比起裙子我更想去爱情旅馆。你跟与田去过的爱情旅馆。「就是这个房间?」,如果我不停追问的话,野野的心情会变的很糟吧。「不记得了」虽然你这么说,但那是真的么?「这个旅馆,不管那个房间内装都是一样的」这句话的背后,不是就暗含了你跟与田不止去过一次的意思么。   我非常嫉妒。所以从进入房间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很不高兴。进入旅馆的时候内心还很激动,心里还在想如果被前台叫住该怎么办(虽然挡住了脸),感觉就像是在探险一样。我总是一味的依靠野野。但是,看到野野那副早已熟悉这些的样子,心里同样会感到焦躁和不安。   因为你身上沾染了别人的气味,所以我忍不住的觉得讨厌。比起气味,或许说是气息更合适。   房间的内装,好厉害啊。感觉整个房间就只有那张巨大的床。而且床上的被罩还都是鲜艳的紫红色!居然想在那样的地方做爱什么的,真是难以置信。而且还是跟男性,就是.......,根本就不会有想要做那种事情的「感觉」吧?那种仿佛在说「好了,请吧」的房间,「好,来了」这么轻易的就有「那种感觉」,到底算是怎么回事?男人在那种地方,全都会按下开关装傻么?   在这种房间都能让男性产生「那种想法」,野野还真是有魅力,一想到这些我的内心就无可救药的焦躁了起来。   我们并排坐在床上,一起看着电视。电视上是什么节目来着的,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了。感觉好像是拿着什么报告去了那里的街道,又吃了些什么东西来着的。咖喱?应该是巨大的汉堡吧。满是肉汁。看起来很美味。两个小时还真是长。野野不停的在意着我,问我「要不要喝茶?」。我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偶尔还会接吻。只是轻轻的接触对方的嘴唇而已。我悄悄闻着野野头发所散发出来的香气。宛如鲜花一样甜甜的香气。我送给你的洗发精,你之后又去买了相同的吧。让我平静下来的,是你的香气。   坐在床上,我一直在思考着的事情,野野你能想象的到么?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思考。   野野,我们,分手吧。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0年5月11日消印 速达)   不要!绝对不要离开!为什么你会说这些?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不要抛弃我,请不要抛弃我,拜托了!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5月14日消印)   接电话,野野,不要逃避。我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但是,我不想靠书信来来结束这一切。我想要见你,看着你的脸,好好跟你道别。   那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再来做朋友吧。只是变回到从前而已。在学校一起笑着,一起顺着那长长的石阶走向车站。好么?什么都不会改变。嗯,以后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肯定还会更加快乐。从嫉妒,愤怒还有焦虑中解脱出来,以后,我们就是自由的了。   我想跟你见面。野野,理解我。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5月16日消印)   野野,今天你也没有来学校呢。是感冒了么?嗯,应该不是吧。因为你不想见我,对吧?   在自己家里冷静下来好好的想想。就算我不说,你现在应该也在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吧。野野应该也明白。我的心已经无法被取回。   到做出这个决定为止,我也非常的痛苦。因为曾经喜欢过你。因为我觉得自己只有你。现在我也这么觉得。大概,我会爱上的人就只有你了。   但是,正因如此我才无法原谅。.......稍微有点不同。内心就像是台风过境一样,我无法原谅这样变得一团糟的自己。虽然我过也想要等它过去,但是不管再怎么等,只要我还喜欢你,狂风就不会停息。   我为了能让自己轻松,所以选择与野野分别。   我在信上对你写道「接电话,不要逃避」。但事实上,想要逃避的人其实是我。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希望你能原谅逃避了这一切都的我。就算你还是无法原谅我也没关系,请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等冷静下来了,一定要来学校。我不希望无法与野野见面的记忆,成为我们之间最后的回忆。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0年5月22日消印)   我还是第一次去野野家。因为感觉野野好像不是很希望我去你家里,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在顾虑。   从学校出来离开川崎,换乘上沿着多摩川行驶的电车。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乘坐南武线。回想起来,因为野野的关系,我品尝到了许多人生中的「第一次」。   爱着的东西,其中或许还有许多的憎恨、愤怒还有混乱,我真正意义上与别人接触,你是第一个,因为有你,所以我才会经历这些。   我会来造访,野野似乎已经知道了呢。   「我家很小,而起屋子里也在很乱」   说着,你在背后用手关上了玄关的门,带着我向外走去。穿着牛仔裤,披着薄薄的黑色开襟衫,像是老婆婆才会穿的拖鞋,面前你的样子,感觉非常可爱,而且也很漂亮。   跟在野野身后,我走上了河堤的石阶。总共有八级。我数过了。小小的台阶,每一段的高度都不太一样,。石阶的缝隙中还生长着杂草,蒲公英大概也会在这种地方盛开吧。   在河堤上坐下来,膝盖内侧感受到小草刺刺的触感。土地稍微有点湿的触感,也透过制服的裙子传了过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味。天空中接近黄昏的颜色。工厂的排出烟雾向着天空中飘去,还看到河对岸发出了明灭的灯光。看起来像是某种信号。   我数着那明灭的灯光,数到第八下的时候,   「分手吧,野野」   我说了出来。本身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结果并没有。我的内心非常平静。比多摩川的河面还要平静。于是,我注意到了,啊啊,原来在我心里,早就觉得已经结束了。而野野却问,   「已经没有办法了么?」   所以我才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嗯」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野野沉默着,把脸埋在立着的膝盖之间。我想着你会不会在哭。想要用手抚摸一下你的后背。但我只是默默的,坐在你身旁。   在知道了你跟与田的事情之后,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死后的世界一样。内心翻腾,血液倒流,但是对外界的刺激却丝毫无法察觉。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像是潜在泳池的水底一样,只能听到朦胧,低沉的声音。我仿佛是被一层厚厚的膜所包裹住,纵使你温柔的触碰我,我也只能感受到朦胧的体温。   我想我大概已经死了。虽然我也想要活过来。我自己也已经非常的努力了。拼命敲开棺盖的内侧,拼尽最后一口气,向着地面不停的挖掘。指甲折断了(虽然只是在比喻)。沉重而又充满霉味泥土压在我的身上,让我睁不开眼,不管是鼻子还是耳朵都灌满了泥土。无论多么痛苦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还是见不到地面上的阳光。   于是我明白了,我会像这样忍受着痛苦也想要重获新生,是因为我喜欢野野。而将我埋入土中,让我如此痛苦的,也是野野。因为野野所做的事情,让我感觉受到了背叛。为什么你的被背叛会让我如此痛苦,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发觉到了这些,我决定放弃重回地面。我要永远的在死后的世界生存下去。今后,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带着这份对你的爱和曾经爱过的记忆,放弃思考,静静的在土地中沉睡。这份埋葬,是你我共同完成的。   永别了,野野。不过偶尔也要回想起来,我们曾经一同埋葬过的东西。如果在学校看到了我的笑容的话,就当做是幽灵或者僵尸吧。我的心已经被埋在了土地之下。它已经陷入了沉睡再也不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对于我提出的分手,虽然到最后野野都没有回应,但是聪明的你应该能明白。所以我,在稍作等待之后站起身,离开了河堤。只留下你一个人。   地面渐渐的从草地变成了柏油路,但是我行走的速度却毫无变化,回到车站。乘坐南武线,在武藏小杉换乘东横线。眼泪一次也没有滴落。因为幽灵还是僵尸都是不会流眼泪的。就算想哭,身体也哭不出来。   距离高中毕业,就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或许我们还能像朋友一样一起度过。「只是回到从前而已」,就像我之前曾经写过的那样。   但是,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吧。因为我们毕竟本身就不是朋友。我们之间就有着更加激进的关系。而将那些消除之后再说「变回原样」,根本不知道那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爱情,因为爱上了你,所以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路了。   我是否因此后悔,现在的我还不知道。只是,我现在觉得,我们被分到不同的班级真是太好了。看来不擅长学习这点,偶尔也还是有点好处的。毕竟不用每天都在同一个教室里跟你见面,免去了不少尴尬。   一直以来从你那里收到的信,我会全部送还给你。不止是信,连纸条我也都留着在,我还真是厉害啊,自己都笑了。虽然我也想过自己把它们都丢掉就好了。但是我感觉自己做不到,所以就还给野野了。包括我寄给野野的信在内,扔了也好,烧了也好,野野想怎么处理都行。   原本装着信和纸条的箱子,现在变成了一个单纯的空箱子。这个箱子,接下来我准备拿到院子里区烧掉。看着上面描绘着的花朵化作灰烬,应该会很漂亮吧。   我们之间,过的很快乐么?应该很快乐吧,大概。但是,这份记忆也会渐渐的消逝在幽暗的泥沼中。希望埋葬在泥土中我的大脑。多少能化作一点养分,愿在那河堤的石阶上,蒲公英能够绽放。 牧田花 *-*-*-*-   牧田花樣   你寄来的信,我反反复复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还有随信一起寄来的小包,那些我过去写下的信和纸条我也一张张的看了。你的心情,你所做过的事情,还有你交给我的那些。   而现在,我失去了这一切,而且再也没有办法取回。   与你分手断绝关系,「我明白」这句话终究还是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我不想承认!),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我自己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自从跟与田的事情被你知道的那一刻开始。不,或许自从你天真的,纯粹的,将一切都投向我,从心底里爱着我,从我接受你爱意的那一刻起,我就预想过会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我没有贯彻对小花的爱,为什么没有相信自己的内心的感情,我思考了很多。但结论却只有一个。因为我太狡猾了。所以我才会失去一切。就算后悔也没无法挽回。   你的内心会被埋葬,全都是因为我的错,至少让我全心全意的为你的安宁献上祈祷,愿有朝一日,被注入了新的爱意的你,能再度苏醒。   如果看到那一天来临的话,我一定会难掩自己心中的嫉妒吧。所以果然,就像你决定的那样,或许我们就此分别才是正确的做法。所到底我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心中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但是背叛了你的爱、诚实还有信赖,如此狡猾的我,除了遵从你的决断别无他法。   我所写给你的信和笔记,还有你写给我的信和笔记,都被我一同放进了纸箱。我想要把它们全部烧掉。我抱着纸箱,拿着火机,来到多摩川的河堤上。但是,我做不到,里面满满装着的,是你所说过的话,还有我们最重要的回忆。   我其实是知道的,无论自己编织什么样的语言,写出多么长的信,都没有办法传达给你的内心。特别是最近。我的内心非常的焦急,因为越是想要向你传达,自己的话语就越是没办法传达给你。   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认为你所交给我的信,就只是可以烧掉的,单纯的纸张,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那么想。我想要将我们的回忆,埋藏在我的身边。请原谅我把纸箱当做棺木。   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但是,我不会把它寄出去。纸箱中如同地层一样沉重的,我们的回忆。而在这最上方的,是我愚蠢行为的证明,盖上箱盖,将这一切封印在其中。   在学校的我们,就维持最低限度的对话和笑容吧。带着过去从未有过的表情,装作是朋友的样子。但却是朋友以外的某种关系。   自己所失去的东西,究竟有多重要,或许到现在我还是没能好好的认识到。发出了呻吟,或许还有无声的哭泣,无法安眠的夜晚,今后或许会永远的持续下去吧。   如果这就是惩罚的话,那还真是甜美的惩罚。在黑暗中,我感受着被子的重量,寻找着你的体温还有味道。你对我展露的笑容,指尖,语言,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我这大概就是我在缅怀沉睡于泥土中的你吧。   死后的世界,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每当感受到痛苦的时候,我就又能确信自己对你的爱并没有死去。真是甜美的地狱。   随着时间的推移,应该还会有从心底里绽放微笑的那一天吧?「如此一来,我们就又会被火热的感情所包围,喜欢上对方吧」。那样的未来,我想象不到。如果一定要让你我的爱渐渐远去消散的话,那我么宁愿选择永远待在这痛苦的地狱。   花,我喜欢你。虽然已经没有办法再向你传达了。 野野原茜 二章   野野原茜樣(昭和62年 年贺)   新年快乐。   祝愿在新的一年里,能像兔子一样精神饱满胃口好。   今年也请多指教。      野野,毕业之后久疏问候,你还好么?同学会,希望你也能来。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 年贺)   新年快乐   祝愿在新的一年里,能像神龙一样一飞冲天。   今年也请多指教。      我,找到男朋友了~。虽然连A都还没有过。诶嘿嘿 牧田花 *-*-*-*-*- A我查了一下,大概是隐喻接吻。但是没找到明确的由来所以不确定。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4月16日消印)   我搬家了。现在住在叔母的陋屋(用叔母的话来说)跟她一起同居了。如果碰巧来到这附近的话,请务必来找我。   邮政编号 151   涉谷区大山町4-0-0 丸冈方   *因为只有叔母的房间里有电话,打电话还请注意。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4月19日消印)   还以为终于等到了你的联系,没想到居然是搬家的明信片,还很是冷淡啊......。   野野,你从自己家搬出去了啊。真好啊~。我的话因为父母回到了日本,久违的又生活在了他们的监视(?)之下。以前一直都过的非常随性,但是现在每次外出的时候母亲都会问我「今天回来吃晚饭么?」,这种感觉,也不知道应该说是不自在,还是该说好奇怪。   对了对了,妹妹去年顺利考上了志愿学校,然后她一点都没有松懈,依旧非常努力的在学习,还说「下一个目标就是东大」。没准会变成野野的后辈呢。真是,好强烈的上进心,或者应该说是野心吧。   啊,我这里说的野心不是指野野哦。我是在说我的妹妹。不管什么时候去房间找她都是在学习,搞的我都有点担心她的脑子是不是除了什么问题。   那就这样,再见了!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4月30日消印)   野野,一直都不给我回信呢。   算了,那当我是喜欢自言自语的人吧。如果有心情的话还请看一眼。   昨天的同学会,野野果然没有来。我们年级的有不少人都去了哦。去年,是借着成人式的机会,举行的是只有同年级人来参加的同窗会(野野穿振袖和服的样子,好想看啊。典礼的参加率,实在是太低了)。小村还有小忍也去了。大家看起来都很精神的样子。很有「女大学生」的感觉。虽然我也一样就是了。   明天(5月1日)开始,就要跟他出去旅行了。不不,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是跟滑雪社团里头关系不错的大家一起。说是滑雪社团,但却跟体育系完全没关系,纯粹玩乐性质的社团,因为要不是这样的话,那冬天以外的时间不是就什么都干不成了么?事关社团的凝聚力,好不容易的黄金周连休,大家就准备一起去房总玩。为什么会是房总呢。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因为负责开车的前辈想要去房总吧。估计。会在那边住便宜的民宿,然后品尝当地的水产吧。   他的名字叫安田文记,外表很温柔,做事认真的一个人。据说他这还是第一次跟别人交往。周围的人很多都是看起来华丽而且很会玩的人 ,所以我反倒觉得安田就挺好。不想被人背叛的话。最好选诚实的人。不是么?   安田还说我是,「大小姐」呢。大概因为是外交官的女儿,归国子女,再加上从教会系女子学校毕业,看起来很文静的原因吧。   实际上,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呢。我大概是因为在美国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原因,说话非常直白,是个汉字到现在还读不好的笨蛋,而且还曾经跟女生交往过。我想,安田喜欢的大概是那个带着微笑,说着「是么?」看起来像是个文静的大小姐的我吧。   说起来,野野寄过来的那张搬家的明信片上写着的「陋屋」(←明信片上的这两个字是横着写的呢①)那两个字就不知道怎么读。因为不会读,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在字典上查。   野野居然还有叔母,我以前都不知道!怎么样?祝愿你能精神和睦的跟叔母生活在一起。   就到这里了,回见! 牧田花 *-*-*-*-* ①日本的书信一般是竖着写的,而明信片则是分种类,横着写和竖着写的都有。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9日消印)   野野,还好么?野野的话,肯定整个黄金周都待在大学的图书馆学习,或者是去看那种亲子和情侣都绝对不会去看的土气电影吧。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跟安田顺利的交往下去。嗯,我们接吻了。在千叶的海滨。说到海滨,听起来就很浪漫对吧?漫天繁星。稍微有些寒冷的夜晚,我们肩并肩坐在海边的流木上。两个人单独从民宿中溜了出来。除了我们俩还有其他好几组人也偷跑了。   我回到了女生的房间(十叠左右大小的房间我们借了两间,男生跟女生分开住)之后,大家都拿我开玩笑。说是「大家」,但其实也就是没有偷跑对象,留在屋子里懒洋洋看电视的女性团体。其中也有人是在为别人加油就是了,总之就是由从多个不同的女子大学来参加的人混合而成的团体。我所在的社团因为气氛轻松,感觉很容易就能跟其他人搞好关系①。   「接吻了?」「还是说做了更多?」听她们这么问,感觉就像回到了中学时代一样。仿佛就像是修学旅行。「保密」「讨厌啦,前辈~」我虽然表面上是这样笑着回答的,但是内心却在失望。   因为我跟安田接吻的时候,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我实在不觉的自己还能跟他有比接吻更进一步的发展。   我要亲上来了哦,感觉当时的他非常强烈的向我传达着这样的感觉。用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动作生硬的慢慢靠近我的脸。他的手在颤抖,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我忍着笑意看着他的样子。很过分对吧?但是,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嗯,也就只是这样而已」这就是我的感想。   看到他紧张成那个样子,他真的有办法脱掉衣服,然后做那种事情么?不可能的,绝对!而且真到那种时候,我也没办法反过来做些什么引导他。因为,我可是「文静的大小姐」。   而且啊,野野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为什么一定要教给安田?跟野野做又不是跟安田做。那种事情我绝对不要。   「明明你都已经断绝来往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联系。真是厚脸皮」野野你,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我跟安田的事情,你应该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吧。   野野,我好害怕。跟安田,嗯不,是跟男生,到底应该要怎么样交往才好呢。交往,不光是指做那种事的意思.......。应该要怎么交流,要怎么样接触,这些我都不明白。往后,我或许还会跟其他的男生说话,变得亲近,或许还会交往。现在的安田,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这种时候,我到底应该要怎么做?野野的样貌、声音还有指尖在我的脑海中浮现,「那个时候,是这样的」脑子里回想起来的全是这些,但是自己面前的却是个男生,总感觉心情很奇妙。   拜托了,野野。借着商谈的机会。我想跟野野说说话,就像是高三春天之前的那个时候。 牧田花 *-*-*-*-*-* ①日本大学的社团除了为了拿成绩的运动社团以外,很多都是不会限必须定某所学校的人才能参加,比较接近公开的社会组织(实际上因为日本政府是不限制民间组织注册,有很多确实就有注册的社会组织)。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5月13日消印)   请不要再这样含沙射影的写信了。   就像是小花也写到的那样,我们已经分手了。自从小花说出要分手的那一刻开始。从高三的那天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就连毕业典礼的当天,我们也连招呼都没有打。   进入大学这已经是第三年了。我从父母身边离开,不光是生活环境的变化,我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而且还顺利拓展了新的人际关系,请不要再捉弄我,给我添麻烦了。   小花的话,肯定会被人爱,也会爱上别人的。就算不用找我商谈也不会有问题。 野野原茜 追加。陋屋读作「ろうおくro u o ku」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14日消印)   野野,谢谢你的回信!我好高兴!   我不是在捉弄你。真的。我只是想要跟野野说说话而已。作为朋友。   因为我们,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对方。就算是现在,我也还能感觉到我们的灵魂似乎有某处被联系在一起。我想这应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我希望是这样。   就算分手了,也还是能做朋友的吧?   如果能听到你说「没关系」,稍微鼓励我一下的话,我肯定就能拿出勇气。也能下定决心要更轻松,更温柔的去面对安田。我,或许是在着急。「就算是我,也是能跟男生做的」这么想的话。也就是说要做好早早失去处女的打算?   ......我,不是处女啊。一想到这些就担心了起来。如果知道了我不是处女,安田,会怎么想呢。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么。一想到不希望安田背叛的自己,却背叛了安田的期待,就感觉会很糟糕。   啊啊,没有着急跟他做真是太好了。但是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根本想不出来。   你叔母家,没有野野用的电话好不方便啊。如果有电话的话,就可以跟你说更多话了。   总之,能收到你的回信这点还是让我觉的很开心。发现了信箱里头有你寄来的信(每天我都会去仔细检查),我几乎是一路小跳着进了玄关,中途还被妹妹用像是看着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真是讨厌,最近的她变得好自大。明明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她还整天粘着我,「姐姐,姐姐」的叫着。 牧田花 追加。陋屋,我去查了。意思已经记下来了!我对野野现在住在什么样的房间里,跟感兴趣。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5月17日消印)   小花你......。不要给我写这些愚蠢的东西。真是服了你了。   好吧,我们是朋友。实际上,我们也确实是朋友。你真是,很擅长缠住(完全包裹)我呢。   虽然我只会站在朋友的角度给你忠告,装作自己是处女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会在意这种事情的男性,有没有必要再继续交往下去都是个问题。   说到底,对方是第一次对吧?既然这样的话,肯定会紧张的不得了,根本就不会注意你是不是处女这种事情。他应该也根本不知道吧,处女跟非处女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偶尔有男性会说出「我知道」这种豪言壮语来,在大学也偶尔会有。但是,不光有第一次就不会流血,非常顺畅的进行的人,也有因为外表清纯演技高超,让对方擅自误认为是处女的存在。而且就算不是处女,也有人可能会因为时机不好,或者对方技术太烂而导致出血。总是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这些是从很多女性那里听来的(以防万一,顺便说一下我自己的经验,男性一般都会说自己不是处男哦),实际上,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判定的依据。就算是那些豪言壮语的说出「我知道」的男性,基本上也都只是自认为自己知道而已。真是忧伤。   你只要一动不动的说,「我这是第一次」,这样不就好了么。不过我再重申一遍,会在意那种事情的男生,要不要都无所谓。还说小花是「文静的大小姐」?哼哼,太好笑了。   你就像是太阳一样。温暖,耀眼,但偶尔也会残酷无情的将阳光洒到别人身上。但就算是被你灼伤,干渴难耐,也还是会无法自已的追求着你。因为一旦失去了你的话,整个世界都会黯淡无光。   与这样的你交往的那个人,是叫安田来着的?他最好也能早点注意到这点并做好觉悟。因为我不希望他遭遇与我相同的事。「就算分手了也还能做好朋友」,真希望你没有说过这么残酷的话。   祈祷你们能够进展顺利。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19日消印)   野野你还真是坏心眼,把我说的好像是恶女一样。   但是,我们的友情复活了呢。「才没有。那是社交辞令」,虽然野野可能会这么说,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我们的友情复活了。   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是有多么的阳光快乐么?跟野野再次互通信件的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临了!   野野给我的建议,我会铭刻在心的。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动,也不要笑出来,让安田按照他喜欢的方式去做。用细微且颤抖的声音对他说「我这是第一次」。   我会加油的!虽然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加油。是为了不让自己跟安田分手么?   但是那也很奇怪啊。因为我跟安田就这样一直交往下去,结婚,然后到死都一直在一起,我心里根本就描绘不出这样的未来,而且我也一点都没有期待这种事。不如说,一想到这些反而会觉得毛骨悚然。跟温柔、认真的安田在一起度过一生?我大概会早早的就因为无聊而死去吧。   确实我或许真的很残酷。但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吧?就像是安田认为我是一个「文静的大小姐」那样,我也觉得安田「不是个坏人,言行举止并不讨厌,而且他还说了喜欢我」所以我才会跟他交往。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进入了大企业感觉收入挺高,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应该不会出轨」,我只是在计算着跟安田结婚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已,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吧,至少我觉得我很诚实。   但跟野野是不一样的哦。跟你交往的时候是我完全没有计算任何东西。纯粹是出于爱在交往。仅此而已。我想野野应该也是明白这些的。所以我们,才能再次回归朋友。是这样的吧?   为什么我,没有办法纯粹的爱上安田呢。为什么没有办法更加沉迷于他呢。   在这个世界上,「能说上话,待在一起很开心,看起来也不是很奇怪的异性,那么就可以交往」感觉上,就是因为被这么说了,所以才开始交往。   大概是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了,更加激烈的,让我的瞳孔缩小到无法再看到其他事物的恋情了吧。跟与野野的恋情相比起来,跟安田交往更像是早上起来洗脸刷牙一样,只是「顺势」而已。   然后,不管什么样的恋情总有一天都会终结。不管是如同瀑布一样激烈,还是如同小河一样平稳,总有一天水会被蒸发,或是渗入地面消失不见。只留下空白的痕迹,证明那里曾经有过水。   怎么样?就算是我,也能成为跟野野一样的诗人吧。   我会为了能跟安田顺利交往下去而努力的。但是,那个啊,这个周末,没有去约会的预定。我正好会待在家里,如果可以的话请打电话给我。我想跟你说说话。当然,我这边的电话号码没有变。   我就不在这里写电话号码了。我有这样的感觉,野野肯定还记得,我家的电话号码。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5月23日消印)   自从升上了三年级之后,我这都给你写了多少信了。明明大学每周还要发表报告,结果我连电话都给你打了,真是完全被带进了你的节奏。   就像是在电话里头也稍微提到过的那样,叔母的家住在距离小田急线东北沢车站大约十分钟左右路程的地方。这边虽然有很多大型的住宅,但是叔母住的只是普通的住宅区。到处都是错综复杂的小路,或许应该用杂乱来形容会比较好。叔母的家,是非常符合陋屋这个词的简陋房屋。小花,我想你见到了肯定会很吃惊。这个房子还带了一个不知道该说是温室还是阳光房的房间(虽然只是是在房屋侧面改建出来的),我很喜欢那个地方。   天晴的时候,我会骑自行车去大学。只有两公里不到的路程,这样反而比较快。因为偶尔还需要帮叔母去超市买东西,所以自行车前后都装有车篮。如果自行车看起来很帅气的话就必须要担心会被盗的问题,现在这样的对我来说正好。   不管是部还是社团我都没有加入。打工的话,到去年年末为止都在涉谷的咖啡店打工。但是因为从川崎那边的家到学校实在是太花时间了,所以都没什么时间可以去打工,在店里待着也感觉很不再在。所以春假之后,就换到驹场的一家小书店打工了。是叔母帮忙介绍的,她认识人的书店。排班非常自由,老板经常一个人出去闲逛,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看店。就像是猫晒太阳一样悠闲的工作。   升上三年级后,非常迷茫的我最后选择了去学习比较文学。高中的时候,因为想要成为官僚,所以在想参加司法考试是不是会好一些,当时在考虑的都是那些东西呢。但是结果,却选了这个前景看起来最不怎么明朗的东西。   但是,我并没有后悔。背负着父母的期待,进入好大学然、去好公司就职,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愚蠢了。我会注意到这些,都是托你的福,小花。   跟小花分手之后,我就觉得全部都已经结束了。虽然还在继续学习,但那时因为除了学习以外我什么都做不到,就像是机械性的作业一样。仅仅只是根据给出的条件解开问题而已。就这样也能考上东大,我还真是了不起啊。不,不是的。或许入学考试,也就只不过是那种程度的东西而已。   父母因为我被录取而高兴,但我却像是一副没有内在的空壳一样。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办法可以填补那份因为失去了小花而留下来的空白。按照父母的期待,这次的目标是进入好的公司就职,但是感觉做不到啊。   就是,那个.......,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想了很多,所以我决定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还从家里搬了出来。我,从来没有反抗家里,一直都是个顺从听话的乖女儿。他们应该会觉得难以置信吧。对于我这样的变化,我的父母大概没有办法接受。所以,我才会跟他们保持距离。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因为小花在电话里说了你最近的状况,所以我也就试着写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对这些没有兴趣的话还真是抱歉。我只是觉得自己光听你说的话好像不太好。   花,下次要不要到我这里玩?见到了我的叔母,你到底会怎么想呢。哼哼。越来越像知道你的反应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请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吧。也祝愿这段时间里,你能跟安田有更多进展。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29日消印)   昨晚,被父亲打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那么生气的样子。因为很长时间都没能在一起生活,所以对我还有妹妹,父亲一般都是非常溺爱的。   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全家搬去海外的时候,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因为文化还有习俗的差异,我跟父亲以外的人最开始连话都说不好,内心非常的不安。感觉上就像是自己周围只有家人是跟自己站在同一边的伙伴。或许就是要因为这个原因。家人之间非常团结。就算是在父母去了外国,只有我和妹妹留在日本的那段日子,家人之间也频繁的在互相写信。就算是彼此分离,我们之间也被联系在了一起。我能感觉到这样的联系。   但是,等真的跟父母住在一起之后,各种不顺利的事情就冒了出来。明明就在身旁却没办法互相理解,这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啊。比起因为没有办法相见而感受到的寂寞,还要更加的痛苦。   至于爸爸他生气的原因那可真是不能理喻。因为知道了我跟安田在交往,所以就生气了。   「做这些轻浮的事,你觉得好么」   他是这么说的。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去东大,所以父亲本身就已经很不满了。但是我根本就不可能去的了啊。只是对于父母也是外交官的父亲来说,在他的认知里「说到大学那就是东大」。社会精英(这么说自己的父亲还真是羞耻!),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啊。   用父亲的话说,没有考上东大的我根本就是整个家族的落后者(应该要「向好好想努力学习的小绿看齐」)人生剩下的路,就只有成为优秀的年轻外交官的妻子,然后好好辅佐对方。「出生于优渥环境和地位的人,就有要对这个国家还有社会做出贡献的义务」他是这么说的。没有能力直接为国家还有社会做贡献的人,应该要为那些能够给国家还有社会做出贡献的人在家庭上提供支撑,他的话应该包含这样的意思吧。虽然让我联想到了「贵族」,父亲他就是个死正经的人,他的眼中根本容不下那种底细不明,既不是外交官也不是官僚的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但是,我喜欢安田」   我想要表示抗议,但是在我还没有全部说完之前他就打了我的脸颊。父亲打了我之后就「刷」的一下沉下了脸。母亲这在这个时候「算了算了」的出来调停,父亲就一个人躲进了书斋,从那之后一直到今天我都在无视父亲。太蛮横了!我好生气!   母亲对我说,「爸爸那只是被惊到了而已」。   「小花在跟男生交往这件事,让他内心产生了动摇。在爸爸的心中,你无论何时,都还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哦」   女儿跟男生交往这件事,会让人动摇到那种程度么?明明还很期待我嫁人,真是太任性了。「没关系的,爸爸。跟我交往过的人,不止有男生哦」我真想这么告诉她。哼哼。爸爸的心脏或许会因为震惊而停止跳动吧。   野野,我真的可以去找你玩么?虽然你邀请了我,但我还是有点心存顾虑。但是,我果然还是想跟野野见面。   啊~啊,我也好想开始一个人的独立生活啊。这段时间,父母对我的干涉是在是太烦了。这或许是我迟来的反抗期吧。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5月31日消印)   非常欢迎你过来玩。叔母她也说没关系了。   信封里同时奉上了从车站到我住的地方的地图。如果是从小花家里出发的话,坐东横线到涉谷,然后再坐井之头线到下北沢换成小田急线,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吧。稍微有点麻烦呢。不过,我周三傍晚之后就没有打工了,基本上都会待在家里。如果你是要周六过来的话,请事先写信联络。因为要去问问叔母方不方便。   毕竟是「经济上受人照顾」的立场,所以还是有很多烦恼和纠纷要注意。不过这也很正常。现在的我,因为能从父母身边离开,很开心哦。   只是,我还是会每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母亲一般都会对我说「最近还好吧?」。或者「注意保暖」、「要好好吃饭哦,水果也别忘了」、「你有折叠伞么?」之类的 。我都是语气平稳的适当附和着,同时心里还在思考。要是真的能从这一切中脱离出来获得自由,那会是多么清爽的一件事情啊。   但是啊,与这份寂寞的自由相对的,只要我的父母还活这,我想我应该就不会死。他们虽然会将梦想、期待还有希望全部都压在我的身上,但同时不可否认的,他们也确实是在爱着我。我也不想做出会让父母伤心的事。   如果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能再长一点的话,你肯定也能摸索出最合适的距离。因为久违的跟家人同居在一起,现在只是还不太习惯而已吧。但是,如果你是想要稍微出来避难(喘口气)的话 ,还请过来我这边玩吧。我会等着你的。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6月10日消印)   野野,昨天真是非常感谢!也请代我向你的叔母传达感谢。连晚饭都承蒙照顾了,感觉我好像很厚脸皮呢。但是,火锅真的非常美味~。豆乳火锅,我还是第一次吃呢。你的叔母,料理很厉害呢。   而且,还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不光是人长得漂亮,而且应该说是非常有魄力吧.......。感觉应该说是有些斑白,混着白发的灰色头发,感觉有种异国情调的魅力。真不愧是,野野的叔母。虽然我试着叫她「阿姨」。但是不是我也跟野野一样,叫「悦子阿姨」会比较好呢。   许久没有见过的野野看起来也很精神的样子,真是太感动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冷静。我简直都要哭出来了,你能明白么?和你见面,在一起聊天,我好高兴,真的。   野野跟悦子阿姨住的房子,一点都算不上是是陋屋(我照着字典写下的这个词)!虽然有些老,但是确是住着非常舒服的家。散发着硬糖色的陈旧地板,我甚至还试着舔了一下摸过房柱棱边的手指,屋内的沙墙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光辉,铺在地上的榻榻米也非常又软。让我有一种非常悠闲的感觉。所以才会一不小心就待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就连晚饭都承蒙你们的照顾了。   但是,最让我惊讶的,就是那个阳光房!向庭院扩张出去的,由玻璃所围成的空间,放置在那里的大量的盆栽中我就只认识仙人掌和兰花,真想要一直看下去啊。就像是热带丛林一样。而我是第一个进入丛林的人类。   队长!发现了有食人鱼栖息的河流!危险,危险!要想去河对岸的话,就只能从鳄鱼的背上通过了!   自己一个人说着这些在玩的时候,端着咖啡的你笑着像我走来。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多么悠闲,宁静的午后时光啊。   父母的事情,安田的事情,本身是想要找你商量的,但是我放弃了。因为太煞风景了。我们两人静静的坐在阳光房里。并排坐在铺着布的老旧沙发上,在明媚阳光下,温暖的空气中静静的品味。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你在看书。那是一本有着绿色封面的书。大概是小说吧。我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平静的气氛中,我半睡半醒着。感受从坐在旁边的,你的手腕,还有大腿上所传来的温暖气息。   野野,我还能再去找你玩么?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6月11日消印)   叔母似乎也非常喜欢你的样子。她还对我说「小花她,好可爱呢。跟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板正经的你完全不一样」。   嗯嗯,非常欢迎你再来。   也谢谢你这么中意叔母的家。虽然我把这里写成是陋屋,但实际上我也非常喜欢那个家。就像小花说的那样,让人有一种安稳又温馨的感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安静。这里是我最重要的庇护所。   在茶水间那个软木墙板上,不是贴着很多印有世界各地的风景的小照片么。那些全部,都是叔母她曾经去过的地方。她曾经是个嬉皮士。还去印度修行过瑜伽。是不是感觉跟奇怪。但是在那个时代,这种事情应该很普通吧。   豆乳火锅,合你的胃口真是太好了。叔母她偶尔会说着「就算是不用为食物担忧的年代也要知道反思」,然后就故意去做一些奇怪的料理。「你也是,什么都要吃才能好好的长大」嘴上还会这么说。不过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为了消耗掉冰箱里生下来的东西,强行拼凑起来制作的创作料理而已。很奇怪的一个人对吧。   但是,跟叔母生活在一起的话。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7月7日消印)   梅雨季节要是能早点结束就好了。   这段时间,每个周三都会跑去打扰你呢。听着雨声,坐在阳光房里眺望着昏暗的庭院,那是我每周最安宁的时光。   跟父亲之间也渐渐的又开始说话了。所谓家族,就是这样的吧。没有办法绝交。吵架也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结束了。   关于安田的事情,父亲什么也不问。我也什么都不说。前天,终于还是跟安田做了。然后第二天,我就跑去跟野野见面,你注意到什么了么?我,有什么地方变了么?   大概,什么都没有变吧。连我自己也觉得这种事情,「不过如此」而已。当时知道了野野跟与田做了,觉得你变奇怪了的人明明就是自己,还真是奇妙呢。自己如果也亲身经历过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还只跟野野做过那种事情。只跟自己真心爱着的人做过。所以,才会觉的那是一件很重要,很重大的事情。这么一想,那或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是,也正因为只跟野野做过,因为把那种感觉当做了基准,所以才会没有办法原谅你,并且最终跟你分手,这么一想,或许自己又是不幸的。   我能问一个很在意的事情么?心在在野野的房间里(「野」连续的太多了!①),我送给你的那个南国小岛的人偶不见了。你已经扔掉了么?还有那个四叶草的戒指呢?我还留着哦,戒指。虽然已经不会再戴了,但还是作为重要的东西一直保存这。   跟野野一起在江之岛买的星之砂,我为什么会撒到庭院里去呢,最近我经常回想起这件事。那个东西要是也留着就好了。   那些沙子,会被风带去什么地方呢。 牧田花 追加。今天是七夕!②虽然天公不作美。野野有在诗筏上面写下愿望么?如果装饰在阳光房的细竹上面的话,肯定会很漂亮。虽然可能跟那个看起来像是热带丛林一样的环境有些不太搭。 回想起来,我好想也就只有在小学的时候写过诗筏。我记的那个时候自己写在上面的愿望应该是,「想要养猫」。其他的人写的都是「想要当新娘」或者「希望自己算数成绩能变好」之类的。 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经常要去不同的地方,结果也就没能养成任何动物。 *-*-*-*-* ①两人的昵称实际上是「牧田はな(牧田花)」→「はな(小花)」;「野々原茜(野野原茜)」→「のの(野野)」野野原茜这个昵称实际上是取自「野々原」的发音「ののはら」,而在文章中表达「野野的XXX」的时候经常会出现「ののの」这种三个「の」连一块的情况。 ②日本的七夕就是七月七日,公历的。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7月23日消印)   梅雨季节这算是已经结束了么。总感觉这段时间一直都还是不怎么明朗的天气。四月份的时候下雪,现在就算已经到了夏天气温也不见涨,今年感觉会是很奇怪的一年呢。   终于考试结束了,但依然还要提交报告,再加上研究合宿。暑假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出来玩。抱歉了呢。但是,小花应该要去跟安田约会吧?   我感觉都已经看到你生气的面孔了,但我确实很忙。就还是像之前那样,每周三的傍晚来叔母家就好了,怎么样?   说起来,小花的就职问题怎么样了?明年开始差不多就要认真考虑这些了吧。还是说,你不准备就职。毕竟你可是「大小姐」啊。   我现在很迷茫。想要去找前辈咨询一下,因为来了很多招聘的信息,也有好几个直接找到想在毕业前签订协议的。因为东大的文凭很强么,「只要想去不管哪里都能进去」,前辈们像是统一好了口径一样都对我这么说。但是,我的专业既不是经济也不是法律,只不过是文学而已.....。这点,感觉会是个不利因素呢。而且,我也有点想要去读研究生的想法。叔母她也对我说「那就去吧」。   不过,最后要怎么决定,之后再慢慢想就好了,但是因为不能排除考研的可能性,所以暑假还是准别要用来学习。   这段时间周三过来的时候,小花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满呢。是因为我没有给你回信么?还是因为我就算见了面也没有提及那个话题?   那,我就直说了吧。   你跟安田睡没睡过这种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在想。毕竟,你跟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分别了。要跟谁做什么事情,那都是你的自由,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一点都不会在意。   那之后,从你那里收到的(诅咒的?)人偶。那个我到底是怎么处理了的呢。我想应该没有被我扔掉。大概是搬到叔母这里来的时候,被落在原来的房间里头了吧,肯定是这样的。   虽然小花可能会觉的我很冷酷,但并不是那样的,本来我其实是没有要再跟你见面的打算的。但是,再会之后,我成为了你的朋友。能成为你最重要的朋友我也很高兴。   小花的烦恼,痛苦,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听的。借着商谈的机会我也会给你鼓励,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什么都会去做的。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寻求。也请你不要离我太近。   就像我之前写到过的那样,我也已经有了新的人际关系。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这样的你,又有什么地方可以指责我「冷淡」呢?   保持朋友的距离。我想,这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才是最终要的。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8月8日消印)   野野,还好么?   收到了你寄给我的信,虽然不是很开心,但那之后我还是一直厚着脸皮去打扰悦子阿姨,不过这周我就没有办法过去了。   现在我啊,已经跟安田一起到冲绳了。要住三天。预定周四晚上回去。当然对父母那边说的是,「跟滑雪部的人一起去合宿」。明明是滑雪却跑去冲绳,感觉好奇怪。   野野说的事情,我也那么觉得。所以我现在这,不是为了从父母身边远离,而是为了「远离野野」!   作为远离野野作战的一环,七月末的时候我开始了短期打工~。是拜托社团前辈帮我介绍的。打工的内容是在超市里做现场演示的促销活动。你看,就是那个偶尔在超市的一角会摆上煤气炉做一些什么料理,说着「要不要试吃一下试试看呢?」之类的来做宣传么。就是那个工作。不光卖烤肉酱或者小香肠一类的,而是什么东西都有哦,去的超市也不会固定在某一家。从一大早就跑去八王子的超市的时候,距离那么远,真是累死了。不过,相对的打工的工资也很高,如果想快速赚点钱的话很推荐这个工作哦。   拿到打工的的工资,再加上我从以前就一直存着的钱,上周的决定用这笔钱跟安田一起去冲绳旅行。因为决定的很急,还以为可能会买不到机票,但是酒店还有机场那边正好有团体客取消了行程,结果就能去了。   现在我们刚刚到酒店。虽然房间不是很宽敞,但是能看见海。明天准备去游泳。冲绳这边虽然气温挺高,但天气果然还是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不过看样子明天应该也会是这种阴沉的样子。   这个旅行,是远离野野作战的第二环哦。我现在正在跟安田交往,我准备跟安田变得更亲密。我想要跟他在一起,说着,笑着,享受快乐的旅行。我会给野野带特产的。   啊,安田回房间了。他从旅馆附近的店里买了墨西哥饭的外卖回来。今天晚上就准备在房间里吃了。你知道墨西哥饭么?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会是什么味道呢。看样子里头好像并没有章鱼的样子。①   「写了不少呢」   安田对我说。我回答他,因为这是写给最重要朋友的信。   那就到这了,回见!我准备一边吃着墨西哥饭,一边眺望幽暗的大海。 *-*-*-*-*- ①墨西哥饭日语发音中前的两个音节单独拿出来的话正好就是章鱼的意思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8月19日消印)   虽然从冲绳买了「金楚糕」作为特产,但是很抱歉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交给你。   那个,在旅行的时候呢,跟安田稍微吵架了。我想要懒洋洋的躺在海边沙滩上打滚,但是安田却想要带我一起去城里,似乎是想要去首里城那边的样子。但是因为没有车,要去那边的话不是很麻烦么?毕竟我们住的酒店,位置是在本岛的北边。   然后,我们之间的气氛一下就变的紧张了起来。   「那么,安田你一个人去就好了」   「那样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好不容易两个人一起出来」   有过这样的对话,结果最后还是去了首里城。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在复原建筑物,工程才刚开始的样子。   就算是一起出去旅行,大家分头行动不是也挺好的么?还是说,恋人就应该不管什么时候都黏在一起?好麻烦。我这么想是不是有些太冷淡了。虽然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安田的,但现在我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喜欢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这样,从冲绳回来之后,我就一次都没有跟安田见过面了。安田跟我都有打工。前段时间,我还在二子玉川的超市卖腌渍食品了哦。就在多摩川的旁边。我记得野野家就住在多摩川沿岸吧(虽然是在对岸)。最近天气也有了夏天的样子,天空一下就放晴了,流淌的河流中倒映着蔚蓝的天空。   在多摩川旁漫步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都在沿着河堤散步、玩耍,但是这条河,总有一种寂寞的感觉呢。不,应该不是寂寞。看着多摩川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啊~啊,虽然很寂寞,但也没办法啊」的心情。   话说爸爸他,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明明之前都那么迟钝)。「察觉到」当然是指我跟安田出去旅行的那件事。然后他还说了下次要带部下来家里。   「将来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平常经常一直到深夜都还在忙着工作。所以想要偶尔犒劳他一下。孩子妈,当天的晚饭麻烦准备五人份的」   他是这么说的。只是想犒劳一下对方的话,那么带着对方去餐厅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特意带到家里来......。   「是想要介绍姐姐给对方吧」   妹妹这么说。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啊。真是讨厌啊。不过,我还是会适当的应付一下对方的。   「将来有前途的年轻人」,来的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还会继续报告的!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9月4日消印)   花,你好像很忙的样子呢。最近都没有见你到这边来。   你跟安田,怎么样了?已经和好了么。还有你父亲带回家的「将来有前途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等天气稍微凉快下来一点了,请再来玩吧。叔母家的那个阳光房,虽然夏天会变的跟地狱一样,但是等到了秋天以后就会变的很舒服。让我们来开茶会吧。像少女漫画中那样的红茶应该会很不错,不过遗憾的是只有绿茶。不过也是很难得的好茶叶。是去京都旅行的叔母带回来的特产。   这个夏天,除了合宿之外我就没有出去旅行过了。时间全都用在了大学的图书馆和打工的书店,还有就是在屋里睡午觉,完成课题以及看漫画了。虽然觉得成为大人之后就不会再看漫画了,但并没有那么回事。就算变成了大人,漫画也还是一样能看。小花呢?说起来,从跟你再会之后一直到现在,完全就没有提起过漫画的话题。是已经不再看漫画了么,明明高中的时候,还每天都在学校谈论有关漫画的话题。   我们也慢慢的改变了啊。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9月14日消印)   野野,抱歉周末还跑去打扰你。但是真到很开心。请带我向悦子阿姨问好。   金楚糕,能顺利交给你真是太好了。虽说是能长时间保存的点心,只不过怎么说呢,我应该算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吧?我担心,要是不小心落到箱子里,然后把教科书放到上面的话,肯定会碎的不成样子。能好好的以完整的状态交给你真是太好了。   金楚糕和绿茶,很配呢!野野平时也会跟悦子阿姨一起在阳光房里开茶会么?两个人静静的喝茶,咬着金楚糕的样子,实在是太完美了。感觉待在你们两人之间的我,就像是个「侵入者」一样,情不自禁的就拘谨了起来。   然而野野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金楚糕』这个词,换掉一个字的话就会变成很不得了的东西呢」。我当时,花了两秒左右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然后才笑着向你表示抗议「别这样啊,野野」,「哎呀,这不是个挺有名的笑话么」①,野野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只是悦子看起来一脸无奈的样子,「这孩子,偶尔就会说一些很下流的东西呢」。   野野小时候的事情,真的好想知道啊。在野野去厕所还有厨房的时候,我向悦子阿姨打听了一下。我问她,野野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为什么要问我呢?」   「诶........。因为你是野野的叔母,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   「啊啊」   悦子她稍微笑了笑。「小时候的茜啊,没有见过呢」   是因为发生过什么事情么?就算是亲戚,也没有密切的来往.......。呐,野野。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好的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就向你道歉。   还是说,你把我们的事跟悦子说了?明明都已经分手了,却还打听野野幼年时期的事情,所以她觉得我很奇怪。是我想多了么?只是打听一下朋友小时候的事情而已,也算不上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是「普通」,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始变得混乱,然后就对自己就越来越没有信心。   在茶会的时候,关于安田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提到。明明野野在信中都已经那样表示关心了。但是,我并没有特别想要保密的打算。没有说也只是因为,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去说的事情而已。这段时间,我跟安田完全就没有见面。他这段时间也几乎没有来社团露面。应该是在躲着我吧。虽然我也没有给他打电话过去就是了。   老实说,我觉的就这样吧。如果恋情就这样自然消灭了的话,我或许会失望吧,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也就这种程度而已」。但是,要说出分手的话感觉气氛又太凝重了。而且,如果安田想要保持距离的话,我再去找他说这些感觉也不太好,不用亲手结束这些让我松了一口气也确实是事实。   我会如实告诉野野的。爸爸他带回来的「将来有前途的年轻人」。名字叫做磯崎,老实说,我对磯崎其实挺中意的。年龄比我大四岁。进入外务省,已经是第三年了。听说现在正在接受紧密的语言学进修。说起来,他的英语说的很流利呢。   要说原因,毕竟磯崎跟我父亲都是外交官,而且磯崎也是高中之前都一直在海外生活。英国,美国还有印度,去过很多地方。而且呢,我跟磯崎居然还从小就认识!这难道就是命运么?我上幼儿园还有小学的时候,各有两年是在美国跟磯崎在一起上学,因为当地日本人的社会圈很小,附近一有什么活动就会遇到他。印象中是个「值得信赖的大哥哥」,我经常会粘着他。   所以,看到了被父亲招待到家里吃晚饭的磯崎的时候。   「新太郎哥哥!?」   我想都没有想就叫了出来。   「诶,一下就暴露了啊」   磯崎苦笑着回答道。「我的长相,就那么一点变化都没有么?」   「嗯嗯。看到的瞬间就认出来是你了」   「本身还想要表现成熟一点的,自信心一下就全没了啊」   磯崎他脸上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的表情。「小花还有小绿也是,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   那真是一次快乐的晚饭时光啊。母亲也因为这久违的再会而非常高兴,特别为磯崎准备了不少料理。只有妹妹,   「什么叫,『跟以前一样可爱』。自大的男人」   她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正处青春期的年龄。而且还在为大学考试紧张的准备中吧。诶,时间还很早啊!?他说要走的时候连我都惊讶了。   虽然对父亲的策略还有些生气,但是从那天之后,我也开始在好好考虑磯崎的事情了。磯崎他差不多也要准备开始海外研修。在那之后他也会作为外交官去往世界各地。如果,我跟磯崎结婚了的话,那么我就能跟着他一起游走于世界各地。   两个人都还没有交往就去想这些,未免也太心急了。而且首先,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只是在顺应他人么。   野野的话,肯定会这么说吧。   但是呢,除了顺其自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因为,我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头脑还有外表都很普通。长处什么的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我也能做到的,就只有随便进入一家什么公司,工作个两年之后找个适当的人结婚,然后呢?生养一个孩子,为丈夫去料理家事,到这就结束了?太无聊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要窒息了!   而且要说「适当的人」的话,或许也就是父母那帮忙找的对象(像是相亲之类的),就算不是,也同样需要考虑双方家庭的经济实力,选择差不多的对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这不还是很无聊么。但是,我没有去冒险的勇气。「结婚就是生活」,母亲经常会这么说。或许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就有这样的想法。目前我还没有接触过家境贫乏,整日沉浸在酒精中,还会殴打妻子的人,如果跟那种人结婚的话我也不觉的自己能过的很好。我这么想或许有些傲慢吧。   说到底,我果然还是「大小姐」。抛开文静这点的话,我确实是如安田所说的那样。尽管如此,我并没有能为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的能力。   既然这样的话,跟磯崎结婚不也是一种选择么。我想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就算不跟磯崎结婚,我也总有一天会无可奈何的跟其他人结婚。就结果来说没什么不一样。而且从能够去国外这点上来看,不如说磯崎反倒是理想的对象。   磯崎他在被父亲邀请来家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到是这么一回事了吧。外交官,有很多都会跟其他外交官的女儿结婚。这就是所谓的「联姻」吧。结婚跟日后的升迁也有着很重要的联系。还有另外一点,因为是经常要去国外的职业,所以有一个习惯在国外生活的妻子也会比较好吧。如果没有在曾经在日本以外的国家生活过的话,适应能力也会比较低,作为外交官的妻子来说,那样的立场或许会很痛苦。   哎呀,一不小心就写了这么多。抱歉写了这么长。因为写了好几天的事情,内容可能会有点写的不明所以。   到现在我心里还是很乱,我就是想表达这点。呐,野野。你怎么想?磯崎他应该很忙,我是不是打个电话给他会比较好。还是说在那之前,我应该先跟安田彻底分手?如果安田是想要让恋情自然消灭的话,我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解风情。   不明白。要是选择了正确的选项会有叮咚的提示音就好了。就像猜谜节目那样。 牧田花 *-*-*-*-* ①「ちんすこう(金楚糕)」→「ちんちん(屌)」,笑话应该是说有个结巴的人说金楚糕这个词总是会重复开头,然后后面俩音还说不出来就变成了「ちんちん」(这个我也只是依稀有印象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不是很确定,也有可能只是我记错了而已)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9月20日消印)   新闻说天皇的状态不太好。虽然我一直有一种什么东西要结束了,什么东西又要改变了的预感,但这个预感肯定不会中。感觉像是要改变,但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平凡的日常肯定还是会持续下去。   现在,小花的脑子里已经全都是磯崎了。不管是谁生病,或者谁死去,都跟小花没有关系。难道不是这样么?不,我这不是在责怪你。我想说这其实是件好事。我很喜欢你这种坚韧的性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旦认定了就会勇往直前。让平凡的日常持续下去。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难实行。我不是在讽刺你。   安田的事情,放着不管不就好了。如果还是在意的话,那就写封信告诉他分手怎么样?   看到你写的磯崎的事情,我真是吓了一跳。因为小花你啊,也太心急了吧。现在,他还只是被你的家人招待到家里吃过一次晚饭而已吧?还请你先冷静下来。   电话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我觉得都挺好。如果想要跟磯崎约会的话,试着邀请他一下就好了。不过我真正在意的,其实是小花对自己的评价实在太低了。   你说你自己什么能力都没有。如果想去国外的话,成为外交官的妻子是最好的。但真的是那样的么?   我们现在还只是学生,不管是工作,还是凭自己的能力谋生,这些事情都还没有接触过。如果去工作的话,没准一下子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事情,或许还能去海外赴任。为什么要在自己完全没有尝试过的时候,就去陷入他人的期望之中呢?   小花,如果你是准备按照别人的意愿去跟他交往乃至结婚的话,那我肯定是会反对的。因为我实在不觉的那样小花就真的会获得幸福。联姻?真是毛骨悚然。如果磯崎他只是为了升迁,所以才接受小花父亲要求的话,那种男人你还是拒绝掉吧。我希望你能够与你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   请不要忘记,小花。不论何时我都与你站在同一边的。不论何时,我都比任何人更强烈的期望着小花能够幸福。   如果小花你,选择了通往不幸的道路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那样的你。所以还请你慎重。将自己的幸福或者不幸,乃至人生,托付给其他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忠实于自己的内心的声音。如果你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做出选择的话,不管何时我都会支持你的。不管是杀人还是告白,不管你多么残酷的伤害别人向别人表白,如果你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这么做的话,那么我肯定会紧紧的抱住你,然后欣然接受吧。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9月30日消印)   现在每天的报纸还有电视都在提到陛下的样子。全国各地的活动还有祭典也都已经终止了,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爸爸他也是整天阴沉着一张脸。为国家工作的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我不是很明白。但或许只是因为工作上出现了什么困难而已。   野野寄来的信,我很用心的看了。谢谢,谢谢!知道了野野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的重视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的恋爱不会停止。   嗯,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啊。野野跟我是朋友。如果野野要恋爱的话,我也会全力支持!不过野野是保密主义,那种事情完全没有听你说过。有点寂寞。   感觉你稍微有点误解,所以我说明一下吧。对于结婚,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计划或者实在打算些什么,但我确实觉得磯崎挺好,这是我从心底涌上来的感觉。   以前我都没怎么说过我在进入法兰切斯卡之前的事情。法兰切斯卡,感觉就像是那种弥漫着,「大家都一样」气氛的学校,如果自己说出曾经在海外生活过的经历,就总有一种在炫耀的感觉,而且我自己也想早一点习惯日本的生活。在英语课上,我还特意装出发音不熟练的样子,对我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在注意了。   我似乎曾经还在英国生活过,但是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对于还是个小宝宝的妹妹回到日本这件事情却记得很清楚,那是幼儿园的时候。还有就是搬家去父亲的任职地,美国的时候。坐在飞机上,喝橙汁的事情我也很清楚的记得。那个容器看起来有点像是顺带咖啡一起给的,装牛奶的那个,但是要更大一点的塑料杯。盖子那里的那个应该是叫封装纸?就是,那种边缘有一个折起来的部分,从那里打开的那种容器。   因为气压的原因,我的耳朵好痛,果汁也弄不出来。母亲她就用手指在盖子上开了两个小孔。当时透过那个小孔喝到的果汁。甜甜的好好喝。   直到小学二年级之前我一直都在美国,三年级回到了日本之后。各种地方的都让我惊呆了。上课的时候必须保持安静看黑板。教室里排列的整整齐齐的桌子。自己想到还有感觉到的事情,也不能就那样直接说出来。班上还有人叫我「说几句英语」,最开始我还会回应他们,但是后来我也就暧昧的笑笑不做回应。因为我学到了,那样做的话会比较好。   父亲一个人去印度还有菲律宾赴任。母亲时不时会去父亲所居住的国家啊,在那边待上两个月左右。那段时间,为了照顾我和妹妹,见到了母亲那边的祖母。是个很严厉的老婆婆,对待恶作剧毫不留情。但是,祖母去世的时候我还是哭了。她会在练习钢琴用的小包上,照这样子缝上蕾丝的小花,说小菜总是烧鱼已经吃腻了时候,她也会做可乐饼。「说什么奢望」,果然还是会有生气的时候。但说到底,我还是喜欢祖母的。   借着我升上中学的机会,当时父亲正好在华盛顿工作,就带着家人一起移居到了美国。毕竟祖母也死了,没办法把孩子单独留在日本。英语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那些困难的单词,也一点点的记住了,对平常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华盛顿没有日本人的学校,所以就去上了当地的学校。跟其他外交官的孩子还有在商社上班的上班族的孩子们一起。   虽然华盛顿是个很大的城市,但是住在那里的日本人基本上都互相认识。实质上就像是居住在一个狭小的村庄中一样,感觉人都要窒息了。妹妹她却说「英语想要说的更好一些」,对美国的生活乐在其中的样子。妹妹她一直都是那样,对任何事情都抱着很明确的目的。当时的她明明还只是个小学生。很奇怪的孩子吧。   那里的日本人社会,也充满了谣言和好奇心。太太们的情报网无时无刻都在传播着信息,像是「那个孩子.......」,或者「那家的主人.......」,经常能听到有人在悄悄说着这类传言。当然,我很讨厌那些,虽然确实有那种能很好的化解流言的人。但是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只会注意不去成为谣言的内容。根据丈夫的地位还有立场,太太们也是有排名的,大概就跟公司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够稍微喘口气的地方,就只有自己家。就只有跟家人一起度过的时间。母亲她经常说,「『男人在外,必定有七个敌人』话虽这么说么,但女性其实也一样」。感觉就像是武士一样。「我们用着国家的钱,也就是税金来到了美国,因为爸爸在为了国家努力工作,所以我们才能继续生活在这里。作为家人,支持爸爸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她也说过这样的话。为了国家,感觉就像是在战争中才会说的话。但是在外国生活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日本」。一想到父亲是为了日本在工作,就觉得有点自豪,这点也确实是事实。   野野,我啊。想要跟那样的男性组成家庭。「那样」就是指,有为了国家或者社会,认真考虑的意思。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尊敬他,作为妻子也不会有想要支持他的想法。在跟安田交往之后,我就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的家庭,就是我能够投靠的地方。不管是在外面遭受的痛苦。自己的真实想法,对什么人的坏话,这些都只有在家里,对家人们才能说出口。就算在外面很痛苦,觉得难以呼吸,但只要回到家就能得到放松。我的伙伴就只有父母还有妹妹。   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国外,我都会觉得窒息,这也太奇怪了吧。那么我能够自由呼吸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就是为了寻找,所以我才必须要在世界中到处旅行吧。   总之,对我来说,家人,家庭,就是我的庇护所。能够理解这些的,就只有从小就在海外生活过的人。特别是,外交官的孩子。能够背负起一家的责任,就只有能背负着「为了国家」这种紧张感生活的人。   呼~,真是写了好长。手都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喝着红茶,回想了一下当时的事情。   在日本人社会跟其他的孩子们交流,感觉也挺独特的呢。跟年纪还有性别都没关系,有的只是伙伴意识。对那个国家来说,我们全都是异邦人,是少数派。所以跟当地人不会变的要好,不表现出厌恶,只是表现出友好的样子,跟其他日本人的孩子们一起协作,收集交换情报。   外交官的孩子,有很多都会跟这父母到处移动,在美国学校曾经一起上过学的朋友,几年后在中东的学校再会,这种情形的事情经常会发生。就算是在日本生活,也会通过个人网络频繁的与他人联络。   但是我基本上不太会去做这些。虽然在都内有几所外给交官的孩子去上的学校(基本上是重视外语能力的学校),但我还是去了横滨的圣法兰切斯卡。尽可能的不表现出「骄傲的归国子女」的样子,渐渐的融入到班级的环境中。那些在美国认识的朋友们,也都被渐渐的淡忘了。   但是,在看到来自己家里吃饭的磯崎时........我又回想起来了。   我们曾经是同志。在比现在更小的孩童时代,在国外那个孤立的环境中,互相依靠。互相安慰,一同欢笑,我们互相鼓励着,努力度过每一天。磯崎他一直是那么的温柔,教其他孩子们说英语,大家在一起做游戏。我对磯崎,有着一种对大哥哥的爱慕感。我想要将自己的心依付给他。   这样的记忆渐渐填满了我的内心,已经快要安耐不住了。   呐,野野。我跟磯崎再会,这莫非就是命运么?而且我的父亲(大概磯崎的父亲也一样),还期望着我们能够结婚。完全没有阻碍。青梅竹马,温柔又值得信赖的对象,我,想要结婚的话马上就能办到到哦!跟能带着我去往世界各地的磯崎!   好激动。自己的梦想或许能成真了。全世界到处去旅行,我总有一天能找到那个不会让我觉得要窒息的地方。而在我身旁的,肯定会是磯崎。或许,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吧。哼哼。   我按照野野的建议,遵从了内心的声音。我想要跟磯崎,再多见见面!我想知道,在他心中,是怎么看待我的。   现在,我心中想要跟磯崎恋爱。这份心情,是安田的那个时候完全无法与之比拟的,我已经坠入了命运的恋情之中。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10月5日消印)   就算我现在叫你冷静下来,你应该也听不进去吧。   看过了你的长信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不就是找到了『结婚』,这条大学毕业之后可以逃避的路么?」。   我不是坏心眼,也不是在嫉妒,我只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再者说了,跟磯崎,你们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在这期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证他没有改变,还是那个「温柔可靠的大哥哥」。长大之后,你跟他就只见过一次面吧。只用这点时间那就可以看清他的本性么?   顺从上司还有父母的意愿,漫不经心的跟你见面。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满满的都是升迁的欲望,还有精明的打算。因为周围人的影响,去跟那个男人亲近真的没问题么?   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么说也只是徒劳,但我还是要说。这是我最后的忠告了,请原谅。   花,请你先冷静下来。从最开始眼睛就被遮住的话,就没办法看清对方真实的样貌了。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10月7日消印)   野野坏心眼!   你说你没有在嫉妒,是真的么?   野野你这不是因为我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而在不甘心么?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10月12日消印)   那才不是什么命运吧。你会跟磯崎再会,不就是你父亲的策略么。这种事情,你明明也知道却还在这里说梦话!   这是命运?别说笑了。   连休期间,书店临时打工的时候,还有在家里做家务的时候,我都在想着你写的那些话。   嫉妒?为什么?我明明早就已经跟你分手了。   现在你口中所说的,「我们」这个词的意思已经改变了。从前,那是用来指代我和你的话语。而现在,你已经把它作为指代「你和磯崎」的词语来使用了。   你们的归宿,你们的孩子。   这样就好了么?我没有办法为你提供安宁的归宿。而且我跟你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有孩子。   你说你跟我在一起就只会觉得痛苦。我接受了你的说法。所以我们分手了。   但是为什么,你现在会觉得我在嫉妒。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真心期望你能够获得幸福。这不是嫉妒。我只是在担心你。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10月14日消印)   啊啊,野野!对不起。我写了那么过分的话。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太想恋爱了。听到你否定磯崎,感觉内心就烦躁了起来。还说你是在嫉妒,我才是坏心眼,我这个笨蛋。   真是非常对不起。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可以带着磯崎一起,到悦子阿姨那里去玩么。这样一来的话野野(还有悦子),不就能亲眼看到磯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   其实啊,磯崎打电话到家里来了,我们也已经约会过两次了。两次都是一样,在松本楼吃过午饭,然后去日比谷公园散步,最后在帝国酒店的前厅喝过茶之后解散,虽然约会走的是健全路线。但他光是能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跟我在一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跟磯崎在一起谈话,我觉得非常开心。像是外务省的人际关系,自己在家里的失败的经历,有点奇怪却又很有趣的对话。他对我说的事情也很感兴趣,「大学生活怎么样」,或者「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高中生?」之类的,非常擅与倾听。我跟他说了「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名字叫野野」之后,他就说「如果是小花的朋友,那肯定是个很不错的人吧。有机会的话也想要见见她啊」。   呐,你觉得怎么样,野野。跟磯崎见一面的话,你肯定就能明白,他不是什么坏人。如果万一,他真是坏人的话,就告诉我吧。   为了防止我被奇怪的男人给勾引走,能不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如果周末的时间方便的话,我会事先跟磯崎事先商量好,一起去你那里拜访的。   还请认真考虑。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11月7日消印)   你还真是一个天真的人啊。不,或许你只是在装作天真吧。然后结果,一切就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发展,完全不会有任何困扰。   我在电话里头也已经说过了,看到你写在信上的内容,最初我想的是「开什么玩笑」。在这个我跟叔母一起平静生活的家中,为什么要让不认识的男人进来。   但是,虽然之前已经这样直白的告诉你了,不过叔母她好像觉得很有趣。「哎呀,小花想要结婚的对象?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男性,真想见见,请务必过来玩哦」她是这么说的,兴致非常高的样子。真是没有办法,既然这样,那我就默默的打扫下家里的卫生,帮叔母出去买食材以及做饭,当天迎接你们的到来。   明明叔母她平时看起来那么文静,但偶尔却会玩性大发,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从某些地方来看就跟个孩子一样,真叫人不知所措。不过这也算是她的魅力。   周日的时候,让你带磯崎过来了。   就结论而言。叔母她似乎对磯崎很感兴趣。因为能聊关于海外旅行的话题,这让她很开心吧。「真是不错的年轻人呢」,在你们回去之后她这么对我说。   至于我是再怎么想的?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看他笑的时候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至少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人。   不过这种消极的评价,你应该不会接受吧,只不过是聊了几个小时而已,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啊。能做到现在这样,我已经尽全力了。   只是啊,「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这句话,我并没有称赞的意思。真正的恶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是极少数。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可以说「不是坏人」。也就是,「无聊」的意思。   我想,要是干脆磯崎是个极恶的恶人,那样就有意思了。如果那样的话,你以后肯定就不会再觉得无聊了吧。虽然我我无法确定,那样究竟算不算幸福就是了。   我对磯崎的评价,「表情看起来不奇怪,谈吐无懈可击,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但毫无破绽这点很无聊。只是,因为还存在『或许是个极恶之人』这种幻象的余地,姑且算是及格分吧」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要不你就,尽情的去跟磯崎去恋爱试试看?   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很忙,虽然有点对不起你,但可能有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办法给你回信了。在这段期间,请你保重。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12月20日消印)   野野,最近怎么样?在你说最近很忙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我也在顾虑,就一直没跟你联系,结果今年就要结束了。我想见见你啊。   这段时间的新闻还有报纸,每天都是关于陛下状态的报道。「下血①」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连下血的量都要被全国民知道,天皇陛下生个病也真是不容易啊。   因为说要「自肃」(这个词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感觉圣诞节和正月都会变的很冷清呢。虽然安静一点也挺好。野野圣诞节有什么打算呢?   我啊,二十四号的时候跟家人呆在一起,二十五号的时候准备去磯崎家里玩。磯崎现在是一个人住在世田谷的官舍里头。当然,还没有出嫁的女性,不可能单独去男性的房间(我现在,对外说的还是我没有跟人交往.....)。   磯崎的老家住在目黑。他的爷爷似乎也是外交官,为了能招待从外国而来的客人,家里据说跟洋馆一样。虽然磯崎说「现在只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旧房子而已」,不过会是什么样的家呢,我很期待。   去见磯崎的父母,好紧张啊。是不是应该带点什么特产过去比较好呢。像是巧克力或者烤制点心之类的东西会比较好吧。   啊,用不着,又不是去婚前问候。所以,我的父母就留在了家中。母亲还非常啰嗦的对我说,「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想的周到一点」。「要是对方的父母对你有什么不满的话,到最后会吃亏的肯定会是你」。   还有,这次虽然不是婚前的问候,但应该会提到婚约的事。磯崎明年开始,就要去美国进行语言的实地研修。   「虽然很想带你过去,但小花毕竟还是大学生」   磯崎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这么说,我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中途退学。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学习。   不过,「请冷静下来」,野野不是给过我这样的忠告么?在真正结婚之前,必须要慎重。所以我还是准备要念到大学毕业的。   还有,我们计划的是准备先定下婚约,等到后年我毕业之后,马上举行婚礼。因为磯崎预定要在美国带上两年,所以在结婚仪式之后我也准备去美国。   但是啊,我还有点迷茫。我到现在.......,那个,还没有跟磯崎做过。虽然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机会。约会看完电影,吃过晚饭后,「真不想回去啊」试着说出了这样的心情。但每次磯崎都会坚决的说「我送你」。为什么?我没有魅力么?莫非,他觉得我还是处女(又来)。初夜肯定会很失望的。啊啊,怎么办啊。   我还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又在烦恼着跟安田那个时候一样的事情。因为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就委婉的问了他。我绕了非常大一圈问他,为什么都不对我出手呢。   「我不想背叛你父亲对我的信赖,我想要好好珍惜你」   磯崎他带着温柔的微笑这么说。   呐,野野。你觉得这是真的么?   一、我不是他喜好的类型,但是又没办法明说。   二、已经有了其他正经的恋人,我只不过是为了稳固职场地位的结婚对象。   三、同性恋者。   脑海中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这段时间我总是失眠。明明很可能马上就要定下了婚约了,我却还在为这种事情困扰。   我想见野野。想见面跟你说说话。这样的话,心中的不安还有恐惧就都会消散。   我想,我大概会跟磯崎结婚。感觉事情会像这样发展下去。不管是对本人,还是以父母为首的,双方的家族来说,应该都是这么想的。这样下去真的就能得到幸福么,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明白了。但是,为了获得幸福,为了让磯崎也变得幸福,我会试着去努力的。   野野毕业之后,准备怎么办呢?果然还是准备去大学院继续学习。还是说,虽然保密没有告诉我,但其实你已经有约定好要结婚的对象了。像野野这样,言行果断,就算一个人也能生活下去的人,意外的结婚会很早呢。   今年会不会已经见不到面了呢?如果那样的话就太遗憾了!祝你过个好年。要是能收到你的联系,约我见面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在那之后我会亲口对你说,「祝你过个好年」。   野野一直都说,希望我能够获得幸福。我也是一样的哦。一直都在祈祷野野能获得幸福。每年每年,都在祈祷,希望野野能有美好的一年。 牧田花 追加。因为父亲那边的祖父去世了,所以今年的贺年卡就失礼了。 *-*-*-*-* ①便血,就是拉屎带血,肠癌一个比较明显的症状,查了一下昭和的裕仁天皇确实是肠癌死的(拉屎带血基本都是因为痔疮,请不要对号入座) *-*-*-*-*-*   牧田花樣(昭和64年1月4日消印)   虽然迎来了新的一年,但是大家都知道,昭和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写这封信之前,我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明明已经是第二次跟你告别,但我还是需要鼓起勇气。   花,让我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如果你跟磯崎定下婚约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从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再会,大概会以你的结婚作为终结。   你对我的事情,你真是一点也不明白呢。我不会结婚。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结婚。   你还没注意到么?我称呼为叔母,你称呼为悦子阿姨的那个人。她其实不是什么叔母。她是我的恋人。我们正在交往。因为对外界说明起来太麻烦了,所以对外才会声称她是我的叔母。   在同居恋人的家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出现了。正可谓是闯入者。   悦子她当然知道你曾经跟我交往过。每次在你回去之后,她都会有些别扭。   「小花真是可爱呢。那么年轻,皮肤还有头发都看起来都闪闪发亮,那么有光泽」   悦子坐在沙发上这么说,我走过去去抱住她的头,微微弯下腰用鼻子去感受她头发的触感。   「但她同时也很迟钝」   听到我这么说,   「你又这么说」   悦子语气中带着责备。但是,她的身体却颤抖着发出了笑声。我也笑了。然后你的气息就从我们之间被抹去了,你作为闯入者的气息一下子就变淡了,剩下的就只有恋人之间同处一室的悠闲时光。确实,悦子的头发跟你的比起来要暗淡不少,但是却会散发出茉莉花的香味。   悦子她会说出这种嫉妒的话来,不光是因为知道我过去曾经跟你交往过。她是在担心,因为不知道我是否直到现在还喜欢着你。   而我也一样,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果然还是对小花留有迷恋吧」,被悦子这么一说,我也稍微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或许会定下婚约,在你的信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后,我也确实感受到了冲击。已经不会再与你见面了。我期望你得到幸福的心情也确实是真的,但是要与幸福的你见面果然还是太痛苦了。你就跟磯崎一起,去美国或者什么地方吧。孩子也是,随你的喜欢吧。   我除了为你的幸福或者不幸祈祷意外,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我想你就是我命运的对象。灵魂的另一半。你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能理解你。与距离还有时间都没关系,就算是一直没有办法见面,我们之间的引力也会牵引着我们,虽然有一半是毫无根据的信仰,但我依然如此确信。   只是事实并不是那样。就算是星星之间的引力,也会因为距离而变弱。   你与我此刻已经注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你也喝口红茶吧。让内心稍微冷静一下)   进入大学之后,我马上就开始跟男性交往。是个比我大很多,在研究室里当助手的人。天气晴朗的中午,他肯定会坐在校园内的长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吃面包。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的脸颊上,形成复杂的图案。看起来很平静,总是一个人这点也挺好。因为我觉得大概不会遇到比小花更好的女性了,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试着去认真跟男性交往。我想要忘掉你,我发觉到像这样一生到死都不恋爱实在太蠢了。   我试着向他搭话,一点一点增加交流的频率,直到开始交往为止都很顺利。还在他住的地方做了。顾虑着过薄的墙壁,小声窃笑。过着平稳而又快乐的时光,我想他大概也这么觉得吧。就算是现在,在学校见到他的时候两人也会聊上几句。感觉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朋友以外的某种关系。   朋友。真是一个方便的词。不管多么深沉,只要是这个世间上存在的感情,都能被囊括在这个词里,但同时,也来委婉的表现了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   我很擅长装作朋友的样子。   为什么要跟他分手,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合不来。虽然能做爱,但是我却不会在性的意义上去寻求男性——或者说是不太能信任对方——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或许,我是希望有人能够理解,那些黏在在我心底里的心东西。也就是说,我大概是不喜欢男性吧。如果只是作为朋友或者熟人的话,不会有任何违和感(或者说是不会引起注意)。   在跟他交往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内心一直都冷静的不可思议。我感觉,我自己根本就不觉得那是在恋爱。跟小花那个时候相比,完全就判若两人。   同时,我感受到了狂热的喜悦感。在跟他做爱,挥洒情热的同时,我的内心在呐喊。看吧,果然!我的爱,我的欲望,我真正在追求的,果然还是小花!我非常开心,因为我终于确认了这点。对他来说,这真是失礼又过分的话呢。但是也没办法,因为这就是事实。我就是这样的人,小花你肯定也是一样,就算跟别人恋爱,跟别人做爱,心底里却也还是忘不了我吧。这种确信的感觉,仿佛贯穿了我冰冷的肉体,让我恍惚。   就像是双子星中的一方早就已经堙灭,另一方却还是毫无理由的被重力束缚着,在漆黑的空间中像个笨蛋一样不知休眠的运行在同样的轨道上。那就是我。   我想我已经不会再跟男性交往了。明没有任何期待却还是去交往,这不是很奇怪么。   跟叔母,不,既然跟她交往的事情小花已经知道了,那就没必要再用「叔母」这个误导人的称呼了。我是在现在打工的书店跟悦子相遇的。我是店里的常客,悦子跟书店的社长是熟人,两个人经常在书店相遇,渐渐的就熟悉了,从开始到两人亲密交谈也没有花多长时间。在互相试探的对话。对视产生的些许压力中。恋爱开始了。   悦子她对我说,「我早就已经决定,不再跟男性交往了」。虽然详细的情况我没有问,不过她似乎已经被同性的恋人背叛过好几次了。   「女性之间的恋爱还有性行为,并不是多么少见。实际中女性之间恋爱的人,应该比茜想象的要多很多。但是,就算两人想要继续好好发展下去,结果对象找到了男性的恋人结婚的情况也有很多。还有本身就身为人妻的」   「不是很明白呢」   听到我这么说。悦子对我说了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比喻。就像是在太阳底下蜷成一团的猫,被主人抚摸的时候喉咙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安心的向对方撒娇。   「你明白一点了么?」   悦子灵巧的用叉子卷起创作意大利面料理,对我这么说。那是将煮过的意大利面跟蔬菜还有猪肉一起炒过,最后用泰式鱼酱油调味做成的。创作着悦子将其命名为「ESPA(民族风意大利面的缩写)①」,她经常像这样充满自信的创作料理,既不是那不勒斯意面也不是炒面,还真是不可思议的食物。   「心理觉的与对方心意相通,但是对方却说『自己找到喜欢的男性了』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我也能明白」   「稍微有过一点经验?」   「别挖苦我了」   「抱歉,有点嫉妒」   说着,悦子就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继续吃着ESPA。就算是一口气塞进了大量的食物,脸颊都想仓鼠一样鼓了起来,悦子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优雅。   「但是啊」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说。「但是因为这种事,悦子为什么就不去跟男性交往了呢?我是抱着『因为没办法跟小花交往,所以就去跟男性交往试试看吧』这样的想法,实际去试过了」   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的原因,结果跟与田的事情暴露,就被小花给甩了。还有在大学时候交往的人也没有办法好好继续下去。确实,我没有办法否定自己有关恋爱方面的经验严重不足。   「小茜还很年轻啊」   悦子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在说这也没有办法。   「现在我喜欢的是悦子,我想我不会再找男性去试那种事情了」   我急忙辩解,   「我知道」   说着,坐在饭桌对面的她轻轻的触碰了我的手。「我啊,会决定『不跟男性交往』,其实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用背叛去还以背叛而已。如果恋爱对象既有男性又有女性的话,会很辛苦啊」   「什么意思?」   「不管是我也好,恋人也好,不管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嫉妒吧。至今为止交往过的女性,对我说过很多次『自己找到喜欢的男性了』,已经差不多彻底领悟到了这种嫉妒呢。所以我不希望让对方也体会到同样的事情,所才决定只与女性恋爱」   我喜欢悦子这种高傲,还有点洁癖的感觉。绝对不想用同样的手段去伤害对方。温柔而又美丽的人。   我翻转了自己的手心,与悦子放在上面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但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男性说『找到了喜欢的男性』所以就从女性身边离开的事情呢」   「那大概是因为」   悦子是这么说的。「我想,对男人来说,恋人的肉体和性别应该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吧。毕竟自己是身为『男人』。不过对女性来说,相比起对方的肉体还有性别,更看中的是性格还有心情吧。如果觉得喜欢的话,是男是女就只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我想,或许就像她所说的那样。      还真是写了不少。这下必须去悦子的抽屉找找看有没有大点的信封了。邮票的话我还有。因为想着是跟你用的,所以就买了上面绘有花草图案的邮票。这次就全部用掉吧。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   我跟小花的恋情似乎并不是用永远的,跟悦子在一起的生活也不知道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现在的我只是被这份安稳所拯救。不是激烈燃烧的烈火,也不是基于义务的冷静观察与应对,而是合理的保持距离,悦子她教给我的爱情,是如同温热的热水一般。   几十年后,直到悦子去世为止我都想要陪伴在她身边,让我想要全身心浸泡进去的,舒适的温度。但是,大概悦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会那么长吧。我有这样的感觉。   不管是何种的热度,都总会有冷却的一天。   曾经失去小花之后,我心中的热源依旧还在发热,而那股热量或许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高中的时候,你一起打包寄给我的信,还有我手上所有的,你写给我的信。那些塞满了我们之间历史的信捆(不,数量应该有山那么多吧),我会通过邮包全部交给你。就请由你来处置吧。   这下,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全部消失了,你也可以安心去结婚了。   只是有一个。小花曾经问过,在我现在的屋子里,为什么没有那个人偶对吧。就是那个你以前作为特产带给我的。南国小岛,用椰子壳做成的奇妙的人偶。记得的我当时回答的是「会放到哪里去了呢」。   那其实是骗你的。那个人偶现在,也还装饰在我写下这封信的桌子上。四叶草的戒指还有星之砂,我也都放在柜子里好好的保存着。在小花来悦子家里玩的时候,我才会特地把人偶藏起来。我害怕受伤。因为我预感到了,你肯定不会选择我。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方面的残留着对你的思念,这种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   最后的最后写下人偶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心中仍然存有迷恋或者是想要乞求你的爱。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不管你去到什么地方,我都会一直在心底里为你祈祷,你能够获得无尽的祝福。   「我不会为你的幸福或者不幸祈祷」我这么写过。不过,那也是骗人的。在写下那句话的同时,我就知道自己是在骗你。   花,一定要幸福。   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永远。 *-*--*-* ①ESPA的话我查来很多释义,比较多的是个公司的名字,但这个缩写有可能是想要隐喻ESP→超能力 *-*-*-*-*   野野原茜樣   呐,野野,其实你就在悦子家里对吧?你也听到了我叫你的声音了吧?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看了野野寄来的信之后,我马上就去了悦子家。但是,悦子却没有让我进去,「小茜现在不在这里。正月的时候也没有露面,应该是被父母叫回去了吧」她笑着对我说。骗子!坏心眼!我知道你跟悦子在一起,就在那个家里。   但是,我退却了「是这样啊」。如果当时表现出愤怒的话,能想象的到悦子肯定会说「哎呀,你是在嫉妒我呢」。那种事情我绝对不要。就算是我,也还是有尊严的。   然后我就去了野野的家。野野的母亲看到摁响门铃的人是我,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   「茜的话现在不在」   你的母亲困惑的说。「那孩子现在寄宿在别人家。一直都没有回来过这边」   果然是这样!我内心的怒火已经要压抑不住了,我甚至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跟野野的父母问候,又是怎么样离开的了。只是,在走向车站的时候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并不是寄宿而是同居,这件事情,野野当然没有对你的父母说吧?你今后前行的道路,到底通往何方呢。与父母还有我保持距离,你是打算在今后的人生中,就只与悦子一个人亲近么?在那个有阳光房的房屋里,两个人一直生活下去么?你不是种植在花盆种的兰花。这样下去你身上也会长出苔藓的!   为什么要与我诀别呢。   结婚这件事,就那么反感么?但是我,不这么做的话就没办法活下去啊。我跟野野还有妹妹不一样,我什么长出都没有啊。学习也不行,长相也只是普通中的普通,甚至还要更低,就连进入公司持续工作下去的自信和毅力都没有。能跟一个有着正当职业的人结婚,而且那个人或许还能带我去我梦想中的世界,要是从这样的对象身边逃走的话,那我到底还剩下什么。要我跟你在一起两个人孤单的生活下去,那才是真的做不到!总有一天,野野肯定也会讨厌被你抱在怀中的我。没有办法结婚,只是因为爱而结合在一起,我如果被你舍弃的话,我一个人连生活都没办法继续下去,那样的未来不才是一片黑暗么!   我只不过是做出了现实的选择而已。考虑着不要错过这次,能跟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对象结婚的机会而已。然而你却像是悲剧的女主角一样,离我而去。说着期望我能够获得幸福,实际上却是抛弃我,变成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的关系,只让自己变得一身轻松。   过分。野野这样擅自决定。对我的事情,你根本就一点都没有理解。我又是怎样的?你知道我是鼓起来多么大的勇气,才给你寄出贺年卡,不断与你联系呢?我会如此不止羞耻,仿佛是一个将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忘记的笨蛋,不断的想要与你联系......。   大概对我来说,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收到了你的信之后,野野寄来的东西也送到了。真的是,由信组成的「山」呢。我们,居然写了这么多。是因为太闲了么。按照以前那样的顺序,一封接一封的看着。野野那熟悉的字迹。我的字迹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明明都已经交换了如此多的语言,但是我们最终还是没办法了解,而且还要在以后也没有机会了解的状况下分别,一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会有语言呢。友情还有恋爱,男性还有女性,语言的存在就只会把这些区分开,让这些分离而已。如果没有语言的话,我们或许就能一直在一起了。这份苦闷的心情,也不会化作语言,或是朦胧的想法,或许两人还能一起在阳光下一起午睡。像猫一样弯曲着身体,享受那懒洋洋的幸福。   我最终还是在没有见到你的情况下回到了家,哭泣着看着那大量的信,,期间还不停的向悦子家里打去电话,但是你完全没有接,悦子什么的,赶紧去死就好了。不要管那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赶紧来见我,野野!   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呼吸都觉得痛苦。我失去了最了解的你,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以后我要怎么办才好。困难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我应该去找谁商谈才好。   「你不是已经结婚了么」,野野应该会这么说吧。去跟老公商谈不就好了。你也是一样高傲,还有点洁癖。跟你的恋人悦子一样。你们很合适。   但是,我不一样。对我来说,只是跟对方结婚而已并不会放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如果是真正重要的对象的话。就算知道了我跟野野还有悦子之间的事情,也只会觉得「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就算已经有了恋人,野野也还是会把我作为最重要的人。如果我跟悦子一起悬吊在悬崖上的话,野野肯定会径直冲向我,把我拉起来。我如此相信着,我这难道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信」么?那种老太婆,掉下悬崖摔死就好了!   我说了很讨厌的话呢。我自己也知道。混乱,毫无逻辑,丑陋。我的内心很丑陋。待在野野身边,我就想要和你变得像以前那样要好(究竟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恋人,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如果我要结婚了的话。野野会说出要与我分别,绝对不再见面这种话也是当然的。   不管是新闻还是报纸,都在报道天皇陛下去世的报道。是叫「崩御」对吧,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接下来是「平成」啊。感觉身体突然就没了力气。   昭和结束了。但是对我来说,更让我寂寞,痛苦的是无法再与你见面。感觉到什么东西要结束了。自己身体里的,某个重要的东西。   既然野野祈祷我能够幸福的话,那我就去获得幸福吧。虽然,这种什么东西结束了的感觉,这股寂寞空虚的感觉,能否会有消散的那一天,现在还不知道。   我们要是,还能再见面就好了呢。不是两年后或者三年后,而是在更久远的未来。到那个时候,与友情还有爱情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们能够像小猫那样悠闲的在一起说话,在一起笑么?   如果变成植物就好了。语言、欲望、混乱这些全都没有,随风摇摆,偶尔作为雌性互相接触。如果变成那样的生物就好了呢。   外面安静的不可思议。   野野,谢谢你能这么重要的保存那个人偶。四叶草的戒指,被我放在了漂亮的玻璃珠宝盒中保存着。就算不打开盖子,也能随时看到。   我偶尔会擦亮它,所以它一直都是闪耀着光辉的银色。      昭和64年1月7日 牧田花 三章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好久不见   日期:2010年3月3日22:45:38JST   收件人:hana-hinamatsuri@〇〇〇〇.〇〇.zd      磯崎花樣   好久不见。我是野野原茜。   最近还好么?   真不敢相信,距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间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   前几天,在新宿的记伊国屋书店偶然遇到了小村(虽然结婚之后,她已经不叫「小村」了呢)。实际上那还是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到她。   但是,在听到声音回过头的瞬间,马上就明白了「啊啊,是小村啊」。你一点都没变呢。两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互相这么说。虽然在旁人的眼中看来只是「大妈之间的再会」而已,但对当时人来说就仿佛是时间一下回到了从前,两人像是女子高中生那样聊着。   小村还是跟以前一样,开朗又有精神。我们站在路口稍微聊了一会,还互相交换了联络方式。华丽的使用着智能手机的小村。而我却连旧式手机都没怎么使用过,所以我就在记事本上写下了小村的联络方式。   当天晚上,我就用电脑给小村发去了邮件。据说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已经在上高中了。真是耀眼。   在邮件里头,她写到「新年的同窗会,要是你也来就好了!」。「小花也来了哦!虽然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似乎是正好赶上丈夫归国的时期所以就快来了。她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你见到野野了么?』听到我们这么问,她就『嗯』的笑了笑。野野啊,虽然对你来说只要见到小花就已经满足了,但是我也想要见见你啊!下次的同窗会,你一定要来啊。又不是像小花那样,住在外国」。   于是我就暧昧的跟他约定了,「下次的同窗会,要是能去的话一定会去」,然后我努力的用不经意的语气写道,「管理邮箱的电脑两周前坏掉了,现在连小花的邮箱地址都不知道,正在苦恼呢」大概这样的内容。小村非常直率的相信了,马上就告诉了我小花的邮箱地址。那之后,你真的跟磯崎结婚的事,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   「似乎邮寄状况很糟糕,除了邮箱地址以外我也不知道。是非洲.....,哪个国家来着的?总之,大使夫人真的很厉害呢!丈夫也是,看起来也很年轻」   花,你的梦想实现了呢。在世界各处旅行的梦想。知道了你现在住在非洲,感觉有点高兴呢。   虽然已经知道了小花的邮箱地址,但在那之后我还是犹豫了一段时间,要不要给你发邮件。   不过,在看到日历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今天是小花的生日。于是就下定决心,试着给你发了邮件。只是抱歉,因为时差的关系,你那边现在并不是三月三日。虽然不知道你是在非洲的哪个国家,不过我想应该跟日本应该有差不多七个小时左右的时差吧。   生日快乐!祝愿今年会是你幸运的一年。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Re:好久不见   日期:2010年3月5日17:34:22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原茜樣   呀~,野野!!!   我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真的是好久不见。谢谢你给我发邮件!根本不敢想信自己居然已经四十二岁了。野野今年秋天就四十三了啊....。   就算已经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办法想象出九十岁的自己。按道理来想,四十岁感觉就像是人生的转折点呢。平常的话,「能成为这么大的大人,小的时候根本就预想不到」大部分时候都会这么想,但是发觉的时候自己的年龄却已经的的确确的成长了(「按道理来想」这种,年轻时候的我根本就不会用这样的措辞方式!)。   不过,在注意到邮箱中野野发来的邮件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我就像个孩子一样呀的叫了出来。被吓了一跳的老公还以为是「出现了巨大的蟑螂」,跑过来看情况呢。   就算只是文章的话,能够回到那个时候的情形也挺好,感觉也会比较轻松,。实际上如果实际见到了现在的我,「变成大妈了啊」,或许会让野野觉的很失望。不过邮件的话就不用担心,能够会归到十几岁的时候。回到那个跟野野在一起的时节。   啊,因为老公的职业,我发出去的邮件,经常有被其他人看到的可能性。因为担心这些。我们互相还请注意不要写下流的东西呢!嗯呼呼。不过,我也只是半玩笑半认真的这么说。   现在我住在非洲中西部的棕达共和国①。去年丈夫作为大使赴任来到这里,我也同行跟他一起。一月份出席同窗会的时候,是我正好因为要接受医疗检查,所以回到了日本。或许是因为在棕达的生活很适合我,现在我的身体状况非常好。虽然之前不管去哪个国家,都总有一种「好讨厌」的感觉。但意外的,我的身心都很顽强。   今天早上七点钟起床,简单的吃过早饭(上次回到日本的时候带过来的味噌还有酱油还剩下很多!一想到这就觉得好幸福)送丈夫出门出后。我就跟女仆斯莉一起打扫公馆的私人区域。   斯莉她大概是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女性。棕达这个国家一直到十年前国内还在内战,斯莉的儿子还有丈夫都在战争中去世了。虽然只剩下了斯莉一个人,但是她依旧是个坚强聪明而且开朗的人。因为曾经被日本商社的职员雇佣到家中做女仆,所以日语和英语都能说一点。姑且棕达的官方语言是葡萄牙语,斯莉可以说的很流畅(有些人只会说当地部族的语言,特别是老人)。对于我来说,有斯莉这样的女仆跟我们住在一起,真是帮大忙了。斯莉跟我一起去市场买东西的时候,都是她交涉价格的哦。虽然英语和西班牙语的话我还勉强能说,但是葡萄牙语的话就还在学习中了。如果是当地部族语言的话那就真没办法了,有斯莉在一起会让我安心不少。   对了,必须要去市场了!后天还要在公馆里开part。必须要去买食材还有花。要是能买到合适的东西就好了。   现在,这边是早上十点。天气非常好。 磯崎花 *-*-*-*-* ①这是三浦紫苑架空出来的国家,实际上不存在,但是就小花的描述,这个国家的原型应该是1998年发生过内战的几内亚比,至于架空这个国家的原因应该是为了后续剧情的需要(Warning)。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请在多跟我说说   日期:2010年3月5日23:58:14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磯崎花樣   谢谢你的邮件。   因为我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回信,所以收到的时候非常高兴 。知道了你现在能够过的既繁忙又快乐,真是比什么都好。   收到了你的回信后,我马上就在网上查了有关棕达的信息,知道了那是一个经济正在成长中,有着丰富自然资源的国家。   花,如果你有空的话(虽然我想你应该没有),请再多跟我说说,在棕达的生活。还有至今为止都去过些什么样的国家,希望你能精神的度过每一天。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野野真是的   日期:2010年3月15日04:12:56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感觉好见外呢。   不过算了,不管是心灵回归高中时代。或者是要脱离繁杂的客套话这些都是我擅自决定的。那么为了回应野野的要求,我这就在邮件里向你介绍一下棕达这个地方吧!   现在这里是三月十四日的晚上。我能给你发邮件的时间,大概也就只有周末了。话虽这么说,如果要举行part 的话,就算是周末也会没时间。今天是久违的可以悠闲度过的周日。   斯莉一大早就去了教会。雇佣来做厨师的泰国人夫妇(桐和梅),每天都在研究我从日本带过来的料理书。因为上面的照片非常多,就算看不懂字也能通过想象做出料理来。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我还教他们日本高汤的做法,不过现在他们料理水平已经非常厉害了。只是因为这里的食材跟日本的差距很大,很多东西都只能做到差不多,但是能找到热心钻研的厨师真是太好了。   还有,在公馆里经常照顾我的,司机乔恩(棕达人)。虽然很容易得意忘形,不过总体来说是个感觉良好,二十岁后半的青年。因为今天没有外出的预定,所以乔恩就在家休息。跟自己的家人一起。   就像野野调查的那样,棕达在内战结束之后经济迅速成长。因为有石油还有钻石矿,涌入了大批海外的企业。但是,就连我们现在居住的首都达塔这里,也只铺装了主要道路。自己身边也有人,记忆中仍然残留着曾经互相残杀的记忆,其中也有染指犯罪的人。似乎因为贫富差距非常大的原因。强盗非常多的样子,感觉上,就算是白天也不能在城里闲逛。   所以我就算是只是出去买东西,也一定会拜托乔恩开车。乔恩他也会随身带着枪(在这个国家带枪不违法。只是乔恩的枪法目前还不知道)。在满是灰尘的道路上,乔恩依靠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快速前行。如果车速太慢的话就有可能会被带着枪的强盗逼停,金钱甚至性命都会有危险。待在日本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这里的治安状况差到什么程度。   但是,大部分的棕达人还是非常温厚老实的哦。甚至可以说有些温厚过头,显得过于悠闲了。因为这个国家很热(达塔这边属于沿海地区,气候已经算是比较舒适了,但是要跟日本比起来的话,感觉全年都是「炎热的夏季!」),急急匆匆干活的话身体就会出问题。如果不躲在树荫或者家里头悠闲休息,很容易就会中暑。   最近的话,正在一点点清除内战时候遗留下来的地雷,农业也在慢慢的恢复到正轨。种植薯类和小麦,在内陆的高地地带栽培咖啡树,沿海地区则盛行制盐。非常美丽而又富饶的土地,如果能像这样继续继续和平下去的话,大家肯定都能够幸福的生活。   看到我这么写,你应该会觉得这是一个宛如牧歌中描绘那般的国家,而我则是在佣人的包围中,过着优雅的生活吧。确实,待在公馆里是安全的。跟斯莉还有周围的其他棕达人也相处的很好。但是果然,不管是什么国家的人,都会有嫉妒、愤怒、寂寞还有恐惧的情绪。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在世界中四处旅行,作为旅人的我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找到真正的乐园吧。   ......感觉就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停的在说话呢。呐,也让我听听野野的声音吧。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又是跟谁在一起生活呢?   站在窗户边,天空中闪耀的星星,看起来就像是用椰子树叶码出来的屋檐一样。棕达这边,几乎每晚都能看到满天的繁星。因为跟北半球能看到星星不太一样,丈夫在来到棕达之后还说过,「总感觉有一股违和感」。不过在什么季节能看到什么星星这种事情,在日本的时候我就不太清楚,只是「好厉害!好漂亮」这么想而已。   而且,棕达跟日本不一样,没有四季。只有雨季和旱季的区分。雨季结束之后,草马上就长了出来,到处都能看到绽放的野花。但是那些都只会维持一瞬,马上就会变成到处都是茶色,干燥的大地。达塔面朝大海,受到海风的影响,就算去别国的大使馆或者公馆,庭院里也只能看到椰子树。首先,光是有庭院就已经是奢侈了呢。   就算抬头仰望,也没办法跟野野看到同一片天空,但就算这样我还是不知疲倦的仰望星星。   祈祷着野野能够健康、幸福。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早上好   日期:2010年3月17日06:35:46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磯崎花樣   早上好。   话虽这么说,你那边现在应该不是早上吧。   棕达的生活,听起来好像很不容易呢。一点都没有优雅的感觉。还请注意千万不要遇到强盗。   但是,好像很开心。不管小花去了什么国家,都能很好的适应呢。我因为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日本,对这种事情也只能发出感叹。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不管是什么人都能接受并且爱对方吧。   跟小花比起来,我这里就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事情了。工作的话,说是自由职业的话听起来会比较好吧,或者也可以说是过一天算一天。   同居人,是为五郎。相遇的时候不怎么正经的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后,现在也变得稳重了不少。早上,送他出门之后,我就在自己家里开始工作,晚上迎接他回来之后。我有时候会外出去工作,每当这种时候他似乎都会在家附近打发时间。他,不管说多少次都不会带钥匙呢......。   那就这样,回见。棕达的生活,期待后续。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棕达的生活 其二   日期:2010年3月20日14:03:12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原茜樣   等等,为五郎是谁啊!   哼嗯,这是你稍微流出一点情报来钓起我兴趣的作战呢。然后我一下子就上钩了,这几天,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心理想的就只有要赶紧给你写邮件。   但是棕达这边经常会有网络状况不稳定的时候。不管怎么尝试网站就是打不开,昨天还突然停电了。就在我们吃完饭的时候。不过客厅的屋顶装饰上面,平常就准备有应急灯,当我摸索着打开应急灯,桌面一下被照亮的时候,正好目击到丈夫他用叉子把肉戳到鼻孔里。   「虽然努力的保持了平常心,但是却把握不好嘴巴的位置」   他是这么说的。一片黑暗的环境中,吃饭稍微又有什么关系。明明胃口好,却莫名的对吃饭有一股执着。   今天是周六。我早上一大早就起来,写下了这些。毕竟这几天我都在思考到底要写些什么东西。网络状况好像也好转了,我会写很多关于在棕达生活的事情哦~。   但是在那之前,   一、关于为五郎的事。 二、关于野野工作的事。 以上这两点,下次一定要在邮件里详细的告诉我。约定好了哦。   之前,我不是写过要去市场买花么?在海外赴任的这段时间里,各种各样的社交都很不容易。跟着丈夫一起前往参加在其他国家大使馆举行的part,当然日本驻棕达的大使馆也举行了part,那个时候后邀请很多客人前来。跟其他大使夫人和外交官夫人搞好关系,可以说就是身为大使夫人的职责。当然,并不是随便说什么都行。这其中也包含着收集情报的意思。自己这边的重要情报当然不能透露给别人。   不过本身,我就不知道什么有关日本外交的重大情报,感觉很轻松呢。因为完全不用考虑泄露之类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丈夫严格遵守了保密义务,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几乎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是关于来参加part的人都是什么立场,是什么样的性格,有着什么样的喜好这些,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会很困惑的问题他当然还是告诉了我。   然后,在驻棕达日本大使馆、大使公馆(也就是我住的家)举行part的时候,我就需要去买花来装饰房间,还有跟桐夫妇商量决定要准备什么样的料理。来参加part的人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是各国大使馆的人、棕达财政界的人、警察还有军队的相关人员、从日本到棕达这边的商社人员、ODA①以及自卫队的人,总之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人。   经济发展中的棕达这里,到处都在铺设道路以及建设净水厂。还有在农村地区挖掘水井。也是因为此,为了帮助基础设计建设,ODA的人和自卫队的人也会驻扎在这边。在这片跟日本完全不同的环境中,大家都在非常认真的工作。虽然商社那边很多都是跟建设资源有关的人员,不过也有很多人是从事的是跟石油还有咖啡相关的工作。   大家的共同点就是,都非常有活力,但是这些也正好跟棕达人的悠闲成了对比,虽然粗枝大叶倒也不坏。从自己在海外生活的角度上来看,感觉或许是日本人有些细致过头了。棕达这边的人不管对什么事情,都有点「算了就这样吧」,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对于习惯了日本的人来说,很多人都因为事情都没有办法顺利推动而烦躁,但是我倒是觉得,虽然态度上粗枝大叶又模棱两可,不过相对的,他们对其他人同样也很宽容。   但是啊,在市场上能买到的花,基本上都是枯萎的啊!这点真的很困扰。虽然因为缺少冷藏设备,会有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就是了。看着那些花,我甚至还觉得「.....这是垃圾吧?」,我只能在枯萎的花所堆成的小山中,尽量挑选看起来比较有精神的购买。但是因为数量不够,到最后还是不得不连枯萎的也要一起买回来。   话说棕达这边的人啊,就算是枯萎的也不一点都降价。只要是同种类的花,不管是新鲜的还是枯萎的全部都一样的价格。是不是因为内战之前,这里一直都是社会主义体制的原因呢。感觉这里的人对经商的效率都没什么欲望。悠闲,随意。   话虽这么说,因为跟着一起来了,这种时候乔恩站了出来。非常有气势的跟花店的人说着什么。不过因为是部族的语言所以我听不懂,不过大概就是,「这不都枯了么,算便宜点啊。这个人,可是特地从日本过来的。不是,是那个,非常遥远的东方的国家哦。造汽车的国家。各个村庄的水井都是日本人挖的。呐?稍微便宜点也没啥么。『棕达的人,贪得无厌。枯萎的花还卖那么贵』要是被这么说的话,真是羞耻啊羞耻」我想内容应该是这样吧。   花店的大妈也一点都不示弱。「你说这种话,我家里也有八个孩子要养啊。家主成天游手好闲,一点活都不干,就连今天来卖花他也是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些箱子,全都是我一个人运过来的了哦!总共有十一箱哦!啊啊腰好痛。要是给你打折了的话,那我一家全员的食物怎么办」她回应道(大概)。我呆呆的望着激烈交流的两人,天空中洒下的阳光照在了我的脑门上,让我感觉到了焦灼的感觉。就算罩着头巾,也还是完全不能阻挡强烈的阳光。而且,花也在这阳光中愈发枯萎。   结果最后,我旁边的斯莉站了出来,语气平稳的跟对方交涉。不过果然,说的还是部族语言,以下的对话内容,全都是我推测出来的。   「大娘你说的话我们也明白。但是,你想想看。今天这么热。在这样下去的话这些卖不出去的花就只能等着在阳光下枯萎。那样的话你就一点收入都没有了哦。孩子们也会挨饿吧。所以,要不这样吧?我们就不给花一朵朵的定价了,五十只,我想想呢.....,这个价格怎么样?五十只花中新鲜的和枯萎按七比三的比例」   「你这样我生意就难做了。这个价格的话五比五我就能接受 」   「六比四,但是花要由我们这边来挑选。要是你拿着枯萎的花说是『新鲜的』那就麻烦了」   「麻烦的是我才对吧,价格都已经便宜那么多了」   「这样的话,那就算了。花不买了。只要心中觉得『有花』,就算是空花瓶看起来也能充满生机。不用你那些枯萎的花也没有关系」   「啊啊真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六比四。花你们来选吧」   在取得了胜利之后,斯莉语气中带着骄傲将位子让给了我,「请吧,太太」。到这里才终于轮到我出场。「谢谢」向她到呢之后,我就站在了老婆婆的面前,认真的挑选起鲜花来。   但是啊,真的很难找到让我觉得「还可以」的花啊。对面的大妈还用锐利的表情监视着我手上的动作,看到把稍微有点枯萎的花放到「枯萎了的」那边时,「啊啊啊啊,那朵花不是还很新鲜么!」她就会发出这样的抱怨。偶尔还会把已经枯萎的非常严重的花(基本上都已经能算是湿垃圾的东西)悄悄放到「枯萎了的」那边。   每当这种时候,乔恩和斯莉就会插话进来,「喂,大娘,你这样就太无耻了啊!」「再怎么说,那朵也太过分了吧」,然后他们也一起加入了挑选。看着两人手上利落的动作,我仿佛都能看到大妈头上的汗珠落到泥土中,发出「哦哦哦」悲鸣的表情。   感觉心里很过意不去。于是我就把稍微有点枯萎的花放到了「新鲜的花」那边。虽然斯莉对我说「太太你这就太温柔了」,但其实并不是那样。只是因为我胆子小而已。想要尽可能避免与对方争执。而且,「该怎么说呢,跟这里的人比起来,我要有钱的多。只是花而已,就算按照对方说的价格买也没有关系」会这样想,或许是因为我心中奇怪的优越感吧。但是买花用的钱是公费,也就是日本人努力工作缴纳的税金,所以还是必须要好好交涉价格才行。而且花店的老大妈也是,做为商人的她也同意了交涉的结果,自己如果再让步的话感觉就会变成「施舍」,反倒很失礼。虽然知道,但是听到「有八个孩子」(推测)这句话,还是感觉到很有压力。   每次要在大使公馆里举行part的时候,都要像这样去买花来装饰。「小花,你还会插花么?」,野大概会这么说吧。哼哼哼,我当然会了。而且现在就连大花瓶,也能迅速的做出漂亮的插花。花道说起来也不过如此么。茶道、花道还有日本料理,这些在海外都很受好评哦。   就像野野知道的那样,我对于花道、茶这些完全没有兴趣。而且还会脚麻② 。但是,在作为外交官妻子的这段时间里,有名为「学习会」的东西。作为礼仪作法的一环,会请来茶道、花道、料理、语言的老师,教授各种各样的东西。不管是在日本的时候,还是在美国的时候,日本外交官的妻子们都会开展像这样的学习会。感觉都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跟你详细说说。   总之,就算是在官僚的妻子当中,感觉外交官的妻子也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存在。要跟着丈夫一起去海外工作,而且还必须要跟其他国家外交官的妻子进行交流。要作的不仅仅是「为在外工作的丈夫提供家庭上的支撑」。自己明明不是公务员,感觉却像是「半个公务员」一样的存在。应对外国人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失礼,而且就算是在应对日本的外交官和对方妻子的时候,也同样要注意。同样很辛苦。所以比起在日本国内,我反而更喜欢国外。特别是像棕达这样,从日本派遣过来人员非常少的小国家,感觉就像是待在自己家里一样,悠悠闲闲的好开心。   呀~,我还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邮件,那就这样,再见了。下次让我也听听野野那边的情况吧。一定哦。 磯崎花 *-*-*-*-*- ①日本的海外‘撒币’机构 ②日本的茶道和花道都是要求正坐的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关于工作   日期:2010年3月26日23:56:01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磯崎花樣   谢谢你的邮件。回信这么迟真是抱歉。   市场的攻防战,我看的非常开心。你有两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伙伴呢。棕达的人也给我一种愉快的感觉,这些我都很想告诉你啊。   而且,小花那(擅自的)翻译能力,很厉害呢。虽然如果真的翻译成日语的话,「喂,婆婆!」「生意就难做了」他们是不是真的在用这样的语气交涉让我感觉怀疑,不过也因为有「确实是这样」的感觉而笑了出来。这么看来,语言的学习会对小花来说真的是必要的么?感觉就连棕达当地的语言,你也可以用类似心电感应的方法理解。   我很在意,你们的学习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外交官的太太们组织起来的吧?感觉好像很不容易呢。让我联想到了『白色巨塔』。小花,『白色巨塔』的电视剧你看过么?田宫二郎版的我都没有什么印象。刚刚查了一下,是一九七八年放映的。虽然印象中父母好像非常沉迷,不过当时我应该是睡觉了。小学时候的我,每天都早睡早起哦。虽然着现在我的样子可能会很难相信。   『白色巨塔』在二零零三年拍成了电视剧。我看的就是这个版本(财前五郎由唐沢寿明扮演),因为工作回来晚的时候我都是录下来看的。不过那个时候,小花可能不在日本呢。是一部以大学医院内权力斗争为题材的作品,医学部的教授夫人们也组织起来妇人会。只有夫人们聚集在一起的集会,表面上只是优雅的喝茶聊天。但是,大家的座位顺序是按照医学部内丈夫的地位决定的,为了让丈夫升迁,大家都在努力与丈夫上司的太太搞好关系,非常微妙的世界,感觉也很厉害呢。或许也有演员们特别投入的原因,光是看着就会有一种「唔啊,好讨厌啊」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只是那种事情如果真的在现实中发生的话,感觉会没有办法处好关系呢。   如果,外交官夫人的「学习会」,跟『白色巨塔』里头女人们的集会差不多的话,我还真是从心底里感到同情。   虽然你我都是女校出身。感觉上应该已经对女性的集团很熟悉了。 我的话,从工作上的对象那里听到的其他人的看法是,「女性的花园啊。女校,总感觉有一种『阴暗恐怖的世界』的印象。不会觉的很辛苦么」。但是,感觉实际上并不像说的那样呢。   当然,人际关系之类的确实有很多麻烦的地方,但是那些问题不止是在女校,男校和混校同样会有这样的问题,再进一步说的话,就算是离开学校外也一样吧。而且在学校里因为只有女性,不用在意男生的视线,大家反而更放的开(虽然不能否认确实有过度开放的倾向),「期待男性的活跃(或者说是依存)」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所以不管是体力活还是文化祭的运营这些,全都理所当然的由女性协力完成。「阴暗可怕的世界」之类的想法,我并没有这么觉得。   就像是电视剧『白色巨塔』里头所描绘的那样,见到教授夫人会觉得讨厌,只是因为把男性社会的地位还有立场,这些东西都考虑进来了所以才会这么觉得。丈夫出人头地自己也会跟着沾光。换句话来说丈夫的地位就是自己的地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另外,包括丈夫在内,周围的人都默默的抱有同样的看法,认为这就是「内助该有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在我看来女子学校这种单性的世界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真正「阴险可怕」实际上是权利构造。厚颜无耻的行使权力,理所应当的将权利构造带进这里的人(无论男女)才是真正阴险可怕的吧?   不过说到底,权利构造这种东西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我只是个自由职业的女性而已。   既然小花说了想要听我说说自己的情况。那我就借你的话,写写自己的近况吧。   我现在,是个自由职业者。采访取材一些内容,然后为杂志写成报道。并不是美容类的报道哦。那类内容需要的专业知识还挺高的。需要亲身去尝试大量的化妆品还有美容方法才行。如果不是本身就对美容有着特别爱好的话,很难从事那类工作。   遗憾的是,我对「美」的探求心并没有那么深。不过对工作,当然也不能那么挑挑拣拣,所以除了美容和艺能之外,基本上只要有我就会接。像是热议的场所还有甜点,对新书刚发售作家的采访,周刊杂志的商谈还有构成(不是经常能看到有那种对社长或者明星的访谈,顺便兼做公司宣传的文章么?就是那种报道)。   总体来说,算是一个踏实,土气的工作吧。不过因为能与各种各样的人见面,从这点来说的话倒也挺刺激有趣的。这其中也有很难相处的人,像是面对采访不怎么说话的人,这种时候工作就会变的很困难。感觉相比起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停说话的人,反倒会比较好应付。   隔了这么就才回复你的邮件,就是因为采访的原因外出去了。利用三连休的时间,去了东北太平洋沿岸的小渔村,之后又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因为见了一个人之后,又拜托对方介绍了其他人,结果三连休结束了取材还没有完,预定时间结束之后又后延了三天,直到昨天才回东京。去了这么多地方,也确实是累了,今天一觉醒来时间都已经是下午了。   围绕着渔村转圈,其实并不是为了为了要给杂志写报道。应该说是单纯出于个人爱好,或者说是兴趣吧。一直都在一点点的取材,要是什么时候能够整理成册就好了。休息日出去旅行的时候,因为很难得就顺便取材,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必须要完成的原稿在这些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所以就算要延长行程也没关系。可以轻松的变更计划个行程,这就是自由职业的好处。虽然在抱着好几个马上就要到截止日期的原稿时就一点一不轻松了,只能在自己家面对电脑不断发出悲鸣。对于我的悲鸣,为五郎则总是充耳不闻。「嗯嗯,真不容易呢」像这样的感觉,只管自己去吃晚饭。   至于我会去渔村的理由,契机是因为我接受了一个杂志特辑想要采访人烟稀少村落的工作。那个时候随着渐渐接近大山中央的村落,居民的年龄也以迅猛的气势增长,村子里头就真的只有老人。不管是在地里干活还是去医院都非常困难,越是到大山的深处,就越是荒凉。居住在城市里的我,看到那样荒凉的场景非常震惊。   但是,随着去到各种各样的村子取材,也有不少开心的事。像是风景很漂亮,遇到了豪迈的老人,还有关心与村落状况的政府人员。虽然难以解决的为题非常多,围绕着村子的时候,思考了很多要增加「多样性」的方法。如果只是住在街上的话根本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么多,每一片土地都各有各的不同,每片土地上都有其对应的习俗和文化。如果放任这些东西随着老龄化逐渐消逝,最终连记录都没留下来的话,不觉得很可惜么。   所以,才会去各种各样的村子,尽可能的跟老人们的搞好关系,向他们询问以前的事情,以及对现在各种各样东西的=看法。顺带的还会拍下照片哦。村庄的景色,聊天的对象,房屋内的样子,以及过去使用过的东西。因为只是为了留作记录,所以完全谈不上摄影技巧什么的。   记得高中的时候,小花参加的是写真部呢。记忆中又回想起了你拿着照相机的样子。你所拍摄的照片中,总是充满了平稳清净的光。   在往返于各个山村中的时候,我对「交通」有了一些看法   现在这个时代,巴士,铁路还有飞机都已经很普通了,因为进入车辆社会,所以对于某个地方交通的便利或者不便的判断,基本就是依据能否乘坐某种交通工具到达来作为依据。在交通像现在这般普及之前,徒步翻越尾根,乘坐小船度海,人们都是凭借着胆量,走在难以分辨的道路上(这里指的是当时的「道路」),与隔壁村子的人进行贸易交流,或者是缔结亲属关系。   就算是像纪伊半岛和房总半岛,这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似乎也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有了交流。两地有共通点的地名非常多。人们似乎是驾船,乘着海流来往于两地的。我在纪伊半岛取材的时候,就听村子里的老爷爷说,「现在在千叶县那边还有很多亲戚」,也是从那开始我对海上的道路有了兴趣。那大概是在三年前左右。   从那之后,我就不再去山村而是只去渔村取材了。东北的太平洋沿岸,三陆那边的里亚斯型海岸①,海岸线错综复杂,可以说是由无数个海湾拼接而成。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坐车来到里,但是在道路铺好之前,各个海湾的渔村还是依靠船来交流。因为那是速度最快最方便的交通手段。跟知道当时这些事情的人谈话,亲身去向他们询问这些。   你觉的怎么样?我的工作就是与人见面,聊天,然后汇总成文章。虽然是跟小花现在从事的国家还有外交这些完全没有关系的工作,不过还是多少有点相似的部分呢。与人见面。倾听对方说话。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工作就完全没办法开展。   哎呀,为五郎的样子越来越不高兴了呢。因为在为了取材外出旅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把他置之不理了呢。因为为五郎是不会料理的男性,我长时间不在家的时候,总是拜托附近的婆婆照顾他的饮食,每次旅行归来,他都会对我摆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呢。感觉就像是在说「把我晾在一边,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虽然没有出声,不过那副表情,毫无疑问就是在这么说。对方不顺应他的想法马上就会闹别扭。明明我每次抱怨的时候都当做没听到。   所以就这样,这边已经是深夜了,接下来我就稍微去陪为五郎玩一会了。我会有对男性看法改观的一天,真是想想不到啊。 野野原茜 *-*-*-*-* ①海峡与江河入海口形成的三角洲等地形交杂而形成的复杂海岸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野野真是的   日期:2010年3月27日12:42:36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那个为五郎,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从包含名字在内的信息来看,感觉上比较守旧(因为你电脑会自动变换,所以我也能用复杂的汉字)。真不像是野野啊。至少料理要能自己做啊,不去稍微教育一下么?   算了,我的丈夫也是完全不会家事,我也没有立场说你什么。   总之,野野为男性做家事什么的,绝对不要!!!印象都崩坏了!   我希望你一直都能保持那副毅然的样子。只是因为工作一周没有回家而已就不高兴,为五郎太不成熟了。讨厌,我本身没打算说他坏话的。   啊啊,必须要赶快出发了。今天要拜托乔恩开车,跟丈夫一起去棕达的农村视察。然后还要在村里住上一晚,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厕所啊。或许没有。还是不要期待了。   我是属于那种就算只有草丛也要一定把事情处理完的人,但是在棕达这边,稍微偏离道路一点的话就可能会埋有地雷,一点都不能大意。上厕所会很麻烦呢。   那么,我出门了。   为五郎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就要跟你绝交! 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为五郎的真面目   日期:2010年3月28日22:15:21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你已经回到首都达塔的公馆了么?真想听你说说有关那边农村的事情啊。   为五郎是只猫哦。这么多封邮件,你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么?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呢。我明明都已经给出了那么多提示。   为五郎的年龄推测大概是三岁。身上有着黑白的花纹。感觉有点胖。「你还是稍微减下肥会比较好哦」,说着我就稍微减少了他碗里猫粮的分量,为五郎看起来很不满的样子。也不知道到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吃的,结果还是逐渐变成了丰满的体型。大概,是在外面有好几个爱人吧。肯定是用这样的方法得到的食物。虽然我觉得我应该是正妻,不过没准就只是爱人之一。   本来的话,是觉得只在家中饲养就好了。但是,总感觉那样好可怜。迷茫了一阵之后,就给他做了绝育手术。这样的话,在外面跟别的猫打架的概率也会减少。而且要是他带小猫回来我也养不了。只不过,因为这种原因去给猫做绝育,或许这就是人类的专断吧。   为五郎专用的们,是改造我家玄关的门做成的。在我外出取材的时候,给为五郎喂食的大妈,其实就是公寓的房东。因为她也很喜欢猫,所以非常干脆的就同意了我想要设置猫门的请求。   也正是因为这样,为五郎才能每天早上都悠闲的外出。或许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到了,每次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为五郎也会回家。我在家里工作的时候,白天他会频繁的回来确认我的样子,不过,他偶尔会在外面过夜。虽然说猫都很随性,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会随性到这种程度。   话虽这么说,我们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为五郎会长胖似乎是因为很擅长狩猎的样子,知了,甚至麻雀他都能抓到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会把抓到的东西拿过来给我,真的很困扰。晚上他一般会在我脑袋旁边蜷成一团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大晚上有时候会用脚踩我的肚子。猫的这种行为,一般都说是在寻找母猫的乳房呢。虽然性情反复无常,但是对爱情却非常直率。真是多么可爱的生物啊。人类也是,虽然会强行让自己的行为举止变成「大人」,但我们或许本来跟猫是同样的生物呢。反复无常,对爱情却又无比重视。   我与为五郎相遇,是在五月一个很普通的晴天。   当时的我,作家的工作好不容易开始进入正轨。通宵一整夜都趴在桌子前,到了早上六点时候。准备转换一下心情,顺便买点面包,就出门去了便利店。   通宵之后,不是总会莫名其妙的觉得兴奋么。这种情况下一点想睡觉的欲望都没有,大脑也会处在飞速运转(空转?)的状态。从录音带中整理出来的采访,应该要怎么汇总成原稿。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脑子里还在不停的思考,周围的景色完全没有办法进入视野。但是,那个时候我感觉到周围非常安静。平常的话,路早上应该会有很多人。像是去上学、上班的人,或者是带着狗散步的人。但是那一天,路上只有我一个人。行驶的车也没几辆。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还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从住宅区里头穿过去的话,正好有一条可以直接到便利店路。因为是条近道,所以只要不是大半夜那种时间,我都会走那条路。而且春天的时候,住宅区内两旁的樱花树也会很漂亮。但时间毕竟都已经到五月下旬了,樱花树上都已经长出了绿叶,在地面上投下了阴影。住宅区里,果然还是很安静。是不是发布了戒严令,这个时候我终于开始怀疑,还四下张望起来。清晨白色的阳光下,散发出淡水色的天空。住宅区整齐的窗户。平静的气氛中,不知为何感受不到一点人的气息。   就在那个时候,为五郎从东方出现了。   大概出生三个月左右的样子,还只是一个刚刚断奶的小猫。但是,他却毫不胆怯的,堂堂正正的走在林荫道的正中央,笔直的向我走来。空荡荡的街道上。他背着阳光向我走来。   就像是面对威严的国王一样,我情不自禁的站到了道路一旁。为五郎迈着威严的步伐从我身旁走过,那个时候,他的视线看向了我。仿佛在说「不用在意」。   我想我们大概对视了两秒。然后我继续沿着林荫道前进,离开了住宅区,向便利店走去。回过头再看的时候,他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虽然很傲慢,不过因为是小猫反而感觉很有个性。穿过马路,走进便利店,店内播放着应该是唱片销量排行榜上有名的曲子,店员又是往便当的货架上码放商品,又是为购买了罐装咖啡和体育新闻的客人结账,看起来很繁忙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是发布了戒严令。一边这么想着,我伸手拿起了面包,然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着一样,我又伸手拿起了猫粮罐头。   从便利店中走出来,面前的景色变成了跟平常一样的清晨,人和车辆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刚才的那份安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安静的,仿佛就像世界上只有我和那只猫一样。而且,为什么我会买猫罐头呢?那还是我第一次买宠物食品。我从来就没有饲养过宠物。   我再次向着住宅区走去。回家的路上,我的双眼还在寻找着那只小猫的身影。脚下快步的向着公寓走去。就像是在被某种感觉驱使着一样。   结果,小猫他就在那里,我所住的公寓,他就坐在玄关的绿植前。看到我回来,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叫,仿佛是在说「太慢了啊」。我小心翼翼的抱起小猫,把他带回了公寓一楼,我自己的房间。   这是为五郎跟我相遇的经过。大概这就是命运吧。为五郎这个名字,当然是取自「惊讶为五郎」①。不过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为五郎会先一步回到公寓等我。只是偶然么。还是说他之前就已经知道我了。如果是事前就知道了我,主动选择我成为他主人的话,那就太高兴了。   伴随着朝阳一起出现在东方为五郎,为我带来了幸运。每当丧失干劲的时候,就会想到为五郎的事情,「不工作的话,为五郎和我就会没有饭吃」,这么一想,我就又能面对面前的电脑了。托他的福,工作也顺利走上了正轨,采访取材的时候也开始有编辑指名要我担任作者。现在的我可以稳定接到工作,也算是能够养活自己了。   公寓的房东是个喜欢猫的婆婆,虽然也有考虑过安全问题,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有狭窄庭院的一楼房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看来那仿佛就是在为了日后迎接为五郎而做的准备。   作为小猫的为五郎,在庭院里头四处玩耍。把我利用闲暇时间打理出来的花坛给弄的一团糟。在我除草的时候,他在我旁边咬着细长的杂草吐出毛球。虽然有看过「猫的饲养方法」这本书,也学习了不少相关的知识,但结果还是弄出了食物中毒的事情,当时我还抱着为五郎,一脸要哭的样子跑找房东。   现在的话,为五郎喜欢的猫粮牌子,哪家店正在打折我都能清楚的记住。为五郎也长大了,不光是在院子里,他还会一脸神气的,像是在巡视自己领地那样在附近溜达。   就像这样,我们关系良好的生活在了一起。虽然自己没有孩子,我也没有打算把猫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不过,「我差不多,也快到了能生孩子的最终期限了啊」能在这种时候遇到为五郎,我觉得真是太好了。   虽然一个人也能正常的吃饭睡觉,但是想要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却很难。能够为了自己之外的某个人而过着,或许只有那样,我们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活着」。这里的某人,并不仅限于人类,动物或者植物也行。或许只要有实体,什么东西都行。通过这样的方式,与社会产生联系,感受到在这个社会中确实存在自己的位置。   只有在由人类组成出来的社会中,自己,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人类还真是麻烦的生物呢。   猫就不一样了。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存在社会,我行我素,自由奔放的他们一个人也能活下去。不,或许猫也有猫的交际圈,也有他们自己的价值观,或许还会有自己的苦恼,不过就我所看到的,为五郎平常就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随自己的心情出去散步,完全没有孤独或者烦恼的感觉,随心所欲的生活着。   这样的为五郎,为了他,我将倾尽全力。如果为五郎夸耀的把知了摆在我面前的话,就「哎呀,真是厉害」尽情的称赞他(在为五郎没注意到的时候,我会把可怜的蝉埋葬在庭院里),如果他表现出「这个脆生生的,已经有点腻了」的话,「没能让你满意真是抱歉」,我会去为五郎去寻找口味更好的猫粮,还有厕所里的猫砂,只要我在家的话也会注意,尽量迅速的更换。等为五郎一出来,我就会拿着装沙的袋子过去,每次这种时候他就会露出讨厌的样子。诸事万端,想要揣测王的心意,对缺乏想象力和实行力的我还是太困难了。   毕竟为五郎陛下可是非常随性的,不管是行动还是喜好都没有规则可循。   就到这里吧,再见。 野野原茜 *-*-*-*-*-* ①在1969年的节目《巨泉×前武ゲバゲバ90分!》中ハナ肇的搞笑台词,以及因受到欢迎而制作出来的滑稽音乐和喜剧电影系列,算是个暴露年龄的梗,现在说出来会很土。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万岁!为五郎!   日期:2010年4月3日17:12:08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知道了为五郎的真面目,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就送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野野跟男性生活在一起!我就冷静不下来。但是这太奇怪了。你跟我在一起,明明就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立场可以对你说什么。而且我自己,也已经跟丈夫结婚这么久了。   我们夫妇之间,也没有孩子。虽然因此还有过很痛苦的回忆,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了。那些事情我已经忘了。丈夫的母亲那边,还专门跑过来说我的坏话。外交官的家族,自己的儿子都已经成为了杰出的外交官,却还没有孩子!家族的香火要断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虽然她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唯独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想要侧室的话又不是不行(婆婆她就在极力劝自己的儿子去找爱人)。   甚至还说我,是不是对自己的丈夫没有爱了啊。如果只靠爱就可以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那就轻松了。但是我,就算被这么说也没有办法反驳。自己心中,作为爱的定义基准,心情,过去的经验,与这些对比之后,也确实是觉得自己对丈夫的爱有些不足。   但是请不要误会。现在的我也明白。虽然缺少激情,但是我确实是爱自己丈夫的。丈夫他也一直站在我这边。他还曾经对着母亲怒吼过,「说什么蠢话」。性情温和,就算是对待家人也像是在外交,冷静而又绅士的丈夫。我能跟这样的人结婚,真是太好了。   野野所说的话,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跟丈夫一起在国外生活,跟各种各样的人交流。我也会去做一些事情,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感觉虽然很繁忙,却也生活的很快乐。   上周,我不是写了要去农村视察么。我们去了棕达北部的几个农村。距离首都达塔大约有五百公里的距离。驾驶着四驱车行驶在相当恶劣的路况上。多亏了乔恩高超的驾驶技术,总算是没有发生事故平安的回来了。因为音响的声音很大,在车内几乎没有办法交流,我和丈夫一路上都死死地抓着扶手(?)。车窗附近的那个扶手,你能想象出中年大叔抓着那个东西的画面么?中年大叔就算是坐在轿车里头,也一定要像坐电车那样抓着什么东西,或许是因为不那么做就总感觉静不下来吧。在来棕达之前我一直都是那么想的。   但是现在我觉得,那个扶手,绝对有必要!   伴随着扬起的沙尘,车子行驶在热带的稀树草原上。不过比较遗憾的是,大象、斑马还有长颈鹿这些都没有看到。出于保护的目的,那种大型动物现在都生活在国家公园里。为了获得外汇,棕达政府虽然在发展狩猎旅游业,不过住宿设施之类的东西都还在建设中。但是,再过十年的话,肯定能让全世界的人都见识到棕达美妙的自然景观还有动物。   就算是在国家公园之外,道路(虽说是道路但其实并没有铺装)两旁的风景,也非常厉害。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远处的天空中还可以看到漂浮在低空的云朵,仿佛插在地上,金针一样的树木,还有随处可见的绿色草地。天上还有看起来既不像是鸽子也不像是麻雀的鸟类飞过。巨大的鸟类,轮廓看起来有点像是秃鹰,还有大概是鹤一类的鸟所组成的群体,成群结队的在天空中飞过!   知道了野野实地去拜访日本的村落之后,我就一直想把我这边的景象传给你。就算是遥远的国度,或许也会有什么共通点。说起来,邮件的附件是一张鹿耷拉着脑袋的照片。那是一种叫做科尔佩达的小型野生鹿。因为邮箱的容量很小,照片被压缩(?)了不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清?   棕达北部的村子是半农半猎的生活方式。晚饭我们吃的是烤科尔佩达的肉,还有煮木薯这样的料理。肉虽然感觉有点筋,但是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腥。木薯感觉上跟山芋味道差不多,不过稍微带着一点独特的泥土味,我还挺喜欢的。只是,这边不管什么料理味道都很淡。这也让我意识到了,在棕达,光是能用各种各样调味料来制作来的料理就已经很奢侈了。不过控制盐分摄入对身体也有好处。   在棕达这边,人们也非常重视老人和孩子。老人们会利用倒下的树木,灵巧的制作木碗之类的器具。不光拥有丰富的药草知识,而且对魔咒还有传说之类的东西也知道很多,在村里老人说话的时候周围就会围过来很多玩耍的孩子。适当的照顾一下,适当的听听对方说的话,似乎也很有趣。   内战的时候,最开始似乎只有男性参与了战争。大概这是各个部族都有的规矩,把「非战斗人员(女性小孩还有老人)」卷入战争是非常无耻的行为。但是,随着外国的介入,粮食生产陷入停滞,内战逐渐变得焦灼起来。最后非战斗人员当中也出现了想当数量的死者。   最后各个部族之间总算是缔结了和平协定,成立了新的政府,棕达终于走上了复兴发展的道路。从村里就能感受到,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开朗了起来。虽然有日本人帮忙挖掘水井的村子(就是在那里吃的科尔佩达还有木薯做成的晚饭),但是当然也会有不知道这些的村子「日本?那是什么东西」,最初非常警戒的注视着我们。   但是因为有村长、政府官员还有开发支援的民间团体的人向他们说明,他们是跟那些在各个村庄挖水井的人从同一个国家来的人(因为有他们周全的准备,我们才能顺利的去当地视察)。听到这些说明,村里人的态度感觉就变成了「哦哦,是这样啊」。大概是因为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在我们周围笑着跑来跑去的原因,场面也变得缓和了。   村子里的女性们身上卷着五颜六色的布匹跳舞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会觉得很厉害。平常这里女性的穿着一般都是T恤加短裤,应该是只有在接待客人的时候才会穿上传统的服装吧。围绕着篝火,裸脚踩在地面上。手脚还有节奏的打出拍子,做出复杂的动作。这么说会比较好吧,感觉比日本的盂兰盆舞还要更有节奏一些。   就是这样,虽然因为路况恶劣而很是烦恼,不过很开心,视察也非常顺利的结束了。不过丈夫在那之后,肚子又吃坏了,这段日子都是带着呻吟在上班。似乎今天才终于彻底恢复。「是因为科尔佩达的肉消化不了么」。是因为肠胃很弱么。听到我这么说,他就苦笑着回应道「你似乎比我更适合做外交官呢」。或许吧。我不管吃什么肚子都不会有问题。不过,只是胃口好而已,是没有办法成为外交官的呢。真是遗憾!   哎呀,斯莉在叫我了。外出视察的时候斯莉没有跟我们一起,所以我之前跟她约定好了要给她看在村里拍摄的照片。旅行回来之后一直都在忙于各种事情,直到今天都没能抽出时间。科尔佩达的照片,跟孩子们在一起游玩的照片,都想让她看看呢。   如果你能给我发来为五郎或者日本村庄的照片的话,我想不只是我,棕达这边的人应该都会很高兴吧(斯莉和乔恩都对日本非常感兴趣),不过这边的网络环境不太好,比较大的邮件经常要花上好几个小时才能收到。这点还真是抱歉。   相对的,我会全力发动想象。威风凛凛的为五郎。尽力照料为五郎的野野。两个人(一个人加上一只?)快了的生活。嗯哼哼,光是想想就感觉要笑出来了。为别人尽心尽力的野野!但是,对象如果是为五郎的话,会这样那也没有办法。在看了你们两人(一人和一只?)的相遇过程之后,我也知道了那是一只非常神秘的猫。我想对野野来说,为五郎应该就是你的福猫吧。   虽然我也是从小就想要养猫,但结果没能实现。因为父母调职的实在是太频繁了,这也没有办法。看到你会把心思沉迷在动物身上的时候,我就在想,时间还真是会改变一个人。不过,是个好的变化呢。野野寂寞的时候,我也会寂寞。野野满足的时候,我也一样。我有这样的感觉。   呐,野野。请再跟我说更多,更多有关你的事情吧。我们已经相距了这么遥远的距离,至少失去的时间让我们尽力填补吧。 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值得一提的东西.....   日期:2010年4月5日23:56:13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啊啊,小花!还请不要说这种扰乱我内心的话!我们两的人生,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我倒最后也还是没能得到与我共度一生的伴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概也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吧。你所感受到的痛苦,与伴侣之间微妙的感觉,因为我的经验不足和无谓枯燥的性格没有办法完整的想象出来,感觉好烦躁,心理觉得也有些羞耻还有些后悔。   大概是我已经用完了吧。追求恋爱意义的热情。向某人寻求,以及传达的决心,能够比任何人都强烈的,感受爱的精神。   因为过早的遇到了自己命运的对象,我没有力量,也没有经验去面对命运的压力,只能默默的看着你从我身边离去。   命运的对象根本就不存在,或许有人会这么嗤笑吧。亦或者是,命运的对象不止有一个,只要再去找到其他人重新开展恋情就好了。只是十几岁时候的恋爱对象而已,就认为是自己的全部,那肯定是错觉,或许也会有这样的意见吧。   但是,我对这些的回答,全部都是「不对」。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肯定都还没有遇见过自己命运的对象。灵魂被吸引,连接在一起,没能感受过那美丽的瞬间。真是太可怜了。   没有年龄,性别,时间或者场所的限制,命运会唐突的降临。完全不会考虑对方有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才说命运是残酷的。   与命运的对象相遇,那就如同「死亡」一样,唐突而且残酷,就算是在年幼的时候会遭遇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算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时期,也会稍微有所感觉。   跟你相遇对于我来说就是「死亡」。因为与你相遇,让我感受到了无上的爱与喜悦,但是当你离去的时候,我永远的失去那股热情还有爱。   但就算这样我的生命还在继续。我明白了,就算是失去了你,就算恋爱方面已经彻底失去了热情与活力,也不会对实际生活造成任何障碍。人不仅仅是为了爱而活着。哼哼,不如说因为烦恼减少了,反而能倾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自己的工作还有生活上。   而且,恋爱的记忆还残留着。一想到甚至有人一生都不曾品尝过恋爱中那股高扬欢喜的感觉(嗤笑着说命运的对象根本不存,不就等同于是在说自己一次都不曾品尝过真实的恋情么),果然我还算是幸运的吧。毕竟那份璀璨还有闪耀的回忆已经永远的存在于自己的心中,哪怕自己被爱的就只有一个瞬间。   也正是因为这样,直至今日,我仍旧没有想要找一个伴侣这样切实的愿望。   不过请安心。「杀死我内心的是你」我这么说并不是在责怪你。   我只是觉得「像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也很好」而已。虽然我也跟好几个人交往过,但是,女性果然还是很难啊。「果然还是想要结婚,想要孩子」这样说着,最后还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跟男行结婚的人也有。哎呀,真是苦恼呢。不管我怎么写,感觉都像是在对小花抱怨一样。但真的不是那样哦,真的。   悦子她只爱女性,因为她决定自己只去爱女性。她不希望自己恋人的嫉妒对象里头还有男性。我也一样。不,准确来说,我既不想要嫉妒也不想被嫉妒,现在的我觉得,自己就算不去跟别人交往也挺好。   重要的不是要不要与人交往,能否真正的爱上一个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小花或许会这么说吧。   爱的话,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倾注的,十二分的爱,还有被别人爱。   那应该不是我的误会吧? 野野原茜 追加。科尔佩达,真可爱呢。而且,看起来好想很好吃。真是吃吃看啊!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值得一提的东西.....。其二   日期:2010年4月7日00:34:09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磯崎花樣   只有周末,小花才会有时间能坐到电脑前。这些通过你之前那些邮件的发送日期就可以推测出来,所以我就又给你发了一封。顺着你上封邮件里的要求,我准备写点自己这边的事情,至于回信你就随便写就好了。   虽然上封邮件里就已经稍微提到了一点,悦子你应该还记得她吧?(都说了回信你随便写就好了,但还是用了疑问句)她跟我到底怎么样了,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   悦子她是个年龄比我大很多,非常有魅力的人。感觉只要在她的面前,我就一直是在装成熟。因为不想让她认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直到现在,也还是这个样子)。想要成为大人。想要让自己能配得上她。   或许是知道了我内心的想法,悦子她还是个非常会撒娇,很可爱的一个人。就像是一个年龄相差比较远的姐姐,或者是一个认真的老师,教会了我跟多东西。但是同时,看着悦子把嘴唇压在我的锁骨上,安心入睡。每当这种时候,我又会感觉她就像是个小女孩一样。   「姐姐,想睡觉。摸摸」,听到她什么说,我半捉弄的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悦子就笑着说「好了好了」。但是,我并不会离开她的身旁。自己爱着的。能够让比自己年长,非常聪明又凌然的人安下心来,一想到自己有这种能力,就觉得非常自豪。   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在那个,有着阳光房的家里。在那个将走廊改造,扩建出来的阳光房里,永远都充满着绿色。悦子还会时不时的买回花苗和观赏植物,毫不厌烦的增加花盆的数量。她似乎非常喜欢这样的种植活动。将新发的植株从花盆中分离出来,向叶片上喷水,摘掉已经枯萎的花朵,她一直都在非常开心的照料着植物。   因为我会专门跑去阳光房看书。偶尔她会让我帮忙给花浇水,我偶尔浇过头,或者没浇够,亦或者漏掉了某些没有浇的时候,悦子就会很生气。   「小茜啊,说你是虫子但却是书虫呢。不过偶尔也要有点虫的样子,稍微把目光放到花上啊」   「『是』我已经吃过苦头了」   这种时候,我就会特地用别有含义的话来回答她,悦子就算是闹别扭或者是嫉妒。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魅力,非常可爱。   自从搬到悦子家之后,我就几乎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母了。   我的父母,不是还对我有些期待么。觉得我总有一天会进入大企业上班,或者成为国家公务员,坚实、稳定的工作,然后跟一个能挣钱的好男人结婚。大概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也不想打扰我学习,所以对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关于这点,大概我的父母也没想到吧。毕竟在我们还是学生的那个时候,经济还很不错,到处都能找到好的就职地点。   我没有告诉父母,自己靠着奖学金进到了大学院。为了学习比较文学。为了学习这个跟赚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东西。   那个时候能够住在悦子家里,真是太好了。房租还有餐费,悦子什么都没有向我收取。托她的福,我能专心于大学院内的研究真是太好了。父母在知道了我的专业是比较文学之后,『那种东西,出了社会一点用处都没有』对我非常生气就是了。所以不管是正月还是盂兰盆节,我都没有回到自己父母所在的那个家。   直到现在也还是跟父母很疏远。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的通过电话说上几句就是了,虽说上了年纪,不过精神似乎还很不错。进入大企业或者成为公务员,他们对女儿的这些期待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比起以前,现在双方都能够更冷静的交流了。   只是,因为近期可能就要面对照料父母的问题.....,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心情都很沉重。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父母到现在也还是对我抱有期待。希望女儿能够照料父母的期待,还有希望。不仅仅是父母,社会和世间各种东西加起来,就算什么都没说,但却还是在无形之中感受到了压力。   我拼命的工作,所挣的的钱,最终消失在照料依存于我的父母身上,一想到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就想要大叫出来。这也是命运。只不过跟上一封邮件中所写的,甜美的命运,感觉应该是不一样的。   以前,小花在信上写到过的,「不会感觉到窒息的场所」我想起了那个词。我们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到底要去往何方,才能自由的呼吸呢。就算是一瞬间感受到了自由与喜悦,也马上会像是云雾一样消散。   真正的自由,或许就是充满了寂寞、不安,让人感受到窒息的东西吧。就像是完全没有灰尘的清净空气就只存在于实验室中那样,没有人能够在那种地方生活下去。   「偶尔也跟父母联系一下呗」悦子她绝对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虽然跟家族之间还是会时不时的有一些没有办法的事情或者感情,我想她应该也很清楚。但她只是默默的,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支持已经成为研究生的我,作为恋人陪伴在我的身旁。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家人。   小花应该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悦子她,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也没有在工作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维持生计的呢。   真是奇怪,我当时其实也抱有同样的疑问。因为悦子她是在是太飘忽不定了,就算说她是用晚霞当做主食,只需要敲一下口袋就能掉出无尽的金钱,「原来如此」我想我应该也能接受吧。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对这件事情一点都没有在意,毕竟我还很年轻。还没有出过社会,对于赚钱养活自己这种事情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悦子的父亲是跟服装相关企业的一代目这件事情,那是在悦子去世的时候。   悦子的父亲在她三十岁之前就已经去世了,作为遗产,悦子获得了大笔的金钱和股票还有那个带着阳光房的屋子(作为遗产继承的时候,那里还没有阳光房,只是一个单纯的走廊)。在年轻的时候,悦子就像个嬉皮士一样的在世界中四处游荡,继承了父亲的遗产之后,就更加没有工作的必要了,所以就早早的在那个家中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将走廊改建成阳光房,与绿色的植物成为了朋友。   听到了这些之后,真是轻松的身份啊,当时的我或许是这么想的。不过也确实如此。公司早就已经由悦子的兄长还有母亲继承并继续经营,需要悦子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只要不去挥霍,现有的金钱就足够过完一生了,不管是坐在屋里还是躺着睡觉,股票的分红都会为她带来收益。那栋房子所在的地段,土地也具有相当的价值。而且那个时候,经济泡沫还没有开始。   但是,我想悦子应该是孤独的。不过跟没有钱的孤独比起来,她这已经要好太多了。   悦子所拿到手的父亲的遗产,实质上就是家人给她的赡养金。相比于父亲构筑起来的莫大资产,悦子所拿到的钱还有那间老旧的小房子,应该也算不上什么(不过对我这样的平民来说,那已经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一笔财产了)。   那个家,似乎就是悦子的父亲出生的家。家人中会疼爱悦子的,就只有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的父亲那边的祖母。从家人手里拿到那间祖母曾经居住过的房子,非常重视的修缮旧屋的悦子,就算是现在,一想到这些我还是感到不能释怀。   悦子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几乎就与家里断绝了关系。不管是父母还是哥哥,都说过「别让我看到你」,虽然从话语的细枝末节中大致了解到了她跟家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但是详细情况我没有问。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想悦子喜欢女性应该是原因之一。   「要我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那种事情对我来说不行呢」   曾经听悦子说过这样的话。   那个时候月子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中,看不出一点焦躁或者无奈的影子。强大聪明的她就算一个人也能活下去,但就算是生活在自由环境中,而且还是擅长处世的悦子,与家族之间的矛盾也经过了长时间的无视和不干涉,才稍稍有所缓解。自己身边人对自己的莫不关心,无法被家人所接受的痛苦,应该可以想象出来吧,这种事情就算不是性少数派也有可能会发生。我想,当时悦子应该已经有五十岁了,但是少女时代被家人所刻上的伤痕,还是会隐隐作痛。   缅怀悦子的时候,对我来说同时也是在思考「爱」和「教育」的意义。不管是爱还是教育,都有着在不知不觉中就转变成暴力的危险性。   我从小的时候就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跟父母好好相处。但是,我也并不觉得自己的父母不爱我。只是我所追求的爱和父母所倾注给我的爱,似乎稍稍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将小时候的我,比喻成是种植在一个大花盆中孱弱的苗木的话,那我的父母就是向着花盆的一端,而且每次还都是同一端浇大量的水。「啊啊,根都还没有长到那边去」,「虽然根稍微长大了一点,但是这样浇水的话根会腐烂的」就像是这种感觉。   但是这种事情,不管是什么样的父母与子女,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际关系,都很常见吧。只向对方期望的,最正确的地方,倾注正确分量的水(而且还会按照需要添加营养素),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吧。心理已经知道水量不足或者过剩,所以会心烦意乱的说「才不是那样的!」,因为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当我们站在向别人倾注爱的立场上时,才会努力去按照对方的想法去思考。但是非常遗憾,就算是这样往往还是会把水浇到不正确的地方。   就我的父母来说,他们尽了他们最大的能力让我接受教育。虽然动机中混杂了一些私心(「受到良好的教育就能获得经济实力,自己也会因此而跟着沾光」打着这样的算盘),不过让我有了能够获取知识的机会这点,我还是要感谢他们的。   就算拿自己去跟别人相比也没有意义,这种行为偶尔还会显得很傲慢。但是,硬要说的话,悦子她成长的环境要比我优越的多。不用为金钱发愁,有父母和兄弟(家里甚至还有帮佣的样子),也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她,唯独缺少了爱。双亲如果要跟她说有关教育的事情的话,那就是要借着教育的名义强迫她或者对她施展暴力,这似乎就是悦子的认知。   但就算这样,悦子还是爱上了别人,成为了有着正常思考的大人。我想,到达这一切的道路一定非常辛苦吧,就像是缺少了地图和指南针的旅行那样。   悦子她,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亲身实践着自己的爱情。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自己没有从家族中获取到爱」,她才更加愿意向别人倾诉爱意。   但是,有很多人在不知晓爱的情况下,就失去了前行的力量而倒下了。应该会有什么人去责备他们吧。在恶劣的环境中到底能忍耐到什么程度,当然会受到个体差别的影响,只是无法忍耐下去而已当然不应该受到责备。需要被责备的,是没有给与适当爱的环境。没有浇水,或者给了过量的水导致植物枯萎,这种情况下应该被责备的当然不是植物。   悦子的努力,信念,以及向着理想不断前进的强大精神。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愈发感到惊叹,对她的尊敬和爱也愈发深沉。然后,我希望我也能变得像她一样。   不是永远盯着那自己已经无法得到的,而是去寻找新的,自己想要给与爱的人。就像悦子那样。      总感觉没有办法好好的表达出来呢。关于悦子的事情,我这还是第一次告诉别人。   花,写了这么长真是抱歉。一想到这封邮件会被你看到,我心底里就鼓起来勇气。   后面还会继续。 野野原茜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值得一提的东西.....。其三   日期:2010年4月13日22:15:12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磯崎花樣   这个周末,因为没有收到你的邮件,内心感觉有些烦躁。明明自己都已经写了,不追求你的回信,我还真是奇怪。   是不是因为我写了悦子的事情,所以让你的心情变坏了呢,内心这个想法也是我烦躁的理由之一。不过像这样为了无意义的事情担心,本身就很奇怪呢。   「没什么,不管是谁的事情,都可以自由的写上来哦」,大概,在回信中你会这么写吧。   那么我就接你的话(虽然是我擅自想想出来的「你会说的话」),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写邮件的后续内容。当然,本职工作我也有好好的完成,还请放心,毕竟我有为五郎在一旁帮忙。   因为邮件异常的长,所以就用附件发送了。自己的工作就是写作,写出来的邮件也这么长,到底是有多喜欢写文章啊!但其实也已经有点腻了。事实上,我并没有多喜欢写作。虽然一直都没有发现,不过我想,我一直有很多东西——想要告诉别人——告诉小花。平常的我就算是坐在电脑面前,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在发呆。   *   当时,我正在写研究生的论文。因为已经获得了教授的认可,题目也已经提交给了大学,剩下需要做的就只是在期限之前把论文写完。但是,实际做起来却很艰难。论文没能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展开,应该已经收集的非常充分的资料仍显不足。一不小心就开始逃避现实,看起了毫无关系的的书。   总之就是非常努力。我还减少了书店打工的时间,每天都窝在图书馆里搜集资料,或者坐在自习室的桌子前双手握着稿纸。那个时候,论文还都是用手写的。现在看来还真是难以置信呢。   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活许只是认真的在扮演,「正在专心写论文的自己」而已。事实上,成为研究者的品味、实力还有欲望,我根本就不具备这些,自己心底里的某处也隐隐约约的明白。   为了不打扰到我,从走廊走过的时候悦子会放轻脚步,本身应该是我做的家务也被她分担了很多。悦子所做的料理还是老样子,自我主义特色浓厚的创作料理。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往常一样的吃着她做的料理。然后到了深夜,我终于下定决心从桌子前离开,在自己的屋子里,钻进被子时候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在我白天去大学图书馆的这段时间,悦子甚至还帮我把被子晒了。   悦子对我这无微不至的支持还有鼓励,我想要感谢她,但是又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感谢才好。而且,注意到的这些反而成为了阻碍,结果自己反而没办法直率的面对她。每当这种时候,悦子就会微笑的对我说,「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连抚平自己心情的余力都没有的我,自然也没能发现悦子身体状况的异变。   从秋天的时候开始,悦子就对我说她稍微有一点贫血的感觉。确实,感觉她「稍微有点瘦了」,实际上我也确实问过她「没有问题么?」。悦子每次给我的回答都是「没事没事」。   「一定是苦夏的后遗症。而且到了这种年纪,吃饭吃不多也不可能长胖。我跟小茜不一样啊」   「是是,就像你说的,我不光不知道苦夏而且还很胖。总是吃那么多真是抱歉」   跟平常一样,我们轻浮的结束了对话,现在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好后悔。因为我的怠慢。在自己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时期没有为她提供关心。   听起来或许像是我在为自己找借口,悦子后来还是恢复了精神,我也专心的准备着十二月份论文提出的事前工作,我们两人过着跟之前所说过的一样的生活,「应该不会有问题」自己的内心已经擅自接受了这件事。   但是,刚进入十一月的一天,傍晚的阳光房里,悦子疼痛的蹲在了地上。想要冲杯咖啡的我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了这一幕,我吓了一跳慌忙跑到她的身边。「怎么了!」我抱着她的肩膀询问,但是悦子已经连说不出话来了,她紧紧的咬住牙关,身上还在不停的冒汗。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终于想到了自己应该去叫救护车。不,或许时间也就过了十几秒而已。在这段时间里,悦子的状态变得稍稍能说出话来了,   「抱歉,肚子突然就痛了起来。最近感觉有些便秘」   她这么说。   「等到了明天。绝对会去医院。不去的话,连话都说要不出来了」   事后在回想起来,悦子应该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有疼痛的感觉了,只是被她隐藏了起来而已,因为不想让我担心,不想让我感到不安。   悦子她,一直都很会照顾别人。当我很晚还在自己屋里修改论文的时候,她就会拿着梨子之类的东西过来给我。那个时候,悦子会非常感兴趣的看着我手下压着的原稿用纸还有厚厚的书本。   「小茜会成为大学的老师么?」   「嗯~,谁知到呢。我感觉应该办不到。如果是真的想要成为研究者的话,我想应该还需要更努力的学习」   「去做不就好了」   悦子她似乎是真的相信我有那样的才能,非常自然的在劝我。「只要小茜想的话,不管需要多少都行。你看我,不是还挺有钱的么」   「那些钱请为你自己已经迫在眉睫的老年生活好好存起来」   「人家也偶尔想要表现一下善意么,真是讨厌的的孩子」   故意做出闹别扭样子的悦子好可爱,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我非常强硬的态度,第二天,悦子直率的去了医院。大概就算她自己不去,我也会强行带她过去吧。悦子拒绝了我作为「看护人」同行的要求,她基本上是个非常特立独行的人。   我没有去图书馆的心情,就只是待在家里等着悦子回来。双眼埋在原稿用纸当中的我,展现出了往常无法比拟的集中力。   上午就出发去医院的悦子,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我的内心充满了焦躁,而这股焦躁渐渐转变成了对自己的愤怒,「果然我也应该跟着她一起」,终于听到了玄关传来了开门声。我快步飞奔了过去,   「怎么样!」   我询问她。站在玄关门口水泥地面上的悦子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脸上却还是挂着跟往常一样的笑容,   「说是胃溃疡~」   她回答我,「因为想着可能需要拍片子或者做肠镜之类的,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没有吃东西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那就,先喝钡剂吧』去了医院马上就开始做检查。然后,就查出了出问题的是胃」   「然后呢?」   「所以说了,是胃溃疡哦。啊~啊,本身就已经有便秘的问题了,因为钡剂的关系好像现在更严重了」   我摇晃着正在脱鞋子的悦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胃溃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做手术么」   「不会,不会。只需要吃药,然后平常注意饮食就没问题了」   花,虽然你可能觉得难以置信,但我当时是真的相信了悦子所说的话。心里还觉得太好了,「这样啊。那就必须要静养了」我当时天真的这么说。   简直就像是个绝世的傻瓜。   在那之后两周左右的时间里,悦子每天出去买东西,在阳光房里看书或是眺望着植物,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也跟以前一样,整天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在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好好的看着悦子的脸。她似乎还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而且在吃饭前后都会喝从医院开回来的药物。   「怎么样了?」   我吃着悦子做出来的料理。向她询问。料理中满是香辛料的味道,还是跟她以前一样的创作料理,这种料理对胃的负担算不算小真是个疑问。   「嗯,感觉好多了」   悦子这么回答。   然后,十一月中旬左右的某天。悦子突然对我说。   「我要稍微出去旅行一下」   我当然很吃惊,也阻止过她。事情这么突然,而且悦子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与其说是还没恢复,不如说感觉她更消瘦了。   「但是,要怎么去医院?」   「前天去过了哦。已经好很多了。而且药的话。只要带着,不管是在地球的什么地方都一样能吃,不会有问题的」   「就算你这么说,旅行这种事.....。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我更加吃惊了。虽说悦子身上依旧残留着嬉皮士的气质,是个非常自由的人,但是这也太突然了。   「到底是为什么,要去什么地方」   「以前四处游荡时候,在新加坡认识的朋友,前段时间跟对方久违的通了一次电话」   一边说着,悦子从起居室的沙发上站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我跟在她身后,然后眼前的景象让我越来越吃惊了,一个大大的银色旅行箱就放在房间的正中央。悦子她连行李都已经打包好了。   「我说要沿着马来铁路去旅行。对方就说要陪我一起到吉隆坡。这边也开始越来越冷了,我觉得这种时候正适合去东南亚那边悠闲的旅行」   「悠闲,你准备去多长时间」   「一个月左右吧。我打算是年前就回来的」   悦子说着就从抽屉里取出了护照还有药盒。「抱歉呢,小茜。明明你正在忙着写论文,我却一个人悠闲的一个人跑出去玩」   「这倒是无所谓.....」   本身就是我借住在她的家里,从正式开始写论文的时候开始,我就更受到悦子的照顾了,这些我自己当然清楚,所以没有办法特别强烈的表示反对。「新加坡的那个人,是女的?男的?」   悦子转过身靠近我,轻轻的捏了捏我的脸颊,「小笨蛋」她笑着对我说。   「是女的哦。不过我们只是朋友」   当我我内心怀疑的还是,是真的么。自己到底天真到什么程度啊。明明就还有其他更值得怀疑的事情。   当晚。就像是瞅准了我关灯的时机,悦子钻到了我的被子里。平常,我们都是在悦子卧室里那床大被子里睡觉的,但是自从开始写论文之后,我用的就一直是铺在自己房间里的被子了。   「不会很挤么。还是去小悦的房间吧?」   「不了。这里好暖和,而且我也已经困了」   悦子把身子向我靠了过来,透过睡衣,在我的小腿附近感受到了她指尖冰冷的触感。我们两人抱着对方,躺在同一床被子里。就记得当时自己抱住的悦子的腰,是那么的纤细。   「悦子。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更大一点的医院看看吧。医生这么说了?」   「哎呀,不是的不是的」   明明说自己困了,悦子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晰。「我之前不是去的坡道那边的前田医院,而是新宿的T医大医院哦。抽血检查什么都有好好的做了,前天医生跟我说的结果。也就是在胃壁完全恢复之前,要控制饮酒之类的」   「这样么。那就好。」   我慢慢移动自己的手掌,轻轻拍着悦子单薄的后背。「就算是出去旅行也不能太放松哦。啤酒还有重油重辣的东西都不要沾。啊,腹带带了么?虽然不是很清楚那边的气候,但如果空调太厉害的话也一样会冷吧」   「简直跟妈妈一样」   「是小悦太让人担心了吧。这段时间你明明都不怎么精神,现在却突然又说要出去旅行」   「才没有」   在昏暗的房间中,悦子眯着眼睛看向我。「『太过放松』这种词①,现在的年轻人应该都不会用这个词了吧?」   「真是的!」   我嘴上说着,就装作睡觉的样子背过身去。只是因为空间狭小所以很难完全背过去就是了。   「晚安。明天你一个人去机场么?」   「嗯。因为是『轻松』②的箱子,我一个人也拉的动,而且我数准备叫个出租车的」   对了,在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悦子会管那种带轮子的旅行箱叫做『轻松』。而她管那种老婆婆推着买菜用的,像婴儿车一样的小推车也叫『轻松』。   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在写下这些的时候,自己的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悦子的声音。文章,还真是奇怪的东西呢。仿佛是能够连接过去和那个世界的咒文。   「到了那边记得联系」   在昏暗的房间中我感受着悦子的体温,小声的呢喃着。   「是是」   「就算是在旅行中,也要不要忘了给我写信还有打电话」   「小茜,你还真是喜欢担心呢」   悦子她把额头按到了我的背上。我们就像是书上说的,躺在海滩上晒太阳的海豹那样,并排躺着,度过了一整夜。   第二天我站在玄关门口,目送着悦子拉着轻松箱走在大路上。在拐角的地方悦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像我挥手。而我也同样向她挥手,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悦子。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之后我们还通过几次电话。内容大概都是些「我到新加坡了」,「顺利的跟朋友再会,还在酒店的游泳池里游泳了」,「从明天开始就要去坐马来铁路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会没办法跟你联络」。虽然我每次都会询问她,身体状况怎么样,但悦子的回答一直都是「没事没事」。   现在回想起来,她所打来的电话中完全没有那种旅行该有的「气味」。如果是在海外的话,那么空气中肯定会充满大街上嘈杂的声音。但是电话的另一边,悦子的身后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因为一狠心,住了比较好的酒店」悦子是这么解释的。   那个时候,持有随身电话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而且也没有邮件什么的。在外国乘坐铁路移动的悦子,我根本就没有可以跟她取得联络的办法,精神完全没办法集中到论文上。就算是去图书馆或者大学,只要内心一想到悦子可能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打来电话,自己就会想要赶快回去。说起来那个时候无人接听的电话还都是录在电话机附带的小磁带中呢。最近这二十年技术的进步还真是惊人。平常的话还只是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吧」,这些都被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随着时代的变化,通过邮局邮寄信件逐渐被传真取代,现在都变成电子邮件了。那些出生在江户时代,比较长寿的人甚至还能完整看到用快马送信被一步步转变成了现在的电子邮件。感觉在这二十年间,技术进步了能有三百年。   .......我刚才到底在说什么。不不,我当然还记得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要把这些写下来实在太痛苦了,一不小心就逃避到了别的话题上。   自从她说去做马来铁路了之后,我们的联系就中断了,我在不安中度过了两周。终于,悦子打电话回来了。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冬季清晨。   「你现在在哪里?」   我向她询问。   「天国」   悦子的声音是那么的遥远,但是话语中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笑意。「一个像天国一样的地方,南方蓝蓝的海洋。还有大量的鱼在海里游来游去」   不用担心,悦子对我说。我马上就会回来。   我静静的等待着。肯定,有些晒黑的悦子,会带着跟家里挂在墙上的那些装饰差不多的,照片还有贝壳之类的特产回来吧。但是,时间又过去了一周,悦子还是没有回来。   我开始感到不安,还去向很多人询问。话虽真么说,但我跟悦子共同认识的,也就只有书店的人。悦子的朋友,书店的社长也非常担心。他似乎连悦子出去旅行了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听到我找他咨询,   「最近,都没有看见她,我还在想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说,顺便还四处去调查。但是,却完全没有找到有关悦子的线索。   悦子到底去了哪里呢。她又是从什么地方打电话过来的呢。然后又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的内心充满了担心和不安,论文什么的都已经无所为了。我还在玄关的门前,贴上了给悦子的留言,「马上就会回来,请在屋里等一下」,我每天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四处游荡。寻找着悦子,新宿还有涉谷到处都去。但是不管怎么寻找,也还是没有找到悦子。   自从悦子出发去「旅行」,时间已经过去了超过一个月,转眼马上就要到年关了,终于,悦子的哥哥从自己家里过来了。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悦子住进了都内的医院。因为胃癌,虽然做了手术,但是已经太迟,一周前她就去世了。   简直无法相信。我知道悦子跟家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哥哥,所以坐在起居室沙发上那个五十岁后半的男性是否真的是悦子的哥哥,以及他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都心存怀疑。就算他真的是悦子的哥哥,也不能否认他是为了让我个跟悦子分手而故意来骗我。   我已近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下去了,悦子的哥哥见我陷入了沉默,他对我说。   「想要多少」   过于唐突的话,让我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则是继续说下去。「悦子已经把遗言放到了律师那里。内容是,股票和现金归我和母亲所有,这个家留给你。现在因为葬礼才刚结束情况还有些混乱,但手续之后肯定还是要办的」   就算他这么说,也只是让我的内心更加混乱。悦子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在我的内心一点实感都没有。   看着我一直保持沉默,他的哥哥大概认为,我是个头脑不怎么聪明的女性吧。比起对只与女性恋爱的悦子感到同情,更多的应该是对自己妹妹跟这样的女人「同居」而感到生气,轻蔑,想要敬而远之吧。他没有碰我端出来的茶水,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我还会联系你的。不过我先说明,家里的人都觉得,应该把这座房子拆掉,土地转卖出去。如果你想要按照她的遗嘱要求这座房子的话,那么我们也会通过法律去争取,还请好好的考虑清楚」   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钻进了被子。   包裹在悦子最后一次睡过的被子当中,就像悦子哥哥所说的那样,我开始考虑了起来。   悦子已经死了,这大概是真的吧。为什么,悦子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遗产什么的我一点都不想要。也不想被别人问,「你想要多少」这种问题。   咕噜咕噜咕噜,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翻滚,我就这样在被子中蜷缩着过了两天,既睡不着觉也吃不进东西,只是偶尔会起来上个厕所或者喝口水。当然,我既没有哭,也没有笑。就像是一尊没有表情的石像,只是躺在被子中而已。   第三天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浴室中把身体清洗干净。然后,我去找书店的社长,把事情告诉了她。当然,社长也是一脸惊讶,默默的听我说完这一切。突然听说自己多年的朋友去世了,应该没有人会不吃惊吧。   我不知道社长是怎么分析从我这里听来的情报。但是最后,社长这么对我说。   「那么,野野原准备要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内心才真切的感受到,悦子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或许只能搬出去了吧。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悦子一直重视的那些植物,还有那个家就会消失。我不想看到事情变成那样。   那之后,社长马上就开始联系所有跟悦子有关的人。而我,也寻找着悦子遗留下来的信,开始跟她的朋友还有认识的人联络。在家中寻找的时候我才发现,悦子的房间早就已经收拾的非常干净了。大概,在她出发去「旅行」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吧。笔记还有信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整理好了放在抽屉里。我委婉的向他人传达着悦子已经去世的消息。   悦子的朋友还有熟人,一个接一个的前来拜访。还收到了很多从国外的联络。老幼男女,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最年轻的,是车站前鱼店家的小女孩。只有五岁。悦子每次去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友好的和她说话。她的父母也跟一起来了,他们带走了悦子一直很珍视的迷之木雕(应该是非洲的民间工艺品?)还有悦子种的兰花。   最高龄的,是菲律宾的老婆婆。「都已经八十岁了,居然还会收到这么悲伤的通知」信上用英语写着这样的内容。是她的孙子代笔替她写的。我从悦子的首饰盒中,选了一个串琉璃的项链和玛瑙的胸针,通过邮递的方式寄给了他们。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分发了悦子的遗物给来访者们。阳光房中的植物,还有悦子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那些奇妙的东西,渐渐的减少,它们全部都被交给了会认真保存它们的人。   在空荡荡的家中,只有我一个人静静的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悦子大概是因为顾虑我,所以才什么都没说,静静的从我面前消失,虽然理性上思考能够理解。但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的死一点实感都没有。潜意识中总是情不自禁的向玄关走去,心想着她会不会一脸平常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那么走进来。   过了两个月之后,她的哥哥打电话来了。   「我什么都不要」   这是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只是,请告诉我悦子的墓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过了几天,一张朴素的明信片就寄了过来。上面简短的写着灵园的名字,还有希望我在四月之前从屋里搬出去。   悦子她被埋葬在东京郊外一座大型灵园里。那并不是她家族的墓。在那崭新的墓碑下面,就只有悦子一个人。我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围巾一直裹到下巴,站在她的墓前。   埋在地面上的墓石。外国的电影中不是经常会有么。就是那个将已故之人喜欢的诗刻在上面的,像金属板一样的东西。上面刻着悦子的名字、出生的时间,还有死去的时间。   我低头看着那黑色的石板,   「你真的在这里么?」   我低声呢喃着。当然没有人回答。我虽然献上了鲜花,但是却没有点上线香。因为悦子不信仰任何宗教。坐落在山丘上的灵园中,吹过了寒冷的风。树叶飘落,景色非常凄凉。   既然你没能进入家族的墓,像这样一个人沉眠于此的话,那么就由我来照看吧。悦子的这座坟墓,就有我来照看。这样也好,因为这样的话,总有一天我也能跟你一起,待在这里。   我想,这样或许也好。悦子不相信死后的世界。坟墓什么的,有没有对她来说都无无所谓吧。只不过要是跟完全合不来的家族,一起待在同一个石头下的狭小空间里头,果然还是会觉得痛苦吧。像这样悠闲的,单独一个人,对悦子来说或许反而比较好。这么一想,我感觉内心有了些许的安慰。像猫或者象那样,在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离去,感觉确实很像是个性高傲的悦子会做的事。   花,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悦子已经死了。内心的某处一直在想,或许某天,就会在什么地方的街角突然遇到她。不,或许我只是在内心这么期望着吧。   悦子肯定会说着,「好久不见,最近好么?」跟我打招呼吧。或许还会邀请我一起去喝茶什么的,两人说着在互相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各自都做了些什么。然后,面带笑容的道别。「那就再见了,保重」,定下之后再见面的约定。   我心中甚至觉得死亡就会是这个样子的。   就算是现在,一想到悦子最后对我展露的笑脸。她在街角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我那个时候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要永别,那表情,仿佛就像是在期待着下次再见。并不是来世再见,也不是说自己今后会在别的什么地方活着的意思。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好好的表达出来,「只是还没相见而已」。就像是在出生之前,我们还没有相见那样,跟死去的人也是,感觉就只不过是还没想见而已。   从灵园回来之后,我离开了家,没有拿任何跟悦子相关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还会再见到她,所以不需要这些有形的东西。悦子给我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记忆。那些记忆会永远存在于我的心中,在我喜欢的时候,我随时都能把它们取出来,眺望,倾听。所以有形的东西,我不需要。   只是,准确来说,我还是从她的哥哥那里收到钱了。由他的部下带过来,强行放到我这里的。三百万圆。一想到对方要拿这些当做抚慰金我就非常生气,想要强行返还回去,但是,书店的社长却不知道为什么阻止了我。   「野野原小姐,钱还是收下比较好。小悦她本身是想要把那个家留给你的吧?但是你却离开了。就算只事土地金的一小部分也好,你还是收着吧。毕竟那个家族也不可能会全部给你」   话这么说倒也没错。我后来用那笔钱作为本金,,跟大学的朋友一起开了一家小的编辑部。是一家通过取材,编写报道,制作书籍还有杂志的公司。   研究生论文?我姑且还是写出来,提交了。因为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在为悦子失踪的事情而担心。因为这个原因,也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论文写得非常惨不忍睹。不过总算还是拿到了及格分,我一点都没有要继续进修博士的打算。虽然有些迟,但是我非常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不适合去搞研究。   开办编辑部倒是进展的很顺利,虽然繁忙,但也能赚不少钱。因为那个时候,经济状况还是一片大好,有很多人都在从事自由职业,觉得就职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再考虑都行。各行各业都一片大好。我也开始了在现在这间公寓里的生活,从早到晚,几乎不休不眠的工作。   在那之后过了五年,我将编辑部全权转让给了一起工作的朋友,作为自由工作者独立了出来。虽然觉得要是再继续待在编辑部里,像那样工作下去的话人就要死了,但是独立出来之后,接不到委托生活就没办法继续,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繁忙。不过能有这样的生活也挺值得庆幸的。我也不年轻了,虽然想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下去,但是「孤零零」还真是挺难的。   我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全部都要感谢悦子。悦子,还有她留给我的那三百万。   悦子的墓,我每年都会在她的忌日前后去一次。大概是悦子的其他朋友也去了吧。每年,墓前都被摆满了鲜花。   结果到最后,我都没有哭。   因为悦子对我说过,不要担心。我马上就会回来。   虽然去新加坡乘马来铁路旅行的事情是骗我的,但是她说马上回来这句话,我想应该不是在说谎。悦子是真的准备要回来。所以她才会去医院。   因为悦子绝对不会背叛我,也绝对不会做出让我伤心的事。所以没有什么好哭泣的。   那个家被拆毁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因为我不想看到。我不知道现在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在我心中,那个家现在还在那里,还跟以前一样。   **   要是因为附件文件夹的原因,这封邮件你没能收到怎么办。但是,那样或许也好吧。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把悦子的事情转化成有形之物。感觉心里突然就舒畅了。明明这些都跟你毫无关系,我却还是通过邮件发给了你,要让你觉得困扰了的话那还真是抱歉。 野野原茜 *-*-*-*-*-* ①野野原茜之前那句话用了个比较旧的语法,还有下面日本因为辞书大部分由民间出版,再加上出版物众多,导致语言演化速度相较于其他语种要快不少(一般认为,如果一种语言被分割在了两个不相往来的区域,那么百年左右就会演变成两种不同的语言,方言实际上就可以认为是演化中的语言亚种。只是现在因为网络的关系很难再见到这种情况,而且因为中国的网络兴起,中文的演化速度其实也挺快的),这种做法虽然可以加快语言的进化,但同时也造成了比较多的‘死语’。 ②她给这个带滚轮的箱子起的外号,直译过来的话应该是‘空荡荡’。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Re:值得一提的东西.....。其三   日期:2010年4月26日12:22:36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啊啊,野野!   你的语言,你的声音,全部都传达给了身处遥远棕达的我。你写给我的邮件,我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里现在是四月二十五日,周日的深夜。抱歉,一直没有办法给你写邮件。棕达国内现在稍微有点不稳,所以大使馆这边也很忙。最近发生了很多日本那边的报道上没有写的,小事件。关于那些,我之后也会写给你。   看了野野发来的邮件,复杂的感情在我内心翻腾。各种各样的感情,有悲伤,也有喜悦。但是最强烈的,应该是嫉妒吧。悦子到底给野野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她到底有多么重视野野。然后,野野又是如何,深爱着悦子。这些都清晰的传达给了我,所以我会嫉妒。   我比不上悦子。我想要更加的去爱野野!要是当初的我能更珍视你就好了,就像悦子那样。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要是能更长一些,等到我们都长成了大人之后还继续待在一起的话,那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关系呢,现在的我总是情不自禁的去思考这些已经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啊,我也感觉到了自豪。野野果然是知道爱的。我所爱的人,是一个值得去爱的人。通过你,我再一次知道了悦子的事情。我很自豪。因为野野。因为悦子。还因为,爱着野野的自己(我很无耻吧。因为很羞耻,所以这句话只能小声的说)。   也是要反省。感觉我这个恩,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对周围的人和物,还有爱,都有些过于迟钝。   野野,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不知为何,现在的我感觉内心很满足。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代我告诉悦子。是她给了我思考这些的契机。现在的我,变得能够向周围传播自己的爱了。感觉自己内心的什么东西受到了净化。如果没有这些的话,我们没有办法生存下去。内心也不会抱有希望。   看了野野发来的邮件,我就像是洗净了被阴云遮挡的目光,能够用充满希望的内心去重新看待周围的一切了。   啊,「洗净被阴云遮挡的目光」,这句话本身是棕达这边的谚语。因为发音很难,所以自己说的时候总感觉有点不太对,不过斯莉还是听出来并告诉了我这句话的意思。听她的解释,感觉意思比较接近「虚心坦怀」。「从各式各样的烦恼中解放出来」其中有着这样的含义。   因为棕达这边有很多尚未铺装的道路,灰尘非常大。稍微被风一吹,首都达塔就会飘起漫天的沙尘,看起来就像是染上了淡茶色的晚霞一样。而且因为空气湿度比日本低,这样的状况会更加严重。鼻子、嘴巴、眼睛里全都是细小的沙尘,每次从市场回来之后,洗手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连眼睛之类的其他地方起洗一遍。所以,   「这句话说,深有体会」   斯莉听到我这么说之后,   「太太,这句话不是那个意思哦」   她笑着对我解释。这我才知道了这句话正确的含义。   我想应该是来自『Amazing·Grace①』吧,「虽然过去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现在能看见了」里头不是有这样的歌词么。当然,原因是由于神的恩赐。棕达的国民大约有九成左右都是基督教徒,所以我想,「洗净被阴云遮挡的目光」会有这句话,多少也是受到了一点宗教的影响吧。   虽然据斯莉所说,这句谚语的发源是「棕达这里,一双美丽的眼睛,不论男女都被看做是美型,善良的象征」   「美丽的眼睛,指的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眼白的部分没有血管浮现,或者眼瞳完全漆黑,这种感觉?」   「说的也是呢,不过最重要的应该还是曲线吧」   「是指眼睛的外形?」   「不。眼球的曲线.....,应该说是张力或者强度吧。从侧面看的话,眼球外形所绘出的弧度,看起来要像『新月②』那样」   斯莉指着路上经过的人跟我举例,「只是几乎没有人能达到这样的标准,硬要说的话就像那个人吧」,「还有刚走过去的那个男性也是」,虽然在市场上的时候看了几个例子,但是到现在我还弄不太明白棕达人所说的,「如新月一样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把眼球的轮廓当做是判别美的基准这种事,也太细致了,感觉都跟恋物癖差不多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说的「脚型很漂亮」,「鼻梁挺拔」,仔细想想不也差不多么。   感觉话题跑偏了。我想说的是.....。我想说的是,什么来着的。虽然没有办法很好的表达出来,如果现在我们能再会的话,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再像当年那样,把那股热情、信赖、还有爱付诸实践么?   嗯,肯定就像是埋藏在沙土中遗迹那样吧。就算是将遗迹从沙土中挖掘出来,遗迹也还是遗迹,纵使能看出当年的光辉,但却再也无法取回往日的风采。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是通过电影,或者CG技术,暂时还愿当年的景象而已。   我的内心还是会不断回想起来,那座埋藏在沙中的遗迹,你所构筑起的神殿。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次回到那里。挖掘出坚硬的的砂石,就算是指甲剥落也无所谓,我想再次回到那座遗迹,躺在冰冷的岩石地板上。你是如何碰触我的,又是如何在我耳边低语的,就让我怀抱着这些回忆,沉睡吧。   我 *-*-*-*-*- ①说‘奇异恩典’这个名字应该大家应该就都知道了吧。 ②原文实际上是‘三日月’,一般大部分都会翻译成新月,但实际含义跟‘新月’略有不同,‘三日月’这个词的限定范围要比新月小很多。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Re:Re:值得一提的东西.....。其三   日期:2010年4月26日17:11:23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发生什么事了?你发给我的邮件,好像从中间断掉了。   我偶尔也会,去探寻内心中的遗迹。跟你一样,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石地板上。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些与你一起度过的时间,渐渐的地板就变热了。在我的神殿里,如果扫去沙尘的话,现在还能看到尚未褪色的壁画。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抱歉!   日期:2010年5月2日19:24:48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原茜樣   哎呀,野野,抱歉!   上次,我好像不小心摁到发送的按钮上去了。本身我只是想把写的东西先保存下来,邮件虽然用起来很方便,但是也有不便的地方呢。   我真是的,到底在邮件里头写些什么不明所以的东西啊。真是羞耻。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真的非常感谢!.....我,是不是有点双重人格的感觉?还觉得自己给你发了一封像诗一样的邮件,一整周都在兴奋。   那边现在是黄金周吧。不过因为野野是在家工作的,所以跟你没有关系啊。还是说,你去了东北的渔村,又去见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了么。   黄金周什么的,我这边当然没有,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每一天。现在是周日。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轻松的坐在电脑面前。   因为失误发给你的那封邮件,因为在写的时候棕达这边的时间已经超过了零点,日期都变成了周一。想要赶紧去睡觉,但是忍不住又想写下去,结果就变成了「深夜情书」那种莫名其妙的内容。只是不小心稍微碰了一下按钮,邮件就非常干脆的发送了出去。电子邮件真是讨厌。如果是用书信的话,只要站在邮筒旁边等待取信的回收车,还有办法把丢进去的信再取回来。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曾经跟你写过的那些信(准确来说,是满满的塞在纸箱中的「山」)被我再次拿出来看了一遍。第一分别的时候,我还给你的那些。第二次分别的时候,你又给了我的东西。我们至今为止所交换过的全部信件,现在还在我手边保存着。   虽然跟着丈夫的调职,我也在跟着到处跑,但是这个箱子我一直都非常珍重的呆在身边。也是因为这样,这个由信组成的山跨越了大海,现在在棕达这里。我久违的打开箱子,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高中,大学时候我们的笔记,当时的我们还真能写出这样的信呢。好怀念。   然后,我就看到了曾经自己写在纸上的「写信真是好急人啊」。虽然都是我自己写的,「要是有更快捷的通信手段,能让写出来的东西一瞬间就传到对方那边就好了」。「这种事情也只有超能力者才能办到吧」我当时还这么说。   真是好好笑。二十年前左右还认为只有超能力者才能办到的事情,现在的我们居然就理所当然的使用着。甚至还会抱怨。「邮件真是不方便。只是不小心错摁到了送信的按钮上而已,就丝毫没有挽回的办法」。还真是奢侈的烦恼呢。就算是技术进步了,但是人类自己却一点都没有进步。总是在不停的犯错。   上回的邮件有些诗的感觉,是因为我自己内心也不知道,要怎么写才能把自己的想说的东西传达给野野。   我想我的内心应该非常动摇。看了野野发过来的邮件,嫉妒悦子跟野野的关系。或许我自己心中还有一种你我之间的爱是永远的错觉。所以才会感觉被你背叛了。   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早就已经化作了记忆,作为遗迹被埋藏在内心的沙土之中,这些我都明白。就像是宝物那样,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挖掘出来,永远的沉睡在那里。   野野,我啊。都没怎么跟丈夫在一起睡过。我们这样的夫妇,大概没有多少吧。   我并不是说我们的关系不好。丈夫也没有过在外花心之类的事情。而且就算想要花心也很难,丈夫还有工作,必须在世界各地到处移动(而且每次在外赴任我都会跟着),他大概根本就没有跟异性去做些什么的时间或者精力吧。啊,要说同性的话,我想应该也没有。因为我自己有过经验,知道恋爱的对象并不仅限于异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很麻烦。因为一旦认定伴侣花心了的话,就必须同时警戒异性和同性。   丈夫跟我就像是战友一样的存在。在晚饭的餐桌上关系良好的说着当天发生的事情,如果某一方陷入危机的话(像是吃坏肚子之类的)另一方会全力守护。在这异国他乡,信赖是相互的。不管是大使馆的职员,家里的帮佣,还是在这边认识的朋友,只有从心底里互相信赖,相互理解,大家才能共同生活下去。   这样的情况,只是在日本生活的话应该不会遇到吧?如果跟丈夫吵架了,就跑出去见朋友,背后说他的坏话。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就稍微对丈夫抱怨几句。「那样不行的话就这样」,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地方都可以逃避呢。   但是,丈夫跟我不一样。丈夫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很少会跟别人抱怨。如果说一个人从来不向别人抱怨,那是因为他没有朋友。最好的例子就是我。我也跟他一样生活在棕达,能够用日语交流的朋友一个都没有。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跟丈夫商量,互相分享着痛苦和喜悦,夫妻共同解决事情。   所以说我们即是战友,也是同志。   丈夫很忙,因为精神集中在工作上,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没有精力来做爱吧。那么,我呢?为什么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状况就好了呢。   迟迟没有孩子,跟丈母娘的关系不好,也没有想要跟丈夫上床的欲望。丈夫似乎也站在他的角度,顾虑着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之间构筑起了这种战友一样的关系,「没有就没有吧,没有也挺好」他用这样的话让我安心。虽然没有互相确认过,但是我想,丈夫他肯定也有着跟我一样的想法。   但是啊,野野。老实说,我完全感受不到刺激。激烈的感情,全部都在跟你恋爱的时候用光了。所以,就算没有跟丈夫做,内心的想法也只是「无所谓」而已。   我也不是孩子了,我当然知道,并不只有仿佛要将人燃烧掉的激烈感情才能称之为是爱情。我跟丈夫之间,现在确实存在着平静而又安稳的爱。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但是,在我的心中有一座被埋藏在沙砾之下的遗迹,一直在冷冷的向我投来激烈的目光。   现在的你,在狭小破旧的家里,点燃了暖炉的火。认为那一团温暖的,静静燃烧的火焰就是爱。但是,真的么?你应该也明白才对。沉寂在你心底里的我,只有那沉寂在遗迹中的记忆,才是你人生中唯一的真实。而现在的你,正在拼命的向暖炉中添柴,努力维持着那小小的火焰,但是你真正应该维持的东西,是那如今被砂砾所掩盖的爱,它现在正在你心底的遗迹里,沉睡。   我听到了声音。野野的声音?我的声音?过去我们所发出的声音?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但是我很清楚,那是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的东西。   救救我。好痛苦。我知道那些已经过去的东西再也没有办法取回,心中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在吹过遗迹的冷风中颤抖,为了驱散寒冷,拼命的向暖炉中加柴。维持着自己跟丈夫那,平稳、温柔的爱。   简直像个傻瓜!「夫妇不就是这样的」「那不就是幸福么」会说出这种话的人,根本就没有切身体会过。那股激烈的,令人发狂的,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破坏掉的感情。跟那个瞬间相比,平稳、信赖、还有温暖的爱根本就狗屁都不是。   这么一想,我是不是欲求不满?因为丈夫什么都不向自己索求,所以感到不安?不对!跟丈夫没有关系,现在这样的状态我很满足。我根本就不想性交。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不想让野野抱有无谓的期待,我就在这里明说吧,我没有跟你再次坠入恋情的想法。要让我再体味一遍那样的痛苦,开什么玩笑。   我啊,野野。自从爱上了你之后,我似乎就没有办法再爱上其他人了。而且现在就算面对的是你,我大概也没有办法再展露出从前那样的爱了。大概是自己内心中的什么东西已经被消磨掉了吧。   如果长时间没有人去使用的话,水井不就会干涸么?我的爱也是一样。我内心的爱,已经被那掩盖在沙尘之下的寒冷遗迹给吸走了。心中剩下的就只有「无」。   所以,看了野野的邮件之后,虽然内心会嫉妒,但同时我也安心了。你那口充满爱的水井,似乎并没有干涸。你还能爱上我以外的其他人。那成为了支撑你活着的希望。我也想要拥有。纵使我这么想。但是,肯定做不到吧。   作为爱的替代,我都做了些什么,如果你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惊讶吧。总有一天我会写出来。就像是面对神父告解那样,总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并不是想要寻求原谅,只是为了让我自己能明白这一切。   想到这封邮件或许会被丈夫看到,我就稍微有点犹豫。但是,我还是寄出去了。这次我没有摁错,我会这么做全部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磯崎花 追加。结果到最后都没有时间来写棕达的现状了。现在棕达这边,感觉随时都像要发生小冲突的样子,稍微有点不太安稳的感觉。因为内战,那些被刻在人内心的怀疑还有不信任,只需要一点契机就会不断扩大。希望一切都能平稳的结束。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单方面的   日期:2010年5月8日07:08:35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终于到周末了。终于到了可以安安静静享受自己时间的周末!虽然我在电脑前打开邮箱检查了一遍,但是似乎并没有你回复的邮件。我一遍又一遍的点着那个接受的按钮确认邮件。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对自己的气量之小感到厌恶。   棕达这边,并不像日本那样有着健全的邮寄邮政制度。不过,如果只是首都的话,国际邮件还勉强还能送到(只是经常会发生信件丢失,而且就算平安送到了,也会比正常时间晚上非常多)。然后就是FedEx①了呢。那个就厉害了。这个世界上,不管什么地方、什么东西,都能够送到。   也是因为这样,公馆这边也会收到信和包裹,但是我没办法直接去收取。因为如果里头是炸弹之类的东西不就麻烦了么?所以都是由守卫代收,检查过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异常之后我才能拿到手。感觉就像是机场里头那个用来检查行李的装置的简易版。前几天,我悄悄偷看安保室的时候,正好目击到了守卫把自己的手伸到机器里,「喂喂,骨头都照出来了」,在拿机器来玩的场景。②   他们注意到了我之后,就满脸害羞的把手缩了回来。但是,我也很贪玩啊。「让我也试试」说着就把手神了进去,结果就照出了骨头和结婚戒指。「哦哦」的跟守卫一起笑了起来。   先不说这个了,「今天有没有送来什么东西」,我一天去安保室问了好几次哦。每次在检查结束之后,守卫就会马上把信和邮包拿出来,明明稍微悠闲一点也没关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着急,是因为在意我们么。收到了邮件之后,只要邮箱还没满出来就放着不管,这样才能成为气量大的人啊。   既然野野没有发邮件过来,那我就单方面的往下说了(跟信比起来,写邮件要轻松不少,一不注意就会越写越长这点还真是麻烦!)。我推测,你大概是利用黄金周的假期出去旅行了吧。   上回的邮件里,我好像把丈夫写的很窝囊。但是呢,其实并没有那么回事。外交官这个职业,不管是对公还是对私,有个伴侣总归是好的(最近女性的外交官也增加了,所以不能笼统的说「伴侣=妻子」。虽然至今还没有见过带着同性伴侣出席part 的外交官,不过类似的事情当然也有听说过)。我眼中的丈夫(大概丈夫眼中的我也一样)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搭档」,想要比较好的说明这点,直接向你解释外交官的妻子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应该会比较快吧。   我们在棕达这边的生活,以前我就有写到过吧。能跟丈夫一起到海外赴任,对我来说反而比较开心。   那么,当丈夫呆在日本,或者是去美国那种有很多外交官的地方赴任的时候,作为妻子我都在做些什么呢。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丈夫待在日本的时候,我也在日本享受悠闲的「主妇生活」。偶尔,外交官的夫人们会自发的举行集会,一起喝茶赏花或者学习之类的。如果不想出席的话,只要编个差不多的理由就能拒绝。但是,对我来说主妇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学生时代,我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勤勤恳恳的工作」,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对公司或者组织有用的人才(因为我气量这么小)。   而且,只是待在家里做家务等待丈夫回来的生活,从性格上我就没有办法忍耐。心理总是想要去跟更多的人说话。如果有孩子的话,需要忙的事情增加,情形或许会不一样吧。   然后,当丈夫去设立在大国的大使馆赴任的时候。作为妻子一起同行的我也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野野以前,不是写过「就像是『白色巨塔』里头那样?」,虽然电视剧还有原作我都没看过,也没办法比较。但是,我想肯定有相似的部分。   我就举丈夫在华盛顿大使馆工作时候的例子来说明吧。那个时候我才三十岁刚出头。   首先,是每个月一次的,在大使公馆地下一楼举行的「夫人会」。光是住在华盛顿大使馆的官员妻子就有将近八十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家还是会一个月聚集一次。   至于聚在一起做什么,那当然是情报交换。在外国生活,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和困扰的事情。像是哪家店在卖什么样的食材,类似这样的情报,只要见面大家就会自发的交流起来。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共享从各国外交官太太那里得来的情报。作为女性们的交流网络,重要的情报意外的很早就会流入哦。像是A国大使的女儿好像结婚了,B国大使的母亲去世了之类的,这些跟我的生活有这密切关系的情报。根据这些情报,马上给别人送花或者发吊唁的电报之类的。   这种事情重要么?至少我觉得是的,外交果然就是人类之间的交流。这些平常生活中不经意的举动,只要依照对应的时机去做恰当的事情,外交也会变得顺利。虽然以前野野在邮件里批判过,世俗所说的「内助的功劳」,实际上并愚蠢哦。   男性说到底,不是都不怎么机灵么?(我这已经是用了比较含蓄的表达了)虽然表面上大谈经济还有政治,但是对方背后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亦或者对方作为个人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又在为什么事情高兴,这些他们都不会注意。所以在这种地方就需要我的协助,因为有了我的协助交涉才能圆滑的进行下去。   夫人会,同时也有着加深妻子们交流的目的。大使夫人们也只有在夫人会这种地方才有机会见面。妻子之间如果能搞好关系的话,丈夫们在工作的时候也会比较轻松吧。虽说是大国,但是交流的圈子说到底也还是只有那么一点。   不过在这些妻子当中,确实有那种觉得「丈夫的地位就是自己的地位」的人。在这一点上,就跟野野所指出的一样。夫人会上的座位顺序,大使夫人是最上坐,其次是公使夫人,再然后是参事官夫人.....,因为是由丈夫的地位来决定的座位顺序,所以自然会有人心生误解。当然,大部分的人都是,「这种时候,应该送花会比较好」之类的,非常亲切的教导别人,只不过既然有为人温和,尊敬别人的人。那就肯定也会有一部分,比较奇怪的人。   为了让自己的丈夫升迁,去讨好坐在上座的夫人,或者对丈夫地位比自己丈夫低的人颐指气使。   我?我只是觉得,「那种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带着微笑看着这些而已。我不想为了给丈夫谋求地位就去巴结别人。丈夫的地位,根本就无所谓。只要他能在内心记得,自己的工资就是国民所缴纳的税金,然后为了国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才是公务员吧,只要能做好这一点,能不能升迁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毕竟升迁的人又不是我。   在外务省,当然会有外交官挪用公款消费这种事情。不过,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如果大家都遵循自己的私心,那国家早就灭亡了。大多数的人都是在认真工作,努力与其他国家搞好关系。不如说,在这么严格的规定还有监管之下「真的还有人会做那样的事情么」,就像连续剧中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再者说了,既然能当上公务员,那肯定都是本性认真正经的人。就算是那些被说为人轻浮的外交官,在我的眼里看来,大部分情况下也会觉得「哇,好认真」。   就比如说我的丈夫在吃茶泡饭的时候,绝对会先在茶碗里盛好饭,把鲑鱼、芝麻之类的东西在碗里摆好,然后才倒入茶水。我的话就没有这么讲究顺序了,经常会往已经倒好了茶的碗里盛饭,在丈夫看来简直就是难以置信的行为。为人正经学习又好的人,总体来说都有一种头脑顽固的感觉,或者说是无聊吧......。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总的来说,像那种外交官还有外交官夫人,只是极少数,不过也确实不能否认这种人存在。然后,这种场合非常适合面带微笑观察其他人哦。   我不是说过夫人们的排序是按照丈夫的地位么?也就是说,年龄比自己小的女性在夫人会上坐在自己的上座,这种情况也是会有的。虽然不能明说是哪个国家的,五十岁后半的大使,娶了一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后妻。而且女方的出身,也同样令人瞠目结舌。她在银座当坐台女的时候被大使看上,然后就结婚了,总之就是态度非常蛮横,面对年龄比她大上许多的太太也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发出各种命令。她在银座的时候也是头牌么?虽然内心这么想,不过因为害怕所以没有问出口。   或许,正是在银座没能成为头牌的怨念,驱使着她在夫人会上做这些吧。能成为第一的女性,就算是面对同性应该也非常坦然,或者说为人机敏更好吧。想要在店内长久的立足,肯定不能缺少同性的支持还有协助,难道不是么?不不,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些都只不过是我的想象。   「以她的为人,往好了说也就只能当个第二吧」所以从这里开始,我就假定她的名字叫二子了(我也真是坏心眼,哼哼)。二子她一点外语都不会,平常买东西全部都交给帮佣去做。想要买名牌包包的时候,她就会邀请其他官员的妻子一起。让对方来当翻译同时兼做拿行李的。不过我每次都是找个适当的理由拒绝掉了(因为居然是包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大家都很不情愿,不过似乎还是有人会去陪他。这种事情,就算让大使夫人高兴,也不可能会反映到丈夫的工作上去。   像二子这样的,为了与外交官(而且还是很有地位的那种)结婚,而积极展示自己的女性偶尔也会出现。为了寻求邂逅而在外务省打工,或者是在银座接客创造接近的机会。真是厚颜无耻......。   外交官不仅工作繁忙,而且作为公务员工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工作上的很多方面还会需要妻子的协助,我倒觉得不是什么条件特别好的结婚对象。如果只是想要找个收入高的对象结婚,然后轻松生活的话,那么能赚钱的独立医生不是更好么。当然,「无论如何都想要跟外交官结婚!」虽然有抱着这种想法接近过来的人,但大部分外交官的妻子还是会专心支持丈夫的工作,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积极的给与协助。像二子这种的只是极少数的例外。   父母是外交官或者商社职员,自己也在海外生活过很长时间,绝大多数的外交官妻子都是这样的。这样的人应该更适合成为外交官的妻子吧。不过也确实有一些不明就里,有着选民意识的人③,这点要注意就是了。   而且有一部分太太自己也跟外交官一样,有不少政治和外交方面的知识,同时还具备相当程度的社交能力。有当过女主播或者运动选手,履历比较华丽的人。也有出身在普通家庭,只是交往结婚的对象碰巧是外交官而已,朴素而且坚韧的人。   夫人会,确实有种像是待在女校的感觉。就像是在私立学校,聚集着一群在类似环境中长大的人,但是当然,学校内会有各种小波澜。毕竟学生各有个的性格,样貌,大家思考的东西也不尽相同,会这样也是当然的。这样的女生大量聚集在一起,场面当然会非常嘈杂。   夫人会也是一样。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每个人家里都是什么样的状况大致都能推测出来(毕竟,丈夫都是同样的职业。工资之类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像这样,有着各种各样特点和能力的女性们互相协同,为丈夫的外交活动提供支援。不过于显眼,尽量保持良好的关系,偶尔也会吐露真实的想法或是抱怨,以提高互相之间的认同感。重视这些。感觉就像是一个「女性社会」吧。   在夫人会上背后说二子的坏话,因为她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异端,所以带着半看笑话的心情看着她。就像野野说的那样,「以和为贵」的女性社会里,原封不动的将男性社会的金字塔制度导入了进来。不过就算是将金字塔式的制度导入了进来(以「大使夫人坐在上座」为代表的的金字塔制度),也还是需要保有一定的节制,这就是女性的思考方式。所以说就算是大使夫人,就算是坐在上座,也必须要注意周围的气氛,平等的对待其他夫人。   对了,「平等」这个词,在女性社会里很关键哦。就算是大使夫人,如果太过蛮横,做的太过分的话,「那个人,有点....」在女性社会中同样会被排斥。如果不注意这些,还按照男性社会里头的那一套,最后肯定会自取其辱,就像二子被大家所排斥了那样。「丈夫有现在的地位,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女性可是既认真,又洁癖的生物。这么一想的话,莫非女性比男性更适合成为公务员。   而且我,因为在女校锻炼过,这种女性社会的生活就跟喝茶倒水一样轻松(「像喝茶倒水」这种比喻,现在的年轻人也都不会说了呢。被打击到了)。除了每个月一次的夫人会,还有每周一次会把大家集合起来制作简报(在夫人会上分发的情报纸),大使公馆来客人的时候,当天轮到的那个人还需要准备插花,向美国人展示日本文化也是夫人们重要的活动之一。   稍微有些上了年纪的夫人。   「哎呀,磯崎太太,感觉你最近是不是变性感了?」   在被别人带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的时候,   「大概是胖了三公斤。所以看起来更丰满了吧」   我就像这样带着自嘲的语气轻松的回答。就像野野记忆中的那样,我以前是跟丰满完全扯不上边的飞机场体型(现在的孩子似乎连「飞机场」这个词也不会使用了。都是用「贫乳」这词。「贫乏」什么的,真是多余!)虽然从高中之后体重就再也没有变过了。不过在这种时候,事实是什么根本就无所谓。这样的交流在女性之间尤为重要。   如果真的像那位夫人说的那样,我变性感了的话,那肯定是因为欲求不满。在没有孩子的状况下丈夫还在一心忙工作,对于我们夫妇来说,那段时期我们都感觉,「算了,就算不做爱也无所谓吧」。互相都在顾虑这对方,然后就越来越不知道要如何跟对方接触,双方变得越来越笨拙。现在这种笨拙已经变成常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怀着轻松却又强烈的感情拥抱对方。   我跟丈夫长年都是带着,「要孩子」的念头在做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大觉到「似乎怎么都没办法造出小孩」的时候,心情就逐渐变成了「那么做爱还有意义么?」。随着年过三十,性欲慢慢减弱,两人的关系也安定下来,变成了「家人」。事到如今也没有了去贪图那份快乐的欲望,除了做爱以外通过别的手段同样可以得到内心的安宁。像是在一起聊天,牵着手睡觉之类的,而且这样还能更长时间的感受到安宁。   回想起以前迫切想要孩子的那段时期,感觉自己都变奇怪了。每天早上起来量体温,做柔软体操,听说有利于怀孕还吃了不少南瓜和花生。   做完了之后还会尽量的保持横躺的姿势。感觉那样的话进入体内的精子能更容易遇到卵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虽然需要躺在床上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过丈夫他也会仰面朝天,一动不动的躺在我身旁,如果有神从天上看到了这幅场景的话,一定会以为,「看样子是在专心回味刚才的余韵呢」。只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两个人都只是在想,「不知道这次结果如何啊」。   虽然毫无意义。但是,却很认真。如果没有了这件事情的话,那么要怎么寻找夫妇的共同目标还有话题呢,我们不知道。   野野,我啊。觉得自己能跟外交官结婚真是太好了。因为能给丈夫的工作帮忙。夫妇一起去到各种各样的国家,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在一起。如果我只负责家事,丈夫只负责工作的话,那我想,我们这对夫妇肯定早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就像是,肉店或者书店那样,不是有那种夫妇共同经营的小店么。两个人从早到晚都在一起工作,就算是回到家,也还是跟同一个人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这样就不会觉得厌烦么,就不会觉得喘不过气么,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去买东西的时候还经常能见到店主夫妇吵架的场景。   但是现在,我也站到同样的立场上的时候,我却非常能明白这些。「不分公私的伙伴」这种存在非常重要哦。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不光是在工作方面,也不光是在家庭方面,并非单纯的顾及某一方面。而是在两方面,双方都能好好的理解对方,这样一来,就算没有孩子生活也能顺利进行下去。两人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以同样的速度前进。   这么一想的话,在夫妇之间,孩子或许就像是一个可以逃避的场所。如果两人都只看着对方,观察着对方想要索求的是什么,思考着自己要给与对方什么,那样感情就会太过于浓稠,以至于让人疲惫。但是如果有孩子这个第三者存在的话,力量就会被适当的分散,感情也不会太过于强烈。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母亲(或者是父亲),将本身应该给与伴侣的感情,全部注入到孩子身上的话,孩子也会痛苦到窒息吧。因为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去回应那份感情。   毕竟孩子不是伴侣。不是能跟自己看着同一个方向,以同样速度前进。总有一天,孩子会向着别的方向离去。这就是孩子,而父母要作的,应该是守护这些,并且静静目送孩子离去。   明明没有孩子,却思考这些的我是不是很奇怪?结果,正是因为没有孩子,我才会去思考这些,关于孩子的事情,关于父母的事情,还有关于夫妇的事情。   刚才,丈夫从房间里跑过来看我了。   「还不睡觉么?明天你准备怎么过啊」   他这么对我说。这个周末非常少有的没有开part的预定,感觉能悠闲的度过。   「不是要整理庭院么?必须要修剪草坪了,还有要顺便种点花,我觉得泳池也最好打扫一下灌上水会比较好」   「真是重劳动啊。明天帮佣还休息」   「如果我们连自己能做的事情都不去做,什么事情都拜托别人的话,不太好吧」   「明明好不容易有了帮佣,却没有办法自然的指挥人家『去做一下那个,去做一下这个』」   「没办法啊,毕竟我们都是日本的中产阶级出身」   「〇〇国的××那个人(抱歉,因为不能泄露情报所以这里不能说),就跟王侯贵族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哦」   「因为那个人真的就是贵族吧」   说到这里我们两个人都露出了坏笑。××这个人似乎在棕达的风评不太好。跟棕达本地的人都没有过什么交流,而且跟我们这些亚洲人也同样没什么交流。本人似乎很努力的在工作,但是他平常的言行举止,该怎么说呢.....。那种人,应该非常少见。为什么那样的人会被任命为驻棕达大使呢。我想大概是因为「朋友的关系吧」。   丈夫跟我,「对那个人都有什么样的看法?」,对于其他人的看法我们两人非常相似。在part上的时候,我感觉「这个人有点讨厌啊」的时候就悄悄的看向了丈夫那边,然后就注意到丈夫也有同样的感觉,轻轻的点了点头。在那个时候,我内心就安心了,「太好了,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觉得」。   那就像是在女校一样呢。单凭自己的些许的好恶去评判一个人这种事情。丈夫多少也还有点少女心呢。对于人际关系,如果不能像这样细致的把握(既不褒义也非贬义),大概就不适合成为外交官吧。当然实际上要做到超脱于喜欢讨厌的感情(或者说是隐藏起自己的内心吧),还有就是,能够面不改色的与对方交流的精神力和自制心当然也是必要的。   或许正是因为他内心有这样少女的部分,我才能跟他在一起吧。   但是啊,话虽这么说,跟男性在一起果然还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就比如说在日本的时候,丈夫大学时代的恩师去世。丈夫参加完葬礼回来,   「一场好的葬礼,这么说感觉很奇怪,不过是一场好的集会哦。老师寿终正寝,而且还就为的见到了以前的朋友」   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我又问了他很多诸如,老师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家族成员的构成是什么样的,朋友们的近况如何之类的问题。但是,丈夫的回答却都是「谁知到呢」,正经能回答上来的问题一个都没有!他跟许久不见的朋友在一起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啊!对老师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就去跑参加葬礼,那不就只是双手合十站在那里发呆么?不觉得很蠢么?   丈夫却说,「我觉得那种事情都无所谓吧」,一点都不无所谓好吧?我非常吃惊,这或许就是男性跟女性之间的差别吧。如果是女性的话,只是参加一场葬礼就能搜集到八百条左右的情报。从老师有多少个孙子,到朋友中有没有人不伦,通过观察还有对话,这些问题都能有大致的了解。   唉~真是排不上用场。所以我才会出席夫人会还有part这些场合,为丈夫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都想要让他感谢我了。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他应该要带头整理庭院,然后说院子里的草我一个人就全部都除完。   总之就是周末要打理庭院,我们说到最后达成了共识。丈夫在一旁悄悄看着电脑的屏幕,   「你好像写了不少东西呢。是给谁的?」   他问我。而我用双手挡住屏幕,   「秘密的对象」   我这么说。「骗你的骗你的。是野野哦。就是那个人,野野原茜。我们不是见过面么?」   「......啊啊,就是那个跟个老婆婆住在一起的,长得很漂亮的人啊」   一想到悦子的事,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堵在我的胸口隐隐作痛,听到丈夫说你「漂亮」,我觉得很自豪。不,这种时候应该要嫉妒才对吧?但是,我应该嫉妒谁呢?哼哼。   「因为知道了联络地址,所以最近经常跟她发邮件」   「连上网络真是太好了」   「就是啊」   如果在还没有网络的时代,来到棕达这里的话,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大概,会感觉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吧。......不,还是有点区别。如果这么说,感觉棕达就像是世界的尽头一样。但事实肯定不会是这样。因为在棕达这里生活过,所以我很明白。从棕达的角度来看,日本还有美国这些地方才是世界的尽头(说道日本,棕达的人甚至连日本这个国家的名字都没怎么听说过。就像是日本人就算知道棕达这个名字,也还是不清楚那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一样)。世界的尽头给这里带来了经济上的滋润,同时也影响着棕达的经济,还有军事。像风一样,像海浪一样,从遥远的远方传来这里,偶尔还会转变成暴力。   不得不让人感到这一切是这么的「不讲理」。只是经济贫弱,没有力量而已,世间就会变得如此不讲理。虽然所棕达自己也有责任,但是棕达又不是自己想要变成这样贫弱的。只能默默忍受着从遥远的世界尽头吹的风还有海浪。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但是,肯定没有关系的。棕达的人民有着自己的荣耀,他们也在一点点的前行。重视自己的文化,每天都在向着和平的生活迈进。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去做的。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个国家。从斯莉还有乔恩这些人开始,我已经喜欢上了棕达这里的人们。   诶,我开始在说什么来着的?对了,是网络有无的问题来着的。就算没有信和其他的通信手段,也没有关系。真正重要的,是我现在能像这样跟野野交流。   因为长时间没有办法跟你取得联络。在这段期间我就跟死了一样。因为现在能给你发邮件,我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这些。我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孤单一人的存在。能够与你联系在一起。就算我们又吵架了,意见再次发生了分歧,只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会觉得很高兴。   能够通过文字,与你交流。侧耳倾听着你的思想、声音还有心灵,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你的邮件,感受着你传达给我的感觉。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感觉到自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话说回来,我还真是写了好长呢。自己好可怕! 磯崎花 *-*-*-*--- ①美国联邦快递 ②虽然我想应该没什么人会在现实中有机会这么做,不过还是提醒一句。高放射,强致癌,为了生命健康请勿尝试 ③‘选民意识’这个词出自圣经,大概是形容有着一股莫名优越感的意思,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查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单方面的 其二   日期:2010年5月9日08:11:33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你果然是出门去了呢。今天也没有收到你的回信。虽然感觉就像是我一个人在不停的自言自语一样,尽管非常羞耻,不过我还是要写。   今天跟丈夫一起整理了庭院。但是要怎么说呢.....做的太潦草了。棕达的人总体来说太不注意细节了。   「太太,草坪我已经修剪好了」   虽然一脸自豪的向我报告,但是那剪的也太不整齐了!明明都是用机器修剪的,为什么会这样?反过来说能做成这样应该也算是一种才能把。不过我还是面带笑容的回答了,「谢谢你,帮大忙了!」。要是连这种事情都斤斤计较的话,在棕达根本就生活不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整天我都跟丈夫在庭院干活。今天天气有点阴真是帮大忙了,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点被晒伤了。明天还要忍受肌肉酸痛。年龄的增长还真是可怕。   说是草坪,但实际上也就只是在走廊能看到的范围内种植了一小片。这里不像日本那样,只要打开水龙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来,要维持草坪可是很困难的。但是,因为要在公馆里举办part,所以也不能完全没有。   在丈夫推着除草机在庭院里来回走着的时候,我在椰子树的下方种上了花。虽然因为干燥和炎热,花朵马上就蔫了下去,不过庭院里还是有点花会比较好吧?那之后我们两个人,又把泳池里的水洒到了草坪上。说是泳池,但实际上感觉就是个稍微大一点的圆形浴缸。因为很长时间都在偷懒没有打扫,里头的水相当浑浊。   把剩下的一点水清理掉之后,我们用刷子清洗了内部。这个泳池并不是为了游泳而准备的。实际上的作用更像是我们的贮水池。因为棕达经常会停水,这个泳池就是为那种时候准备的。所以必须要尽量保证水的干净。   还有呢,之前也写到过,棕达这里的情势稍微变得有些不安稳。虽然首都达塔这边现在还很和平,不过东部似乎已经发生小冲突了。毕竟这里还残留着内战留下的记忆。   用棕达这里的话来说就是,「浸染了憎恨的土壤,随风迁移」。仇恨就是这样一种,容易传播,而且极难消失的东西。   现在,棕达似乎再次吹起了传播憎恨的风。虽然政府拼命的呼吁国民保持冷静,但是不管是军队的装备还是政府的人手都严重不足,就算能靠着经济发展来暂时减少人们的不满,但想要根本解决还是太过困难。贫困的人们为了谋求工作不停的流入城市,但是却没能在哪里找到工作,结果就随着这样的情况,治安越来越差。甚至还有传言说有人通过农村迁移到其他国家,加入过激组织,甚至还在暗地里走私武器。   像斯莉和乔恩这样的,大多数的棕达国民都期望着平稳的生活。而我也相信这才是事实。只是有一部分心中充满了不满、不安还有愤怒的人,他们除了暴力之外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诉说自己的诉求。棕达也只是在近十年才获得了暂时的和平,国民大部分人都经历过内战的年代。就算战争已经结束,人们也还是迟迟没有办法阴影中走出来。   每次看到庭院里那个泳池的时候,我都会在想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做的。棕达这里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种生活方式。无论是修剪庭院的草坪,还是灌满清水的泳池,他们大概从来都没有见过吧。   在不讲理的环境中中。不讲理的风诞生出新的暴力。   有没有办法能阻止这些。难道就只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么?就像是蛮横的神从头顶上经过,我们就只能像小鹿那样,蜷缩着身子静静等待这一切过去?不,那也太奇怪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同。因为,那些不讲理的向我们袭来的暴力,造成这些的并不是命运或者神,这一切全都是由人们自己造成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人类自己孕育出来的。所以,人们应该做的不是怯懦的静静等待这一切过去,而是为了平息这一切采取某种行动才对吧?   我们,还真是像中学生一样呢。说到底还是处在安全立场上的人。就算棕达真的发生了什么危险的状况,不管是大使馆的日本人,还有在棕达工作的日本人,肯定都能乘坐日本政府所出借的旅行客机,退避到海外吧。但是,留在棕达的斯莉还有乔恩,大使馆的守卫们,他们的家人还有朋友要怎么办呢?他们没有办法一起逃走。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内心痛苦。我衷心祈祷事情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但是,要向谁祈祷呢?明明无论怎么在我的内心寻找,也可能找的到能够献上祈祷的神明。   最近,我经常回忆起在法兰切斯卡度过的那段时间。明明上过了那么多宗教的课程,也听了那么多主的教诲,但为什么到最后,野野和我的内心里也还是没能萌生信仰。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被逼到必须要祈祷的境地么?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危及生命的危险,也未曾忍受过饥饿,是因为我们一直都过着不需要在乎这些的生活么?   大概,不是的。因为我们不想要停止自己的思考。只要祈祷内心就会变的轻松。只要认为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就好了。但是事实上,几乎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跟神的旨意没有一点关系。全部的全部,都是由人类自己引起的。纷争也好不讲理也好憎恨也好,这些丑陋的东西,全部都是人类自己引起的。所以我们必须自己思考,行动,不能一味的把这些交给神明。   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没有选择相信神明。   写下这种东西,野野肯定会为我担心。不过没关系,现在这个阶段,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虽然吹过首都的风中多少带着一股臭味,但椰子树的树叶还是跟往常一样摇荡。泳池的那宛如漂浮着碎冰水面,闪烁着耀眼,美丽的光芒。庭院整理结束之后,我跟丈夫坐在泳池边上,卷起裤腿,双脚浸在水中,一边还喝着加了冰块的茶(制作冰块使用的是矿泉水)。   野野的黄金周是怎么度过的呢?如过你能抽空给我发来邮件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那么就这样,再见了。晚安。 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回复晚了真是抱歉   日期:2010年5月13日23:49:51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哇,小花简直都已经可以靠写文章来谋生了!   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办法看邮件,现在才给你回信真是抱歉。你发给我的邮件,我花了不少时间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我也很担心棕达的情势(虽然小花都已经说了不用担心)。但是因为距离那么遥远,完全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这点让我很烦躁。但是,我相信你你的想法和做法。我不会相信神,但是我相信你。只不过,还请将自己说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应该没有人会把这种行为说成是以自己为中心吧。   关于夫人会的事情,我看了之后觉得非常好笑。不过感觉好像也挺开心的!我也非常清楚的了解到,小花跟磯崎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很好。而且还稍微有点嫉妒。跟你不一样,我嫉妒的对象非常明确。你应该知道吧?哼哼。我们两个,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情?如果磯崎他,偷偷看了我们两人邮件的话,那要怎么办?   而且,还说我漂亮。磯崎他还真是,没有完全没有将时间的因素计算进去,只是将记忆中的事情经过美化之后好好的保存下来了啊。小花,我啊。虽然对保持住体形(跟以前一样贫乳)的你很难开口,但是比起学生时代我长胖了哦!虽然勉强维持在了五十公斤以内,但是已经明显能感受到自己「胖了」。乘车的时候感觉到位置变窄了,从桌子旁边经过的时候大腿还经常会撞到桌角。明明自己还呵斥为五郎说他「吃太多了」。不,如果只是说饭量的话,我现在的饭量大概就只有学生时代的三分之一。但是结果却......,年龄的增长真是讨厌啊。   正如你所想的,黄金周期间,我去东北地区旅行了。因为住宿在一家很旧的温泉旅馆,所以没有办法看邮件。   我住的地方,就在因为芭蕉①的俳句而非常有名的松岛旁边。与其说是旅馆,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家附带温泉的小民宿会比较确切。旅馆的名字非常直白的就叫「松岛」。感觉光是在那同一个湾就有大概三十家左右叫同样名字的旅馆。旅馆是一对老夫妇在经营,因为晚餐的菜单中有大量新鲜的鱼贝类,所以有很多常客。话虽这么说,住宿的客人中,大部分都不是观光客,而是到近郊来钓鱼的人,有种「内行都知道」的感觉。在黄金周前我才好不容易定下这次的工作目标并打去了电话,然后非常顺利的定到了房间。   我以「松岛」为据点,驾驶着租来的汽车在沿岸四处游览。宫城县那里有几个我曾经去过的小渔村,我跑去那里跟那边的老爷爷老奶奶们打招呼。如果不时长去跟他们打一下招呼的话,「你是从哪里来的。来做什么的」他们一旦把我的事情忘掉了,我就又要从头开始说明了。   不过这是骗人的。我只是,单纯的想要见见他们而已。不过就算见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只是在一起聊聊天,帮忙一起制作干货,然后吃晚饭,一起坐在走廊上喝茶。有时候还会跟婆婆一起坐在防波堤上,眺望映映射出太阳的大海。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老人们总是会自然而然的开口说起来,「以前都是那样的啊」,而我会将他们所说的这些话记在本子上。东北取材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用的一个,藏青色封面的,小号记事本。   实际上,我实在不觉得这样的事情能算作是「取材」。在「松岛」吃过早饭(早饭也很美味。有非常多充分沐浴过阳光的干货),我驾驶着租来的汽车就出发了。向北沿着海岸线,走访那些坐落在江河入海口处的小村落。握着方向盘,一边还轻声的哼着歌。说是取材,但其实应该是一场快乐的旅行吧?   我也去体验了一次松岛的观光船。虽然已经来在「松岛」住过好几次了,但是却没有真正去松岛观光过。而且很遗憾的,「松岛」客房里是看不见海的。「松岛」坐落在距离海岸非常近的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山上的树木长得非常茂盛。虽然我觉得要是能稍微修剪一下就好了,但是旅馆的主人却,   「对我们来说那都是看惯了的风景啊」   他还说。「如果想要看海的话,只需要散步的时候稍微往海滨那边走一点就好了」   芭蕉应该也会感叹,难得的风景胜地,这样就根本看不出来了吧。但是,旅馆的夫妇,他们其实非常爱松岛这片土地。每天都会去港口挑选新鲜的鱼,在料理上大显身手。据说在驾驶着轻卡从港口回来的时候,他们也会顺便在驾驶座上眺望大海。   小花以前去过松岛么?   在弯曲复杂的海湾中,零零星星坐落着许多种长着松树的绿色小岛。附近的山上还有好几处展望台,站在那里俯瞰海湾,感觉就像是美丽的箱庭一样。养殖牡蛎的棚子,来回穿梭的小船,这样的景色不管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厌烦。然后就是,在岛屿和岛屿之间,平静的,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群青色海面!   乘坐游览船穿梭其中,感觉就像是亲身走入了美丽的箱庭一样。因为是黄金周,船上有许多观光客,非常热闹。有带着家人一起出游的,也有老人们组成的团体。在甲板上拍照,眺望海面的人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   让我在意的,还有在船内售卖的海鸥饵料。因为有下孩子买了,所以我就在一旁悄悄的观察,透明的塑料袋中装满了看起来跟河童虾②一模一样的东西。用手指捏住,或是站在甲板上向空中丢去,跟在船尾,成群结队飞行这的海鸥(也有可能是海猫。要分辨这两种鸟类太困难了),就会用嘴接住食物。当然,那应该是野生的鸟群,不过他们似乎已经记住的船的外形,举动就像是在等待游览船的到来一样。   海鸥那跟杂技一样灵巧的动作,引得船上的游客们一阵阵欢呼。看到这幅情形,我也开始想要试试,虽然觉得有些羞耻,但还是买了饵料。孩子们在中间给我让出了一块位置,我站到了甲板的扶手旁。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拿着饵料的手.....,海鸥马上就注意到了,灵巧的从空中滑降下来。在近处看,海鸥还真是大呢,而且目光犀利。感觉有点吓人呢。   好几只海鸥都向着我的手突进了过来,灵巧的叼走了河童虾。不过其中也有不那么灵巧的,因为没有对准位置,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寂寞的回到了上空。海鸥也有着各自的个性啊,我不禁这么想。既有块头大行动积极,运动能力也很高的个体,也有飞行能力不足,甚至都没有办法足够接近船身的迟钝个体。   想都不用想,我肯定是后者。我运动神经有多差,小花你也是知道的吧?虽然磯崎似乎说我「漂亮」,但那肯定是他大脑对记忆的自动修正。不管再怎么努力,我也只能说是「土气又不起眼」而已。这样的我,感情渐渐的向那些迟钝的海鸥倾斜了。但是啊,不管怎么样想要把饵料投给那些飞不太好的海鸥,都没办法做到。它们被那些强势的家伙追赶,连靠近船身都要花上好大一番功夫。   看到这些,我不禁想,不管是海鸥还是人类,活着都一样辛苦啊。我,真是越来越像个大叔了。精神没有向大妈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靠近大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继续像这样下去的话,我感觉我会完全变成大叔。   或许有果敢的接近船身,却因为碰撞而伤到翅膀的海鸥。或许有海鸥想要尝试,却又缺乏勇气和能力,只能忍受不断增强的空腹感。或许有海鸥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呆呆跟着大家在一起飞行而已。   我啊,如果要我放弃思考还有感情,跟着大多数人向着暗云飞去的话(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放弃,只是在发呆的话),那么我宁可遭遇痛苦的事情,宁可忍受徒劳的无力感,我也要凭自己的意识,乘着风,向自己想去的地方展翅。自己所见的东西,所感受到的东西,全部都要凭借自己的头脑去咀嚼,去体味。   就算是夺取河童虾失败的海鸥,心中肯定也不会后悔。而是在体会那空挥之后的感受,以及海风中独特的甘甜。我觉得这样不是也挺好么。至少比那些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漠然的跟着大家一起飞行的海鸥要好上太多了。   游览船向着海湾的出口前进。虽然在海湾里风平浪静,但是靠近外洋的地方却暗流涌动。我一直脸色铁青的死死抓着扶手,担心船会不会翻。游览船相比于船身的宽度,纵向不是特别高么?我觉得这样的船身平稳性肯定会很差,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乘客基本都是面带笑容,船员也是一副「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似乎在担心这些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身体感受着从遥远的彼方传来的,海浪的力量,游览船非常顺利的调转了方向,回到了港口。我一直都是这样。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无谓的担心着各种问题。   这次既见到了渔村的老人,也观光游览了松岛的风景,真是有意义的假期。   在黄金周中(准确来说应该是黄金周结束之后的那个周末),我还去了另外一趟有意义的行程,那就是圣法兰切斯卡的同窗会。   在此之前的同窗会,我一次都没有去过。虽然也有大家都不知道我的联络方式,没有人来邀请过我这个原因在里边,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我并没有特别想要与谁见面。我,还真是薄情呢。明明在学校的时候,跟小村和小忍关系还都挺不错的。   ......不过老实说,其实我心底里还是有想要见面的人。只是,心中却也同样不想见她。如果见面的话,心理的感情一定会满溢出来,虽然不知道那份感情究竟是憎恨,还是爱。或许,我是在害怕,害怕那份感情已经变成了「怀念」吧。我不希望被人告知,那份感情已经变成了过去。   我说的是谁你应该知道吧?   这次,因为你在棕达绝对不会出席,所以我可以放心。再加上,小村用邮件给我发来了通知,于是我就决定去同窗会看看。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你想知道么? 野野原茜 *-*-*-*-*-* ①松尾芭蕉是个很有名的些俳句的人 ②基本上可以认为就是我们说的虾条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Re:回复晚了真是抱歉   日期:2010年5月16日08:41:02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你,真是坏心眼!居然在那种地方结束邮件。我当然想要知道啊! 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同窗会   日期:2010年5月19日21:35:27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磯崎花樣   哼哼哼,你着急了吧。   本身是准备在小花回信之前就马上写后续内容的,但是因为工作那边搞的时间有些匆忙。黄金周有点悠闲过头了。写原稿的时候也迟迟找不到状态,再加上休息结束之后校样(为了最终确认文章的校正版)一口气都寄过来了,邮件和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这连续的几天,实在是忙的晕头转向。   为五郎则还是为五郎,在这么忙的时候还去抓麻雀回来!还一脸自豪的摆在我面前给我看,我只得内心的「烦躁」称赞他,然后在用猫曲奇吸引走他注意力的空档,把麻雀救出来。幸运的是麻雀似乎只是昏了过去而已,在我打开窗户的同时它就从我手上飞走了。还请保重.....。   不是为了吃却还去狩猎,他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不过这就是为五郎的习性,或者说是他的兴趣吧,倒也没有办法。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肯定在叫我赶紧报告同窗会的事情的对吧?   同窗会那天,是五月九日(周日),白天的时候在樱木町那边的酒店宴会场举行的。说是同窗会,但其实就只有跟我同学年的人参加,而我连组织者是谁都不知道。小村,她或许就是组织人之一吧。   宴会场采取的是站食形式,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吧。学年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出席了。大家还真是闲呢。   不好,不好,一不小心就开始挖苦起来了。不过我也出席了,所以应该也算是闲人之一。   同窗会是很无聊的活动。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朋友太少了么?跟不是那么亲密的对象在一起,微笑着吃东西,附和对方的对话。大家,都有好好化妆,头发和指甲都精心的打理过,穿着正式的套装,或者靓丽的连衣裙。完全就是「贵妇人」的感觉。几乎所有人跟高中时代比起来都变得更瘦更漂亮了。然而我却胖了五公斤!不过既然会来同窗会,那肯定是生活上有余裕,所以才会有闲心打扮自己吧,「来看看这样的我」肯定净是这样的人吧。哎呀,不好,又开始挖苦起来了。   似乎一多半的人都已经结婚并且有孩子了。C班的沢田你还记得吗?听说她跟小村一样,孩子都已经上高中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仿佛时间被停止了一样.....。自己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大人啊,感觉好遥远。   小村在会场里四处移动,取放料理,顺便跟大家聊天,非常活跃。小忍也来了。看她的样子,根本想象不住她已经有了一个正在上初中和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文静的少女。只是,她的身材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虽然感觉像是身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不过看她吃起东西来豪迈的样子,再加上手指根部的伤痕,大概是过食感①吧,手指上的伤痕大概是吃过东西之后催吐留下的。虽然有些担心,不过我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所以就装作没看到了。   冷血?确实这多少也算是理由之一。   「小花怎么样了?她现在应该正在非洲吧,光是想要取得联系就很困难呢」   有人这么问我。   「嗯,偶尔会跟她发邮件」   我口头上这样回答。但是内心却躁动了起来。感觉就像是有人踏足了只属于我们两人的领域,想要挖掘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很不擅长应对小忍的那种旁观者眼神,那种完全不展露自己的内心,只是默默的看着周围的目光。所以,我也只是冷淡的维持着表面功夫上的对话。   与你之间的记忆,对我来说就像是被冰封的花朵一样,美丽而又脆弱。我不希望那些被任何人触碰。如果被人触碰到的话,不消片刻就会变成细碎的残骸。   还真是沉重啊,我。久违的与高中时代的同学再会,我是不是连内心都回到了那个时代呢。不,比起这些,肯定是因为跟小花不停的发邮件,我的内心才会被渐渐的带回到年轻的时代吧。不想看到自己变胖的样子,想要追寻高中时代留下的那一点点余韵,或许是为了这些,我才会去参加同窗会吧。但其实这一切,我早就已经失去了呢。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像个大叔。   稍微让我觉得有点意思的,是大家所说的那些话。听着那些,让我再次感受到。圣法兰切斯卡,果然是大小姐学校啊。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贫穷的,是不是就只有我一个人?像是利用闲暇时间跟家人一起去迪拜或者摩纳哥旅行,住在代官山租金两百万的公寓(不是年租金,是月租金哦,月!),因为丈夫的事业很忙,自己总是被晾在一边,太闲了所以就开始经营美容相关的店铺,现在夫妇的收入加起来都有三亿圆了之类的,全都是类似这样的对话。跟自己所在的世界实在是差别太大,光是要忍住不笑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就算在说着这些,大家脸上还是看不出有讨厌或者自满的样子,非常的直白。只不过实际上还是在自满吧,不管怎么注意也还是会感觉到有些讨厌就是了。   「好厉害呢。夫妇都是实业家。公司的规模应该也挺大的吧?   「嗯~,倒也没有那么回事。年收入的话两个人加起来......(←悄悄的糊弄过去)大概有这么多吧。但是很忙,一点闲暇时间都没有了。现在都想要回归专职主妇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不是三千万哦(光是这个数字就已经非常的厉害),是亿啊,亿!在旁边的小村,「刚才说的,单位是什么来着?」她没有多想就发出了询问,「亿」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小村几乎都要倒下去了。   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有这种感觉,不过有钱的地方就是有钱啊。人类并不平等,这个严酷的事实,也是我在那所学校里学到的。她们出生就是富裕的家庭。因为家里有钱,所以在开展事业的时候资金也会非常充裕,再加上父母和祖父母两代积攒下来的人脉。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非常有利,就算本人再怎么不行也能稍微有点成就,因为性格中缺少贪婪的部分,所以更容易被别人喜欢、信赖。而且,同样也可以选择成为一个坦率的人,按照父母的期望早早结婚,生下孩子,迈入「完美的人生」。当然,结婚的对象也是家境良好的公子哥,既有钱,长相也不赖。这不是很完美么?   但是,一切都能得到的完美人生,并不能说是幸福。我啊(大概你也一样)是知道这些的。无论物质多么丰富的人生,无论受到多少世间的眷顾,我们都没有办法变得幸福。除非能够找到真正理解自己,爱着自己的人,然后,自己也去理解并爱上对方。   那是比获得力量和金钱还要更加困难的事情。所以我们,不,不止是我们,就算是那些看起来似乎已经获得了一切的人们大概也一样,生活中一直都怀抱着那股空虚感,永远无法得到填满的。   我还听到了另一个,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表情的话题。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而感到不快就好了.....。或者说,小花你已经知道了?   与田似乎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是谁?」请你不要这么说。那是我人生的污点。我直到现在都还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上床。真想狠狠的打一下当年做出那种蠢事的自己。事实上,我想我已经因为那愚蠢的行动而受到了巨大的报应(我并不是想说「所以请原谅我」这种话。花,请不要原谅我。「啊~,现在回过头来看,那还真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啊」,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听到你这么说)。   虽然只是在其他人谈论的时候,偶然在一旁的我稍微听到了一点而已。不,其实应该是我非常注意的竖起了耳朵,仔细确认着会场里其他人的对话。   与田他在被法兰切斯卡赶出去了之后,似乎辞掉了男校的工作,在预备学校担任讲师。然后又跟妻子离婚,和自己在预备学校认识的学生再婚了。至于他辞去学校的理由,还有跟妻子离婚的原因这些,因为对话中没怎么提及,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他会选择教授别人知识的职业,目的就只是为了寻找性交的对象这一点,我倒是非常清楚的明白了。   真是不像样的人生!感觉都要吐出来了,所以我慌忙从她们身边离开,一个人躲在会场的角落。   听说他是生病死的,但是具体是什么病,我却没有听到。所以在参加完同窗会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象。与田是在痛苦中死去的么?还是说,他对自己的恶行感到后悔,向神忏悔了这一切,宛如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圣人,意外的在安详中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刻么?   「感觉要吐出来了」我是这么写的,但实际上我只是背靠墙壁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眺望着同窗会的会场而已。看着那些手上拿着玻璃杯,或是装有料理的盘子,脸上露出开心笑容的女性们。   到了结束的时间,「那么就再见了」笑着打完招呼,回到了自己家。或许她们会觉得我的态度有些心不在焉,当然我不是在为与田的死而感到吃惊,当然也不可能是在悼念他。   只是,我没有办法不去思考这些。与田的喜悦、悲伤,那些到底都在什么地方呢。虽然我觉得他的人生肤浅、空虚,但是与田他应该还是从中获取到了某种满足感吧。利用自己身为教师与学生之间立场上的关系,把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女性当做对象,虽然我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事情会让我感到开心,或者幸福。   如果说与田会将他的那种「扭曲」当做子弹发射的话,那么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被那子弹所击中过吧。   装作有在爱着什么人的样子,但是很多人在得到真实的爱之前生命就走到了尽头。我也是其中之一。那些在同窗会上,委婉的向别人展示自己生活优渥的女性们也也一样。   工作、赚钱、恋爱、结婚、孩子,这些到底算是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的空虚。这些不都是会不断产生烦恼的源泉么。装作自己过的很充裕的样子,在那个会场所聚集的人,到底有几个人是真的感到了满呢?如果能好不怀疑,打从心底里相信自己「已经满足了」,那还真是值得恭喜。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真正所期望的东西——最重要的人对自己的爱还有理解——能得到这些的人,几乎不存在吧。   在无法得到这些的状况下,总有一天就会死去。   既然这样的话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我们现在不会再说那些幼稚的话了呢,我想不出来(因为青春期早就已经过去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干脆出家去好了。按照佛教的教诲,真真正正的领悟「一切皆无」的理念。这样的话,那股仿佛是「第二青春期」的感情,还有我内心的烦躁,或许就会稍微有所缓解了吧(莫非我所说的,「第二青春期」其实是更年期?讨厌讨厌)。   思考这些问题的自己,感觉好空虚。同窗会也好,与田的死也好,一切都是那么的空虚。   能让生命变得充实的,到底是什么呢。不,我其实是知道的。那是对爱的理解。如果缺少了这点, 无论有多少钱,无论自己的身边聚集多少人,也还是一样的空虚。   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在工作上找到自己的价值,在家族和恋人身上找到爱情与信赖,「自己的存在并不是毫无意义」他们大概是如此坚信的吧。但是实际上,不管什么工作都总会有能够替代自己的人,爱情和信赖那更是接近幻想的存在。   但是我不行。我没有办法像他们那样轻松的思考自己的价值还有意义。工作虽然很开心,自己也有在认真的对待,但是那无法成为我内心的支柱。心里总是在想着要在什么时候结束这些,而且说到底,只要没有委托自然就结束了。爱情还有信赖也是(就算只是幻想)我就连可以产生这样想法的对象都没有。寻找特定的伴侣也好,组建家庭的愿望也好,这些我全部都没有。   结果到最后,我就仿佛是一辆燃烧着化石燃料,暴走的列车。将失去的爱所留下的记忆化作动力,不断前进。过去那些闪耀着光辉的钻石,现在却化作了漆黑的炭块,成为我的燃料。或许认为那曾经是钻石的人,也就只有我了,而且实际上那或许那真的就只是普通的石头而已,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方法可以确认了。   而我到死为止,都紧紧的抱着那正体不明的黑色物体。   呐,我突然想到。如果夏天去棕达那边玩会怎么样呢。   为什么事到如今,我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呢,还真是不可思议。我已经是大人了,也有在工作,现在的我可以自由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不想就这样呆呆的度过每一天,然后在事后在回想起来的时候,「那个时候要是有那样做就好了」再感到后悔。   为了见你,去棕达。不会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我想要去看看,你在邮件里告诉我的,那个在卖已经枯萎了的花的市场,我也想试试棕达的料理(就是那个山芋和像是鹿一样动物的肉?)。一定会很有趣吧。在小花有空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坐在椰子树下说着悄悄话。讲述过去的回忆,还有在我们分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就算是化石燃料也能被打磨出光辉。看啊,果然是钻石。这不是还在我的心中闪闪发光么。   果然很沉重啊,我。都有点讨厌写下这种东西的自己了。「长路漫漫,欢迎到来」就算磯崎会欢迎我的到来,我也不想见到你跟磯崎关系要好的样子,这种事情还是只留在梦中就好了。   化石就让它保持化石的样子,只在心中,保存着它曾经闪烁过光辉的记忆就好了。   同窗会,我大概再也不会去了吧。 野野原茜 *-*-*-*-**-*-*-* ①大量进食后产生了罪恶感,进而主动催吐,算是心理疾病的一种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我想见你!但是.......   日期:2010年5月23日09:13:06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我应该要怎么写好呢。   之前回国的时候,因为时间正好赶上了,于是就出席了同窗会。所以,野野向我报告的,会场的那种气氛,我非常明白。圣法兰切斯卡的同窗会,一直都是那样的感觉。说起来确实是「那样」啊......,无意识的自满,然后在攀比中虚荣心得到满足。   说起来,那种东西我倒也不讨厌。外交官的夫人会也是,有些类似的地方。我想,大概就算是男性之间的交流,也差不多吧。大多数的人,都没办法逃出这些自满、攀比还有虚荣。在社会上生存,大概就是这样的吧。虽然感觉很蠢,不过我也挺喜欢观察这些「开始了开始了」。只是总感觉做着这种事情的自己,反而也有了无聊的虚荣心。   与田老师去世了的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听说了这些之后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感慨。野野应该也是明白的吧?那件事情很久以前就已经过去了。野野和我之间的事,不,就连与田老师的存在本身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长相,还有他所上的课,在我的记忆中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是,感觉有些可怜。真是一个空虚而又可悲的生物。   回想起二十年前,确实那份回忆宛如钻石一样闪耀着光辉。那些与你在一起,分享笑容、痛苦还有愤怒的日子。但是当时的我们,并没有感觉那样的日常是如同钻石般的存在,不是么?不如说当时的我们反而觉得那无聊的时代吧,宛如漆黑的煤炭一样。或许时间就是打磨记忆的研磨剂吧。这份经过精心打磨,闪闪发光的记忆,如今的我们能够拥有这些,应该要感谢对方。   话虽这么说,我一点也没有想要回归高中时代的想法。我想野野大概也跟我一样吧,我并不想带着怀念的心情,生活在过去。在之后的生活中,也会跟高中时代一样,有好的事情,也有讨厌的事情。但是,总有一天这些都会成为过去。仅此而已。   所以对我来说,与田老师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就算他没有在现实中迎来死亡,在我的心中他也早已跟死人无异。      野野来到棕达!   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好兴奋。但是,我想你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请不要误解。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见野野,让我犹豫,并且不希望你来棕达的原因,有好几个。   其中之一就是,形式不安定。棕达国内的紧张感正在日益增加。首都达塔的治安水平也在不断下降。大使馆旁边有一所国际学校,最近这段时间学生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商社人员当中,已经开始有人让妻子先回日本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没有怎么去市场。要是被诱拐之类的话就糟了,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家人们也都被要求尽量待在家里。感觉就像是笼中鸟一样,好无聊。不过也确实,毕竟我既不会武术,也没有开过枪。   斯莉则会代替我去市场买东西。司机乔恩也会带着枪与她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守卫也会跟着他们,两人一起保护买东西的斯莉。当然,一般的棕达人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待遇,光是有守卫跟着一起,基本就已经是在向外界展示斯莉的身份是,「外国人家里女仆或者某个大使馆的帮佣」。虽然我觉得这样也很危险,但是身边如果有带着枪的强壮男士的话,一定程度上也能给周围的人以震慑吧。   据斯莉说,去市场买东西的女性比起以前减少了非常多。特别是一个人外出的女性几乎已经没有了。大家都非常迅速的在购买东西,脸上僵硬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人与人之间基本没有了语言的交流。为了能抓到反政府组织的人,现政权对告密者基本上是持奖励的态度,所以大家才会保持警惕,什么话都不说。   因为这些原因,大家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内战所留下的记忆越来越多的被挖掘了出来。如果连在市场普通的打个招呼都没办法的话,大家就愈发不会互相理解,人与人之间也不会产生信赖。这不是恶性循环么。但是,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打破现在的这种状态。   就像野野所说的,对爱的理解比什么都重要。确实如你所说。只是,我想或许只有在和平的前提下才能那么说吧。在棕达,现在就连能产生这些感情的机会也在逐渐减少。这一切都是因为暴力。准确来说,应该是暴力的预兆。   大使馆前的守卫们也是,现在都拿着来复枪站在门前。以前的话,就算拿着来复枪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当做手杖撑在地上,几人待在一起抽烟聊天。   第二个理由,则是大使馆内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疑神疑鬼的,根本就不是能接待个人客人的气氛。   实际上呢,丈夫在办公房间的花瓶里找到了窃听器哦。我这里没有写成暗号,是因为这只是一般的邮件,所以也不会写的很详细。这种事情会是谁做的,大概也能推测出来(在窃听器被发现了之后,马上就有一个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不来上班了。她是棕达本地人,据说有很多子孙,大概是金钱上有困难吧)。   像这种事情,其实还有不少。特地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放上窃听器,意思就是在说「你们的动向,我们随时都掌握着在」。双方都在打心理战,给对方压力,真是讨厌啊。   这次的事情,丈夫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是哪个国家做的。只是他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因为棕达国内已经有了内战的征兆,做出这种事情大概是想要探查其他大国的立场,或者自己的同盟国想采取什么态度吧。   所以因为这些原因,就算野野来了,我也没有办法正经的带你参观棕达国内,就算让你住进公馆,也只会因为现在这神经过敏的气氛而一点都感受不到快乐。   今年夏天,会不会回国接受定期健康检查都还很难说。要是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棕达发生什么了的话就不得了了。如果没有办法回到棕达这边的话,在立场上就会变的糟糕,所以丈夫似乎已经调整了行程不准备回国的样子。他还担心我,对于我说「你还是回去一趟会比较好」,真是不能理解。   我要回哪里去?我可是跟外交官结婚了。丈夫在的地方,丈夫赴任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这并不是什么义务感或者对丈夫的爱情。我也有我自己的职责。就算丈夫是出于爱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但就算是丈夫也没有剥夺我职责的权利。   就像是要表达歉意,丈夫抱住了我,「花,谢谢你」。在那之后,两人就笑了出来,感觉就像是「悲剧的女主角和男主角一样」。一没注意自己就喝醉了,还真是不好意思。   明明就不是能喝醉的场合。就是为了不让悲剧发生,丈夫才会在拼命的工作吧。交涉、交流、调整、调停。使用武力以外各种各样的手段,努力为人们,还有国家,营造出能够相互理解的条件。   我也陪在丈夫身边,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斯莉还有乔恩。桐还有梅。从日本来棕达这边工作的人们。以及在这个国家遇到的人们,我非常喜欢他们。我想要待在他们的身边,思考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呐,野野。或许我们不要见面会比较好。保持现在这样的距离,或许只是通过邮件交流反而会比较安心。   或许,有很多人都是这样,怀抱着如同钻石一样的回忆在生活着。我们靠着幸运和努力,才终于获得的那些东西。   我不希望钻石被刻上裂痕或者染上阴霾,你或许会说我胆怯,但是我觉得像这样保持慎重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磯崎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反省   日期:2010年5月27日23:37:04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   看了你的邮件,我对自己天真的言行感到反省。   爱与理解。这种东西要说出来或者写出来是很容易,但是,确实有的人身处于无法实践,无法期待这些的环境中,我到底是有多么的空想主义啊。和平白痴应该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该怎么说呢,注意到了自己已经落到了小花身后,我感觉好羞耻。我一直都是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害怕变化,重视怀中抱着的重要的过去,难以向前迈进。   相比之下(哎呀,不好。又说了「比较」这个词),我再次感受到了,你是一个在不断变化的人。不管是环境、状况、还是周围的人际关系,你总能冷静的把自己,精确的融入其中。你一定拥有一颗柔软而又坚韧的内心吧。   在学校的时候,还觉得学校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是,成为了大人之后,当年的那些朋友基本都不会再见面。因为过于繁忙,都没有时间跟其他人说话。环境、状况、还有周围的人际关系,大家都各有各的不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这变化。大概就像是本身应该完美嵌合的拼图块,因为潮湿还有干燥的区别产生了变形,没有办法再正常的嵌合在一起那样。   如果只是因为变形而没办法准确嵌合的话,那倒也还好。但是在看了你的邮件之后,我越发的觉得。随着今后的变化,总有一天我们会变成无法契合的形状。你在我无法想到的地方,浮现出美丽的图样。我非常害怕发生这种事情。   就只有我,还跟高中时代一样,宛如一个坚硬的碎块。周围的人都在逐渐发生变化,就是有我还在顽固的维持着过去的形状。会变成这样,或许就是因为我跟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契合吧。知道了这点的我,非常害怕。在自己完全没有变化的情况下,就与周围那些发生了变化的人产生了「区别」,然后被大家孤立,完完全全的变成滑稽的存在。   啊啊,好羞耻。躺在被子里的我翻来覆去的,思考着这些事情,被子上躺在我旁边的为五郎。在我翻滚的时候似乎被压到了。「呜呀~」的发出怪叫的他蹬着腿,慌张的爬起了身子。   不过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受伤。不过说到底,我都已经跟他说过了不许上床和桌子,会发生这种事情,绝对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堂堂正正跑来跟我一起睡觉的为五郎的错。   猫长大一些了之后,也不怎么玩老鼠的玩具了。这让我深刻感受到了,会成长变化的不止是人类。或许我都已经被为五郎甩在身后了。但是同时,看到一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再次跑到被子上的为五郎,让我感到非常安心。总有长不大的部分,这点也跟人类一样。至少,跟我是一样的。只要是生物,不管多少岁,都会本能的寻求温暖和安宁。   愿棕达也能拥有这如同猫一样的和平。   现在有网络,我想如果尽量去收集棕达的情报,或许就能发现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但是很悲哀的,我并没有「能够阅读英文」的语言能力。不管系统再怎么发达,那也只是对有能力使用的人来说的呢......。   明明纷争的火种已经在棕达愈演愈烈,但是在日本却几乎没有什么报道。面对这样的现实,还真是让人焦急,同时我也很害怕。想要知道,但却没有获取情报的方法。「发生在遥远过度的事情」,大概没有人会去注意吧。   反正与自己无关。无论发生多么悲伤多么残酷的事情,只要不会直接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大部分的人就会马上把这些遗忘。顺着大众的情势,「好可怜」装作悲伤的样子,「好过分」装作对残酷的事情感到愤怒。当然这些人也包含我在内,总之大家就只是在「装样子」。   我想,正式因为有这些「装样子」,日常生活才能成立,才能正常运转下去吧。这么说来的话,我们的日常生活才是最没神经,感觉最迟钝的呢。   突如其来的感觉到自己内心中的什么部分,一直在直欺骗自己。明明感觉恶心反胃。但还是在内心对自己说,「今天就这样吧」,吃过晚饭,躺在舒服的床上入睡。为自己找借口说,反正残酷的事情又不会延伸到自己这里,于是就「装作」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暴力或者不讲理的事情。继续安稳的度过自己的日常。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关于洁癖   日期:2010年6月5日07:19:01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已经有超过一周的时间没给你发邮件。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很好。不光我,还有在大使馆工作的大家都很好。   至于我没有给你发邮件的原因,是因为之前盗听器那件事情的后续。所有职员全体出动,调查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也被安了窃听器,还调查了电脑有没有被劫持,感觉一点都没办法安心呢。连我自己的个人笔记本电脑,也为了以防万一,也被技术人员拿走去调查了。   虽然很担心要是我跟野野之间互发的邮件被看到了的话该怎么办,但就算检查应该也不会去那么细致的去看文章内容吧,「这些,都是什么啊」大概只会有这样的反应吧,算了不管了。反正那种东西也没有偷偷摸摸藏着的必要。   然后,终于在昨天,我的笔记本电脑被还回来了。说是没有被入侵的痕迹(这也是当然的。就算偷看了我的电脑,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这下终于又能发邮件了。检查完的电脑,是丈夫拿来还给我的,拿到电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会在意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区别,我想,技术人员应该没有看邮件的内容吧。或者说,也有可能是看了,但是没有对丈夫说。「哎呀?大使的妻子,好像跟女性的朋友关系非常亲密的样子」虽然这么想,但只要是心里有点良知的人,就算知道了嘴上也不会说出来。哼哼。   安装盗听器的人,就是在大使馆负责打扫卫生的,棕达当地的中年女性,基本上不会有错。似乎已经从很多人那里都得到了证言,说看到她跟某国的驻棕达大使馆的官员有过接触(写的就像是新闻的原稿一样)。顺便一提,指使她安装窃听器的,那个某国大使馆官员,据说是个年轻帅气的男性。虽然之前以为她是为了金钱才犯下这种事,但实际上或许是因为美色。   只不过关于这部分的真相就无从得知了。那个阿姨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去故乡的村子去了,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啊,放心,应该不是被杀了。出入大使馆的人,暗中被其他国家的大使馆相关人员收买,在馆内偷偷放置窃听器这种事情,其实相当常见。对方应该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就杀人灭口。   「等事情过去了,应该就会回到达塔这边赚钱了吧」丈夫这么说。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花店老板娘那样,棕达的女性都非常可靠。没准以后什么时候就会在市场偶然的遇到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没准她还会向我露出一个难堪的笑容。   要是能那样就好了啊。真希望棕达的治安能早日恢复正常,像之前那样,聚集了非常多女性的,热闹的市场。   内心中有点洁癖的野野,对这样的处置方式是怎么想的呢?对于设置盗听器的嫌疑人,别说给与惩罚了,甚至都不会被追捕。   但是,就外交的角度来说,像这样含糊的处置方式反而比较好。对于那些在当地招聘来的工作人员,如果施加了严厉的刑罚,或者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质疑他们的话,很容易引来当地人的反感,正常的业务也会变得更加难以开展。而且,如果将安置窃听器的人抓回来,顺着其背后的关系必定会牵扯出某个特定的国家。这样的话又要怎么办呢?向对方抗议?不。如果这么做的话,事情肯定会演变成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大问题。   一般情况下,都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而且双方都一样。不过当然,为了让交涉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的话,必要的时候还会利用这些,「窃听器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目前可还是没有说出去哦」像这样暗示,相当于卖对方一个人情。而某国那边,「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完全不知道啊」刻意做出暧昧的态度。如果狐狸跟狸猫变化成人交流的话,大概就会像这样吧。   以前,去其他国家赴任的时候,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个大使馆职员的行动让人感觉非常可疑(日本男性),然后周围的人就问他,「最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然后那个人居然带着哭腔说,「我被某国威胁了,『成为我们的间谍吧』」。据说他跟当地认识的女性在交往,然后那个女性跟某国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也就说,她是某国的女间谍),「如果不想让跟那个女人交往的事情暴露,就把日本那边的情报告诉我们」,男性就这样被某国给威胁了。   之后那个男性马上就被调职,回日本去了。跟可疑的女性交往的事情,被别人当做把柄拿来威胁,然后过于苦恼的他干脆就自己把全部都说出来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得以从某国的手掌中顺利逃脱。毕竟,让秘密失效的方法之一,就是把秘密公开。   如果继续把秘密藏在心里,一个人烦恼,而且最后还屈服于了某国威胁,将自己这边的情报溜出去的话,那他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作为外交官的生涯也会就此结束,而且更终要的,作为间谍的生活实在是太痛苦了。但是如果把秘密吐露出来的话,自己就不用涉足危险的境地,也不用跨越那条界限。   有没有人看起来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恼,有没有人看起来像是正在犹豫,在平常生活中注意工作人员的言行还有表情,也是我平日的工作之一。为了避免他们因迷茫而陷入深渊。或是因为被人威胁,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守护着他们不要走上痛苦的道路,这也是我的职责。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次扫除阿姨的事情,我也有非常大的责任。居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平日里到底都在注意什么,我甚至都怀疑,自己平时真的有用眼睛在看么。   不止是棕达,现在整个非洲大陆,都有大量来自中国和欧洲的企业。日本的行动甚至可以说都已经有些迟了。他们的目的是稀有金属还有农作物,在企业的背后,就是各个国家的政府。尚未被完全开发的非洲,有着非常丰富的潜在生产力,简直可以说是一块埋藏着宝藏的土地。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从大国来到非洲从事从事商业活动的人们,都在盯着其他人的举动。现在因为棕达国内情势再次陷入动荡,互相之间的情报站更是愈演愈烈。大使馆内会被安装窃听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我啊,觉得非洲要是能充满活力就好了。在这片土地上所诞生的财富,能够被分配给他们,用来造福于非洲的人民们的话就好了。但是很遗憾的,就听到的信息来看,变得富有的就只有那些从外界来到非洲的人们,本地人根本就没有获得什么恩惠。   真正的清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造访这片伟大的土地呢。外来人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让这片土地染满鲜血,我想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被允许的。不过我这只是在说漂亮话而已吧?   在棕达这边,也已经开始发展养殖业,建造海水淡化工程,沿海地区也已经开始发展期起了大规模的种植业,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尝试。这些事业中,日本的NPO也有参加·协助。并不是为了让外国人赚钱,而是在为了棕达的人民发展畜牧业和农业。无论内战的时候是敌方还是有友方,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互相加深对对方的理解,努力淡化那充满杀戮的过去。卖掉长成的猪和农作物,生活一点点变得富裕起来,孩子们也有机会去学校上学。引导棕达的人们一起协作,这些是非常重要的事业。   但是,现在这些事业都已经危在旦夕。憎恨再次取回了它的力量,恐惧与猜疑在棕达人民的心中扩散。   野野,我很害怕。我感觉到某种无法被理性压制的巨大浪潮,正在向着棕达的日常迫近。就像野野所说的那样,对于不想看到的东西我只是装作没看见,这虚伪的安宁,只需要一瞬间,就会被不讲理的暴力吞噬。   棕达现在的状况,不觉得很野蛮么?杀死自己身边的人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什么的,棕达的人们就只知道猜疑还有暴力,不觉得这根本就是一群「未开化」的人类么?   但是,当然不是那样的。虽然我记得我之前也有写过,大部分棕达人都非常悠闲,而且还很温柔。当然,也有很多非常有教养,充满知性的人。和外国的人相比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因为过去曾经在棕达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因为连锁反应而引发的憎恨,就宛如还在冒烟的灰烬,迟迟无法完全熄灭。些许这么说感觉有点恐怖,但真的就只需要一点点的谣言或者猜疑火焰就能被从新点燃,感觉憎恶随时都会爆发。或许只要是人类,不管是哪个国家,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立场,不管具有多高的理性和教养,只要有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能轻易的陷入这样的精神状态。恐惧、愤怒、憎恨还有猜疑。这些感情就宛如是气球一样,在身体里不断膨胀。   因为我们是迎合气氛的生物。所以在做出与周围人同样举动的时候,「装出来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就会变成自己真正的样子。明明没有憎恨对方的理由,却还是打心底里憎恨对方,只需要有一点小小的契机,杀戮就会开始。   将日常生活说成是在「装样子」,对野野的想法还有言论,或许会有人觉得是过于洁癖。「生活,就是这样的。平常的生活中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带一些演技」,没准还会对你洁癖的发言嗤之以鼻。   但是,我对你的想法是赞成的哦。日常就是这种迟钝、没神经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气氛就被决定,而我们则顺着这样的气氛,「装样子」。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继续坚信「应该不会有事,平静的日常肯定还会继续」。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每一天。这样的情况下,不远的前方突然就出现了,狂暴的,暴力之风.....。   过去曾经在棕达发生过的事情,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再次发生。不管是棕达,亦或者是在棕达以外的什么地方。   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些,等注意到的时候,破灭就已经到来,那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啊,到底要怎么才能回避这些呢?   我想答案只有一个。   就是像野野那样抱有洁癖,拒绝跟随大家一起「装样子」,冷静的看清现实,保持思考。不停的思考。这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吧。   虽然我不擅长思考。但是,我会去努力的。 磯崎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不安   日期:2010年6月7日20:32:17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谢谢你的邮件。   在等待你回信的这段时间,我们天都在网上关注外务省的信息。   虽然跟你说这些感觉有点多此一举,但是看着地图上棕达地区的标记,涂成黄色代表「谨慎考虑出行」的地区逐渐减少,橙色「请延期出行」的地区越来越多。   在这一周,光是看到橙色我都会觉得不安。就算只是在超市里见到柑橘类的水果都会引发我的联想(明明就一点关系都没有,感觉对柑橘类很抱歉)。   我又在想,或许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上,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危险地区」,所以我又去看了欧洲、美洲大陆还有亚洲,非常多国家的标记。就举例来说,意大利在地图上就什么颜色都没有,一片纯白。看着那张地图,这个地球上还有哪些地方处于纷争,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纷争跟经济状况,存在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呢。   不禁让我联想到了「大富翁」那个桌面游戏。在那个游戏里,只要成为过大富翁的话,就很难会输掉游戏。富饶的国家越来越富有,而贫穷的国家内部的纷争还有流血事件不断。这样的世界,难道不奇怪么。   我一直在思考。   确实,就像小花说的那样。在直接的暴力面前,思考或许毫无用处(在被强盗杀死的瞬间,就算去思考「这个人为什么会当强盗」,也没有办法挽救自己的生命)。但是,能够对抗不合理的方法,也就只有思考了吧。   我能做到的,就只有祈祷,希望你还有那些与你亲近的人能够平安,我觉得非常焦急,但又毫无办法。不过至少我的内心会永远跟你在一起,不断的思考下去。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老是停电   日期:2010年6月21日04:35:44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时间终于空出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达塔这里跟以前比起来停电更加频繁了。网络也跟为五郎的心情一样(抱歉,为五郎),反复无常,难以掌握!   外务省的「请延期出行」指示,其实还挺长见的,但是,「那么就出发吧」也不能小看,无视警告肯定是不行的。大家还是要好好的听从警告,延期出行。但是在非洲这边,有非常多被涂成红色(「撤离警告」)的地区也是事实。来到棕达之后,这种事情都已经遇到好几次了,「又出现『请延期出行』警告了啊....」感觉就像是这样。这还,真是不好的「习惯」呢。   大使馆这边还没有收到回国的命令,商社人员还有ODA、NPO的人们也是一样的状态,跟平常一样在照常在工作。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重要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了随时都能拿走。   你知道那是什么么?就是野野跟我曾经写过的那些信哦,数量非常多。从你那里收到的,还有我寄给你的,我全部都保存着在。不管丈夫去什么地方赴任,我都会带着这些重要的信一起。那是我的热情,也是我曾经的记忆。   请放心。我没有要把这些寄给野野的打算。要是看到自己的寄出去的信被人看完了之后又送了回来之后,野野满脸通红的倒下去就麻烦了(感觉就像是诅咒的信一样呢.....。而且数量还跟山一样多)。如果真到了万一的时候,我准备把这些送到妹妹小绿那里去临时避难。   没关系,妹妹她是不会擅自看信的内容的。只要把信装进袋子里,再塞进箱子,然后在正中央放上一张字条,「请不要看里面的内容」,她绝对会照做的。   很难相信对吧?就像是奥菲厄斯神①话或者「鹤的报恩」那样,被人说了是「不可以做」,结果反而更想做了,这或许就是人类共同的天性吧。但是小绿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太过直率而缺乏好奇心,只要听人说了「要是做了这件事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的话,「这样啊,嗯,我知道了」,她就会一直遵守下去哦。那孩子,莫非根本就不是人类。   沉迷于自己的世界中,对于其他人的事情没有兴趣。你看,我妹妹她就是那种上进心很强,或者说野心很大不是么?认真到吓人的学习态度,还进入了东大。甚至还说过「因为姐姐不行,所以就由我去成为外交官,继承爸爸的志愿」。父亲虽然对她说,「外交官又不是世袭制的,而且你还是个女孩子,不用那么努力也没关系」,我想,他大概也对妹妹有所期待吧。   然而,那孩子却在毕业之后马上就结婚了哦!对方是法学部(算合适么?对东大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的毕业生!对方在毕业两年之后通过了司法考试,当上了律师。妹妹也趁着那次的机会辞掉了商社的工作,当上了全职主妇,成为了三个孩子的妈妈。长男的话今年就要上高中了。次男还在上初二。而年纪最小的女孩才刚刚五岁哦~。看起来照料孩子的事情好像永远无法结束,感觉很不容易,不过本人似乎乐在其中。   而且有趣的是,明明小绿自己当初那么认真的在学习,对自己的孩子却不会催促他们「赶紧去学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外甥还有外甥女都在好的意义上,非常自由奔放,性格开朗。   妹妹早早的就结婚,还从上班的公司辞职这件事情让我很生气,不过,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在丈夫通过司法考试之后就辞掉工作,就职的时候还选择了一家鼓励因婚辞职的公司。我至今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了什么才那么努力学习考上东大。获得了教育机会的人,难道不应该用自己所学的东西报效社会么?   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太年轻了啊。明明自己根本就没有就职,早早的结了婚,却还在心中抱着莫名的义愤。现在的话,已经能接受了。小绿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对象在努力奋斗,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不同样也能说是「对社会有用」么。不,这大概不是有没有孩子的问题。任何人,只要寻找到适合自己生活,追求对自己来说最幸福的生活方式就好了。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女性还真是难啊。不管是工作还是不工作,不管以不以家庭为中心,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就算实际上没有人说什么,自己也会情不自禁的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变得畏畏缩缩起来。而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因为立场上细微的的差别,就算同为女性也没有办法敞开心扉。那些愚蠢的,细小的东西,不断划分着我们。这份生活上的困难,男性大概很难能感受的到吧,无论是生活上的艰辛,还是无法表里如一的痛苦。   为什么我们,没有办法消除这些细小的差别,手牵手寻求理解呢。   ........我本身是在说什么来着的。对了对了,总之,小绿她的话,对于学习以外的事情基本上都没什么兴趣,所以安心吧。就算是信的小山送过去了,她大概也不会打开,只是放到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藏好吧。   啊,刚刚电又停了一下。幸好我用的是笔记本电脑。如果自己刚刚写好的邮件消失了的话,那就太打击人了。野野的工作就是写作,所以肯定会经常备份吧,但是我的话,就不会想到要备份什么的。我很不擅长操作机械。   虽然还有其它想要写下来的东西,但是今晚就先写到这里吧。 磯崎花 *-*-*-* ①出自希腊神话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抱歉连着给你发邮件   日期:2010年6月27日12:32:18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你现在应该是在忙工作吧。也是好事。   没有等你的回信,连续给你发邮件真是抱歉。因为晚上经常停电,用蜡烛代替电灯,所以每天晚饭的晚饭都像是在跟丈夫一起做弥撒一样。如果习惯了的话其实还挺有趣的。就算餐桌上只是普通的料理,身处这样的环境也会有一种贵族的感觉。   因为这些原因,我在白天的时候就抽空给笔记本电脑充上了的电,因为电脑屏幕发出来的光也可以用来充当照明,这封邮件是我在睡觉之前一点点写出来拼凑在一起的。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野野虽然称赞我。说我很诚实,随着年龄和经验的增加,性格也在向着好的方向在变化。但是,那跟其实并不是事实。之前我就有好几次都想要告诉你,但是最后都蒙混过去了。直到这次我才终于鼓起勇气写了出来。   我啊,其实是外交官夫人会的女王。   不,并不是SM女王的那个意思。但是,我就像是被仆人们围拥在中心的贵妇一样,作风变得任性、高傲,实际上,从享受被仆人们追捧还有喜爱的这种感觉的角度上来讲,或许我的内心确实有这种成分。   在只有女性的社交场合,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有人气。不过现在因为到了棕达这边,包含日本在内的,各国外交官还有相关人员的数量都非常少,「那样的事情」已经不太会有了。但是当去有大型大使馆的国家赴任的,或者是待在日本国内的时候,「哎呀哎呀?」像那样的事情经常会有。   外交官的妻子,经常会自发的组织学习会,学习茶道还有插花之类的,以前我不是写过么?在那样的场合碰面,肯定会有意气相投的人,关系变得亲密起来。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就经常会被四五十岁的夫人邀请,「磯崎太太,要不要来我们这边?我们这里也设有茶室,如果想要学习更多的话,还请一定要来」,经常会收到这类的邀请。   而这其中有一个人,就假定名字是A吧,我感觉她是个非常好的人。A的丈夫在外务省里有着很高的地位,如果拒绝她的邀请,处境就难免会变的很尴尬,而且A看起来也很优雅,为人很安稳的样子,我觉得没问什么问题,就去她家拜访了很多次。那是坐落在山王的一栋公寓,客厅的一角还被特意改造成了茶室。   最初,我们只是普通的在练习茶道。A的丈夫当然总是在忙于外务省的工作,她似乎有两个孩子,但大概是都上大学了。「总是在外面玩,晚饭都不怎么在家吃」A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去了几次。每次在她家里吃点心的时候,A总是会用手指擦拭我的嘴唇。跟我说「残渣粘到上面了」。啊啊,是这样啊,我微笑着向她道谢,然后同样面带微笑的A就会微微歪过头,舔舐自己的手指。   之后的事,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在那之后不久,我的丈夫就去美国赴任了,那段是时间,每次跟A见面的时候,比起茶道的练习,我们热衷的反而是另外的东西。我根本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影响到丈夫的升迁。简直不可理喻。   A和我,大概都很无聊吧。我想A她大概是因为,生活突然一下就便轻松了了。养育孩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丈夫又因为工作繁忙不怎么回家,待在日本的时候,外交官的妻子也没什么事要做,比较清闲。A就只能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公寓里,看着自己的年龄一点点增加。她大概是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吧。   我啊......,大概是想要确认某种东西。虽然跟丈夫做过了。但是,我却没有孩子啊。感觉自己的心中像是缺少了一种需要燃烧的东西。莫非自己不适合他,这样的疑问渐渐在我的心中萌芽。男女之间的性交。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的愚蠢。又不是只要感受到了那股燃烧的东西,就能生出孩子来。   总之就是,对于跟女性做那种事情,我的内心一点抵抗都没有。虽然没有那股跟野野恋爱时的那股高昂感。啊啊,不过至少我也算是确认了,或者说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男性还是女性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在这个世界上,异性恋者和同性恋者之间被分割的很明确,甚至还有人会为这种事情生气。跟两性都可以做什么的,简直是不可理喻。但是对我来说,这样的说法我并不认同。强烈的认为,性交对象必须是异性或者同性其中之一的人,实际上就是只在自己的内心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印象「这才是性该有的样子」,同时也强制其他人也接受这样的印象。但是对我来说,跟男性和女性都能做这种事情。我并不觉得奇怪,至少在跟A见面的时候,我就完全不会想到丈夫的事情。   我跟A之间并不是在恋爱。我也不讨厌自己的丈夫。只要不暴露的话,跟其他人做过爱这种事情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对我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那个时候的A需要我,而我也不讨厌她,所以就跟她睡了。仅此而已。   你的丈夫要是花心的话,你肯定会生气吧。自己都讨厌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要做。肯定会有人这么说吧,不过我至今也不曾发现过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花心过。所以,就算他真的做过那种事,对于我来说也跟没有一样。如果花心被发现了的话,等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发火、嫉妒或者离婚什么都行,对双方来说都是一样的。对我来说,贞操观(这个词,也已经很老了呢)也就不过如此。   在跟A分别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串珍珠的项链。「在参加part或者葬礼的时候就戴这个吧。这是我年轻时候的戴的」。那串项链我也带到棕达这边来了,一直收在壁橱里。现在也还会时不时的被我拿出来。这件事情丈夫丝毫没有察觉。就算两个女性关系非常要好,也不会被人怀疑两人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哼哼。   在跟某国大使馆相关人员的女性交往的时候,我就感慨「原来如此,真的很热情呢」。就假定她是B吧.......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奇怪,明明是外国人。那就假定她叫芭拉拉吧。芭拉拉她一直管我叫安娜。似乎是因为「H」的音总是发不好。「啊啊,安娜。你为什么这么美好。在我的人生中,居然还能与你这么可爱的人相遇,真是不敢想象」她一直都是这种感觉。因为实在太奇怪了,所以我总是会忍不住笑出来   「算了,也不知道安娜到底是害羞还是坏心眼」   在她像这样闹别扭的时候。我就会拼命搜索自己脑内的「撒娇词语清单」,   「抱歉,芭拉拉。因为至今为止,从来就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而且,如同闪耀的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什么的。也太过了,被人这么说肯定会害羞啊,你能明白么?」   我就像这样回应她。   我在跟芭拉拉分别的时候,稍微发生了一点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发展成丑闻的话对双方来说都很不好。而且无论是芭拉拉还是我的丈夫,都会因为工作的原因而经常会被调往各种各样的地方。就算内心不想,迟早也会分离。干脆的切断联系,让时间把这些渐渐转变成「美好的回忆」,然后我就能跟芭拉拉再会了。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国家。不过就算两人相距了地球规模的距离,我们也有很高的概率能够再次相见,这也是作为外交相关人员「附带的」好处之一。对了,为了防止误解,我在这里说清楚。不想分别的人是芭拉拉,不是我。   我想,到这里野野差不多也厌烦了,开始感觉到不愉快了吧,不过我曾经还有一段时间,跟年纪比我小的,年轻的太太走的很近。就称她为C吧。她跟我之前交往过的女性都不一样,虽然她内心对我抱有好感,但是却又说她绝对不会踏下最后一步。所以,直到最后我们也就只是悄悄的牵手,接吻,还有互相抚摸头发而已。可能我要是再主动一点,更进一步的话会比较好。C就像是幼犬一样爱慕着我,现在我每次我回到日本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总会主动联系邀请我「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跟她见面,两人微笑着坐在一起说话,就仅此而已。   我时不时就会有像这样的「朋友」,但是在夫人会中我却没有什么负面评价,为了保持这样的状态我也下了不少功夫。丈夫的地位就是自己的地位,跟那种夫人会上锁覆盖的秩序不同,那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力量。   那到底是什么呢,来到棕达之后我就时常会思考这些。就像是在高中时代那些特别华丽显眼的人,在成为大人之后身上的光辉就以惊人的反差暗淡了下去,这种事情不是挺常见的么。在学校内所发出的不可思议的光芒,那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引力,在从名为学校的磁场离开,来到了外界的世界之后,不知道为何就急速的衰减了下去。   我想,或许也会有相反的情况。   我在学校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显眼。跟大多数的人虽然关系不错,却也没有特别要好,所以像是在情人节的时候收到低年级学生送的巧克力,或者被人问「能不能叫你姐姐」这种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过(虽然我也觉得,那种且情节就只会在漫画中出现,但是在女校的话,确实偶尔能在现实中见到)。在人群中,会认真看着我,爱上我的,就只有野野。   然而,在外交官的夫人会上,这个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跟学校类似的封闭空间中,我就仿佛是突然有了能够吸引他人的光辉。一部分的女性,非常明确的(或者说是悄悄的)对我投来了视线,一点一点的靠近过来,尝试引起我的注意。虽然你可能觉得这只是我的自我意识过剩,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我也思考了很多,并且想到了几种假设。   夫人会,就是将男性的「组织理论」完全套用过来的世界。丈夫了不起的话,妻子也同样了不起。如果是身处高位的太太,自然就会有人前来奉承。拼命想要进入她们的圈子,顺便为丈夫争取更高的地位,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但是啊,我觉得这种事情并不现实。因为说到底,女性并不是那种习惯于金字塔排序的生物。不要完全跳出圈子,而是在人群中横向排列,这才是在女性世界中保持安稳的秘诀。但是,夫人会中确实已经混入了男性社会的「组织理论」,所以这个圈子大概也已经产生了扭曲吧。   在那其中大家所追求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女王。大概。要说到为什么会是我的话,可能是因为我对女性的想法更加敏感吧。在只有女性的世界中,采取什么样的言行能让对方开心,这些我光凭感觉就大概能够知道。大概是因为我曾经上过女校吧。虽然除了我以外也有其她出身女校的太太。   还有另外一点,我觉得比较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会认真去听其他女性所说的话。不是经常说,女性总是自说自的,不会注意对方都说了什么么?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的同意这个观点,不过,我倒也不觉得这句话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我啊,倾听别人说话的能力似乎挺强的。或许这就是我在一部分的太太中具有高人气的原因吧。大部分的女性,大概都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听自己说话」这一点,对丈夫和孩子抱有不满吧。这种情况下,如果面对一个会听自己说话的女性,就会感觉对方比自己的丈夫还要亲密。   而且再此之上,我对于跟女性接吻,以及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都不怎么抗拒。只要对方向我寻求,我就会回应(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她们能够从我这里获得安心感,满足感,心灵能够再次振翅翱翔。   对于已经感到麻痹了的她们来说,我就像是一片绿洲,或者是避风港一样的存在。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因为我已经感受过了自己一生的爱,剩下的就只是一点残渣。不管再怎么分割,真实的爱也不会有所减少。   现在在棕达,也不会有人来像我寻求什么,我对于爱的分配活动也暂时中止了。   怎么样?幻想破灭了么?或许野野并不想知道这些。但是,这就是我。   我最近就在想,能够保持美丽的,大概就只有回忆了。人类能够拥有的,最美丽的东西,并不是宝石,也不是鲜花,而是记忆。   这还真是寂寞。   我啊,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不后悔。不过我觉得我之后大概也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但是,随着我继续思考。我觉得对我所做的这一切,总有一天,会有相应的报应降临在我身上。总有一天,我会因为活用那些被我封存起来的记忆所做的事情,而受到报应。   我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也就是,我相信那些封存在我心中的美丽记忆。在我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些一直都是为我指引方向的指针,是它们告诉了我应该选择哪条道路。还请不要忘记,在我心中,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那些记忆至今闪耀着光辉。那些光芒所指引的,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虽然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不后悔,我却还在这里向你乞求原谅,感觉很奇怪,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到你的回答。   野野,你就算知道了我是女王,也不会对我轻蔑,原谅我么?   因为停电而一片漆黑的夜晚结束了,岛上再次热闹了起来。再过不久,黎明就要到来了吧。 磯崎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我该要怎么想好呢.....   日期:2010年7月7日23:16:39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磯崎花樣   我在这里就直接的回答。我原谅你!   到底该原谅你的什么,还有你到底做了什么必须寻求我原谅的事情,不管我反复看了多少遍邮件,我还是没有办法确定,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原谅你。你的一切我都会原谅。   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但是抱怨自己的妻子被别的女人抢走了的男性,我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女性之间的爱,还有行为,他们根本就不会认真看待吧。从社会的角度看来,那种事情就只是夫妇之间的问题。对于这类事情,社会上并不会说什么。夫妇之间的问题,就让夫妇之间自行解决就好了。   事实上呢,看了你发来的邮件,我都笑出来了。还真像是小花会做出来的事啊。你还真是一个自由的人!分配爱什么的,这措辞用的还真是好。我甚至联想到了你用手臂挎着跟小红帽一样的藤编篮子,里面装的是白雪公主继母拿出来的那种红苹果,一边走一边分发给其她人。不管分出去多少,装在篮子中的苹果也不见减少,你的脸上还微微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么晚才给你回信,是因为看了你的邮件让我觉得很受冲击。不,请不要误会。并不是因为知道了你是女王的这件事情让我受到了冲击。我会受到冲击是因为我的内心几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无论是嫉妒还是愤怒。把你我分隔开来的时间还有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如果,现在我正在跟你交往的话,肯定会很生气吧。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而去责备你。嫉妒这种感情,就是从占有欲,或者说是从独占欲中产生的。这么一想的话,你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属于我了。不,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你都不曾属于我。我想,我大概是又一次认清了这个事实。   但是,也并不能说你对于我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形同「他人」的存在。在我的内心里,确确实实有你的存在。一直以来你都在我的内心,发出明灭的光芒。用你的话来说,那大概就是「美丽的记忆」。而我也觉得这样就挺好。   也正因为因如此,我才能原谅你所做的一切。超越善恶,允许你的一切、拥抱你的存在本身。如果我们还是恋人关系的话,那么我肯定没办法做到这些这些。   分别,也不全是坏事呢。现在的我永远都会接受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我能明白,你对于某件事情你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具体,你所下定决心的到底是什么,我却没能读出来,这让我很是焦躁。   就像你所说的,记忆就是支撑我们活下去的粮食。回首思考过去,绝不代表着向后倒退。现在的我就时常会觉得,自己至今为止所感受到的爱,给与他人,以及他人所给与我的那些爱所留下的记忆,是那些支撑着我们向前迈进。感觉就像是你的一部分在我这里,而我的一部分又留在你那里,化作美丽的结晶寄宿在内心的深处。我相信这些记忆所发出的光芒,指引导着你前进的道路。我也是一样,只有正视那股光芒才能继续前行。   在日本,今天是七夕。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都差不多一样,今年的七夕不出意料的也是阴天,根本看不见星星。棕达那边又是怎么样的呢?   花,我真的好想见你啊。我内心还在想象着,如果跟你见面了的话,我们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过大概,什么都不会改变吧。互相沉默着看着对方,露出含蓄的笑容。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互相说着那些在没能见面的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的事情。无论说上多长时间都不会觉得厌烦。   我非常期待那一天能够到来。   还请注意身体。如果形势变危险了的话,请马上逃走。「那种事情我做不到」,或许听我这么说你会生气吧。但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野野原茜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联系我!   日期:2010年7月10日09:46:24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   今天早上看到新闻,反政府军正在进攻首都达塔。外务省已经把棕达全国列为禁止渡航区域。   请联系我。 野野原茜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我很担心   日期:2010年7月18日00:32:11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   我这边真的能获得的情报太少了,心里焦虑的不行。昨天,广播播报了有关棕达现状的特辑。还通过电话连线了现在身处棕达当地NPO的人,听说武装势力已经从达塔撤退了,感觉稍微安心了一点。虽然知道你那边现在应该很不容易,不过可以的话还请跟我联络。   还请一定要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考虑。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没关系!   日期:2010年7月25日06:11:21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这里没关系的!   大约两周前,反政府军进攻到达塔这边来了。话虽这么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弄不清楚到底谁是政府军,谁是反政府军了。   虽然在那之前,达塔的治安状况一直还在维持着,但是当东北部的民兵来到首都之后,一时间就引起了大家的恐慌。说是反政府军,但其实就是一群聚集在一起,手持武器的民间人士。(虽说是民间人士,但其中大多数都是经历过上次内战的人,非常熟悉武器的使用,所以应对起来很困难)。而他们的主张,大概就是「经济上的繁荣就只集中在达塔,这样的不公平需要被矫正」,不过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因为对话持续了没一会,政府军就开始驱散了。   坦克的炮声在棕达的夜晚轰鸣,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啊,自己可能会死」。肚子发出了声音。炎热的空气中,明明都已经关上窗户屏住了呼吸(空调当然也因为停电而无法使用),但是火药的气味却还是随着风传了过来。似乎是什么地方的大楼在燃烧,淡茶色的烟雾向着高出飘去,东方的天空也被染上了赤红。就像是太阳在东边落下了一样。给夜晚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现在,民兵们已经从达塔撤离了,正驻扎在距离这里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丈夫他对棕达政府的应对方式表达了批判。他说,一下子就拿出机关枪和坦克,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僵。现在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听取对方的要求,解散内阁然后举行总选举,通过民主的手段去解决问题。他似乎在努力工作,与各国协力,希望棕达政府能够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只是,民兵们也有着相当的武装程度呢。背地里肯定是有某个国家(或者是组织)在为他们提供武器。居然还有教唆人流血的组织。还真是可怕呢。   已经有情报说,在农村地区,大量的非战斗人员被卷入战争,造成了大量的死伤。联合国、红十字、还有NPO都在提供支援,但人手似乎严重不足。就连驻棕达的日本大使馆,也在把从国内拿到的药品,向各个地区派送。接连几天我都在帮忙分配救援物资,但是至于最后能不能顺利送到需要的人手上这点就.....。本身道路状况就不好,再加上到处都有山贼和武装势力出没。   前天的时候,司机乔恩跟红十字的人一起,去给自己故乡的村子送药品了。万幸的是,乔恩故乡的村子,目前似乎还很平稳的样子,但是沿途经过的村落,有不少都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影。似乎是因为害怕被武装势力袭击,所以就临时舍弃了村子,逃到附近的山里去了。   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了。绝望似乎终于还是降临到了棕达。人们就连开启对话之门的手段都找不到。   听乔恩说,在回到棕达的路上,看到了好几具民兵尸体。城市内,在放置的尸体旁。生活就像平常那样从新开始了。但是,外出的人就只有男性。女性还有孩子们都怀抱着内心的不安,继续躲在屋里。   这样的情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而最糟糕的,莫过于人们之间产生的分歧根本就没有明确的理由。经济状况,住的地方,没准就还因为所属的部族不一样。   达塔的市民们都在害怕。现在住在达塔的外国人和政府高官,等到了万一的时候,肯定都会逃到国外去吧。但是,剩下的市民们却无处可逃。达塔之外的地区,已经变成是敌阵一般的存在,大家都在害怕自己会遭遇不好的事情。只是,在那些住在达塔之外地区人的眼中,他们全都是享受都市生活的特权阶级吧。这份隔阂,到底要怎么办呢。而且再加上,达塔内部也有很多细微的经济差距,来自不同部族的人还都住在同一个城市里。   能成为火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形式早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就算会发生自燃也不奇怪。   但就算这样,日常还在继续,这还真是奇妙,「没关系!」我会这么说绝对不是在骗人。就算情况已经发展到了命悬一线的紧迫状态,我的(还有住在达塔的人们的)生活,表面上也还是保持着稳定。   战争,或许就是这样的东西呢。人们渐渐变得麻木,等注意到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残酷、悲伤而且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丈夫他,已经让我先整理行李了。说是最好是只把最低限度,必要的东西塞在小包里装好,他是这么说的。而我就按照他说的那样,在单手就能轻松拿起的小包里,塞满了贵重品、内衣、还有药物,放在了自己的枕边。丈夫的分,还有我的那一份。如果发展到必须要尽快乘上救援飞机的情况的话,就随时都能拿着小包向机场跑去。护照则是一直装在有小口袋的腹带中,贴身保存着。   但是啊.....,有件事情让我很担心。   斯莉她,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回故乡,而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太太,就算我回到故乡,那里也没有人在等待着我。」   斯莉这么对我说。「双亲、丈夫、孩子,大家都已经死了。现在对我来说,家人就是太太您」   啊啊,这是何等坚强的内心!亲身经历了那种我根本无法想象的悲伤之后,斯莉依旧还是那么的温柔、坚强、开朗,努力支撑着他人,每当看到她的身影时,纵使知道我们会引发愚蠢的争执,但我还是相信人类是值得信赖的生物。   虽然斯莉跟我出生在不同的国家,成长的环境也大不相同,但我们却感觉像是姐妹一样。跨域两人之间的差异,互相认可,关系变的要好,个人与个人的话很容易就能做到,但是为什么在变成集团的时候,表现形式就会变成暴力呢。大概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吧,单纯的愿望,有时候听起来就会像是虚无的故事一样,还真是痛苦。   在棕达一时间回归稳定的这段时间里(当然,大家都期望这样的平稳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各国大使馆都雇了专机,准备将本国的公民从棕达撤离。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商社人员的家人们都已经回到了日本,而这次终于是轮到他们自己了。毕竟在这种状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心的从事经济活动呢。包括ODA和NPO在内,从日本来到棕达这边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   飞机的准备,还要配合其他国家进行调整,丈夫似乎非常繁忙。似乎连为了帮助基础设施建设而来到这里的自卫队,也在寻找合适的撤离时机(毕竟如果他们被卷入战争的话麻烦就大了),现在这里就只剩下几个人还跟大使馆的职员一起还留在这里。队员中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跟日本的民间人士一起回国了。达塔之外的地区现在一片混乱,近乎是无政府的状态。完全没办法挖掘水井或者铺设道路。之前好不容易与棕达当地人民相互理解,那些为建设和平安定的棕达所做的努力,现在全都白费了......。为了商量退避国外的事项而来到大使馆的队长,似乎非常遗憾的样子。   最近一周左右的时间里,各国的飞机都来了,各种各样的民间人士都乘坐飞机离开了棕达。作为厨师在这里工作的泰人夫妇,桐和梅也一样,准备回自己的国家了。   因为棕达这里几乎没有泰国人滞留,所以桐和梅只能跟随日本的包机一起飞到迪拜,然后自己购买机票回家,虽然旅费和平日的工资,都已经以美金的形式打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是通用性强的现金会更好一些吧。   桐和梅两个人都很认真而且有礼仪,对于只有自己先回国这点,两人还面露难色。   「我们要是离开了的话,那各位的饮食要怎么办」   他们这么说。我笑着回答。   「哎呀,教给桐日式高汤做法的人可是我哦。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因为两人脸上还是非常担心的表情,所以我必须更强硬的说服他们。「桐和梅两人的料理,从各国来的人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如果日后还有机会举办part 的话,肯定会马上通知你们的,到时候就拜托了」   这样他们才算是终于接受了,现在两人也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能够遇到这样热心诚实的料理人夫妇,真是太好了。正因为在棕达生活过,所以才能跟这么多重要的人相遇。就像野野以前说的,我或许真的实现了自己在高中时描绘出的那个梦想。在海外四处旅行,与来自各个国家的人相遇,然后关系变得亲密的。那个梦想。   虽然很慌张,而且充满了紧迫感,不过我现在每天过的都很精神,所以安心吧。我还会再跟你联络。 磯崎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这哪叫,没关系啊!   日期:2010年7月26日23:58:09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   真是的,这那里叫没关系啊!你也乘那个飞机,赶紧回日本来!   虽然这么说了,不过就算我说也没有用吧......。小花在某些地方还是挺顽固的。嗯,大概跟顽固还有点不一样。一旦做出了「要这样」的决定,你就一定会贯彻到底,是个非常有自己信念的人,明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呆呆的,感觉像是棉花糖一样的人。   哎呀,抱歉。那说到底也就只是高中生时代留下的印象。现在的你或许已经变成了凌厉成熟的女性了呢。虽然完全想象不出来就是了,哼哼哼。   软绵绵的,又甜又美味,梦幻般的点心。在我的心中,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而且觉得,自己的想象,大概百分百没有错。柔软又温柔。但是却贯穿着一根坚硬的芯(就像是棉花糖中的,那根木质一次性筷子)。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才担心。棉花糖只要一不注意,就会被风带走,不知道消失在何处。   你说你有「正在思考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还请不要乱来。我会一直为小花的安全还有幸福祈祷。   你那里现在应该很不容易吧。回信什么的不需要。只是,请一定不要出事。 野野原茜 *-*-*-*-*   送信人:Isozaki Hana   标题:再见了part   日期:2010年8月10日06:06:04JST   收件人:Nonohara Akane      野野   棉花糖啊~。已经有多少年没吃过了呢。或许已经有上十年了吧。不过我是苹果糖派的。久违的突然就想要吃了。   你那边也差不多要到盂兰盆节了吧。野野又准备要去东北取材了么?不知道会不会有庙会呢。如果有机会了,真想跟你一起在露天摊上买东西吃。摇晃着手上装有金鱼的袋子,跟野野一起漫步在夜晚的道路上。   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了好几个国家的,好几种祭典,但是那些都跟日本的庙会感觉完全不一样。在昏暗的神社境内,露天摊的白炽灯发出暖暖的光芒,虽然路上的人很多,但是却静悄悄的。大树的树梢在有些凉意的夜风中摇摆,透过漆黑的树叶缝隙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天空中那小小的,闪着银色光辉的星星。各种各样的角色面具,颜色看起来感觉有毒的刨冰,空气中还混杂着酱汁和小蛋糕的香甜的气味。伴随着台子上传来的伴奏声,盂兰盆舞开始了。   还真是不可思议呢。离开家乡的是时间越长,那份记忆就越是鲜明。      上周,在公馆里举行了桐和梅的送别会。大使馆的职员们也聚集在了一起,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话虽这么说,制作料理的人正是被大家送别的桐还有梅。当然我也稍微帮了一点忙。食材是桐和担任司机的乔恩从市场买回来的。最近这段时间蔬菜尤其稀少,住在达塔的人也为此感到困扰。   在大使馆工作的棕达人,还有泰人的桐和梅,大家都已经彻底的喜欢上了日本料理。明明在最开始闻到酱油和味噌的味道时,他们还说「不觉得有些臭么,太太」。在送别会上,桐也端出了他拿手的味增汤。里头加的材料是,莫洛(棕达当地的一种蔬菜。感觉像是介于小白菜和大白菜之间的东西)。虽然菜单看起来很没有part的感觉,但是却桐说什么都想要最后再做一次味增汤。他说「因为这是太太教给我的料理」。听他这么说我觉得好高兴。   大家聚在一起,用温热的啤酒干杯。桌子上摆着用科尔佩达(小型的鹿)肉干们还有豆子制作的棕达风炖煮料理。   就像是要把离别那股寂静的气氛吹散一样,大家都笑了,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料理。为了表示一直以来的感谢,职员们向桐和梅赠送了写满寄语的卡片。丈夫也向他打招呼,   「一想到今后就只能吃妻子的料理了,我就感觉很绝望。期待以后还能有机会再吃到桐和梅你们所做的料理」   他这么说。真是的!不过算了。因为他的话大家都笑了。   正好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我就把自己带来棕达的宝石一类的东西,分赠给了桐、梅、斯莉还有乔恩。我所拥有的那些宝石,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正适合在这种时候向他们表示感谢。毕竟接下来还不知道情势会变成什么样子,感觉真到万一的时候,贵金属之类的,要比现金有用的多。也算是为了感谢他们一直全心全意认真的工作,只是,「都已经收到工资了,就不用这些了」他们并不想收下。   之前提到过的,从外交官夫人那里收到的珍珠项链,也被我拆开成珍珠分处去了。此外还有一些小号的胸针,镶嵌有小号宝石的项链和耳环,18K金的手镯之类的。这种时候要是有镶嵌钻石的订婚戒指就好了(在我所持有的东西中,那个上面镶嵌的钻石是最大的。丈夫啊,谢谢你),但是因为没有带的机会,所以就被我留在日本了。   虽然四个人都说,「不能再收下这些宝石了」,但是我强硬的塞给了他们「拿着吧」。我说「如果用不到的话,就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我就好了。不过,如果感觉有需要的话,还请不要顾虑,把这些东西当现金拿去换取必要的东西就好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个从外交官夫人那里收到的珍珠项链,好像具有相当高的价值。啊啊,野野!有这种才能的自己真的好可怕!),我觉得也不抵不了多少钱就是了」。   因为这样,现在我所持有的贵金属就只有造型朴素的白金结婚戒指。然后,就是那个很久以前跟你一起购买的四叶草的戒指。虽然只是银的,但是因为精心护理过,所以就算经过这么多年看起来也还是闪闪发亮。   对我来说,只要有这两个就够了。现在,结婚戒指还跟往常一样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而四叶草的戒指则是用绳子穿着挂在我的脖子上。所以丈夫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我的衣服里面,胸口前还挂着一个小小的戒指。   桐和梅就这样,跟着日本的商社人员一起乘坐飞机,离开了棕达。那天早上,虽然在玄关前跟他们道别,但是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不停留着眼泪,默默的拥抱对方。   现在,这个居住者大多是外国人的大使馆公馆附近,日子非常的清闲。撤离到达塔郊外的反政府军这段日子也没了音讯,枪战的声音也消失了,最近这段时间的夜晚,安静的都让人感觉害怕。   在这样的夜晚,我经常会一边喝着茶,一边跟斯莉聊天。用来代替电灯的蜡烛,在桌子上发出摇曳的光芒,烛光下映照着我们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在黑暗中人所发出的声音也会情不自禁的变低。斯莉的眼睛就像是黑曜石一样,在夜晚中闪烁着光芒。虽然对棕达人作为美丽基准的「眼球外形」,我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斯莉那如同寂静湖面一样澄清的眼睛。在我看来就非常的美丽。   斯莉的故乡,是棕达东部的一个村子。虽然有情报说那里之前被反政府军占据,但是现在详细的是个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   「虽然很遗憾,不过大家都是早就在内战中习惯了这种情况的人,肯定马上就会逃到山里,应该都没有事吧」   斯莉这么说。我也从心底里希望事实能跟她说的一样。   据说那是以个养羊,种芋头的闲静村子,斯莉在十六岁的时候跟一个自己从小就认识的男性结婚。对方个非常温柔的人,她之后还生下了一个男孩,日子过的很幸福,斯莉语气平静的对我说着这些。但是,村子被卷入了上次的内战,丈夫在战斗中身亡。而关于那个幼小的孩子,斯莉虽然没怎么提及,不过我想,大概是因为食物不足,染上了什么病而死去了吧。那种放在发达国家马上就能治好的疾病......。   「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呢?太太小的时候又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斯莉面带微笑的问我。是啊,我也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日本,是个和平的国家。虽然也有很多问题,不过不会像棕达这样发生战争,也不会有人因为战争而在被饥饿和疾病折磨,大概是那样的一个国家吧。但是,就算是物质上获得了满足,也不能说就一定会幸福,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呢。不过要是对棕达的人说这些,他们肯定会笑话我们说那是富贵病吧。   「那个啊」   我这样对她说。「在十五岁之前,大家肯定都会去学校上学。在那之后,大部分人也会继续去高中还有大学学习。不过,倒也不全是在学习,人们也会玩或者谈恋爱。倒不如说大家对于这些事情反而更上心」   斯莉笑了。   「如果能去学校的话,我想我肯定也会变成那样。太太也有跟人恋爱过么?」   「有过。那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从那个人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各种各样的感情,还有想法,就算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自己言行举止,还有说话方式,或许全都是那个人教给我的。我们影响着对方,感受对方给与自己的刺激,当时的我们甚至觉得我们两人连灵魂的形状我们都完美的契合在一起。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但现在我依旧感觉到她似乎就在身边,我仿佛甚至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野野,不记得我又没有跟你说过。现在,我也还经常能在梦中见到你。在梦中,你跟我一起旅行,我们又回到了高中那个共同笑着的时代。那个梦是那么的鲜明。明明平常的梦醒来之后就会被忘记,但是在那个梦中,你的形象是那么的真实,手指的形状还有头发的质感,就仿佛是我真的跟你见面了一样。对,野野就是这样的,梦中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就怀念了起来。   「或许有人会嘲笑那只不过是年幼时候的恋情,不过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一切。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很多人甚至一生都没有办法品味到,那种高密度的,丰富的经验」   「啊啊,我能明白」   斯莉这么说。「太太,那种打从心底里爱着一个人的感觉,我也感受过。但是,你应该也同样爱着你的丈夫对吧?」   「当然。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断言,因为我已经不太明白那到底是不是爱了。毕竟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我年轻时候恋爱的事情,一定要保密。要是让他嫉妒就不好了」   「嗯嗯,这我当然知道。关于恋爱的话题,是只属于女性之间的秘密」   野野。其实我啊,一直在想要跟丈夫分手。不,并不是因为关系不好,也不是因为讨厌自己的丈夫,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不如说正好相反,因为我不想给他添麻烦,所以才想要离婚。   一直以来,每次跟随丈夫一起去海外赴任的时候,我都会把没有填写的空白离婚申请单放在包裹的最深处。当然来棕达的时候我也带着了。丈夫完全不知道这些。毕竟外表看起来就跟贴在厨房墙上的,「家内安全」或者「小心用火」之类的东西差不多。   要说为什么需要那种东西.....。嗯,到底是为什么呢。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什么在不停的躁动。追求自由的羽翼,这么说的话感觉好像很帅,不过那才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那就像是潜藏在地底,能够引起地震的巨大鲶鱼。或者是反复无常的雷电,有着着惊人的速度与伴随着巨响的闪光。我有预感,那些麻烦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在什么地方迫使我做出某种行动。   自从我懂事以来,这些东西就一直伴随着我。就连跟野野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东西也确实存在于我的内心,只不过是藏了起来而已。因为那段时光实在是太开心,太幸福了,让我不禁沉浸在了那甘甜苦涩的感觉中。   但是在那之后,平稳的「生活」开始了,那些东西也蠢蠢欲动了起来。或许也跟年龄的增长有关系。也许应该说是我没有办法再压制住它了吧。人生走过了一半的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住我了(就算有孩子也一样),那么我干脆就遵从这股冲动,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生活不就好了,最近这种自暴自弃的任性想法也开始增加。   离婚申请书上,我已经填好了自己的那一栏,印章也已经印上去了。昨晚,我旁敲侧击的跟丈夫提及了这些。离婚的话也好。丈夫呆呆的这么说,「赶紧睡吧」。对我在说些什么,他大概根本就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吧。这也是当然的。毕竟这么突然。   我静静的躺在被子里。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找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迟早我们这些大使馆相关人员也会被送回国。在那之前,我要尽可能的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我已经喜欢上了棕达这个地方。我在这个国家所遇到的人还有发生的事情。我没办法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个人回到日本去生活。   我想要在地球上四处游览的梦想,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优雅的去旅行。不管是谁,都怀抱着真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自己内心所追求的,不要的东西就全部丢掉,让自己保持轻松。在某种意义上,只有追求超脱了优雅轻松的生活,才能算是自己中心真正的动机。   时间不多了。我的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一定要用剩下的时间向丈夫说明,并且让他接受。我不想让他悲伤、混乱,也不想让他内心抱有罪恶感。   我,要追求我自己的道路。      野野,你就像是苹果糖一样呢。   虽然有些坚硬而且难以咬进去。在那漂亮通透的外皮之下,是如同燃烧着的太阳一样,火红的球体。那就是你的灵魂。用自己的头脑思考,打从心底里爱着别人,一个人生活的,你的灵魂。用牙齿咬破那层外皮之后,甘甜的味道就会在口中蔓延开来。那是你的温柔。一直以来所经历过的事情,在经过思考和感情的过滤之后,就连灵魂的内部也已经变得跟蜜一样了吧。   呐,野野。你知道么?我啊,想变得跟你一样。一直一来,我都是这样期望的。然而,或许是我太笨了,觉得跟男性恋爱然结婚这种事情很「普通」,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跟在海外工作的人结婚,自己的梦想也能一并实现,这不是一石二鸟么,感觉我的想法好像绕了很大一圈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想那么认为)。   不,如果说那是在绕远路的话,那么对在那段时间与我相遇的,包括丈夫在内的所有人来说都很失礼呢。大概,我是幸运的。能够在各种各样的国家生活,与各式各样的人相遇,开心的事情,讨厌的事情,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并不是在绕远路。虽然没有跟丈夫经历过激烈的爱情,不过我也因此知道了,爱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和颜色。我很重视自己的丈夫。就这样说再见什么的太寂寞了。我觉得未来我肯定会为这件事情感到后悔。   但是,这样就好。我准备再一次,倾听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遵从那个声音活下去。就像当初无法抗拒的被你吸引,爱上你,觉得无论失去什么都无所谓的那个时候一样。   不过那个时候,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失去呢。虽然当时的我感觉好像失去了很多,毕竟那个时候自己还只是高中生。   但是现在,如果我听从内心的声音,事情就会很糟糕。我擅自采取行动的话,那丈夫的面子要怎么办,已经年老的父母还有妹妹一家也都会受到外界的非难吧,我心里充满了担心还有不安。但是,同时也觉得这些都无所谓。感觉就跟那个时候一样,虽然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实际上却自己什么都没有失去。   说到底,本身我就什么都没有呢。除了这具身体和自己的内心。既然这样的话,那么遵从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活下去不就好了么?多么简单而又单纯。   我决定,不要再做软绵绵的棉花糖了。我要把苹果糖作为自己的目标。      请祈祷我跟丈夫的谈话能顺利进行下去。我也一样会为野野(还有为五郎)的幸福以及健康祈祷。   永远永远,永远。 花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啊啊   日期:2010年8月13日22:56:08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看了你的邮件之后,这几天,我完全没办法工作。给你写了信又删掉,然后又再写,总之就是很混乱,内心焦急的双手都在颤抖。   听我说这些,小花大概会悠闲的说「为什么野野会这么着急啊?」。因为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啊!   如果只是想离婚的话,那么离就好了。磯崎怎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你,离婚之后到底准备要干什么?莫非,你想要留在棕达么?   拜托了,花。请一定要回到日本。那些事情,请等你回来了之后再静下心来冷静的考虑。如果想要离婚的话,我会尽全力帮你的。以前我也有找专门处理离婚问题的辩护律师取材过,想要找那个人咨询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如果你真的是在想奇怪的事情的话,拜托了,请赶快停下来。   ......抱歉,看来必须要冷静下来的人应该是我。写到这里,我也充分明白了。小花,你并不是为了从什么东西(结婚生活,或者是什么我不知道的问题)里逃离出来,才会说出离婚这种话来。而是有想做的事情,感觉到自己不去做就不行,对吧?因为你感觉到,如果自己现在不做出决断的话,以后绝对会后悔。   但是,就算这样我也还是要说。如果事态发展到连大使馆的人也必须回国的话,请你也一定要一起乘坐飞机回来。拜托了。   花,我不希望你痛苦。我也不希望你遭遇不测。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最特别的人。无论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野野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怎么样了?   日期:2010年8月16日23:13:49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   怎么样了?   你那里的状况应该没有办法轻易的连上网络吧。上次发的邮件,还有这次的邮件或许你都还没有看到。但是,我还是发送给你了。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忍着什么都不做。   在我这边,也看到了关于棕达情势的报道。反政府军再次向着首都达塔发动了攻势。数以万计的难民们,带着自己的家财,穿越国境线,逃向邻国。地方的村落也发生了零散的武装冲突,粮食状况恶化,详细的状况还有受灾的实际情况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看到了火箭弹击中达塔茶色大楼的影像。新闻上全都是这样让人不安的内容。   总之关于有没有办法去棕达这点,我调查了很多。但是,去往棕达的民航似乎全部都已经取消了,航班一架都没有。虽然网上说可以从周边国家,乘车越过国境线,但是对我这样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来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习惯于前往纷争地区的战地记者呢。内心的焦虑真是难以忍受。明明我是那么的想要去见你,但自己却不具备能做到这些的能力。   盂兰盆节期间(今年的盂兰盆节是在周六,大家都抱怨休息日因此少了一天),接下来的话还请保密,虽然我一直坐在电脑前,不过我做的是工作以外的东西。   没想到,圣法兰切斯卡居然还有同窗会邮箱清单。有人按照毕业学年的不同,制作了这些东西,只是我因为没有兴趣,所以完全不知道。跟小村邮件联络了之后,我就也加入(?)了进去。我期待着这里会不会有人知道关于小花或者棕达的情报。   曾经同年级那些人当中,似乎也有人看了棕达的新闻,对小花的事情感到担心。你还真是挺有人望的呢。如果是我的话,我想大概会被人回复「那是谁来着的?」然后就结束了吧。   但是,似乎没有人知道你现在的状况。知道了你只对我说了你在棕达的生活,还有你心中的想法之后,让我觉得很高兴。虽然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不过不可否认的,我心中确实产生了优越感。   我还会给你发邮件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打听到你的电话号码。而且,那边现在的状况,应该也没有办法正常接的听电话吧?   我也会祈祷的。希望你能没事。 野野原茜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我忘了说了   日期:2010年8月17日03:01:26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回到卧室我发现为五郎在床上吐了,看样子应该是中暑。   为什么不到开了空调的工作室里来呢。明明出入都是自由的,是因为猫也会顾虑别人么。为五郎这个家伙,明明就那么贪吃。   我急忙拿出保冷剂放到他身边(购买熟食菜肴时候附带的),在运动饮料里头稍微掺了一点盐给他喝,看到他精神恢复了不少我也就安下心来了。要是有打开卧室的空调就好了,抱歉啊,真是对不起。为五郎又变的跟平常一样,一脸目中无人的样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那个样子就是在说「抚摸我,直到我满足为止」。   因为这个原因,在卧室的冷气生效之前,我们一起待在冷气尚未消退的工作室里,一边给趴在膝盖上的为五郎提供服务,一边再次坐到了电脑面前。   每当在这种长夜漫漫难以度过的时候。我就深刻的感受到有一只猫——嗯,有为五郎在真是太好了。   为五郎的体温,柔软的毛发,微微能感受到的心跳,随心所欲生活着的感觉,但是又稍微有一点笨拙,不懂得照顾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为爱而生的生物,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让我觉得安心。   花,刚才那封邮件里我忘了说了。   我也跟你一样。我也是,想要成为你。一直以来。对像猫一样可爱的你,你的自由、温柔、奔放还有强大,我一直一直都憧憬着这样的你。像你那样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重视自己的家人还有朋友,同样也被自己身边的人所重视。无论何时都能开朗,快乐的生活下去,要是能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啊.....。   我才是,真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你。这样的话,我与你的爱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大概我们之间连界限都会消失吧,不仅仅是身体,连心灵都仿佛要溶解在了一起。   我啊,其实是知道,我同样爱着爱上了你的自己。同时,我也知道自己跟你之间存在着绝对没有办法消除的差异。曾经的我对于这样的事实感到绝望,感到气愤,但是事到如今,这些我都已经明白了。   我憧憬着你,爱着你,想与你融为一体。但是,也正因为无法融为一体,让我我更加的爱你。让我我打从心底里重视你。正是因为你与我不同,才让我们珍贵的爱得以萌生。   正式因为我们之间存在差异,我才能从你身上学到什么是真正的爱。   现在,我已经不再有想要成为小花的想法了。但是,我并不觉得我们就因此疏远。我将作为我自己,让心灵与你永远在一起。全身心的为你的幸福祈祷。就跟你为我祈祷一样,永远永远,直到永远。   花,我最重要的人。   虽然我不想去思考那些事情,但是万一,全副武装的反政府军成员攻入了日本的大使馆,看到你电脑里的那些邮件,他们会怎么想呢。如果他们看到了我写给你的这些,充满了我对你感情的邮件。   不过他们当中肯定没有能看懂日语的人吧,对他们来说这些只不过是排列起来的,意义不明的文字而已。他们会毫无顾忌的对着屏幕开抢,或是用火炎放射器将一切燃烧殆尽吧。还是说,会被误认为是大使馆的公用电脑,为了解析日本政府的行动方针,而被带走呢。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不会作为语言被他们所理解吧,只会在暴力中化作虚无。   但是,我同时也在想象。发出青白色光芒的画面,我们所写下的这些文字,伴随着发出些许热量的光芒呈现在屏幕上。虽然读不懂内容,但是反政府组织的人还是坐在画面前,感受着上面的意义。手上拿着机关枪的他们,伸出一只手,合上了你的笔记本电脑。轻轻的,就像是在触碰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然后我们所留下来的这些记录还有记忆,随着电力逐渐的消失,静静的沉睡在炮火横飞的街道中。没有任何人打扰,也没有被人偷看。   这大概只是个甜美的梦想吧?甜美。只是,如果真的能像那样就好了,我内心漠然的这么想着。当然,这些都是以你已经从棕达离开了作为前提。   为五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做出了那样的动作下巴都没有脱臼,还真是不可思议。晚安。 野野原茜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暑假①   日期:2010年9月5日02:08:01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   从八月末开始一直到今天为止,我利用暑假去了东北地区。明明不管是棕达的情势,还是小花,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却还在说暑假的事情,还真是悠闲啊,但是,就算整天都闷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做的。   夜晚回到家之后,为五郎的心情似乎又不太好,虽然拜托房东阿姨代为照顾他,但似乎为五郎还是不开心。原因大概不是房东阿姨,而是我买回来的猫粮。因为想到要让他看家,明明刚刚都已经下狠心开了添加有鲔鱼粉的高级罐头。满满的塞了一整碗,但是为五郎却去自顾自的跑去睡觉。明明我现在就坐在电脑前,而为五郎却完全不靠近我,自己独自在客厅露出肚皮毫无防备的睡着。感觉就像是因为妻子不在家所以就闹别扭的大叔一样,真是讨厌。   去东北的时候,住的地方还是以前的那家旅馆。明明是松岛,但是却看不见海的民宿「松岛」。那边比起残暑,感觉早早的就已经进入了深秋,早晚如果不披件衣服的话感觉还会有点冷。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把「松岛」作为据点,驾驶着租来的汽车前往各个小渔村,已经熟悉了我的婆婆一下就发现了我,「看起来没有精神啊」。   「是被男人甩了么?」   虽然还对我开着这样的玩笑,但他们还是温柔的听我说了我的事情,如同铁壁一般的,我的内心似乎也稍微有点融化了。   「朋友现在在棕达那边,总是没办法跟她取得联络」   我说了这些。   而老婆婆们,   「棕达,就是那个最近新闻老是提到的国家吧」   「那确实是会担心啊」   她们就像是面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我说。   「但是啊,也不要想的那么严重会比较好哦。如果真的很危险的话,国家肯定会派飞机去接人回来吧」   我感觉自己都要哭了。听了婆婆们真情的话语,内心也多少也平静了一点,然后,我就越来越感受到了,自己还真是没朋友啊。   当然,因为工作的原因而变得亲近的人有不少。但是,那些在人生(这么说好像有点太过了)中所产生的烦恼还有喜悦,我几乎没有能够倾诉这些的对象。不过本身,我自己就是不怎么喜欢跟人谈这些就是了。   对我来说能够谈论这些,在一起度过时间的人,就只有你和悦子了。你们两个人都是我无法替代的朋友、恋人、家人。   是朋友的同时也是恋人,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这样的话,在恋情终结的同时,友情也就结束了。   不,不一样。就算是友情也会有迎来终结的一天,就算是家人也有可能会疏远(现在的我,就跟父母几乎没有了交流)。也就是说人际关系本身,就具有容易发生转变的性质。人的内心是会变的。同样会变的还有环境、思考方式以及感觉。都不需要什么理由,或许只是因为迟迟无法取得联络而已,像这样常见的理由还有很多。   那些有着许多朋友的人,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会一成不变,所以才会作为保险去交很多的朋友呢。就算跟A疏远了,也还有B和C在,自己依然不会寂寞。   虽然我曾经觉得那样「广而浅」的交往方式很愚蠢,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现在觉得那样做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就只有我一个人。现在我内心的不安、焦虑还有苦恼,根本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为什么我没能成为一个更据社交性的人?「广而浅」不是也挺好的么。   明明现在是那么的需要小花,还有棕达的情报,而我却像是一个人坐在孤岛上一样,应该不会有比我更愚蠢的人了吧。   啊啊,我真想把胸中的这一切倾诉给其他人。「小花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单纯的『朋友』。而是更加重要的存在。所以,如果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的话请告诉我」。如果有能说出这些话的对象的话,那我的心情会是多么的轻松。「是这样啊,一个人烦恼这些一定很痛苦吧。我明白,我也会试着跟小花联络」。能对我说出这些话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人在的话......!   但是,已经到这种时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去寻求过能够真心交流的对象,就连为数不多的,能够敞开心扉交流的人也都已经离我而去了。   现在,我正抚摸着为五郎。感觉到睡眠被人打扰到了的为五郎,像我投来的猫拳。对于我,他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呢。不过能确认的是,他肯定没有把我看做是主人。下仆么?   住在在民宿「松岛」的时候,我也会在晚上打开了电脑。感觉到你的邮件要来了的我,不停的摁着信箱的更新按钮。只是在没有网络的民宿里,就算再怎么摁也没有用就是了。早晨和晚上,我都会盯新闻,检查那只有几分钟的,有关棕达的报道。   小的时候,不是会感觉暑假是那么的漫长而且无聊么?不止是暑假,感觉时间过的都是那么慢。觉得自己拥有的时间是那么多。   但是现在,几天的假期一瞬间就过去了。对渔村的调查取材也没有办法太深入,回到民宿之后也因为连接不上网络而焦急的不得了,明明只打算待上一天就会东京的,但是等发觉过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距离上次给你发邮件,时间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明明自己不想发呆。明明每分每秒都想要思考着你的事情。   嘴上这么说,但是距离上次给你发邮件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大约三周(其中还包括了暑假的那几天),我跟平常一样的吃饭,写了好几本原稿寄给出版社,排泄和睡眠也很正常。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非常平静的在生活。   花,我好害怕。感觉再这样下去你就会距我越来越远。而且不仅仅是物理层面上的距离,我非常害怕你会从我的内心中消失。高中时代,你请假没有来学校的时候,我不是就半发狂的给你写信,还向你家里打去电话么?那个时候就连在梦里我都会留着眼泪寻找你的身影。   但是现在的我,在如同流动的风一样快速流转的时间中,过着平淡的日常,伴随某种豁达的心情,我只是在等待着你的联络。我的精神也被磨平了啊。我总是这样,半途而废。   就算是知道只能动手去做,我也没有办法完全下定决心,然后突然又因为想到了你的事情,就像是过境的狂风一样让我焦躁不安。真正让我痛苦的,其实是我根本不知道这样的状况到底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莫非我们已经永远没有办法再见面了么,等待着一个根本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的对象,真是无比的痛苦。我甚至觉得,如果地球被陨石撞击,所有东西都在一瞬间燃烧殆尽反而会更轻松。 野野原茜 *-*-*-**-*- ①日本就算是上班族也有暑假,一般就是在盂兰盆节的假期前后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看到新闻了   日期:2010年9月10日09:46:28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   啊啊,怎么会这样!   我看到新闻了。残留在棕达的最后一批日本人,终于离开了。民间人士还有自卫官,以大使为首的日本大使馆职员,总计三十来人。从棕达离开,向着日本出发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飞机的影像。   花,拜托了请联系我.....!虽然我也知道那很困难。但是,对于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实在是担心到不行。你跟磯崎现在怎么样了?你也乘坐那架飞机,回到日本了么?请告诉我你回来了!   棕达已经陷入了全面内战,报道上说,首都达塔光是昨天就有三百人因为炮击而身亡。虽然光看这个数字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类比一下的话,我现在这附近的中学因为少子化的影响,学生数量就只有三百人左右,这是我以前听房东说的。这个死亡人数,可是相当于整个学校被毁灭啊。   虽然说联合国会有行动,但是在杀戮之中会有人倾听别人说的话么。大国们也没有表态或是采取行动的样子。   花,请赶快回来。让我安心。我想要见你。 野野原茜 *-*-*-*-*   送信人:Nonohara Akane   标题:啊啊.......   日期:2010年9月13日23:58:37JST   收件人:Isozaki Hana      花,你到底在哪里?   包机已经回到了日本。据说飞机成功起飞后不久,达塔的机场就遭到了封锁。   我的眼睛瞪得就像碗一样(诶诶,我真就像我描述的这样),盯着新闻中那些从机场出来回国的人们。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旅途劳累,精神上很疲劳吧,对于记者的提问大家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向前走着。亦或许是内心在想着那些在棕达认识的,当地人的事情吧。   我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但是看到了像是磯崎的身影。他身上穿着有点旧的西装,虽然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但是表情非常毅然。不过因为跟他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有可能会认错。新闻上似乎说,磯崎在先回了一趟外务省之后,马上就前往首相官邸报告棕达的现状了。明明才刚回国,却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大使的工作还真是不容易呢,这么想的同时,我也不禁联想到了,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小花。   如果,你回到日本了的话,应该会马上回复邮件给我吧。一想到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联络我,我就感觉胸口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今晚,我才第一次真实感受到,这样的表达一点都不陈腐。 野野原茜 四章   野野原茜樣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话,那说明我妹妹成功的找到了你的住所呢。我到底是有多笨啊。居然呼连你住在什么地方都没有问。   不过我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知道。因为在看野野发给我的那些大量的邮件过程中,我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想象了你现在住的地方。野野跟为五郎相遇的,那个朝阳映照下的住宅区内的道路。公寓一楼面向庭院的房间。正门上还有为五郎专用的小门。光线充足,整洁的起居室。野野跟为五郎靠在一起入睡的床铺。堆满参考资料的工作室。   幻想中,我在你家附近散步,悄悄的看着那间公寓,注视着野野跟为五郎的生活。嗯嗯,感觉就像是我也跟野野还有为五郎生活在一起一样。我也与你们一起,品味着那虽然有点寂寞,但却平稳、幸福的每一天。   但是,必须从空想世界回来的时刻到来了。因为网络一直连不上,我没办法看到野野寄给我的邮件。但是我能想到,你肯定非常担心的给我发来邮件了吧。   所以我就用写邮件的时间,写下了这封信。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注意到,自己不知道野野的住址。但是,我相信这封信总有一天能送到你的手上。很久都没有写过信了,写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感觉到手臂酸痛。邮件真的很便利呢。明明在高中的时候,自己还写过那么多的信。果然还是年轻的时候体力比较充沛,所以手臂才不会感觉到酸痛吧。   已经决定要离开棕达了。现在正在等飞机。这样一来,棕达应该就没有日本人了吧。大使馆的大家都在慌忙的整理自己的东西。话虽这么说,每个人可以托运的东西是有重量和体积限制的,所以大部分的东西都只能留在这里。我要托运的,就只有要送给小绿的那个纸箱。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因为没有保留下来的必要。   那个塞满了我们两人信件的,重要的纸箱。这封信最后也会被放入其中。本身早就已经开始邮寄,但是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依依不舍的不想放手。那可是承载着我跟野野记忆的纸箱。这装满信的纸箱没有变成灰烬,真是太好了。   丈夫接连几天都待在大使馆里,跟国内不停的通电话。大使馆里现在不止有日本人,还有从棕达当地雇佣的职员。如果就这样把他们留在棕达当地的话,根本没办法确保他们的安全,是个非常头痛的问题。因为他们中大部分在达塔当地还有家人,而首都现在的状态已经可以被称为是战区了。对于那些在非战斗区域有亲戚的人,尽早让他们从达塔离开会比较好。为此所需的资金(旅费),丈夫正在争取,想要用大使馆的预算来出这笔钱。因为不想在当地留下,日本抛弃了当地雇员的评价。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是一起工作过的同伴。「因为情势恶化,所以再见了」没有办法就这样简单舍弃对方。   因为丈夫忙于工作上的事情,所以现在待在公馆里的,就只有我、斯莉还有乔恩。据说等到日本的大使馆关闭之后,斯莉还有乔恩一家就会各自去投靠住在达塔近郊的亲戚和朋友。故乡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已经没有办法得知了。而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祈祷对方好运,并定下再见约定。   这几天,我都是在炮弹还有枪战的声音中,阅读着箱子中的那些过去的信。躲在楼梯下,那个阴暗狭小的食物仓库里。   据乔恩说,达塔各处都有建筑物因为炮击而被损毁。有的大楼的外墙上还嵌着未爆的炮弹,还有钢筋混凝土的住宅三楼被炮弹开了一个大洞,住在那个屋子里的人会怎么样,根本不用想象都能知道。   达塔的中心城区没有那么多林立的高楼,似乎也是有「好处」的。这么一想就感觉好恐怖。但是,住在达塔的居民,大多数都没有去别处避难,意外的还普通的生活在这里。不过这倒也是。就算自己居住的故乡已经变成了战场,自己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而且就算如此生活还要继续。无论睡着还是醒来都有生命危险,冒着生命危险出去买东西(市场上还没有像样的商品),冒着生命危险工作。炮击之后留下的废墟上,还有孩子们在玩耍。   这样的世界,你觉得怎么样。但是,战争并不是从异次元中凭空出现的。昨天还和平的小镇,在那些平稳生活的人们的心中,不知何时起,就开始孕育,繁殖这这些,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令人震惊的程度。至今我们仍旧不知道驱除这一切的方法。而且,谁也没有办法说,相同的事情不会在棕达以外的其他地区出现。   大使馆的公馆所在的位置,虽然距离城市的楼房区有一段距离,但我们还是听从了乔恩的建议,在炮击开始之后就一直躲在食物仓库里。虽然公馆很坚固,但毕竟也不是五角大楼,如果被炮弹直接命中的话,根本就撑不了多久。而且食物仓库也不是防空洞。只不过是在楼梯下方一个单纯用来放置东西的地方。三个人光是挤在里面就已经很难受了。   在饮用水和耐保存食品的包围下,我用怀里的电灯照着手中的信阅读着。家里倒是囤积了不少电池和卫生纸。这都是多亏了爱担心的丈夫。不过我倒是觉得,既然要买的话,不是应该多买点耐保存的食物么。   坐在一旁的乔恩看向我手上的信,问我「那是情书么」。   「是啊,你知道的很清楚呢」   「虽然日语一点都看不懂,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字里行间都传达着那样的感情」   或许是这样吧。在昏暗的环境中,我露出了微笑。野野,我们之间那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恋情,在这遥远的棕达,似乎抓住了乔恩的心哦。   随着如同烟花升空时候发出的声音,炮弹降落在了某处。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感觉到空气都在震动,公馆、食物仓库的墙壁还有天花板都在颤抖。在这样的环境下,就算是斯莉也神色紧张的抱住自己的膝盖。   「太太不会觉得害怕么」   「当然害怕了」   但是,只要看着那些曾经与你互通的信件,我的内心就能变得非常冷静。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在那个我们还年轻的时代,无论喜悦还是愤怒,都比现在要敏感数倍我们,我通过这些残留下来的信,感受着当时我们的气息。   这些重要的宝物,我将在此返还给你。要拆开再读,还是全部烧掉,全部由你决定,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只是无论你决定要怎么做,我都希望这些能够成为野野生活上的力量。对我来说,那些与你交流过的语言,全部都是这样的存在。      夜晚再次降临了。   刚才,跟许久都没有回过家的丈夫交流了一下。丈夫还是顽固的拒绝填写离婚申请书。是因为爱么,或者说是保护欲?   丈夫已经察觉到了,我想要为了棕达而采取什么行动。他还不断的告诉我,那个想法是有多么的愚蠢。虽然他对我说「我很担心你」,不过我感觉就像是被人当做小孩子对待了一样。我的觉悟是不会改变的。可能会有超出我想象的事态发生,这我当然知道。我是在明白这些的前提下,才做出的决定。   我把自己那栏已经填好了的离婚申请书,还有一直戴着的结婚戒指放在了丈夫的面前。丈夫很愤怒,发出了悲伤的叹息,我想他应该是累了。   这样一来我身上的装饰品,就只有胸前挂着的那个四叶草的戒指了。我准备先去迪拜,然后寻找去难民营工作的方法。这种时候,外交官夫人会上积攒下来的人脉就能派上用场了。我可爱的小猫(?)们,应该已经在着手安排了。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我不会后悔。我为了我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   今天上午,我将砸掉了自己的电脑,把残骸埋在了庭院里。,野野跟我的那些信是情书这件事,不是就被乔恩看出来了么。所以,如果反政府组织进入了公馆,然后看到了我电脑里残留的那些文章的话。就算看不懂,他们或许也能感觉到「这些应该是某种出于私人用途而写的文章」。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情就糟了,所以我我破坏了自己的电脑。虽然一想道那上面收藏着野野寄给我的语言就觉得很可惜。但是,用棒子敲打机械的感觉,还稍微有点开心。   「对待物品要珍惜」无论家庭还是学校不都是这么教的么。所以我,在这之前基本上没有主动去破坏过什么东西。唯一的例外,就是高中的时候将用来装从野野那里收到的信的那个有花纹的纸箱,在庭院烧掉的那次。直到现在,在我的脑海中还留存着那时的景象,带有花纹的纸箱在火焰中变得漆黑,最终变成灰烬的景象。那个时候,我的内心也跟这次一样,感觉有些爽快。   在破坏中会感觉到快感,还真是不可思议的习性呢。我想,大概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性吧。所以地球上才会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战争。   但是,那个箱子里当时装着的信还有纸条,历经四分之一个世纪却还依旧留存了下来。我觉得这些事情不能被忘记。虽然内心的阴影处潜藏着破坏的冲动,但是想要把这些留存下来的愿望,不想要忘却这一切的想法,也确实存在于我的心中。这应该不能被称为是希望,而某种为了活下去的寄托吧。   说起来,你还记得,我以前曾经把看过的信回寄给你的时候,还有野野把信全部寄还给我的时候,都曾经写到过「不管是扔掉还是烧掉都无所谓」。想到自己内心里这毫无改变的地方,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算是在撒娇么。自顾自的觉得,并且坚信,我绝对不会把野野寄给我的信扔掉或者烧掉。对这一点很有自信么?   你并不是觉得自己的爱与诚实有多么伟大。与傲慢完全不同,你只是淡淡的确信着这一切,信赖着我而已。对我们之间的一切,你并不会做什么。只是,在内心抱有那样的想法而已。   看着我破坏掉电脑,斯莉似乎有些担心。「太太你,是不是因为恐惧,所以精神变得有些奇怪呢」她这么对我说。没关系的,斯莉。我现在很正常。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还是拜托乔恩在庭院挖了个洞,把电脑埋葬了进去。   在这段期间炮击又开始了,火星飘到了庭院里椰子树的树叶上。似乎炮弹掉落的地点距离这里很近,天空中扬起了大量的沙尘,而最明显的就是耳朵内的鼓膜清晰的感受到了爆炸的轰鸣。不过现在听力已经恢复了。   椰子树的树叶燃烧了起来。因为空气干燥,非常容易发生火灾。虽然庭院的泳池里头存的有水,不过我们并没有可以把水喷射到椰子树顶的喷水管。乔恩,斯莉还有我就只能呆呆的望着燃烧着的椰子树,以及不断从天空中降下的火星。感觉就像是一个魄力非凡的圣诞树(南国风),非常的漂亮。幸运的是火势并没有蔓延到其他东西上,就只是烧光了一整棵椰子树而已。   那么,差不多也该要结束这封信了。装进信封,然后放进要寄给小绿的纸箱子里吧。我离婚的事情,还有我不会回国的事情。都在放在箱子里的,要给妹妹的另一封信里面解释的很清楚,关于这些野野什么都不用担心。   至今为止一直保管在我这里的这些大量的信,还请把这些当做是我的,当做是我们的回忆。   虽然缺少了用电子邮件交流的那部分有些遗憾。我的电脑也已经被破坏了,想要打印出来也没有办法。但你那边应该还留有邮件的收信记录,所以就这样吧。这也是邮件的便利之处呢。   那个啊,野野。其实我有一封一直没能交给你的信。虽然很迷茫,不过还是把那封信跟这封装在了一起。我当时的心情,现在终于能够传达给你了。   想到那些我们曾经所写的信、纸条还有邮件,这下就全部转交给你了,就感觉有些安心。身体涌现出的力量,充满了自己的全身。   因为是在不断思索,考虑之后写下来的信,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天马上就要亮了。   真的很开心呢,野野。我们,能相遇真是太好了。一直,一直,无论何时。我都会打从心底里为你的幸福祈祷。还请你也要,为我这次全新的出发献上祝福。   美丽的清晨。对于从食物仓库里爬出来的我来说,这个世界充满了明亮而又耀眼的光芒。   沐浴在这光芒中的我,感觉自己获得了重生。充满了活力。我将遵循自己的内心,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再见了,直到我们再会的那天。还请多保重。   啊啊,真不想结束这封信啊。没有办法用语言传达自己的思想,还真是焦急。   因为与你相遇,我才能作为一个人品味到了生活的喜悦与痛苦。为此我要献上感谢。不是向神明,而是向你。 牧田花 *-*-*-*-*-*   牧田花樣   邮件也发布出去,根本就没有能与你取得联络的手段,这封信也没有要寄出去的打算,就只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类似日记一样的东西。   小绿给我家里打来电话了。早上八点。因为通宵工作的关系,所以我很幸运的接到了电话。如果是平常的话,那个时间我一般还在熟睡中。   她似乎是从我父母那里打听来的,我的联系方式。从法兰切斯卡的学生名册上查到了我原先的地址。让我不禁感慨,你家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呢。学生时代的名册那种东西,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到那里去了。   小绿她,似乎很慌乱的样子。直到最后一次航班都回国了,也还是没看到你的身影,父母还有小绿都在担心,似乎一直都没能好好睡觉。磯崎大概是因为很忙,光是能简短的跟他通电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每次谈话的内容都让人摸不到头脑,「花她跟我们一起乘飞机到了迪拜」每次都是说这一句。这样的情况当然会担心啊。   只有小花寄回来的东西被送到了小绿那里。按照里头的指示,小绿就跟我联络了。   「我是磯崎花的妹妹,小绿」   小绿在电话里这么对我说。虽然过去的小绿给我留下了干脆利落的印象,但是电话中的她总感觉像是在顾虑什么,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犹犹豫豫的,   「我从姐姐那里收到了寄给野野原小姐的东西。里头还有一封寄给我的信,上面写着『离婚了。我暂时还不会回日本』,我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野野原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把放在我这里的东西转交给你,顺便能不能再见面稍微谈上几句呢」   虽然我已经有一半猜到了你不会回来,不过在听到这些的时候果然还是会惊讶,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跟她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事实。光是我们最近交流的这些邮件,根本就什么都推测不出来,详细的事情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向小绿传达了这些,并拜托她把东西转送给我。小绿似乎很失望的样子,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如果看了里面的东西, 知道了什么关于姐姐的事情的话还请联系我」。   就这样,我们的宝物,安然无恙的被送到了我的手上。就跟小花说的一样,里面似乎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应该说小绿好奇心极端的低,还是说对于跨越界线这件事情她异常的谨慎。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先把里头从新整理一遍然后才会把东西转送出去。   老实说吧。我从以前就很不擅长应对小绿。所以,我一直尽量避免与她见面。这次也是一样,我选择了不用与她见面的方法。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她总是在学习,让我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么。还是说,既有丈夫又有孩子,她经营着一个圆满的家庭,或许是这些让我觉得有些嫉妒吧。   .......不,不是这样的。小绿她大概已经察觉到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小花你不这么觉得么?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我。特别是在我跟小花关系开始变得不那么好的时候。无法理解,麻烦,令人不悦,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了这样的感觉。   不过或许这只是我的被害妄想呢。因为没有好好珍惜你,伤害到了你,我的心中存在着这样的心情,所以才会擅自觉得小绿在用冰冷的目光看待自己。   总之,我马上就打开了小绿寄给我的箱子,撕开了装满信封的纸袋。散开在我面前的,是那些让人怀念的信封。还有我们年轻时候的笔迹。我每天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反复的看着那些。   在那其中,我发现了两封我没有见过的信。   一封,是小花在棕达写给我的。你不回日本,而是去难民营......!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接受这样的现实。只是,胸口好痛。我不断思考着你那乱来的举动。在写邮件的时候你的署名一直都是「磯崎花」,我内心想象着,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封信上写下「牧田花」这个名字的呢。   另一封,是你在大学时候写的信。在你的心中一直有着「某种狂暴的」如同飓风一样激烈的东西,我这还是第一次发觉。注意到这点的我不禁呜咽了起来。喜悦、悲伤、感激还有后悔,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我从未体会过如此混乱的感情。如果硬要用语言来表达的话,或许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怜爱」吧。   花,我其实也有一封没有交给你的信。那是高中的时候,在我们分别时我写下的。哼哼。我们,又做了同样的事情呢。以前,在把信全部寄给你的时候,只有那封信我被我留了下来。因为感觉很不好意思,不想让你觉得我满心都是不舍。那封信,希望日后能让你看看。   现在电视上,基本上不会播放达塔那边的影像。就连海外的特派员,也已经从接连不断的战火中逃走了吧。能得到的情报就只有棕达的人民正在向着安全的地方,向着国境线另一边的邻国移动。在满是岩石的土地上,人们列队前进的影像。也不知道是在向着哪个国家前进,四周都是一片荒野。   我死死的盯着电视,想要看清里面会不会有小花的身影。有人将所有的财产堆在大板车上,也有的人就只有身上背着的行李,手牵着孩子默默的跟随队列前进。   啊啊,如果有能够献上祈祷的神明的话。   神,民族还有人种,这些是连否存在都还无法确定的东西,居然会成为纷争的种子,这还真是讽刺。知道了这样讽刺的是事已经覆盖了棕达,覆盖了世界之后,我不禁这么想。如果自己相信神的话,我内心或许就能平静下来了吧。   就让没有神的我,为你的安全献上祈祷吧。但是,「还请,还请」①,这空虚的话语不断扰乱着我的内心。 二〇一〇年十月二日 野野原茜 *-*-*-*-*-*- ①祈祷时候的常用语 *-*-*-*-*-*-   牧田花樣   总感觉自己这些日子有些泄气。冷静不下来。   现在的你会在做什么呢。我的思绪每天都会飘到棕达好几次。事实上我甚至想要用一整天的时间,去思考小花的事情。但是,那样的话自己的日常生活就没有办法继续了吧?要去吃饭,要陪为五郎玩,要上厕所,还要工作,有许许多多必须要做的事情。感觉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把你给遗忘了。但是,就像从水底冒出的泡泡在水面出现了一样,不经意的瞬间,我就会想起你。   在我的想象中,热风吹拂,摆着五颜六色水果和鱼的棕达的市场,小花就站在那里。大概,是在跟花店的大妈交涉价格吧。为了躲避阳光,身上还卷着橙色的围巾。椰子树的叶片在风中摇荡,发出了唰唰的声音,再往上看去,则是绵延无尽的晴空。   实际上并没有见过的,棕达的和平风景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这都是因为你在邮件中,细致的告诉了我这些。但是,我却想象不出从围巾里飘散出来的你的头发,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你的头发有没有烫出波浪,也不知道你的头发是夹杂着斑白,还是被染上了颜色。当我仔细的,想要看清小花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因为逆光的原因,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你。   我在缅怀的人到底是谁呢。   你就像是一个幽灵。超过二十年我都没有见过你,记忆中你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现在的你,是在某处的难民营工作呢,还是说你悄悄的回到了棕达,亦或者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会思考这些,会不会就是某种不好的征兆),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仍旧居住在我的内心里。一直在我的内心中没有离开,有时候我甚至会感觉你就在我的面前。真是不可思议呢。   就像是在与死者对话一样,我们互相写着邮件。   不,如果要这么说的话,高中时代的我也一样。从学校回来,在自己家里一边想着你的事情,一边在纸上写下文字的时候,我偶尔就会在想,「小花现在,真的与我同处在一个世界上么」。明天自己真的能在学校见到你么。你会不会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事故,已经死去了呢。又或者与你变得亲密这件事情只是我的错觉,等到了明天,这样些幻影就会被打破,而你也会无视我的存在。   但就算怀揣着不安,我还是希望能够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你,进而写下了无数的话语。   你是活着还是死去,我们以后能否还能再见。或许这些问题都不重要。我们无论何时,都能跨越境界。飞跃时间还有距离。   所以我才会写信。就算是当下没有办法传达给你的信。我也相信这些话语肯定能够被你所看到。   当然,我写信最重要的理由,是为了让我自己保持平静。现在,时间是深夜两点。在这个时间,我就毫无缘由的特别想要大叫出来。但是又不能吓到旁边正在睡觉的为五郎,所以我就在电脑上写下了这些。我能做到的,向别人传达心情的最有力的方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就只有写作。   不安,想要大叫出来,在这个不安的夜晚,只有像这样与你对话才能让我原谅自己。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三日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   最近这段时间,关于棕达的新闻是越来越少了。内战陷入了胶着。为了逃避日益扩大的战区,向着周围国家逃离的难民终于超过了十万人。电视上也稍微播放了一点难民营的画面,虽然我在那转瞬即逝的画面中仔细寻找,但是在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当中,我并没有找到你的身影。   昨天,我跟小绿见面了,虽然我并不想见她。   几天前,小绿打电话给了我。   「我想要了解一下,在寄给野野原小姐的东西当中,有没有什么找到什么线索」   果然,语气听起来很疏远,而且似乎还在戒备着我。我之前就已经给小绿寄过信了。信上的内容是对她把东西转寄给我这件事情表示了感谢,然后还告诉她,在这些东西当中并没有找到小花为什么没回国的理由。但是,小绿应该不能受吧。就算告诉她里头装的全都是我曾经跟小花之间互相写给对方的信件,她也不肯罢休,结果我们最后还是见了一面。   久违的来到横滨。周日的钻石地下街人非常多。我跟随着人流行走在地下街,在友邻堂看书打发时间,站在西出口的警署门前等待。   直到有人向我搭话为止,我都没有认出小绿来。毕竟跟我的记忆比起来,她胖了大概有十五公斤。不过这也很正常。因为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中学生。在那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且她都已经当妈妈了。不如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真亏她能认出我来。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我一点都没有改变吧,都这么大年龄了,我还是只为自己而活着,不禁让我感到有些羞耻。   打过招呼之后,我们沉默着稍微走了一会,然后进入了一家星巴克。小绿点的是一个名字听起来很饶舌的(而且感觉还很甜的)饮料。我虽然以前来过这种店,但点单一直都弄不太明白,「综合咖啡,S杯」于是就点了这种保守的选项。在等待饮料端出来的这段时间,我无聊的望着柜体,听到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女生说了「short」这个单词的时候,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是这样啊,刚才不应该说S杯而应该说short才对」。虽然说随着年龄的增加自己用的语言也变老了还有些为时过早,不过自己还真是在各种各样的地方都已经开始落伍了啊。   店内人很多,我跟小绿并排坐在了面对窗户的台座上。悄悄说一句,这样的情况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不用面对面的坐在小绿面前让我感觉轻松了不少。   最开始,我们都在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的范围内适当的聊了一下最近的状况。小绿她说,   「虽然孩子们都长大了一点不那么麻烦了,不过现在每天都要做便当,工作日的早上就跟在打仗一样」   说着,她还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和平啊,我内心有些坏心眼的这么想(虽然自己也一样事不关己的生活在和平中),脸上露出了无意义的笑容作为回应。   我之所以点了short杯的综合咖啡,就是因为想要早点结束。小绿在看到我杯子中的饮料已经基本上空了的时候开口了,   「姐姐寄回来的那些信,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呢?」   小绿非常直接的向我询问。   「那些是以前,我们之间互相写给对方的信。学生时代的东西」   「也就是说,里头没有关于这次事情的线索了啊。姐姐她到底为什么,要把那种东西特意带到棕达去呢.......」   「会不会是在搬运行李的时候弄错了,不小心带过去的呢?」   我礼貌的回答了她,重要的信件被称为是「那种东西」,这让我稍微有点生气。「比起这个,你跟磯崎见过面了么?关于花没有回日本这件事,他应该会知道点什么吧」   我侧眼打量着坐在旁边的小绿,她把手上的杯子放到了面前的台桌上,舔舐了一下粘在嘴角的泡沫。   「只见过一次,他似乎是来见母亲的。还带着一份姐姐那边已经填好了的离婚申请书」   「是这样么,离婚是真的么?那真的是花本人写的么」   要装作惊讶的样子。对演技的要求还挺高的呢。   「母亲说那肯定是姐姐的笔迹不会有错。磯崎他只说,他们是在迪拜的机场分别的」   小绿用手上拿着的小勺子,搅动杯子里的泡沫。「感觉母亲因为这件事情的打击,一下子老了不少。虽然一直觉都得姐姐这个人挺奇怪的,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沉默着。就算看起来奇怪,但小花所有的行动都是认真的想过,有经过思考的。虽然我想要这么反驳,但这么做的话就相当于是自己把一切都暴露了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小绿转过身来正面看向我。   「野野原小姐跟姐姐,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再次直白的质问我。   「诶?事到如今,为什么这么问」   想要装傻也真是不容易啊。「高中的时候,我不是去你们家里玩过好几次么」   「不用解释了,我早就隐隐约约的猜测,你们会不会是那种关系」   小绿死死的盯着我。虽然她那蓬松的脸颊看起来一点魄力都没有就是了。   「野野原小姐跟姐姐两个人是在交往对吧」   「讨厌了,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姐姐后半辈子都那么珍重的保存着那些信」   这孩子,真的没有偷看包裹里的东西么。我慎重的观察着小绿的表情,不过到最后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我决定装傻到底。   「应该是一直带在身上,自己都忘了吧。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已经有超过二十年没见过面了。花也是个很懂礼节的人,发现了那些信被自己带到棕达之后,她只是觉得有必须要还给我而已吧」   「是这样么.....」   小绿说着,看起来似乎是放弃了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安心了。   如果我回答她,「是的,我确实跟小花交往过」的话,她又准备要怎么做呢。虽然不想对小花的妹妹妄自评价什么,不过小绿她,还真是个怪人呢。别人的恋爱什么的(而且还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迎来了终结的恋情),放着不要管不就好了。   「如果知道了什么新的情报的话,我们就互相告知一下吧」说完,我就跟小绿分别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我跟小绿在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应该都会跟对方保持距离吧。   又在电车上摇晃了许久,等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镇时,我已经精疲力尽了。在电车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要隐瞒跟你的关系呢。   老实说,我内心确实有不想被奇怪的麻烦事卷入的想法。我很明白,事实不一定都能被揭开。我只是不想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希望小绿在知道这些之后受到打击。我内心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   就这样,或每次在否认自己过去与你的关系时,我都在杀死自己。杀死你、我、还有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岁月。   这么一想还真是悲伤。明明一点都不羞耻,却还必须要将语言封印起来。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一直使用着只有我们自己才能理解的语言的副作用吧。无法传达给其他人,这些语言只在我跟小花之间流通。就像是在打乒乓球或者网球那样。   这段时间,为五郎总是在睡觉。不过他有好好的吃饭,所以应该不是身体不舒服。会不会是因为最近天气比较冷的关系呢。在昏暗的起居室里,我蹲在那抚摸着为五郎毛那毛绒绒的温暖身体。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六日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   终于在年前把原稿写完了,所以对我来说从今天开始就已经算是寒假了。圣诞节?那是什么,我已经有五天没出过门了,现在已经累的根们就没有门买东西的心情。就靠着从柜子里找到的意大利面酱还有快餐面忍耐一下吧。   从明天开始,我准备要去东北。跟「松岛」也已经预约好了,我准备就在那边度过新年。要不要跟着旅馆的老板一起去海钓呢。之前他就已经邀请过我好几次,只不过比起钓鱼我更想要去跟老人们说话,而且感觉自己还会晕船,所以每次都被我谢绝了。老板似乎都开始有些不满。在「松岛」住宿,居然还不去钓鱼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有为了小花的平安在祈祷,但是除了祈祷之外我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我已经开始讨厌起只能像这样等待的自己。就像是你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的前进方向那样,我也要去积极挑战新的事物,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一成不变了。   写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要哭出来了。自己是如此的无力。虽然在内心挂念着你,但是自己却还是只能跟以前一样吃饭睡觉,过着毫无变化的生活。   每当电话响起的时候,我的内心就会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心想会不会是不好的联络。不过到目前为止,全部都是跟工作有关的电话。不过感觉这样也挺寂寞的呢。我自己也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没有朋友的这个事实。   唯一的一个(一只?)朋友,为五郎,在我外出旅行的这段时间,他还是跟往常一样被拜托给了房东照顾。而为五郎也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些,从今天开始心情就很不好的样子。看到我把换洗的衣服还有电脑塞进背包的时候,他就对我又抓又咬的,而且还不是那种撒娇一样的咬着玩。就算我穿着厚厚的毛线袜子也会不禁发出了「好痛」的悲鸣。以前的话,在我要出发旅行的时候他总是会装作一脸不知道的样子,还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你在做什么,为五郎!」   在我叫着追赶了他一会之后,得到满足的为五郎就从阳台的窗户溜出去散步了。万幸的是,他的睡眠病似乎已经治好了。猫在天冷的时候同样也很辛苦啊,我目送着摇晃着粗大的尾巴,从庭院向外走去的为五郎。   大概到正月二号我就会回来。因为三号就是周一,没准还会赶上返程高峰。毕竟没有在那边过过正月,就算会变成那样也没有办法。   对了,从这个月开始,东北的新干线终于通到新青森了。因为有很多人组织运动反对,所以新干线开通对当地来说也不全是好事吧。不过,也算是个机会,趁这次顺便去新青森那边看看好像也挺好,我在内心盘算着。就穿着厚外套过去吧。还有不要忘了带手套。   记得最后一次去青森,还是在学生时代。因为悦子突然说想要去十和田湖,所以两个人就乘坐夜行巴士去了。肌肤所感觉到的并不是比起梅雨季节的湿冷,而是更加明确的寒冷,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游客。我们背着背包,沿河川漫步(路上很滑,我一直都在担心会不会不小心掉到河里去),好不容易到了十和田湖,那里却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在土特产商店的二楼吃着亲子盖饭的时候,「为什么不等到夏天再来啊」「想到一件事的时候,就是执行的时候!」想这样,我跟悦子还稍微争执了几句。   前天,我去给悦子扫墓了。今年那里也摆满了鲜花。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要出门了,在那边如果有心情的话我也会写信。像这样有着信之名的自言自语。虽然没有日记那么详细,不过如果除了工作之外什么文章都不写的话,总感觉很痛苦。只不过先说好,我不一定有能用来写作的空闲时间。   祝你过个好年!   我从内心发出了真诚的祈祷。期待着面带笑容与你再会那天的到来。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   新年快乐!虽然时间有点晚了呢。祝愿今年一年,能有大量的幸福和幸运降临在小花身上。   年末年初,我都是在民宿「松岛」悠闲度过的。我还跟老板一起乘船,去钓了「舌头鱼」(我想应该是鲽鱼的一种),跟住在民宿里的客人们一起看红白歌会,场面非常热闹。我过得很开心。   这趟旅程结束,回到东京之后马上就变成了整天面对电脑的生活。最近这段时间,明明新年才刚刚过去第一周,正月的气氛就已经一扫而空了。我昨天还为了取材而外出,工作已经彻底回归到了正常模式。在此期间我还要讨好为五郎的心情,真是不容易呢。   据房东说,在我外出旅行的这段时间,为五郎无论天气多么寒冷,都会每天外出狩猎。还曾经抓回来过一只非常大的鸽子。明明前段时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这是内心的野性突然觉醒了么。还是说他这是在讽刺我?「就算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老实说,内心里挂念着小花现状的事,大部分时间都被我遗忘了。虽然我觉得,其实倒也没有必要老实的告诉你这些。因为,「关于你的事情偶尔会被我忘记」我会对你这么说,根本就不是出于诚实,更像是我在为自己辩护,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性质的发言而已。   忘记这一切生活下去。让自己的身心被日常生活所填满。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内心就会浮现出名为残酷的话语。明明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同时,我认为「见面」也很重要,就算没有办法见面,保持想象我觉也同样重要。   真正的想象,必须要有强大的意志。而我,总是将事物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释,完完全全就是意志力薄弱的表现(话虽这么说,我想大部分的人都跟我一样吧),就算想要保持想象总归也还是有限度的。所以我才会,想要见面。我想要跟小花见面。至少,请让我知道你没事。邮件和信如果没办法使用的话,用卫星电话什么的告诉我也行。不,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狼烟还是心灵感应什么都行,就算是在梦中向我传达也行。   你能否通过这些方法, 让我知道你的现状呢。明明我是如此的挂念你,但是你却不会在我的梦中出现。是因为我的执念还不够么。还是说果然,我已经将你忘却了,所以心中才不会有波澜。   如果是高中时代的话,我感觉我就能够在梦中知道你的一切。大概是人到中年,神经也变的粗大了吧,如果现在的这幅样子被当年的自己看到,她肯定会非常生气吧。不过就算这样,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露出苦笑而已。   如果不向自己厌烦的事情妥协,放弃的话,就没办法活到中年啊。然后我,就算像这样过日子的自己,我果然还是从根本上喜欢的。或许这只是我在给自己找借口,不过我觉得选择放弃也是一种对自己和他人的允许。如果是高中时代的那个我的话,无论是小花一个人消失,还是你在外交官夫人会上做的那些事情,还有跟磯崎结婚,一切的这些,我应该都没办法接受的吧。   所以,我反而更喜欢现在这个,知道放弃,神经粗大的自己。就算是知道了你的一切,也还是想要接受你。原谅你。对你抱有期望的自己。   我,又说了场面话呢。无论自己再怎么说「我会接受!」无论我再怎么张开双手,你也不会在我身边,说到底我还是一个人。如果知道我这么写的话,为五郎肯定又会跑来咬我的脚脖子。疼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抱歉。因为还有为五郎,所以我不是一个人。我会竭尽所能,去担任一个好玩伴的。   虽然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些告诉你,不过,如果不向你传达这些的话,对你来说就是不公平吧。   新年假期结束之后,我刚回来的那段时间,房东把寄给我的贺年卡转交给了我。元旦的时候送到的那些贺年卡,被她整理起来一起交给了我。在那其中,还有磯崎寄给我的贺年卡。他大概是从小绿那里打听到了我的住址吧。   官方制作的贺年明信片上,印刷着「今年也请多指教」这样事务性的字样,还有用手写的「能否与我联系一下」这句话。   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跟磯崎联系。贺年卡上,印刷着磯崎在东京的住址、电话号码以及个人邮箱。   通过网上还有那些细枝末节的新闻我了解到,棕达的混乱状况似乎已经在向着解决的方向发展了,有关这些的新闻也在减少。新年之后,这样的倾向就更加明显了,不过对棕达的详细情况我基本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能够向着和平的方向发展比什么都好,但是到现在,我依然还是没有收到小花的联络。   如果跟磯崎联络的话,或许就能得到一点关于小花的情报。但是,磯崎也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反过来他或许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情报。如果是面对小花的前夫的话(不过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去提交离婚申请书),「是的,我们是交往过。而且在那之后我们也一直觉得两人心意相通」我们准就会说出这些话来。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不过我也不想要用这种像是恶作剧的方法让别人内心动摇,或是伤害他人。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我还在迷茫。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继续向你报告的。 二〇一一年一月八日 野野原茜 *-*-*-*-**-*- ①这里她写的是外号一样的叫法,所以我就自己想了个翻译,实际上是学名叫美首鲽的一种鱼,比目鱼类的。 *-*--*-*-*-*-*   牧田花樣   一周前,我跟磯崎见面了。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向你报告,是因为我一直在这样那样的,思考着那些无论如何都已经没办法的事情。   自从收到贺年卡之后,我就一直在迷茫,结果最后还是在一月中旬给磯崎打去了电话。因为没有人接听,所以我就给他留言说「我还会再跟你联络的」然后就挂断了。结果当天晚上,在已经过了深夜一点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似乎是磯崎从外务省回到家中之后,马上就发现了那个未接来电。   「抱歉在这种半夜的时间打来电话」   磯崎在电话中说道。「因为想到野野原可能因为工作的原因,很晚都还没睡,所以就决定打过去试试,如果听电话响三声还没人接的话就挂断」   原来如此,我心里这么想。因为小花经常跟磯崎谈论有关我的话题,所以他也知道了我现在的职业。我在跟小绿见面的时候,就只是暧昧的告诉她我是「自由职业,工作时间不规律」,我不太想谈论有关自己职业的话题。   「诶诶,我还醒着,没有关系」   我回答了他。「我才是真的很抱歉,收到了你的贺年卡之后过了这么久才跟你联络,真的好久不见」   「是东北沢那边吧,在结婚之前去野野原小姐的叔母那边打扰过。那之后,时间已经过去有二十年了吧。叔母她人还好么」   「已经去世了」   「是这样啊......。没有吊唁真是抱歉」   感觉磯崎的语气,比我记忆中的要更沉稳一些。我们假装冷静的互相试探着,感觉事情突然就变麻烦了呢(虽然磯崎可能并没有这种打算),于是我就直接转换了话题。   「然后呢,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深夜的一通电话可能没有办法说清楚,我想要跟你见一次面」   关于具体的事情磯崎一点都没有提及,只是询问我什么时间有空。说话的语气平稳而且礼貌。不过,对方在交涉这方面可是专业的。我那蹩脚的抵抗肯定毫无作用,自己能做的就只有顺着话题继续交谈而已。   磯崎似乎很忙的样子,我们迟迟找不到双方都有时间的日期,最后,好不容易才决定在二月初(也就是一周之前)见面。我想包括政府机关在内的所有公司,年度结束的时候应该都很忙吧。在这种时期不惜调整日程也要跟我见面,看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磯崎指定的地点是帝国酒店的休息室。不是大厅的一楼,而是位于本馆十七楼的休息室。从那里可以将日比谷公园收入眼底,那些已经长出新绿,但是看起来仍有些光秃的树梢。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距离非常大,基本不会被其他人的说话声所打扰到。   原来如此,我心里想到。看来他选择这里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呢。感觉只要一跟磯崎扯上关系,我我就会不断的有「原来如此」的感觉。不是在略有些喧闹的大厅一层,而是能够看到下方风景的十七层,不是咖啡店,而是帝国酒店。说起来,这也是磯崎跟你约会的地方呢。哼哼。当然,这里距离他工作的地方很近,就算临时被叫出去也非常方便,他应该是出于这样判断的吧。不会给人讨厌或者威慑的感觉,有的只是从容。「原来如此」我的内心会笑嘻嘻的这么想,多少也是出于内心的偏见,因为对他抱有恶意撕破才会这么觉得吧。   但是,请不要误会。我并不讨厌磯崎。在我眼中他跟大多数的国家公务员一样,是个优秀而且有才能的人,自身也没有高人一等的精英意识。因为政府宣传杂志的关系,我偶尔也会与国家公务员见面,他们基本上都是非常认真的人。虽然其中也有抱着强烈精英意识的人,不过他们也确实是精英,而且这类头脑明晰有能力的官僚反而会去思考「作为精英的自己,要怎么样才能看起来更像个精英」,像这样想办法去表现自己。   磯崎他同样也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行为直快不会让人觉得讨厌,说话的语气将亲近和强势巧妙的中和,在能够让对方放松这一点上他非常有才能。   学生时代见到磯崎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一丝不苟的无聊的人」。或者说「如果是个极恶之人的话反而比较有趣」。这次时隔二十多年的再会,虽然没能从根本上颠覆我对他的印象,不过,「或许会是个极恶之人的想想余地」比以前要增加了不少,还真是变成了一个让人感兴趣的男性。   「造就了男人性格的是工作」虽然这样的说法让我觉得可笑,不过与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相遇,辗转于世界各地的经验,在我看来确实让磯崎改变了不少。就像是我(大概你也一样)在生活与工作当中,不断的向各种事情放弃妥协一样。   或许因为是在工作日的午后四点,休息室里没有多少人。就只有几组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上班族,还有看起来像是悠闲贵妇的团体。磯崎穿着一身精心打理过的西装,虽然我也穿着裙子,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什么公司的社员,在外人的眼中看来我们到底会是什么关系呢。我开始有点害怕了。不过,一想到这或许就是磯崎的计谋,我就尽可能的摆出了一副堂堂正正的态度,   「请给我咖啡」   我向店员点了单(顺便一提,在休息区工作的男性,全都打扮的跟管家一样)   「那个,我也一样」   磯崎在我说完之后跟了一句。总感觉好像太随意了,或者说是像个年轻人一样。他可是大使诶,按照一般的立场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他为「阁下」?而且磯崎还是史上最年轻的大使,这些我都是在调查了之后才知道的。现在看到他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而且态度还这么直率。只是看到他那一点笑意都没有的眼神。让我愈发觉得不能大意。   咖啡端上来之后,磯崎微微抿了一口,然后马上就放下了咖啡杯。而我则是「果然不一样.....,好像有中这样的感觉呢」内心怀着感慨感受着咖啡的香气,坐在对面的磯崎,似乎非常有兴趣的看着这些我。   感觉有些不舒服的我放下了杯子,   「.....怎么了?」   我询问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这咖啡」   他微笑着说。「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咖啡。只要喝上半杯,当晚就会睡不着」   「不是因为错觉,或者是脑子里在想什么事情么?只是半杯咖啡而已,真是的会有那样的效果么?」   「妻子她也是这么说我的。顺便一提红茶对我来说也一样,喝了之后同样也会睡不着,而且利尿作用马上就会显现,不断要往厕所跑」   「那点果汁的话不就好了」   「这点妻子也经常对我说。只是,一个男人小口嘬饮果汁什么的,感觉好像很逊」   虽然不是很想这么说,不过小花,你的丈夫(前夫?)还真是个怪人呢。我稍微想象了一下他「小口嘬饮果汁」的那幅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磯崎就像是看准了那个时机一样,开口说道。   「你跟我妻子,真的很像呢」   最开始浮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现在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注意到了他这突然的变化,我也停止了自己脸上不标准的假笑。   「不是说长相,而是说思考或者给人的感觉很相近」   磯崎这是试探。我跟清出他是在盘算着些什么。接下来才是重点,我在内心对自己这么说,同时脸上摆出了严肃的表情。   「是这样么。是因为你跟她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间,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真的很像」   「因为我们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啊」   「但是,你们一直有在通邮件吧」   「嗯,通过共同的朋友,得知了她的邮箱」   我隐藏着内心的动摇。磯崎有没有偷看过我们之间的那些邮件,从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来。   我想要伸手去拿杯子,但是放弃了。因为感觉自己手指的颤抖会被他发现。我把手放在膝盖上,保持沉默。我在内心告诫自己,绝对不要主动开口。   磯崎似乎是在非常认真的观察我,过了一会之后,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笑容。   「既然都到这里来了,野野原小姐应该也知道我的妻子她没有回日本吧」   「是的,小绿联系过我了,已经从她那里听说了」   虽然我回答的很快,但这确实是我经过慎重思考之后的行动,因为我信任小花。你肯定没有让任何人看到我们之间的邮件。就算对象是丈夫,你肯定也会利用电脑密码之类的对策来防范。   隐藏了邮件的内容,我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知道花现在在什么地方么?小绿说她也不知道,我,很担心.....」   磯崎没有回答,我们都变成了只会向对方提出自己疑问的机械。   「小绿说,她收到了妻子拜托她转交给你的东西。你已经从小绿那里收到了那些东西么」   「是的」   「里头是什么?」   这个人,应该是在戒备着什么吧。我突然就注意到了。   「是信。是学生时代我们写的信。应该是不小心带到棕达那边去了,所以就一起还回来了吧」   磯崎盯着我的脸,喃喃的念道「原来如此」。   「你跟妻子,在邮件里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琐碎的话题我也记不得了,大概就是在报告最近的状况而已」   在这里,我稍微转换了一下态度,尝试着向他发起进攻。「呐,磯崎先生,为什么你会问我这些问题」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野野原小姐,你似乎是在从事写作事业呢」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但是,你应该认识很多出版社还有新闻行业相关的人吧?」   「莫非,你是觉得小花在私底下,把外交上的机密情报泄露给我了?」   对于我的质问,磯崎沉默了。这点我是绝对清白的,「算了」我稍微伸展了一下身子。   「关于这些花她也很清楚。小花她,非常担心每天都在忙工作的磯崎先生的身体,『关于工作内容方面的事情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所以我也没有办法随意的去向他打听什么』她还表达过这样的感叹呢」   当然我在大脑中也想了一下,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说过「如果我向媒体泄露了就会很糟糕的『机密情报』」。答案应该还是有一个的吧。小花,那就是你的社交生活。也就是,你跟日本还有各国外交相关女性之间的,那些秘密的恋情。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有些失望的同时,我的内心也涌起了怒火。自己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明明棕达国内都已经陷入了内战,明明妻子都已经把离婚申请书放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心里在担心的却是丑闻有没有被泄露出去。如果自己的妻子在夫人会上的那些「不当的关系」被暴露出来的话,自己在外务省的立场也会变糟。他在担心的就只不过是这些而已。   还真是小家子气啊。我用咖啡杯挡住自己的嘴,在磯崎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发出了嗤笑。关于你秘密所做的事情,是你自己跟磯崎坦白的,还是他通过什么地方的小道消息得知的,这些我不得而知。没准他是偷看了我们之间的邮件也说不定。不过,我觉得不管是哪种都无所谓了。   无论是我,还是那些与你当过对象的女性,应该都不会把事实公布于众吧。并不是因为羞耻,而是没有必要说出来。自己最重要的回忆,自己曾经所爱过的人,这些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公开去让大家都知道吧。   我啊,关于自己恋爱的对象只会是女性的这件事情,在需的时候我也会明确的说明。就比如说,(虽然现实中很少有)被男性认真告白的时候。或者说是,(虽然现实中很少有)面对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对过去一起创办了公司的那个人,我曾经就说起过。不过倒也无所谓,就算说了也不会怎么样。「啊啊,是这样啊」也就是这么说一句就结束了。   自从悦子去世之后,我就决定要贯彻这个方针。但是,我并不觉得所有喜欢同性的人都要跟我一样这么做,也不觉得这种事情需要去向别人表明。   磯崎的事就不要再管了吧。我如此判断。在他的心中,他肯定是瞧不起那些爱小花的女性们的,这些秘密明明是不可能会被泄露出来,但磯崎却还是为此感到害怕。既然这样就让他自己去害怕吧。我才没有空去陪他。   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询问磯崎。   「磯崎先生到底是在担心什么事情,我完全不明白」   我还特地跟他强调了「完全」这个词。「如果有想到什么的话,我姑且会在写成报道之前,通知磯崎先生一下的」   正如之前告诉过小花的,我平时写的东西基本就是,「草莓甜点特辑」这类地区情报或者是采访报道之类的。我既不是编辑,也不是周刊杂志的记着。对当事人突击取材之类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做过,而且今后也没有要去做的预定。   磯崎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动摇吧。   「好可怕啊」   他故意用玩笑的口吻回答。但是,目光中还是没有丝毫的笑意。他大概是在心中盘算,我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吧。我们小口喝着已经冷掉的咖啡,互相都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微笑。   「当然,如果你不会把那些东西写成报道的话,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把被子放回到托盘上,取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千日圆放到桌子上。一杯咖啡就要两千圆!这里还真是可怕。   「所以在最后,请你告诉我。小花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棕达的邻国,努布瓦比的难民营,有情报说她在那里工作」   啊啊,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喜悦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情报?」   「在当地开展活动的法国志愿者团体,不过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妻子她并不所属于那个团体,她自己也没有过联络。说到底也只是个传闻而已」   「但是,那肯定是小花」   磯崎似乎是在冷静的观察着,心情突然激动起来的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为什么妻子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来过联络。不光是我,连你她也没有联系过」   他的声音冰冷而平静。我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语再次把我拉回到了那些我不愿直视的现实中。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跟她互通邮件的,高中时代的朋友而已」   我站起身,把提包挎到肩膀上。「抱歉,我一会还有事情,失礼了」   「钱我来付吧」   「不用了。希望小花能平安」   就在我准备从旁边离开的时候,   「野野原小姐」   磯崎叫住了我。「或许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不过我真的很珍惜我的妻子。我是不会离婚的,无论何时我都会等着她回来」   花,你还真是受欢迎呢。她这是在向我发出宣战布告吧。   「明明就没有收到过花的联络?」   我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我是不是有点不够成熟?抱歉,一不小心脑袋里就产生了对抗心。自从你消失了之后,我一直不愿直面现实。这点被磯崎指出来之后,我的内心就产生了动摇。我想要隐藏起自己的动摇,所以就采取了这样不成熟的态度。   你没有联络我(或者说磯崎,是谁都无所谓了)的理由。虽然我一直都不愿去思考,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逃避了。   一、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二、虽然你想要联系,但是却因为身处的状况非常严峻,所以没有办法(受了重伤或是生了重病,身体没有办法自由行动只能躺在那里,或者是被什么人抓到,受到了很严酷的对待之类的)。   三、你没有要与任何人联络的打算。   呐,小花,到底是那一项。莫非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根本就想象不到的理由?   面对这三种选项,我哪一个都不想选。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都闭上眼睛,堵起耳朵,极力不去思考这些。但是,已经不行了。因为从磯崎那里,我得知了有关小花现状的信息(虽说情报的准确性无法确认)。   知道了你还活着,并且在很有精神的在难民营工作,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能让我开心了。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感受到了自己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我终于还是,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现实。   花,你已经,不准备再跟任何人联系了吧。   你说你要遵循自己内心的感觉,走自己的道路。也就是说那些在日本挂念着你的人,还有我,所有的这些都被你舍弃了吧。也就是说你所写下的那句「直到我们再会的那天」,是谎言么?   为什么,无论我再怎么思考,也还是得不出答案。因为我能够与你对话的方法已经被斩断了。就算是像这样写下的信,也不会送出去,只会被我自己收起来而已。被你舍弃了的我,能够做的就只有向自己心中的你,单方面的不断诉说而已。   这份空虚到底要怎么办。谁能来拯救我。不,并不是「谁」。能够拯救我的人,只有你。空虚,空虚,空虚。 二〇一一年二月九日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   距离上次写信已经过去有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我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也反反复复的思考了很多。   自从失去了跟你的联络之后,我就一直持续着只能在内心与你对话的状态,我想我这是开始渐渐的感觉到了疲倦吧。在内心中与你对话,换句话来说就是空虚的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为自己创造的幻想之中,感觉自己这样的做法,只不过是在寻求自我满足而已。   但是,在二月临近尾声的这段时间,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我抱着为五郎走到公寓的庭院,深吸到那寒冷空气的瞬间,我就感觉到自己的思考还有视野是如此的狭隘。   我应该是在着急吧。害怕你的视线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我的身上,心中背负着恐惧,开始自暴自弃起来。   潜藏在冰冷空气中,春天的感觉传达到了我的肺部,我仿佛这才如梦初醒。在此之前的我,根本就没有在思考你的事情。准确一点来说的话就是,我被自己心中的你给束缚住了。结果,我只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而已。   赶紧回到房间,把为五郎放到地上,自己坐到电脑面前。为了调查棕达,还有棕达所在的非洲中西部。历史、文化、风俗、人们的生活、现状。仔细阅读那些记载了相关情报的网站,寻找相关的书籍。在我做这些的时候,为五郎一直在喝水还有睡午觉。   从小花那里收到的信还有邮件,我也一点点的,全部又重新阅读了一遍。年轻时候的你。经历了长时间决裂之后,变成了大人的你。从那些连在一起的文字中,感受着小花的气息。   包含我所买的书籍在内,看完这些我花费了十天左右,我从中收获了非常多。当然,无论我再怎么阅读你的那些话语,我们也还是不一样的人。无论再怎么获取有关棕达和非洲的情报,对我来说那里仍旧还是遥远未知的世界。   但是,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内心试着去想象要好的活,我在内心说给自己听。比起为自己在内心创造出来的,小花的幻影去考虑,这样做要有意义的多。   高中的时候,小花就是个温柔又坚强的人呢。看着那些陈旧的信件,我中再次深深的体会到了这点。你那多愁善感的内心,总是散发着坚毅的气氛,在我看来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惹人怜爱。但是同时,有青涩不成熟、不服输的想法,这也是事实。比起妥协,更多的是用呐呐这样的词语,嘴上还说着,如果再多告诉自己一点就好了。但是,生活就是这样的吧。接受别人的爱,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对你要求这些也没有意义呢。小花的本质,从某种角度来看,确实是有着甚至会让人觉得过于激烈的温柔还有强大,那是构成你存在的重要元素,也是你发散发光芒的源泉。   我临阵磨枪的,稍微了解了一点棕达,以及住在那里的人们。然后,我就愈发觉得。被卷入战火,被迫离开故乡,那些沉浸在痛苦的中的人们。你是不可能对他们视而不见,把那些人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回到安全的地方,你不可能会这么做。   虽然从常识还有理性的角度来思考的话,小花的行为完全就是愚蠢,大多数的人肯定对会对此表示无法理解吧。老实说,我也没有办法理解。帮助难民的方法有很多种。就算是在日本,也有可能会有办法能帮助到那些身处痛苦中的人们。特别是你还有身为大使夫人的立场。就算是回国,也能够向更多的人诉说棕达穷苦的现状,有非常多能够为他们做的事情。从社会的角度来向,离婚、舍弃自己的一切,然后去往邻国的难民营的这种「奇异」行动,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   小花的洁癖还真是严重呢。不如说都已经有些残酷到了自说自话的程度了。   所以,我也刻意舍弃掉自己的常识去思考。   在圣法兰切斯卡的时候,不是听过很多有关殉教者的事迹么。为了自己的信仰而选择去死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觉得难以理解。我还在想他们这么做会不会是在静静等待可以挽回劣势的机会,同时也觉得那样的盲信主义非常危险。甚至想要对他们说「冷静下来」,保持中庸的精神思考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我同时又想,实际上真正能让社会发生变革的,真正能够打动人心的,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有那些偏离常识的言行。能够将人们的灵魂从陈旧的思想和规范中解脱出来,能够更新「自由」定义的,应该就只有那些被评价为是「奇异」的人以及他们的行动了吧。   这么一想,「荣耀」这个词就浮现在了脑海中。跟那为了些许的体面,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还有名誉而存在的自尊心完全不同,那更加纯粹的「荣耀」。在我看来,真正能够打动人心的,不是金钱也不是安定的生活,而是基于「荣耀」所做出的的选择还有举动。   在那些荣耀被夺取,陷入痛苦的人们面前,小花没有办法不去赌上自己的荣耀而采取行动。这种时候,驱使着你抛弃一切的,应该就是你的洁癖感吧。就算回不来也没关系。赌上一切,那些失去荣耀的人,还有自己都会为了灵魂的荣耀而活。在我的理解中,你这次的行动就带着这样的决意。   不过我果然还是没办法百分之百的理解你的行动,在现在这个阶段,就算我身处跟你相同的情况,我也不敢肯定自己就会做同样的选择。   现在的我,想要从真正的意义上知道、想象有关你的事。不光是与你有关的知识,你所见到,你所感受到的,还有你所想的——也就是,有关棕达,以及在那里遭受苦难的人们的事情,我也想知道。   所谓遥远的地方,不只是像棕达这样物理意义上的遥远。还有他人的内心,或许就连自己的内心,也一样遥远。只是如果因为知道了这些很遥远,就放弃去努力不去了解这些的话,名为想象的翅膀就永远不会展开,互相之间的距离也不会缩小,我们大概会被永远的隔开吧。   花,就算是现实中相距非常遥远的场所,我也有你所教给我的。能够超越距离的方法,能够打破心灵坚硬的外壳,向着某人靠近的方法。   认知,思考还有想象。   我已经,不会再无端的陷入焦急,追逐你的幻影了。感觉询问你的生死对我来说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我依旧会在现在我所在的找个地方,平静的生活下去。只是与之前不同的,在我心中那个真正的你,那个并不是我的他人,我将驱使我全部的知识、思考、想象,努力去与她对话。打开内心的窗户,更加积极的去感受世界、感受他人。这样的话,总有一天,我肯定就能清楚的听到你的声音。并不是自说自话产生的幻听,我想,那一定是只有在真正理解他人的瞬间,才会有的吧。   或许这才是我的自说自话,甜美的希望。对于这个瞬间正在遭受生命危险的人们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谈论对他人的理解。   但是,如果不相信的话,一切就都没办法开始。不是对神,而是对人。不是为了去排除他人和异己,而是基于知识、思考还有想象,让我们拥有能够共同生存的力量   为五郎把他的饭碗给弄翻了过来。新买的猫粮,他似乎挺喜欢的,努力去理解,忍耐心中的怒气。虽然我想要这样做,但果然还是对着他「喂!」的喊了出来。试炼一个接一个的降临。感觉自己好像总是领悟不到。 二〇一一年三月十日 野野原茜 *-*--*-*-*-**   牧田花樣   啊啊,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跟你说好呢。   东北发生了大地震,因为海啸引发的大量的灾难,这些应该也已经传到小花的耳朵里了吧。   因为要去新宿采访取材,所以我一大早就出了门。乘坐电车到达新宿的时候,天气非常好,我悠闲的向三丁目的咖啡店走去。因为那家店里设有会议室,所以编辑们经常约在那碰面。   跟编辑,还有摄像师打过招呼之后,取材对象也到了。那人从事的是将工业用品的英文说明书,还有技术手册翻译成日文的工作,说起话来非常的轻松有趣的一个人。专业用语,「用日语来说的话,就是那个了吧」,像这种词也必须要翻译成对应的专业用语不是么?所以平常就经常会去跟现场的人接触,调查日本人在那种情况下会使用什么词。   取材进展的很顺利,接下来就是摄影了。因为狭小会议室没有窗户,摄影师的工作非常不容易。立起了两个光源,我也拿着反光板在一旁帮忙。编辑则负责跟取材对象谈话,让对方保持自然的表情。   摄影结束之后,大家在一片轻松的气氛中交谈,等待着摄影师整理好器材。正好点的咖啡也还没有喝完。   就在那个时候,地面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咖啡店所在的位置是一栋老旧的大楼,所以我一直在怀疑会不会倒塌。放在桌子上的咖啡也在晃动中洒了出来。虽然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不过在我的人生中,那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剧烈的晃动。   那个时候,虽然「哇哇哇」的叫着,但是我却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编辑和取材对象都躲到了桌子底下,摄影师为了不让照明用的灯具倒下而在那里支撑着,或许只是我太迟钝了。我就只是只是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死死的抓着桌子。   感觉晃动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等震动稍微有些减轻的时候,大家就都慌忙抓住行李向楼梯跑去。店内一片混乱,柜台前挤了大量等待结账的客人。厨房的柜子上也有杯子掉落,我正好看到店员清理残片的场景。厨师也关掉了调理台的火,满脸担心的透过门向外看。   我们也在结过账之后,走到了外面。道路上有很多从建筑物里冲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能够正常工作或是购物的状态。在那之后又发生了好几次大的余震,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晴空万里,街上安静的不可思议。只有不安的气氛在蔓延,大家都缩着身子,偶尔与身边的人小声交流。   编辑说要先回一趟公司。取材对象也说,事务所里放着很多书有些担心,想要赶紧回去看看。我也是,虽然接下来没有什么计划,但是心里很担心待在家里的为五郎,结果在从咖啡店出来之后大家就马上解散了。   摄影师是开车来的,车子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虽然对方提出要送我回去,但是听说回去的方向有些微妙的不一样,所以就谢绝了。   因为电车已经停运,所以我只能沿着街向西走。在意高速路的高架是不是倒塌了的我一直都在不停的往上看。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公司出来,向自己家走去的人也在逐渐增加,大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我因为穿着的是运动鞋所以就算走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对穿着高跟鞋的女性来说这种情况就很痛苦了。每当看见坐在道路一旁的台阶上,揉搓着脚后跟的年轻女性是,我就会从包里取出创可贴向她们递去。   在此期间,我也得到了情报,地震的震源是在宫城县冲,以东北的太平洋海岸线为中心都有剧烈的震感,然后,还知道了海啸已经发生。沿街的商店还有从推特上得到情报的人们,都在边走边谈论着这些。   我的脑海中反射性的就浮现出了,那些在取材的时候跟我交谈过的人们的面孔。因为是里亚斯型海岸,曾经也有过多次海啸的经历。背后的山上还修有石质的台阶,为的就是在发生海啸的时候能够更快速的撤离,听说大家都有参与过避难训练。住在村子里的人么也都深知海啸的恐怖之处,我想大概不会有问题吧,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感觉脚下一阵颤抖。   我用手机试着给民宿「松岛」打去电话。这种时候,如果突然给渔村认识的人打去电话,害的他们错过撤离的时机就糟了。而「松岛」的位置是在高台上,就算发生了海啸也不用担心。出于这样的判断我打去了电话,但电话却没有接通。   或许是因为突发的紧急事态,导致电话线路混乱吧。不过,也有可能是「松岛」已经在之前的地震中倒塌了。民宿的老板夫妇,现在或许正在废墟下等待救援。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不好的念头,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大叫出来。我不断的在心中告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又给自己公寓的房东打去了电话。结果还是打不通。看吧,果然是因为线路混乱的关系。「松岛」的老板夫妇,还有渔村的各位,肯定都不会有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试着翻阅自己的邮箱,但还是不行。无论是收信还是送信都连不上。自己要是有注册过推特就好了啊。但是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要发的东西,也没有想要看的对象,因为没什么兴趣所以就一直这么过来了。   走了三个小时左右,终于看到了自己居住的公寓,心里也送了一口气。在路上走感觉到口渴的时候,想要在自动贩卖机买点东西,却发现饮料已经全部卖光了。我又去了便利店还有超市,以放米和水的货架为首,基本上所有的货架都空了。被不安所驱使的人们,早就已经开始抢购物资了呢。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存放在家里的物资,感觉如果只是一周左右的话应该还是能撑过去吧,于是就什么都没有买(抢购囤积),直接回家了。所以在看到公寓的完好的时候。没有倒塌或者发生火灾真是太好了,这下终于能喝上水了,内心满是这样的喜悦。   「我回来了。我五郎」   我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鞋子走进屋内。首先就去喝了水(因为觉得水可能会有点浑浊,为了以防万一我稍等了几秒才把杯子放到水龙头下接水),顺便也检查了一下存放食物的柜子。里头没有坏掉活着破掉的东西。后来听房东说,有住在同一栋公寓的其他人家里有东西倒了下来,似乎跟摇动的方向还有家具的摆放位置有关。   喝过水感觉舒服了一点之后,我打开了电视,确认各个屋子的情况。放在电脑旁边的茶杯果然倒下来了,里头还没喝完的茶水也漏了出来。不过万幸的是,水没有浸到电脑里。   我检查过了所有的房间,掀开被子,还趴下检查沙发底下,但是哪里都找不到为五郎。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心头一阵寒意,我打开窗户,对着庭院呼唤「为五郎,为五郎」。   但为五郎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听到他呜呜回应的声音。倒是房东出现在了院子里,我们互相都为对方没事而感到高兴。   「你看电视了么?」   房东对我说。房东因为年事已高而且又是一个人,似乎很关心这些。我打开玄关的门,请房东进来,两人坐在椅子上,一起看着电视。   无论是哪个频道,通常的节目都已经被取消,转而在报道地震相关的情报。这个时候我才是第一次知道,袭击了东北地区的地震的规模,还有海啸的情况。现在正在发生的,跟曾经我所经历过的那些完全没有办法相比。   直升机从空中拍摄的影像,我看到了被海浪吞噬的街道。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用语言来表述那些才好。行走在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海浪迫近的人们,看着那些在路上拼命逃跑的车辆。在那些房屋中,肯定很多都还有人在里面吧。赶紧逃,赶紧逃啊。啊啊,海啸马上就要来了。   就在那个瞬间,镜头突然调转,开始追逐起那泛着黑色光芒,不断侵蚀陆地的海浪。大概是不想要拍到车辆被海浪吞噬的画面吧。   简直就是装模作样。愤怒涌上了我的心头,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在直升机上的,从那架直升机上用扩音器或者什么东西,大喊「赶紧向这边逃」,去诱导人们不就好了么,为什么不那么做,我对一旁的房东说。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在这愤怒当中同样也包含了我的混乱、恐惧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不甘,这只不过是我在对着电视的画面乱发脾气而已。   房东对我说,「这个是录像」,发生海啸的时候通过直播传过来的,虽然海啸还没结束就是了。确实,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我们所在的屋里也已经打开了电灯。东北那边现在的话别说电灯了,恐怕连自来水都已经停了吧,那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夜晚,仔细想想,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开着电灯的屋里,通过电视看着正在燃烧的气仙沼。   晚饭我们就煮了一袋方便面,两个人分着吃完了,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饥饿。   「等冷静下来了,为五郎应该就会自己回来了」   房东这么对我说。余震还在继续,我们在说好了要是发生了什么就马上联络房之后,东在深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就算发生了余震我也一动不动的,竖起耳朵聆听。但是知道最后,我也还是没能听到为五郎的声音。      到此为止的内容,都是我在三月十二日的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写下来的。因为睡不着所以早上很早就起来了,虽然起来的很早,但因为是周六,并没有要外出工作的预定。当然,我有要整理采访的磁带,有必须要写的原稿,就算是待在家中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我完全没有去做那些的心情。   结果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能够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就就把准备报告给你的,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写了下来。自己除了写作以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作为一个人类的这样的自己。   在此期间,我还时不时的去看一眼电视。当然每个频道都在播有关地震的特别节目,CM之类东西的也都没有了,电视上能看到的就只有AC Japan。   在我刚写完十一号发生的事情之后,福岛第一核电站的一号机就发生了氢气爆炸。与核电还有原子炉有关的专家在面对电视台的时候都是一副满脸铁青的样子。「请关闭正在工作的换气扇。还有避免不必要的外出」,广播里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些内容。但只是停止了澡堂的换气扇而已。这样做到底能减少多少放射性物质的传播虽然还是个疑问,不过,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社会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不安的影子越来越浓烈,超市里商品稀少的状态还在持续。虽然没有汽车,不过我也注意到附近的加油站已经排起了长队。   给「松岛」的主人打过去的电话接通了,他的妻子还有房子都没事。但是,关于渔村那边的情报就比较混乱了,既有联系不上的人,也有下落不明的人。明天会有拉着物资的车过来,我也准备去看看。   十四号,为了确认申报所以去一趟税务局。虽然是骑自行车只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电视上连日有关放射物质怎么样怎么样的报道弄得我很是害怕,所以就戴好口罩、眼镜、帽子还有军用手套出门了。走在外面的时候我发现几乎没有人像我这样全副武装,感觉好羞耻。这也是当然的啊,如果军用手套和口罩就能管用的话,放射物质什么的也就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了。我这样的打扮只会让人联想到花粉症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确认申报这种事,在发生了非常事态的情况下,普通的日常生活还在继续。感觉很奇怪呢。如果再过个几年的话,不,大概只需要不到半年,这次发生的地震、海啸还有核电站事故,就会从大多数人的潜意识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吧。现在大家所感受到的这种心情,也会被搁置在一旁。   这就是日常,或许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这么说来的话,我果然时不时的就会感受到,生活,还有日常是这么迟钝、残酷的一件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小花,应该就是憎恨这种迟钝还有残酷吧。事到如今,我才终于注意到了这些。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拿不出勇气去舍弃日常,也没有要那么做的打算,我只是会思考「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而已,漠然的等待时间静静过去。自己宛如就是残酷和迟钝的真是写照。这不是将错就错,而是我只能选择这么做,仅此而已。   跟往常一样,我重新开始了工作,每天都坐在电脑前不停的打着原稿。地震发生之后,我昨天第一次去了都心,为了跟人见面。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在傍晚,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从地铁中走了出来的时候,面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路上满是准备回家的上班族。就连平常那些留下加班的人,也因为要节约用电的关系,一到五点就被从公司赶出来了。   我在面朝河道的咖啡店跟编辑见了面,稍微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七点钟就解散了。那个时候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也一片漆黑,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发布了戒严令,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和车辆的影子。那样的东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皇所居住的园林也比往常还要更加昏暗,天上的星星都能看的非常清楚。   在发生了核电站事故之后,有很多人离开东京,从本岛的西侧去往国外,这是跟我见面的编辑告诉我的。「但是,这样的话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那可是半衰期据说有好几万年的物质啊」。   仔细想想看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跟父母疏远了,跟亲戚之间也没有来往,从出生到现在,我就只在神奈川和东京这两个地方生活过。而且我也已经在东京工作生活了很长时间,这里已经变成了我的故乡。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我也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打算。老人们常说想要回到自己生活成长的故乡,现在我也稍微有些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了。   然后,我就又想到了你。今天的你,肯定也在跟那些离开家乡的人一起工作吧。我是这么相信的。我也希望事实能够跟我所想的一样。   为五郎还是没有回来。他肯定是因为地震的惊吓而跑到外面,在黑暗里逃跑的途中,忘记了回家的道路了吧。我尝试着张贴了启示,跟动物保健所联系,自己也去各种地方寻找过来,但是都没有找到。   在这种情况下,我却还在担心猫,这样的行为肯定会被他人嗤笑吧,一个人横躺在床上的我,流下了眼泪。 二〇一一年三月十八日 野野原茜 *-*-*-*-*-*-* ①发生突发事件的时候播放的日本政府的广告,类似我们这里的播放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语一类的东西 *-*-**--*-*-*-   牧田花樣   最近,我又久违的感受到了那股感觉。家中的另外一个人,感觉自己的屋子里似乎还有其她什么人存在的感觉。   非常久远以前,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在信中写到过,小花应该也还记得吧。我还在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感觉家中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感觉自己应该要准备四人份的餐具,思维经常陷入混乱。   那个感觉现在又再次复苏了。明明是一个人生活,却感觉家中好像还有其他人。感觉自己一直跟那个人在一起,两人过着亲密的生活。   不过放心,我很清楚,那只不过是错觉而已。并不是灵感之类的东西。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至今为止,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幽灵。   因为如果是灵感的话,那不就相当于是在说小花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么。   对了,我一直以来感受到的,是你的气息。一点都不可怕。只是在某个瞬间,我会感受你就在我身旁,静静的守护着我。在我盯着电脑的时候从背后眺望着我。在房间内静静走动时,引起空气些微的流动。   最初,我还以为是为五郎回来了。但是他碗里的食物一点都没有减少的痕迹,猫用的小门也没有晃动的迹象。那会不会是悦子的幽灵呢,我也这么想过,但悦子她并不是那种会变成鬼魂出来的人。不,我对死后世界的事情也不怎么了解,所以什么样的人比较容易会变成幽灵,我也没有办法下判断就是了。   然后,我就注意到了「啊啊,小花。原来是你啊」。莫非,我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所感受到的气息,果然也是你么。我如此想着,莫非你拥有能够扭曲时空,在各个时代守护着我的力量么。   不用担心。这种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听到我这么说,别人肯定会觉得我脑子坏掉了吧。   当然,在想到会不会是小花的气息之后,我马上就不安了起来。感觉会不会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没有多想的就给小绿打去了电话。或许在知道地震的事情之后,你会联系小绿,我内心是这么期待的。   听到打电话的人是我,小绿非常戒备。或许她是觉得我还在执著于你吧,或者说是,她以为我在打听有关你的痕迹。虽然借着地震的这个借口说上了话,但除此之外就抓不住其他话题了,我们重复着毫无感情的对话。   「发生了很不得了的是事情呢,你们那边没事吧?」   「诶诶,目前一切安好」   「小花她,有没有发来联络?」   「没,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真的好让人担心呢。她到底怎么样了呢」   「谁知到呢。跟父母也都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姐姐她给磯崎先生添了那么多麻烦,自己还擅自做出了这种事情,事到如今她要是再发来什么联络的话反而会让人困扰」   呐,花。请不要误会。对我来说,无论何时我都坚信着,总有一天我还能收到你写给我 的信。既然这样,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这段对话记录下来呢?   小绿所说的这些话,并不能只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因为从电话另一边传来的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我明白。小绿同样也在为你担心。只是因为她是你的家人,所以才没办法直率的表达自己的心情。   从立场上她也必须要为磯崎考虑吧。再加上,你家里代代都是外交官。站在这样的立场上,当然不能肯定你的行为。   虽然我想在面对你提出的离婚时,磯崎应该到最后都没有点头说出「嗯」。但在小绿面前,这些我都没有问出口,我也不想再去跟磯崎有所接触,所以对这方面的探索就到此为止吧。   就这样,为五郎消失了,小花现在也下落不明,我变成了孤单的一个人。为了与你联系,我只能依赖自己的想象力。   在立场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我,我可以完全遵循自己的内心,为你担心,尽情的想象你的现状。能这样做,意外的让我觉得内心有些激动。这么一想,就算是在房间中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也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安。倒不如说,反而让我觉得高兴。   还真是奇怪呢。相距的距离再遥远也不过如此,想象力化作了强大的羽翼,越是孤单的一个人,就越是能感觉到有谁就在自己身边。到底是因为对寂寞有了抗性,还是说因为缺乏抗性所以才会产生幻觉,我已经弄不明白了。   前天,在乘坐电车的时候,我听到了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男性的对话。电车内稍微有些拥挤,他们跟我都站在车门附近。   两人透过车门上的窗户向外眺望夕阳下的小镇,「真不希望在现在这种时候遇到地震啊」「现在余震还挺多的呢」从这个话题,两人开始了对话。   「前段时间的地震,我还是第一次经历那么厉害的地震。东京都摇晃成了那个样子,东北到底会是一副什么景象呢.....」   「嗯。不过阪神大地震的时候,摇晃的程度要比之前的东京厉害多了」   「对了,你老家是神户来着的。那个时候我们才四岁。你还记得么?」   「当然。怎么可能会忘。那个时候我跟哥哥一起在屋里睡觉,然后就开始了剧烈的晃动,衣柜都要倒了。是哥哥他爬起身,用身体在支撑着的。虽然他对我喊『快点!赶紧跑』,但是因为恐惧,再加上摇晃的站不起身,我就只能缩在被子里发抖」   「衣柜?」   「哥哥他一直压着才没倒下来」   「你哥哥好强啊。当时他多大?」   「七岁。虽然现在偶尔也会吵架,但在他面前我总是抬不起头啊。因为那个时候,是他拼命的保护了我」   「没事真是太好了。真的,没有事太好了」   装作不经意的听着两人对话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好想哭。感觉从两人的对话之中,让我感受到了人类善良的部分。   花。自从我知道了你存在的那天开始,我觉得我就一直在思考自己要怎么活下去。我爱着你,我想要成为值得你爱的人。而时至今日,我都还没能得出答案。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会去不断探索,到底要怎么样成为一个能爱上别人,而且值得别人去爱的人。   我能看到的路标,就是你的身影。就像是为了弟弟而拼命压住衣柜的,年幼的男生那样,在面对突然降临的,毫无办法的「什么东西」时候的你。面对战火毅然的抬起头,向着地平线的彼方走去的你。   你就这样,在我没有办法阻止你,也没有办法呼唤你的地方行走着,但是我很确定,你肯定不会后悔,所以我会在这间屋子里,感受着你亲切的气息继续生活下去。   或许,我会再爱上什么人。或许某天我就会不可思议的邂逅为五郎的外甥或者外甥女。   但是,无论我爱上谁,无论我跟谁生活在一起,我的内心里永远都会有你的存在,你就在我身边,一直看这我。看着我的行为,我的语言。应该不会有人把我的这种行为说成是背叛吧。   你让我成为了「人」,让我作为一个「人」活着。你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教会了我爱,教会了我如何去思考,如何去实践这一切。   椰子壳做成的人偶,还有星之砂,现在依旧装饰在我的电脑桌上。四叶草的戒指,我也照着你的样子,用绳子穿上之后,挂在我的胸前染上了体温。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三陆了。虽然我在渔村认识的人,大家都平安无事,不过有人的亲戚在这场灾害中身亡,大家也还都在避难中。我会乘坐民宿「松岛」的汽车,去为他们帮忙。虽然我能做的或许就只有静静的听他们说话而已。   所以接下来,像这样的信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不过我感觉我想要传达给你的东西,到这就已经全部都写出来了,所以有可能这就是最后一封了。   但是,今后我也还是会在自己的心中继续与你对话吧。想要给你看的信,还有想要对你说的话,都已经积攒了非常多,等你回来了之后,肯定会睡眠不足的。   因为明天一大早就要出门,所以我这就要睡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必须写给你。   如果我真的有能成为是灵魂的东西的话,那她一定是属于你的。就像是候鸟跨越大海也一定要回归自己出生的故乡那样,在我心跳停止的时候,灵魂一定会回归到你的身边。因为,是你赋予了她的形状,是你赋予了她呼吸。   谢谢你,小花。 二〇一一年四月三十日 野野原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