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祭典時光總是一眨眼就消逝。   但只要人們連等待的日子都樂於其中,祭典便會一直與我們同在。】   聽著這段電視節目旁白,身穿騎士服的女性在PDA上輸入文字:   『祭典啊……』   「怎麼了,塞爾堤,表情這麼悶悶不樂?」   『什麼表情啊……真是的。』   一邊回答,不具頭部的女性──塞爾堤‧史特路爾森受不了似的聳聳肩,轉身面對她背後的同居人。   『呃……我只是單純在想,我似乎從來沒認真參加過祭典……』   聽聞此言,同居的男性──岸谷新羅露出爽朗的笑臉回應:   「真的嗎?我只要能和塞爾堤在一起,每天都快樂得像在參加祭典,完全沒注意過這件事呢。」   『呃,雖然我偶爾會經過祭典會場,也知道所謂的祭典是怎麼回事……』   瞥了一眼電視播映的緣日(註:即神佛誕辰,通常會舉辦祭典)畫面,塞爾堤半放棄地輸入文字:   『可是大部分的攤販都賣小吃,我又沒辦法進食……』   「緣日的樂趣不只小吃喔,還有打靶、拋圈圈或內容可疑的抽籤與挖糖片人啊。」   『原來如此。』   聽完解釋,塞爾堤點點頭,新羅更進一步解說祭典的樂趣:   「而且,雖不到睡魔祭(註:日本青森縣的夏日祭典,有豪華人偶燈籠花車)的程度,現在各自治體的花車或神轎也變得更華麗了。有些祭典還會請藝人上活動舞台表演,所以要怎麼樂於其中,完全看個人。」   『這樣啊……新羅最喜歡緣日的什麼部分?』   「還用說嗎,當然是塞爾堤的浴衣打扮啊!」   新羅眼神發亮地說,塞爾堤特意打出符號表示無言。   『……。…………』   無視於塞爾堤擺出的冷漠態度,新羅自個兒興奮地繼續說:   「我每次聽到祭典音樂或煙火的聲音總忍不住想像:如果能和穿浴衣的塞爾堤一起去參加祭典該有麼幸福啊。兩人獨處,在神社背後的幽暗處觀賞煙火,感情急速加溫,塞爾堤的浴衣袒露開來……對了,我剛好有買容易袒露開來的大尺寸浴衣喔!塞爾堤,妳要不要試穿看看喔噗!」   新羅受到塞爾堤用輕拳進行的腹部攻擊,一邊呻吟一邊微笑豎起拇指說:   「痛痛痛痛……就算塞爾堤是不合理系暴力女主角,我也會鍛鍊耐力,讓自己能配得上妳!敬請期待!」   『剛才我打你,哪裡不合理了……』   「總而言之,就算不參加祭典,我只要和塞爾堤在一起就很快樂了。」   『呃,對你而言或許是如此,我也很高興你這麼說,但是……』   看塞爾堤似乎仍無法完全釋懷,新羅接著說:   「不只限於我喔,即時不抱特定目的,許多人只要能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會感到放心啊。當然,也有人恰好相反。」   新羅接著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秀出某張圖片給塞爾堤看:   「就像這次,明明沒做什麼事,大家不也都感到很愉快嗎?」   望著手機螢幕映出的照片,緬懷往事的塞爾堤輸入文字:   『嗯嗯……那次聚會真的很愉快呢……』   照片裡映出一群高中男女與酒保,便衣打扮的人們在塞爾堤他們現在所在的房間裡圍爐吃火鍋的模樣。   『只是沒想到那天之後不到幾個月內,帝人竟發生了那種事……』   外傳1 「我的心情像火鍋」   某年四月中旬 川越街道旁 某公寓   混沌這個詞若是標成發音的「ConTon」,便有種煮火鍋的感覺(註:日文中形容煮火鍋的狀聲詞是「CoToCoTo」,與「混沌」音近),所以火鍋是越混沌越好。   印象中,似乎有某個電視節目主持人說過這句話。   竜之峰帝人拚命要想起他是誰,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呃……   ──現在這狀況是怎麼回事?   看著圍繞自己的異樣空間,帝人一邊臉頰微顫,一邊將挾在筷子上的肉片送入嘴裡。   肉。肉。蔬菜。肉。蔬菜。     肉。肉。蔬菜。肉。蔬菜。   豆腐要沾芝麻醬。蔬菜要沾橙醋醬。     至於肉片該沾什麼,則視肥肉多寡而定。   用上述四句話便足以形容當前的室內狀況。   帝人身邊的人們就是如此圍繞著火鍋「狼吞虎嚥」。   位於川越街道旁的高級公寓的最上層,近十坪大小的寬廣客廳裡充滿即使如此仍讓人略感狹窄的喧囂與熱氣。   約有十個人圍繞著大桌子,桌上擺了兩個瓦斯爐,上頭則是與瓦斯爐大小相差無幾的陶鍋。   原本可眺望東京夜景的整面落地窗被火鍋蒸氣所遮蔽──帝人觸目所及,淨是現場人們所帶來的喧囂與混亂。   「呃……」   一邊吞下嘴裡的肉片,帝人重新思考自己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   升上來良學園二年級後才過沒幾天,他立刻被捲入一連串的混亂裡,冷汗無時無刻沾濕了背脊──   而現在,那名身為混亂元凶的女性邀請他表示「我們想辦火鍋派對,你也一起來吧」,帝人就這樣乖乖地來參加了。   若只看上面這段描述,或許會有人想像浪漫愛情故事或懸疑緊張劇情吧──但邀請帝人的女性現在正坐在和客廳連成一體的西式房間的沙發上,與某個白衣男子愉快談笑著。   正確而言,是「看似」愉快地談笑著。   因為單方面一股腦兒地說個不停的只有白衣男子──女子不僅沒回話,甚至連用來說話的嘴都不存在。   帝人看著對沒有頭的女子──塞爾堤‧史特路爾森愉快地訴說個不停的白衣男子──岸谷新羅,心中略感羨慕地微笑了。   ♂♀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她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將自己被砍下來的頭抱在腋下,坐在俗稱克修達‧巴瓦的無頭馬所牽引的馬車上,拜訪死期將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對方一不注意地將門打開,就會被潑上滿滿一盆鮮血。這個與報喪女妖一同代表著不祥的使者,在歐洲的神話中被傳承至今。   在一部分的傳說中,也有認為那是北歐神話中的戰女神墮落至地面以後的姿態,而實際情形卻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說不清楚倒也不完全正確。   正確來說,是想不起來。   當她在祖國時,被不知名人物偷走自己的「頭顱」,喪失關於自身存在的記憶。為了取回記憶,她才追尋自己頭顱的氣息來到池袋。   將無頭馬附身在機車上,將鎧甲變化為騎士服,在街頭徘徊了幾十年。   但到頭來她還是無法奪回自己的頭顱,記憶也沒有恢復。   如今塞爾堤覺得就算這樣也不賴。   只要能和她所愛的人、願意接受她的人一起過生活,維持現在的模樣下去也不錯。   沒有頭的女人將強烈的決心藏於胸中,以行動代替不存在的容貌,展現自己的意志。   這就是──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這個存在。   ♂♀   因某個事件認識了這名「異形」女性的帝人,交情現在發展到獲邀參加火鍋派對──但不是因為對塞爾堤而言,帝人是名特別的存在。   在帝人身旁尚有許多其他參加者,怎麼看都像「湊巧知道聯絡方法,所以順便邀請了」的感覺。   所幸幾乎所有參加者帝人都認識,所以倒也不特別覺得寂寞。   除了一點──   即使出席也不意外,自幼相識的要好朋友並不在現場這點以外。   「……」   「請問……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的少女聲音傳入少年耳裡。   「咦?啊,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抱歉,我只顧自己坐著。」   火鍋派對目前演變成有一半的人站著吃的狀況。帝人連忙靠邊坐,讓出位置給同班的少女──園原杏里。   「只……只不過,沒想到園原同學真的認識塞爾堤呢。」   雖然以前就聽說過園原和塞爾堤「見過面」,帝人來到火鍋派對會場,見到這名少女也在現場的瞬間,依然著實吃了一驚。   「姑且不論狩沢小姐他們,沒想到張間同學和矢霧同學也來了,我嚇了一跳呢。」   看著在房間角落和樂融融地吃著火鍋的男女,帝人再度想起某個少年的事。   「……如果正臣也在就好了。」   「……是啊。」   自言自語被人回應,帝人連忙搖頭說:   「不不,抱歉!剛剛這句話不是對園原同學說的,那個……」   變得語無倫次的少年發現繼續解釋也沒用,放棄似的露出寂寞笑容:   「但是……我真的覺得如果正臣也在就好了。」   聽著四周的喧鬧聲,帝人感慨萬千地說:   「我能和園原同學或房間裡的其他人相識……說起來,都是因為正臣力邀我來池袋的緣故啊。」   「……」   紀田正臣。   他是帝人的兒時好友,也是邀帝人來到池袋這個城市的人。   帝人和正臣、杏里三人的三角關係在來良學園裡很有名,他們時常一起行動,維持良好的朋友關係──   但在發生某事件後,正臣從他們的面前消失了。   事情發生迄今已過了一個月,但帝人和杏里的心情仍未平復,甚至覺得回頭一看,就會看見正臣坐在火鍋前和其他人爭奪肉片。   然而理所當然地,房間裡見不到他的身影。   「我很感謝正臣。我不討厭故鄉,但多虧正臣,我才能踏進這個新世界。因為如果是正臣以外的其他人邀請,我多半也不會上京吧。雖說只是從埼玉來東京用『上京』形容似乎太誇張了點……」   望著靦腆搔頭的帝人,杏里露出微笑回答:   「能和紀田同學交朋友,真是太好了。」   「這件事別告訴其他人喔……老實說,當年我聽到正臣要轉學去東京時還哭了呢。這種事不好意思在正臣面前說,他三番兩次地幫助我……」   「說真的,我一直很崇拜正臣的行動力……小學時曾發生過這件事──」   ♂♀   五年前 夏季 埼玉縣某市   「帝人!我們去抓獨角仙!」   一名黑髮少年仰頭望向某民房的二樓窗戶,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大聲呼喊。   相對地,從二樓窗戶探出頭來的睡衣少年一邊在意四周的住家,一邊用勉強能讓對方聽見的聲音說:   「我就想窗戶怎麼會有被丟石頭的聲音……正臣,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深夜兩點!也就是俗稱的丑時三刻!超棒的對吧!」   「一點也不!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去……!」   睡衣少年──竜之峰帝人沒換衣服就奔下樓,一邊嘆氣一邊打開大門。   「說吧,為什麼要現在去抓獨角仙?」   帝人半瞇著眼瞪著對方提出疑問。對此已經準備好捕蟲網的少年──紀田正臣咧嘴一笑,自信滿滿地點頭:   「因為我的暑假日記沒題材可寫了!」   「……就寫『什麼事也沒有』不就好了?」   「這麼無聊的日記,誰看了會高興啊!」   「除了老師以外,也沒別人會看暑假作業的日記吧?更何況已經升上高年級的我們又不用寫繪圖日記,幹嘛勉強自己搞活動?」   「我自己將來會看啊,好歹要讓自己能看得開心吧。」   正臣扯了個牽強的理由,帝人嘆氣接著說:   「更何況大半夜到外頭遊蕩的話,我爸媽知道會生氣的。」   「咦?可是伯父伯母今天不是回青森幫忙喪事嗎?」   「……對喔,我昨天有跟你說過這件事……」   「現在與其說是深夜,更接近凌晨,所以沒問題。現在是連花草樹木都沉眠的丑時三刻呢!草木沒必要配合人類的作息!走吧!一起去專屬於我們的獨角仙樂園!」   ♂♀   幾個小時後──   埼玉縣某處 森林地帶   「……哼,我看理由八成還是獨角仙能賣個好價錢吧?」   兩名少年最後還是等到四點才出發到附近森林。   正臣是個十分好動的少年。不管在好的方面或不好的方面,他的活動力怎麼看都不像是小學生──行動原理卻很幼稚。   身邊的人時常被正臣這種個性給害慘,特別是凡事逆來順受的帝人,往往是正臣所謂的「冒險」或「靈機一動」或「遊戲」的犧牲者之一。   但是,帝人並不討厭這種狀況。缺乏行動力的他,甚至對正臣有著近乎崇拜的情節。   因為常常像這樣被到處拖著跑,所以正臣的行動原理,帝人大體上都能猜到。   「你真聰明。可以小賺一筆外快喔。」   「動機太不純潔了……」   雖然嘆氣,結果帝人還是跟來了。   話又說回來,不知正臣的父母對這件事有何看法?聽說他的父母十分不拘小節,但是連孩子半夜兩點出門都不在乎,似乎又太過頭了點。   帝人擔心著這些事,在依然一片漆黑的森林裡心驚膽戰地前進。   「昨天傍晚,我把吸入大量蜜汁的布綁在樹上。現在獨角仙應該多到能讓我們精心挑選了。小心別踩到嘍。」   「嗯……嗯。」   被這麼一說,帝人不禁用手電筒照著腳邊,謹慎地邁出步伐。他想像自己不小心踩死獨角仙的情景,全身起雞皮疙瘩。   正臣自己卻不顧這樣的帝人,滿不在乎地大步前進──   「咦?」   有幾道燈光由兩人目的地的森林深處照射出來。   「看……看吧,因為你亂綁布條,大人們氣得來拆掉了……!」   「就算如此,有必要在大半夜來嗎?」   說著,正臣將手電筒朝向下方,慎重地走向燈光處,帝人也兩腳發抖地跟在他背後。   結果──位於該處的,是一群比正臣們大沒幾歲的少年。   「嗯?你們幹嘛?」   發現正臣他們的手電筒,一名少年出聲。   他們的手上也提著籠子,似乎和正臣一樣是來抓獨角仙。只不過看起來不像想玩獨角仙的年紀,目的多半是抓去賣錢吧。   籠子裡裝了密密麻麻的獨角仙,被蜜汁布引來的獨角仙幾乎全被他們抓光了。   「糟糕,他們似乎是國中生耶。」   帝人拉拉正臣的袖子小聲說,正臣滿不在乎地向前攀談:   「呃──我們是來抓獨角仙的。」   國中生們互看一眼,笑著轉身面對正臣和帝人說:   「這裡已經是我們的地盤了,想抓就去別的地方吧。」   正臣輕嘆一聲,放棄地轉過身去──   帝人卻意外地從正臣背後蹦了出來,以發抖的聲音對國中生們說:   「可……可是那些布和蜜汁……是正臣……!」   「嗯?有意見嗎?」   「你們有這些布是你們準備的證據嗎?」   國中生們用手電筒照帝人他們的臉,威脅似的往前踏出一步。   見到對方不懷好意的反應,帝人渾身發抖──正臣抓住他的手,一邊搖頭一邊將他拉到背後。   「什麼意見也沒有~~我們要回去了。」   「那就好,滾吧滾吧。」   國中生們邊笑邊做出趕狗的手勢。雖然帝人仍一臉無法釋懷,正臣拉著他的手消失到森林深處。   「我說啊,帝人,你根本不會跟人打架,就別做出那種挑釁行為嘛。」   「可……可是……那些獨角仙……是正臣你收集的……」   帝人走在森林裡,表情懊悔地低著頭說。正臣拍拍他的頭,從腰包裡掏出某種東西。   「算了,別在意了。反正我昨天傍晚也在森林裡找到很多有趣的東西。」   「有趣的東西?」   「總之,像你這種瘦弱的傢伙,別幹出危險行動就對了。」   接著,正臣露出賊笑,對帝人說出以下這句話:   「好,你先在這裡等我吧。」   「?」   「像打架這種危險行為啊,交給我就對了。」   「話說回來,這堆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別賣給百貨公司,由我們直接販賣,應該能賺更多吧?」   「你白痴喔,出錢的是父母,怎麼可能直接跟國中生買啊。賣給認識的甲蟲店老闆才是最好賺的。」   國中生們進行這些對話,並看著手上的蟲籠傻笑──   突然間,他們全身被人潑灑某種物體。   「!」   是某種味道香甜的黏稠液體。   一頭霧水的國中生們立刻用手電筒照向四周──   結果見到一個獨自站在黑暗中,左手拿著木棒,右手拿著寶特瓶的小學生。   「各位好啊~~既然你們這麼想要,連剩下的蜜汁也送你們吧。」   小學生留下挑釁般的笑容,轉身逃向黑暗之中。   國中生們一時之間面面相覷,隨即理解到自己被人做了什麼後──一邊怒吼,拔腿追了起來。   「你這混蛋,給我站住!」   「我要把你打個半死!」   對年幼對象發出有失氣度的吆喝的國中生們,在黑暗中不停追逐──   在即將追上時,小學生突然停止奔逃,拿起手上的木棒用力敲了掛在樹上的「某物」。   「咦……?」   大感不解的國中生們用手電筒照往「某物」,幾乎是同時,小學生也關掉手電筒。   下個瞬間,從「某物」傳出驚人的振翅聲────────   「是……是蜜蜂啊啊啊!」   從蜂巢中飛出無數馬蜂,朝被潑上蜜汁,亂揮手電筒的國中生們成群結隊地振翅飛行。   正臣對一邊慘叫,倉皇逃跑的國中生們不屑一顧。他走回原處,拿起被拋在地上的籠子,從中只拿了一隻最雄偉的獨角仙,將剩下的獨角仙全部釋放回森林裡。   接著,他若無其事地回到帝人身邊,對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帝人說:   「抱歉,因為只抓到一隻,這隻就讓給我吧。」   ♂♀   五年後 火鍋派對   「……聽到國中生們慘叫的時候,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呢。正臣從以前就是個很不服輸的孩子……縱使對方是國中生,他也能毫不在乎地跟對方打架。」   「的確很有紀田同學的風格。」   看了一眼微笑的杏里,帝人也略顯靦腆地笑著,緩緩道出故事結局:   「嗯……但假如只是這樣,討厭和人吵架的我就不會和正臣那麼要好了。」   ♂♀   五年前   獨角仙事件後過了兩天,帝人在街頭巧遇正臣。   「嗨,帝人,這個給你。」   「嗯?謝謝。」   突然收到糖果,帝人一臉莫名其妙,夾雜疑惑地道謝。   正臣哈哈大笑地對他說:   「前天不是半夜挖你起床嗎?那隻獨角仙賣了個好價錢,這些是分給你的份。」   「結果還是賣掉了啊,那個……」   帝人感到傻眼地喃喃自語,將收到的糖果收進口袋。   接著,帝人和正臣閒聊一番後,兩人互相道別,一如平常地回家,結果──   走在歸途上,嘴裡含著剛才收到的糖果的帝人,見到鄰居的低年級孩子們正各自秀出獨角仙玩耍。   帝人想起前天早上的事,一臉莞爾地看著小孩們的遊玩情景。其中一個小孩發現帝人,對他揮手說:   「啊,竜之峰哥哥!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啦,我正要回家……獨角仙是你們自己抓的嗎?」   帝人沒作多想地問,其中一名孩子天真笑著回答:   「不是,是紀田哥哥抓的喔!」   「……咦?」   突然冒出剛剛道別的朋友的名字,帝人訝異地看著上同一間小學的那名男孩。   仔細一瞧,抓在他手裡的獨角仙比其他孩子更大了一號──只論大小的話,和前天早上正臣帶回家的那隻可說是一模一樣。   「三天前,小義那傢伙向我們炫耀百貨公司買來的獨角仙,大家覺得很不甘心,正臣哥哥就說:『我去抓隻更大的給你們』!」   「然後啊,他昨天立刻抓來這麼大隻的獨角仙,所以我用三顆糖果和他交換了!」   ♂♀   五年後 火鍋派對   「很蠢對吧?明明對自己什麼好處也沒有,正臣卻老是做這種事。」   「我覺得他這樣做很棒。」   杏里柔和地笑了,帝人也跟著露出微笑。   「嗯,我也深有同感。我覺得正臣這種部分很蠢,但很帥氣。雖說也覺得他太愛耍帥了點。」   笑著說這些事的帝人或許是想掩飾害羞吧,轉頭面向火鍋──但鍋裡的肉已經全部被人夾光了。帝人聳了聳肩,只好夾白菜到盤子裡。   這時,穿可愛圍裙的張間美香現身,將裝滿肉的大盤子放到桌上。   「來了來了~~肉還有很多,儘管放心吃吧~~」   看著笑容燦爛的美香,帝人不由得覺得她很可愛,但隨即想起坐在背後的杏里,連忙在心中搖頭。   ──不行不行,我喜歡的是園原同學。   張間美香是園原杏里的好朋友。   只不過存在於兩人之間的是否真為友情,和美香不熟的帝人並無法確定。   常聽人說美香之所以帶著杏里到處跑,是因為她想利用杏里襯托自己。但對帝人而言,杏里更具有魅力。只不過這樣的印象可能也受到事先從杏里口中聽過美香的情報,或美香已擁有叫作誠二的男朋友,這些先入為主的影響就是了。   ──說起來,她和園原同學的類型的確恰好相反。   ──這兩人應該是相互襯托彼此吧。   略帶陰影的杏里和看似一切煩惱也沒有的開朗美香,這兩人確實形成良好的對比,相互強調了對方的特色。   在這層意義下,張間美香的開朗較能吸引男性並不意外──   ──但問題是……她是個跟蹤狂啊……   若問「知道」不少關於美香之事的帝人是否會對她動心,恐怕得打個大大的問號。   更何況,帝人早有杏里這名心儀對象了。   為了拂去油然而生的煩惱,帝人胡亂將白菜全塞進嘴裡,回到杏里身邊。   「唔咿……」   一面硬將白菜吞進喉嚨,帝人閒話家常般問杏里:   「說起來,園原同學是什麼時候認識張間同學的呢?」   帝人想:自己剛剛說了關於正臣的往事,問這個問題應該也不至於不自然──   但杏里的回覆卻超乎想像沉重。   「我和張間同學……雖然從小就認識,一開始交情並不算特別好……但是我在小學時曾被班上女生霸凌……挺身幫助我的就是張間同學。」   「……」   「之後我就經常和她一起行動,接下來就和我以前告訴過你的一樣。」   「呃,嗯……如果害妳想起不愉快的回憶,我很抱歉。」   帝人一臉歉然地低頭,杏里連忙搖頭。   「沒這回事。對不起,是莫名其妙提起這種事的我不好……」   杏里趕緊打圓場。   這時,話題人物──張間美香突然來到兩人面前,半開玩笑地說:   「咦咦~你們怎麼了?情侶吵架嗎?」   「張……張間同學!」   「帝人,你別老是害杏里感到困擾喔!因為她是個『很愛操心』的女生。」   「對……對不起。」   帝人不知為何又道起歉來,而杏里也不知如何是好地伸出手忙著打圓場。   在這樣的杏里腦中──隨著美香的聲音與帝人的話,某個記憶甦醒了。   是美香和杏里剛認識不久時的記憶。   ♂♀   六年前 東京都內某處 某小學   啪嚓一聲,一條濕漉漉的抹布被砸在當時是小學生的杏里臉上。   「妳啊,前陣子考試滿分,是用什麼方法作弊的?」   「……」   這裡是校舍後方的盥洗區,幾名女生包圍杏里。現在已是放學後,附近沒什麼人,教師們也不會經過這裡。   「大家都知道妳考試作弊喔。」   說完,一個女生拿起杏里臉上的抹布,改拋在開始發育的胸部上。   啪嚓。隨著令人不舒服的聲音,杏里衣服上的水漬逐漸擴散開來。   杏里完全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聽來像是少女們不滿在班上不怎麼起眼的杏里的成績比她們好──即使沒有任何確證,直接在心中對杏里下了有罪判決。   「我沒有作弊……」   杏里輕聲否定。身為小圈圈老大的女生再度走向杏里,抓住她的肩膀推到盥洗區牆上。   「沒人問妳的意見。」   接著扭開水龍頭,放水,用手舀起。啪嚓,啪嚓,連續潑水在杏里臉上。   「老實說啦,大家都很討厭妳耶,妳不知道嗎?」   「男生們都說妳很噁心。」   杏里實際上比這些欺負人的女生更受男生歡迎──但這個事實反而更令女生們的自尊受損吧。   對於在班上有某種程度「地位」的少女而言,成績慘敗給自己所看不起的杏里這件事可說是難以忍耐的屈辱。   雖然仍只是小學生的她們可能沒想這麼多,以一句「不知為何,就是看她不爽」就將這一切解釋完畢。   於是,一名少女開始用水桶裝水,想將冷水潑在毫不反抗的杏里身上。   然而──   下個瞬間,她的手被抓了起來,水桶失去平衡,整桶水反而潑在少女自己身上。   「呀啊啊啊啊!」   突然爆出尖叫聲,使杏里和其他霸凌的女生回頭──映入她們眼裡的,是背書包準備回家的美香和看似她朋友的其他女生。   美香從渾身濕透的女生手中搶走水桶,套在手指上不停甩動,露出得意的笑容。   「妳們在做什麼超遜的事啊?」   美香嘻嘻笑著,霸凌杏里的女生們則是臉色鐵青。   「這……這件事和張間同學無關!」   面對當時是班上風雲人物的美香,身為少數派小圈圈女子們明顯變得退縮了。   這次的事件,本來就是無法融入美香的圈子的少數派少女們故意找在班上從不和人打成一片的杏里麻煩而引起──所以光是這個霸凌的場面被美香等人見到,對霸凌少女們而言就已是十足傷腦筋的事。   「哎呀哎呀~~假如老師們知道這件事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看法呢~說不定各位的父母會被叫到學校來喔~~」   面對露出不懷好意笑容的美香,少數派小圈圈的成員們一時語塞,接著說:   「別……別誤會!我們只是在開杏里玩笑而已……我……我們走吧。」   看著女生們臉色慘白,快步離去──美香笑得更大聲了,然後把頭轉向杏里說:   「妳沒事吧?」   「呃……謝謝……」   「擦擦臉吧。」   一邊遞出手帕給低著頭的杏里,美香語氣略為嚴厲地告誡:   「真是的,園原同學也該試著反抗一下吧,否則她們只會變本加厲喔。」   「對不起……但是……沒關係……這種事『我在家裡早就習慣了』……」   「?」   當時美香雖然不懂她的話中含意,不知為何對杏里有點掛心,便說出以下的話:   「我們待會兒要去玩,園原同學要一起來嗎?」   ♂♀   那之後的幾年間,杏里一直跟著美香的小圈圈行動。   不,與其說是加入美香的圈子,更像被她到處帶著跑。   當然,杏里也知道──   美香恐怕是想利用氣氛截然不同的杏里烘托自己吧。只不過仍是小學生的杏里無法如此清晰地理解這點,單只是模糊地有此感覺。   但杏里並不覺得美香的做法很過分──也許杏里對行動力充沛的美香懷著某種憧憬吧。   恰好就和竜之峰帝人對紀田正臣所懷有的情感相近。   但是,國中二年級的春天,某個轉機到來了。   「呀啊……!」   被一名女生踢飛,「張間美香」整個人撞到女生廁所牆壁上。   站在她面前的,是小學時屬於少數派團體的少女們。   而在她們背後,也有幾個曾經跟在美香身邊阿諛奉承的女生。   「喂,妳想裝公主到何時啊?」   「現在已經沒人會奉承妳了。」   會變成此一情況,肇始於少數派團體中的某個女生開始和這間國中裡很有勢力的男生集團中的某人交往。   逐漸獲得發言權的該名少女為了報小學的一箭之仇,開始威脅利誘美香圈子的成員。   過去簇擁美香的少女們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心中雖有罪惡感,逐漸一個接一個背叛美香,國中時代的美香反成了受人孤立的人物。   「我帶她來了。」   在這個氣氛險惡的女生廁所裡,又有新的人物現身了。   是被敵對成員硬帶來的園原杏里。   「張間同學……?」   杏里本來就對女生的小圈圈間的勾心鬥角沒興趣,因此對狀況完全沒半點頭緒。   身為敵對圈子老大的女生以下巴比著美香,對杏里說:   「喂,園原啊,妳去舀一桶水潑在她身上。」   雖然杏里不做多想地接過水桶,但表情困惑,視線在美香與其他女生間交互來回。   「園原,老是當那女人的陪襯者,妳應該也覺得很厭煩了吧?」   「其實我……」   「再給妳一次機會。還是說,妳想再被霸凌?咦,是這樣嗎?如果是,我就讓妳每天和美香一起渾身濕透。」   美香原本的跟班因為害怕自己被人孤立而一個接一個離開。與此相同,以前經常受到霸凌的杏里應該更輕易屈服於她們的「壓力」吧。女生們的老大如是想,但是──   「我不要。」   「……咦?」   杏里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女生們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   「那對我而言有任何好處嗎?」   杏里淡然地──真的只是淡然地回答了。   並非出自於正義感。   也不是來自對美香的同情或感謝。   杏里只是很單純地提出疑問。   加入霸凌美香的行列,對她而言究竟有何好處?   假如是小學時期的杏里,或許會有不同的答案吧。   然而這時的她,由於雙親死於「砍人魔」──變成在心中設下畫框,把自己當成他人,能過度客觀地看待事情。   「和妳們這些人勾結在一起霸凌張間同學,對我而言有什麼意義呢?」   「妳這傢伙……」   不知杏里有此一「特技」的女生們覺得被人瞧不起,一把抓住杏里的胸口,推到廁所門上。   「挺有膽識嘛,既然妳和美香交情這麼好,就一起在這裡被脫個精光,用手機幫妳們拍幾張裸照吧。」   女生們本來就打算將美香脫衣服拍照,當作以防被打小報告的把柄。   現在頂多是一個人變成兩個人,仗著人多勢眾要壓制兩個人也不難──   「受不了~~妳這樣我很傷腦筋啊,杏里。」   從廁所深處傳來美香噗哧笑出來的聲音。   她手上握著從廁所的清掃用具儲藏室中拿出來的拖把,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夕陽形成逆光,讓美香的形體顯得有些妖異。   「啊?怎樣,想反抗嗎?」   想像著她用手上的拖把毆打人的模樣,女生們雖不禁退後一步,語氣仍舊強勢──   但美香似乎對人數差距毫不在乎,開口說:   「櫛川,妳正在交往的對象是城田學長吧?」   「……是又怎樣?一旦我受傷,小城是絕對不會放過……」   打斷她自信的發言,美香說出這番話:   「所以說,妳已經和前陣子交往的飆車族的鋼田分手了嗎?」   「……!等等……妳怎麼知道那個名字……」   突然被提出前男友──不,是「現在也仍繼續來往的劈腿對象」的名字,小圈圈的老大顯得狼狽,臉上露出困惑神色。   「印象中,妳似乎跟城田學長說,他是妳的初次交往對象?假如我對那兩人說這件事,情況應該會變得非常非常有趣吧……?」   「為……為什麼妳知道這些事……」   「咦?妳不知道為什麼嗎?」   接著,美香的視線──對著自己過去的小跟班們,開口說:   「妳真的以為大家都投奔妳了嗎?我不過是稍微探個口風,她們就大大方方把這些『傳聞』告訴我了呢。」   「咦……」   聽到這句話,最感驚訝的反而是背叛美香的女生們。她們根本沒這麼做,事實上,連鋼田這號人物也是現在才第一次聽到。   小圈圈的原本成員立刻惡狠狠地怒目瞪視著背叛者們。   「妳們這些臭女人……」   「不……不是的,我們並沒有……」   其實關於鋼田的事,美香並不是從背叛者口中套出來。她早猜到總有一天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先去打探對方的消息了。   表面上──這看似是讓她們彼此疑心生暗鬼,造成不和睦的策略,其實美香壓根兒沒想那麼多。   幾秒鐘。   只要讓她們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幾秒就夠了。   只要有這麼多的時間,即使是沒學過格鬥技的女生的細瘦手臂──   也能輕易辦到用拖把的金屬部分,狠狠朝眼前女生的頭敲下這種事。   喀滋。隨著奇妙的聲音,小圈圈的一名女生頭部流血,蹲在廁所地上。   「咦……」   察覺狀況的另一名女生的喉嚨,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刺出去的拖把前端抵住。   在這群嚇傻的女生面前,美香的視線指向杏里,平淡地將剛才說了一半的後續說完:   「真是~~杏里真的很過分耶。」   「咦?」   「杏里就是愛裝乖寶寶~~」   拿在手上的水桶掉落,渾身抖不停的小圈圈老大﹔哭喪著臉望著這一幕的美香的前跟班們﹔以及一臉茫然地旁觀事態發展的杏里,在她們面前──   露出極為率真笑容的美香將拖把高高舉起,開口說:   「如此一來,被襯托的我,不就只能當個壞孩子了嗎☆」   ♂♀   現在 火鍋派對   想起這段往事,杏里靜靜微笑了。   事件最後是將美香的行為視為正當防衛,所以才沒有鬧大。   一方面有差點被強脫衣服拍裸照的杏里作證,另外也找到其他被拍照威脅的受害者。   在這事件後,杏里也一直隨著美香一起行動。   事後回想起來,或許就是從這時開始察覺美香的「異常性」吧。   但杏里並不覺得美香很可怕,反而一直作為她的親密好友──或說襯托者,維持良好的關係。   因為杏里很清楚。   她自己也是個「即使不把在心中不斷對她細語的『聲音』算進去」的──異常者。   在緬懷過去的杏里面前,美香繼續調侃帝人,連誠二也來插一腳,演變成帝人困窘地向四周求救的狀況。   在這種狀況下,原本旁觀的狩沢與遊馬崎也一起加入瞎攪的行列。   「哎呀哎呀~~小帝仔被女生調戲,結果打開通往全新快感的大門了嗎?」   「放心吧,對沉迷二次元的我們而言,大部分的性癖好都能接受,並默默祝福喔。」   「你們在說什麼啦!」   帝人趕緊搖頭否認,誠二則一臉驚訝地瞪著他:   「真的嗎?竜之峰,你也對美香……?」   「當然不是!放心吧!張間同學和矢霧同學你們早就配對了,根本沒有我介入的餘地!這樣總行了吧!」   「喂,別誤會。我喜歡的不是美香,是她的臉。」   「咦咦咦咦咦?」   「誠二……我好高興☆」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帝人忙著驚訝大叫,根本沒時間夾肉。   有兩道人影站在遠處望著這群起鬨的男女,默默吃著火鍋。   是除了脫下針織帽外,與平時打扮無異的門田,與造型完全一如往常的平和島靜雄。   一面交互望著酒保服與火鍋此一異常組合,門田停下筷子開口問:   「對了,靜雄,你和田中先生處得還不錯嗎?」   「嗯……?啊,你是說湯姆大哥嗎?」   這兩人過去雖然是同學,在學時並沒有太多交流,反倒是畢業後接觸的機會變多了。   只是在這個火鍋派對中,靜雄的談話對象只有門田和新羅,新羅又只顧著和塞爾堤講個不停,自然而然地和門田說話的機會也變多。   「嗯……湯姆大哥人很好,社長也很照顧我,我覺得應該能在這間公司持續待下去……或者說,不持續下去我也沒錢還給社長。」   「嗯……聽說你破壞的交通標誌的賠償費,都是你們社長幫你代墊的?」   「嗯。扣掉這些款項,社長還肯給我薪水,我除了感謝外還能說什麼呢?」   「你和田中先生從以前就認識?」   或許是吃飽了想聊聊幫助消化,門田難得問起關於靜雄上司的事。他對這位名為田中湯姆,能與靜雄長期一起行動的男子抱著相當程度的敬意。   「嗯?喔,對啊。」   「我之所以會染頭髮,說起來也是湯姆大哥的建議──」   ♂♀   十多年前 池袋 來神國中   「就說了……我討厭暴力!」   一邊吶喊,當時仍是國中生的靜雄施展出堪稱暴力極致的凶猛攻擊。   剛入學不久的他揮舞被彎曲的交通標誌,將同校的學長一個接一個「打爆」。   少年靜雄用難以相信一個月前還只是個小學生的驚人臂力,將學長們逐一擊飛出去。   暴力旋風一眨眼就離去,附近一帶籠罩在沉默裡。十幾個高年級生倒在地上,完全失去意識。   風暴離去後不知過了多久。   靜雄的憤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轉身準備回家的瞬間──一名男子出現在現場。   「怎樣,冷靜下來了嗎?」   由身上的制服看來,男子似乎和靜雄就讀同國中。由表情和態度判斷起來,眼前這名男子應該也是學長吧。   靜雄心想:「有完沒完啊……」再度舉起交通標誌──   「啊~慢著慢著,我沒打算跟你打架。」   該名高年級生連忙搖手,靜雄一臉困惑地將標誌放到地上。   「什麼,你不是來替他們報仇?」   「我向來是頭腦勞動派。」   戴眼鏡的高年級生想都沒想地回應靜雄的孩子氣疑問。   「話說回來……本來就是這些傢伙對你挑釁,結果被你打倒,有什麼仇好報?」   「……」   「況且,我也不想受傷。」   露出爽朗的苦笑,那名高年級生淡然地來回檢查倒地的傢伙的狀況,確認有幾個人受了不輕的傷,攙扶起其中一個說:   「抱歉,我現在要送這些傢伙去醫院,你能幫忙嗎?」   「……為什麼我要幫忙?」   話中並無責備靜雄出手太重的意思,高年級生單純只是以拜託的語氣詢問。   靜雄略為猶豫了一下──但聽到從男子口中說出的下一句話的瞬間,也只能答應了。   「拜託了,我會請你吃飯的。」   ♂♀   一個小時後 池袋 某定食屋   「抱歉,勞煩你了。」   「……不會。」   「我看那些傢伙也暫時不敢再對你出手,你就原諒他們吧。」   「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   邊將牛奶和味噌青花魚定食塞進胃囊裡,靜雄抬起頭,望了男子一眼。   自稱田中的這名男子早已先吃完親子丼,傻眼地望著靜雄的狼吞虎嚥模樣。   「呃,你可真愛喝牛奶啊……雖然有賣瓶裝牛奶的店家也很少見。」   一邊看著擺在桌上已超過五瓶的牛奶空瓶,田中對靜雄說:   「你討厭打架嗎?」   「……你為什麼知道?」   「……你剛才不是喊著說討厭暴力?」   「啊,對喔……」   靜雄覺得有點尷尬,將剩下的飯扒進口中,拿起牛奶一乾而盡。   喝完,把瓶子放在桌上,略帶寂寞地說:   「我也不想跟人打架。可是我一旦發飆起來,就沒辦法控制自己……回過神來就變成剛剛那種情形……每次都是這樣。」   「……這樣啊。既然如此,何不更盛大地鬧個一場?」   「咦?」   「只要『最好別對那傢伙出手』的消息傳開,敢來挑釁的傢伙就會減少了。雖說還是會有不要命的笨蛋跑來,而你或許也討厭這種形象。假如你是到處向人挑釁的傢伙,這樣做最後說不定會落個被黑道開槍打死的下場,但我看你並非那種人。」   田中喝了口冰水,盯著靜雄的頭髮。   「試著去染個頭髮也不錯。你的外型太乖了,難免被人瞧不起。此外,有個特徵的話,比較容易讓聽到傳聞的人辨識出來。像是『別對穿來神國中制服的金髮傢伙出手』之類的傳聞流傳開來的話,你的國中生活應該會輕鬆許多。」   「……染頭髮嗎?我才不幹這麼麻煩的事。更何況頭髮是老爸老媽賜給我,怎麼能說染就染?」   靜雄把視線移開,小聲回答。田中一面苦笑,一面問起其他事:   「……你的思想意外古板呢,應該說太認真了。不過你的看法沒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好好珍惜是好事。我不強迫你。對了,你可以告訴我你聽到什麼關鍵字會抓狂嗎?」   「?」   靜雄皺起眉頭,不懂對方的意圖,田中略顯不好意思接著說:   「我接下來還有一年才畢業,我畢竟也算你的學長,當然要問個清楚,才不至於被學弟揍飛啊。」   縱使看過那般凶惡的暴力,田中仍不以為意地將眼前的「魔神」稱呼為「學弟」。   「因為我是頭腦派的,不喜歡用身體去記憶。」   「還有,對我是無妨,但奉勸你面對年長者時還是用敬語說話。這樣能減少很多被人找碴的機會。」   ♂♀   一個月後 來神國中 頂樓   「湯姆,沒想到你成功馴服那隻瘋狗了。」   「啊?」   某個大晴天的放學後,靜雄在水塔旁午睡,從頂樓入口處傳來高年級生的聲音。   發現田中的聲音也混雜在其中,靜雄默默地偷聽對話。   「說真的,你實在幹得太漂亮了啊,湯姆。」   「嗯,不愧是躲起來看我們被打得東倒西歪,見死不救的成果。」   「算了,那件事就付諸流水吧,反正那個妖怪般的小鬼也變成我們的棋子了。如此一來,這附近的傢伙就沒什麼好怕。說不定還能往上挑戰高中生呢。只要把那個叫平和島的小鬼哄得乖乖的,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天下了對吧?」   聽到高年級生們肆無忌憚的感想,靜雄的怒氣瀕臨爆發──   但隨即聽到被稱為「湯姆」的男子──田中嘆了口氣,說出猶如同時在靜雄和高年級生頭上澆了一桶冷水的話語。   「我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啊?」   「說什麼馴服嘛,他又不是狗。只要跟他聊過就知道,他比你們所想像中老實多了。」   「那又怎麼樣?那傢伙不是只聽你的話嗎?只要你一聲令下,就算是高中,他也會衝進去吧?」   身為不良少年集團老大的男人不屑表示,湯姆更深沉地嘆了口氣,一臉受不了地說:   「你們啊……他說他討厭暴力耶。更何況,把學弟當成棄子的行為根本不合道義……重點是這麼做很遜耶。」   一副「跟你們沒話好說」的表情,湯姆搖搖頭,直接離開頂樓。   留在現場的不良少年們針對湯姆表示意見:   「那傢伙以為自己算哪根蔥?」   「我看先從靜雄那傢伙教訓起吧?連個一年級都治不了,沒人會信服我們。」   「說是這樣說,怎麼贏那種妖怪啊……?」   「還不簡單。現在立刻衝下樓,抓住剛剛那個愛耍帥的混蛋就好。那個一年級小鬼只聽他的話,只要抓他當人質,好歹能造成從背後用球棒毆倒的破綻吧?」   這群來神國中三年級生們討論著想把幾分鐘前說過話的對象當作人質的可怕計畫──   聽到頂樓水塔傳來嘎吱聲響,眾人全身打了個寒顫。   接著,抬頭向上的瞬間──他們的不好預感成了現實。   「靜……靜……靜雄……?」   「……請問你們剛才說要抓誰來當人質,又要用球棒打誰的後腦杓啊……?各~~位~~學~~長~~!」   靜雄一腳「踢倒」水塔群之中的一個──   這群三年級生們確定迎向今年第二度的住院生活。   ♂♀   幾個月後──   平靜的日子持續著,但終究還是發生事件了。   挑釁靜雄卻慘遭痛歐的傢伙們為了還以顏色,這次不正面挑戰靜雄,反而盯上田中。   這些事是靜雄日後聽來的──   不良少年們說,只要田中叫靜雄過來就放他走,但田中一邊嘆氣,然後這麼回答:   『那傢伙好歹是我的學弟……如果是他有錯在先,我一定會說服他向你們道歉;但先動手的是你們吧?我不能出賣沒做錯事的學弟。』   於是就這樣打了起來。   等靜雄趕到時,有幾個不良少年倒在地上,但田中也渾身是傷,僅勉強還能站著。   將剩下的不良少年一個接一個打飛後,靜雄走到勉強躺在不會受波及的地方休息的田中身旁,困惑地問:   「田中學長,你不是不擅長打架嗎?你大可以像其他學長說的一樣利用我啊?請問你為什麼不這麼做?」   聽到靜雄以彆扭敬語提出的疑問,湯姆笑著回答:   「我只是不太擅長打架而已。」   裝出身為學長的逞強,田中湯姆聳聳肩,低聲對學弟說:   「但你不是不擅長,而是對暴力深惡痛絕吧?既然如此,就別做了。」   ♂♀   現在 火鍋派對   「從那個事件後,我就聽湯姆大哥的話去染金髮了……消息傳開後,對我挑釁的傢伙真的少了很多……有一段時期過得很平靜。」   靜雄懷念過往地說,門田點點頭:   「原來如此,你能遇到這麼好的學長,真是太好了。」   「嗯……可惜高中沒能進同一間學校……又碰到那隻死跳蚤,安穩的日子就這樣一去不回了。」   似乎想起仇敵的臉孔,靜雄表情越來越險惡。見狀,門田為了平息他的憤怒立刻說:   「別激動,反正他只是個沒人邀請他來參加聚會,孤單度日的傢伙。那種可憐蟲就別管他了。」   「……只要他沒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就好。」   或許想像著孤單寂寞地吃著火鍋的仇敵──折原臨也的哭喪臉吧,靜雄的憤怒逐漸平息,夾菜的手又動了起來。   「不過,門田你倒是和一群怪人聚在一起啊……你們在哪裡認識的?」   靜雄一面說著,一面望向正在調侃高中生的遊馬崎和狩沢,與站在掛在房間角落的全新畫框前大喊:「這……這不是聖邊琉璃的簽名嗎!怎麼會在這裡!」的渡草。   「啊……你說他們啊……」   接著,門田緬懷往事般垂下雙眼,緩緩開口:   「我和他們的相遇,是在──」   ♂♀   『那件事發生在難以忘懷的四年前的冬天。   門田京平和遊馬崎沃克是管家學校的實習生。   這兩名令人期待的新星就讀於白麗陵學院高中部從育科,為了爭奪誰才是最適合高貴主人的管家而相互較勁。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襲黑衣的黑薔薇女王──狩沢企業集團的大小姐,狩沢‧貝雅特麗琪‧絵理華!   門田對她一見鍾情……是的,他已經成為尚未締結主從關係的主人的愛情奴隸……不,是愛情管家……!』   「……喂。」   『然而某一天,門田察覺了。過去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對大小姐的情感並非戀愛之情,而是純粹的敬意!   同時,卡都塔(註:絵理華將「門田(Kadota)」唸得像外國名字的發音)也察覺,他只有在以為是勁敵的沃克身上,才能獲得真正的療癒……!』   「……喂。」   『慢著,狩沢小姐,請別在門田先生和我本人面前進行BL妄想好嗎!不是我愛說,就是因為有妳這種人,阿宅才會被人誤解啊!我覺得應該發展成讓我成為門田先生的精靈,攻略身旁女性的戀愛故事才對!不,不需要門田先生也沒關係,至少讓我變成繃帶纏住的隱隱作痛的右手之中,蘊藏著古代把妹高手族的力量,只要在萌萌後宮中秀出右手,美少女們就會尖叫連連……』   「……喂──」   『咦咦~?小遊馬才是擅自把我和小田田塑造成主從關係吧~~不然這樣你看如何?由於出了某種差錯,小田田一覺醒來變成女孩子,然後就讀住宿制的女校……』   「我──說──你──們──啊啊啊啊啊啊!」   ♂♀   搶在門田打算開始訴說的時機,遊馬崎和狩沢擅自加入自己的妄想亂接話。   門田揪住這兩人的脖子,讓他們閉嘴。另一方面,渡草則是不斷追問塞爾堤:「這……這個簽名是在哪裡獲得的?」   靜雄邊搔搔臉頰觀察這群人,邊將肉片放進火鍋裡,自言自語說:   「……算了,他們現在似乎相處得很愉快,那就夠了。」   ♂♀   「哎呀哎呀,怎麼了怎麼了?各位年紀輕輕的,怎麼聊往事聊得這麼開心啊?」   看著火鍋派對的熱絡景況,心情愉快的新羅對室內眾人說:   「只不過光陰似箭,歲月如梭,重新審視回憶也不錯。雖然俗話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但是機會難得,來講個我和塞爾堤相遇至今唯一一次確認彼此相愛的故事吧!那是發生在十年前的綁架事件。可以嗎?塞爾堤,我可以說吧?」   突然從新羅口中冒出「綁架事件」此一不尋常的詞語,派對參加者無不興味盎然地望向塞爾堤──   『我說過了,那是今天突然寄來給新羅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聖邊琉璃的簽名。』   但身為話題中人的塞爾堤仍繼續在對渡草說明,沒有聽到新羅的話。   只不過,等房間內陷入靜默,發現自己似乎成了矚目焦點的塞爾堤歪著頭,用PDA輸入文字對著新羅表示:   『……咦?怎麼了?』   「就是確認了我們彼此相愛的十年前的綁架事件!」   『……那是什麼?』   「咦咦?呃呃……就是那個啊!牽扯到越佐大橋建設的利益,連政客都插手管的大事件!例如重量級議員楢森先生!我和塞爾堤雙雙被捲入的那個事件啊!」   雖然新羅拚命說明,塞爾堤卻把頭傾得更斜──   『呃呃,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吧?』   「只有這種程度的感想?」   新羅因太受衝擊而整個人往後翻仰,門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唉,雖然我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心意無法傳達給別人的情形很常見的,特別是你更是如此吧。」   「不……不是吧!記得那時……對……對了!臨也……折原的話應該知道!我現在馬上找折原來,他應該會替我作證唔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一邊摀住說出不在現場者名字的新羅的嘴,門田在新羅耳旁悄聲說:   「……你想被靜雄拆了這間公寓嗎?」   「唔咿……」   想起穿酒保服的魔神就在身旁,新羅遺憾地聳了聳肩。   瞥了一眼新羅,塞爾堤獨自走進陽台。   遠眺眼前的開闊夜景,略顯焦躁地垂下肩膀。   ──平時那麼愛用成語或慣用句……卻不知道「沉默是金」嗎?   ──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很害羞耶,笨新羅。   接著她懷念過往似的抬頭看夜空,回想發生在過去的那個事件──   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   一個小時後   「只不過,今天真的好多人參加啊,嚇了我一跳……呃,由衷感謝你邀請我參加這場派對。」   當杏里到廚房幫忙切當作點心的蘋果時──   吃得很飽的帝人向新羅表示謝意。   「不客氣。我相信有些人是你今天才變熟的吧?如果能成為今後的回憶就好了。」   面對眼前這位身為來良學園學弟的少年,新羅難得以學長的身分給予建議。   「可是今天似乎沒發生什麼重大事情啊……」   「一起吃火鍋,建立起友誼,這不就很充分了嗎?這種和樂的邂逅也很重要喔。」   新羅想起某人,咧嘴一笑,說出一句充滿諷刺的話:   「因為,這世上就是有人和這種歡樂筵席無緣,只能孤單吃著火鍋啊。」   ♂♀   新羅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   新宿某公寓裡響起了小小的噴嚏聲。   「……該不會感冒了吧?」   某情報商把頭側向一邊,擤擤鼻涕。還要過一段時間,他才會發現自己完全被排除在發生於前些日子的所有事件──以及某個非常非常愉快的火鍋派對之外。   還要僅僅半天的時間。   「好吧……接下來要做什麼好呢……」   向來充滿自信的自言自語,今日不知為何卻也倍感寂寞。陷入此一奇妙錯覺的情報商開始敲起電腦鍵盤。   從未有過可信賴的「邂逅」的男子,現在只能孤獨地使鍵盤聲響徹房間。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幕間A   『話說,這幾年真的是巨變之年呢……』   「是啊。雖然用『巨變之年』來形容持續好幾年的變化怪怪的,反正我向來是以一日三秋的心情等候塞爾堤歸來,所以數年和一年的差距不過是細枝末節,無足掛齒。」   『吵死了。』   邊叫新羅閉嘴,塞爾堤邊打開筆記型電腦,接連開啟收藏數位照片的資料夾。   『雖然關於我的頭顱的混亂完全告一段落,只過了幾個月,總覺得這一切好像已經離我們很遙遠了。』   「真的。我的傷也完全治好了,總覺得像是作了一場很長的夢呢。也許現在也仍在作夢吧?」   雖然新羅笑容滿面地談論這件事,但塞爾堤知道。   新羅的腳傷別說痊癒,今後恐怕得一直面對不適感或無法全力奔跑的問題吧。   『真的嗎?總之你別勉強自己喔。』   一想到新羅多半是為了體貼才裝得很開朗,塞爾堤就覺得無比心痛。看穿塞爾堤的心思,新羅說:   「會說這麼溫柔的話……妳不會是山寨版吧?」   『我只是偶爾對你溫柔一點,這麼說太過分了吧?』   「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分辨不出塞爾堤的真假呢?」   『就算你一臉自信滿滿地這麼說……』   或許是能看到塞爾堤垂下肩膀,一副受不了的模樣感到很滿足吧,新羅換了個話題:   「事實上,我也碰過好幾次塞爾堤的冒牌貨喔。」   『啊,三好有牽涉其中的土地開發的那件事嗎?』   「不只,在其他地方也遇過好幾次。或許是因為塞爾堤的模樣很容易模仿。但是大家為什麼都沒發現呢?即使能模仿妳的外型,也無法重現妳那滿滿的魅力啊!」   『別這樣說,很害羞耶!』   新羅笑容滿面地挨了塞爾堤輕輕搥過來的拳頭,想起某件事──   「話說回來,印象中好像也有靜雄的冒牌貨出現過。」   外傳2 「DuFuFuFu!!」   某月某日 中午 池袋某處   「門田先生,現在是冒牌貨的時代!」   行駛在國道上的廂型車中,長了一對丹鳳眼的混血兒青年──遊馬崎毫無脈絡地說出這句話。   「……想說你難得沒講與動漫有關的事,卻冒出這麼句沒頭沒尾的話?」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門田大感傻眼,坐在後座的女性──狩沢代為回答:   「現在正在舉行一場夏日活動,叫作贗品博覽會!展示許多名字和知名機械人影片相近的機械人或名畫的贗品!」   「喔喔……某種意義下,真的是很擦邊球的展覽。」   「然後啊,門田先生!格鬥遊戲『電擊文庫FIGHTING CLIMAX』山寨版──『電擊文豪WRITING大一番』的開頭影片,由正版的工作人員重新繪製的版本將在活動中公開上映,聲優們也會到場呢!從傍晚開始!」   「不僅如此!只要去參加活動,每人都能拿到一張隨機挑選的特典海報!」   「結果還是在講動漫啊……」   門田皺起眉頭,遊馬崎搖搖手指抗議:   「不對!是電玩!」   「隨便啦!」   這群人進行著一如往常的對話──突然間,門田的手機來電鈴聲響起。   「嗯?……嗯,是我,怎麼了?」   看著壓低聲音講電話的門田,遊馬崎和狩沢悄聲交換意見。   「說到冒牌貨與聲優,我之前就在想,門田先生的聲音聽起來酷酷的,模仿聲優應該很像一回事吧?」   「啊~~!我也這麼覺得耶!例如《我家有個狐仙大人》的男版小空,或《我的妹妹哪有這麼可愛!》的京介。只要他有心,一定能模仿得很像!」   「如果他能把手搭在美麗女性的肩膀上,說聲『辛苦妳了,深雪』的話就太棒了!」   「是《魔法科高中的劣等生》!真不錯!」   門田望著背後興致高昂的兩人不停喊著「劣等生」或「雜草」的情形,一頭霧水地想:這兩個傢伙怎麼突然叫我劣等生?隨即轉念一想:肯定是我沒聽過的影片梗,算了,就當他們在唸經吧。決定不理會兩人。   興奮的後座二人組接著聊起熟人的事。   「說起相似的聲音,靜雄先生冷靜時的聲音也很像某人……」   話說到一半,遊馬崎視線突然望向廂型車外面。   「啊,說曹操曹操就到,是靜雄先生耶。」   「咦~~?真的嗎?」   從正好在等紅燈的車中可見到人行道上的人群,發現當中有個穿著酒保服的高個兒男子,狩沢露出不懷好意笑容,準備說下去時──   「……咦?等等,他不是靜靜啦~~」   「咦?」   聽狩沢這麼說,遊馬崎再次把臉湊向車窗。   「……咦……咦咦?真的耶,雖然他也是一頭金髮。」   「靜靜的體格不像他那樣壯得彷彿摔角選手似的。只不過,那個人是怎麼回事?是在Cosplay靜靜嗎?」   「……也許是某家影片公司聽到靜雄先生非比尋常的事蹟,想將之影片化吧……但是,如果企畫進行到有人扮演靜雄先生的程度,我和狩沢小姐不可能沒聽說過啊……難……難道說,我們穿越時空,抵達未來了?」   「我們抵達靜靜被影片化的未來了?太好了!我們終於覺醒了嗎?」   不知不覺間講完電話的門田看著兩眼閃爍的兩人說:   「我看你們兩個還是早點醒醒吧。」   接著,剛才都沒開口,握著方向盤的渡草表示意見:   「真是的,那個人怎麼想都只是休息時間外出的酒保吧?」   不久,燈號變成綠色,渡草發動車子,一行人遠離酒保服男子了。   遊馬崎目送那個摔角選手風的酒保背影,惋惜地說:   「啊啊啊,非日常的入口變得如此遙遠……」   「什麼非日常的入口嘛。去過沒有頭的騎士家裡吃過飯,還說這什麼鬼話。」   門田沒好氣地說著。遊馬崎聽到這句話,似乎想起什麼般擊掌一聲:   「那件事真的讓人嚇了一跳。沒想到沒有頭的騎士的同居人,竟是門田先生同學的那位密醫先生呢!」   「對呀對呀!跟剛才的事無關,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假冒的沒有頭的騎士呢~~!」   「記得之前好像有塞爾堤小姐的冒牌貨出現……等等,啊啊!」   說到這裡,遊馬崎突然靈光一閃,表情嚴肅地說:   「既……既然如此,剛才那個人該不會也是靜雄先生的冒牌貨吧?仿冒的證據就是他的頭髮是偏黃的金色!」   「……靜雄本人不也是偏黃的金色?」   門田忍不住吐槽,狩沢也點點頭接著說:   「如果是黃色圍巾就更完美了~~只不過,他不太可能是靜靜的冒牌貨吧~~」   「不,這可難說。」   門田意外地提出反駁。他一邊把玩手機,提起剛剛講完的電話內容。   「剛才打來的電話……你們覺得是什麼?」   「什麼?」   「飆車族『邪蛇邪』的冒牌貨在新宿撒野,結果正牌現身,整個被打爆了。」   「邪蛇邪」是以東京部分地區為地盤進行活動的飆車族隊伍。成員大多像男公關一般穿著黑西裝,想假冒他們並非難事。   只是知道他們背後有粟楠會這個「大人的組織」撐腰的話,還會想假冒他們的有勇無謀者並不多。   「真是愚蠢的傢伙們。這個時代的消息傳達速度如此之快,就算假冒名字去作怪,一下子就會傳進正牌的耳裡吧。」   繼續把玩手機的門田,又回到幾秒前的話題中的酒保服男子身上。   「只不過……靜雄的冒牌貨應該不可能吧。」   聽門田這麼說,後座兩人組互看一眼,笑了起來。   「就是說啊~~」   「這麼做的傢伙與其說是不要命,根本就是企圖自殺嘛。」   ♂♀   然而,世間真的有很多事超乎想像。   池袋街頭的那名身穿酒保服的男人。   他真的是平和島靜雄這名人物的──冒牌貨。   「喂喂,這也太簡單了吧?」   假靜雄一臉賊笑地走在路上。   他的名字叫野襖志津夫。   他在酒吧打工,是個到處可見的個性不老實,老是動歪腦筋的不良青年。   這個住在中野區沼袋的小混混,怎麼會想要假冒平和島靜雄呢──關於這件事,得先回到幾天前的晚上。   那是志津夫剛結束酒保的工作,在換回便服前先和同僚一起去倒垃圾時發生的事。湊巧碰上有小混混在巷子裡打架的他,打算從倒下的一方身上拎走錢包而站在一旁觀察──   「你這傢伙!看什麼!宰了你喔!」   打架的結果才剛出爐,勝利者立刻掏出小刀恐嚇兩人。   「喂……志津夫(註:日文發音與「靜雄」同音),我們走吧。」   已換好便服的同僚對他這麼說──   「Shi……『Shizuo』?是『平和島靜雄』嗎?」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連被打倒在地的小混混也跟著跳了起來,瞪大雙眼,張大嘴巴地看著他。   「平……平和島靜雄不是在池袋活動嗎……?」   「可惡!原來不是池袋,而是沼袋啊!」   兩人同時大喊一聲:「抱……抱歉驚動大哥了!」拔腿就逃。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志津夫於是上網搜尋了一下──   原來是池袋有個叫平和島靜雄的金髮打架高手變成都市傳說了。   雖然志津夫並不相信丟販賣機或一腳踢倒車子的誇張傳聞,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大家都很怕他。   沒搜尋到照片,只知道他平時總是一副金髮帶墨鏡,穿酒保服的模樣。   總算了解被誤認的理由的他,不由得想:   ──記得新宿的朋友也因為假扮飆車族「邪蛇邪」而嘗到不少甜頭。   ──要假扮這傢伙,我一個人也沒問題吧?   就這樣,不做多想的他把頭髮染成金色,就這樣前往池袋。   「沒想到他的傳聞流傳得這麼廣。」   志津夫穿上從酒吧偷來的酒保服,戴上黑色太陽眼鏡走到街頭──   「噫!」   「唔哇……」   光是如此,貌似當地居民的人們明顯露出恐懼眼神,退後一步。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只要是看似小混混的少年全都臉色發白地望著他。   ──太神了吧。那個叫平和島靜雄的傢伙的名氣果然很大。   ──本來還擔心很多人知道他的長相,看來是和都市傳說一樣,只有消息傳開罷了。   ──不,說不定我跟他長得很像呢。   雖然志津夫的體格本來就如摔角選手一般壯碩,只要裝得凶一點,大部分的人都會主動讓開,但是他從來沒被人如此畏懼過。   ──哼,就算正牌出現,也沒什麼好怕的。   說起幹架,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使是正牌平和島靜雄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有自信能還以顏色。   ──趁現在幹點壞事,全部栽贓在那個叫靜雄的傢伙身上吧。這實在太爽啦!   陷入變成獨裁者的錯覺,使得志津夫變得益發大膽,開始想隨便找個對象恐嚇。   ──隨便找個人開刀吧……   ──哦?那輛「漆黑的機車」是……?   他盯上的是──正停在路旁用PDA確認事情,穿黑夾克的機車騎士。   如暗影般漆黑的服裝與機車。看著這名連車牌號碼也沒有的機車的所有者,志津夫判斷她只是個愛出風頭的笨蛋。   完全沒想過這名對象──正是比平和島靜雄更有名的池袋都市傳說的主角──「沒有頭的騎士」。   雖然志津夫也聽說過沒有頭的騎士的傳聞,但因為他基本上不看電視,實際長什麼模樣並不清楚。   更何況現在又是大白天,完全沒想過會碰上靈異現象的他,不作多想地對騎士開口:   「喂,妳這傢伙,騎這什麼怪車啊?」   「……」   騎士默默地望著他。   似乎顯得驚訝,但完全不發出聲音,只是安全帽上下晃動地打量志津夫全身。   「啊?妳這傢伙看什麼看!居然敢在我的地盤上這麼囂張,妳不知道我是平和島靜雄嗎?還不快掏點東西出來表示敬意!」   面對志津夫的老套勒索方式,黑衣騎士一時之間什麼話也不說──   接著從不知道哪裡拿出來的錢包中取出一萬圓,遞給志津夫。   「……!呃……嗯,懂禮數就好。」   志津夫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就掏錢出來,反而有點不知所措地收下鈔票。   然後,黑色機車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沒發現機車沒引擎聲的現象很不合常理──志津夫驚奇地看著突然得手的萬圓大鈔。   ──太扯了,這是怎樣!這麼輕鬆就……!咦?慢著,這太扯了吧?   ──該死!早知道就該裝得更凶一點,說不定她會掏出更多錢!   不知情況其實很危險的志津夫,滿面春風地走向池袋鬧區。   他沒發現。   看見他的模樣嚇得大叫,倒退一步的行人們──   望著他背影的眼中,其實充滿了憐憫之情。   ♂♀   川越街道某處 新羅的公寓   「靜雄的冒牌貨?」   白衣男子──岸谷新羅皺起眉頭反問,沒有頭的騎士──塞爾堤‧史特路爾森用PDA輸入文字:   『嗯,結果害我不小心就掏錢出來。』   「為什麼?他是冒牌的耶。就算正牌威脅妳,妳也不見得會給耶!就算最近收入還不錯,把錢丟進水溝也稱不上回饋社會吧?」   『呃,可是……』   塞爾堤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不久,靜靜搖頭,輸入表示憐憫的話語:   『一想到那傢伙不久就會被靜雄全力痛打,就覺得他很可憐。所以想說,當成奠儀或探病的紅包……』   「既然如此,妳幹嘛不直接警告他:『你這樣會被殺死,最好別這麼做』呢?」   新羅提出理所當然的疑問,但塞爾堤立刻輸入文字:   『我幹嘛對勒索我的傢伙那麼好心?』   「……這倒也是。」   新羅點點頭,接著嘆口氣說:   「……一下子被憐憫,一下子被生氣,那個冒牌貨可真忙呢。」   ♂♀   池袋 巷子裡   「喂,你們,還不讓開。」   志津夫以低沉嗓音恐嚇站在店家前面閒聊的青年們。   「啊?」   青年眼神凶惡地回過頭──看到志津夫模樣的瞬間,立刻改變態度,陪起笑來。   「抱歉!靜雄先生,您辛苦了!這瓶果汁請您喝!」   小混混模樣的青年說完,將未開瓶的寶特瓶遞給志津夫。志津夫只愉悅地應了聲:「嗯。」毫無疑問地收下便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離去後,青年們彼此互看一眼。   「就是那個吧……剛剛DOLLARS的群組信中提到的平和島靜雄的冒牌貨。」   「真沒想到有笨蛋幹這種蠢事耶。」   「只不過你也太誇張了,送什麼果汁啊?」   青年們紛紛取笑遞果汁給冒牌靜雄的男人,他卻說出與沒有頭的騎士同一時刻輸入PDA的文章相同感想:   「呃,一想到那傢伙死期快到了……就覺得很可憐……好歹在最後讓他體會一點人世間的溫暖。」   ♂♀   之後又連續碰到類似的情形,志津夫變得更加不可一世。   「唔呼呼呼(註:發音為「DuFuFuFu」)……這是怎麼回事?太爽了吧!」   志津夫邊發出噁心的笑聲,為了嘗到更多甜頭,靜靜地在街上漫步──   結果,沒仔細看前面的他,整個人撞上了厚實的背部。   雖然感覺上就像撞到牆壁,實際上卻是人的背部。   「給我小心點啊!我可是平和島靜雄!」   雖然抗議方式很白痴,但得意忘形的志津夫已經失去平常的認知了。   志津夫毫無疑問地大吼大叫,看了一眼對方──在他眼前有一名身上穿著壽司師傅服,身形比他更魁梧的黑人男性正低頭看著他。   「靜雄?……嗯?社長,你真的是平和島靜雄嗎?長相不一樣喔。」   ──不妙!這黑人是怎樣?   ──他認識正牌的平和島靜雄嗎?   ──不,等等,在老外眼中,日本人都長得一樣吧?他分不清楚的。   對那個壽司店攬客人員──賽門‧布里茲涅夫和靜雄是老交情的事一無所知的志津夫決定繼續假冒靜雄。   「嗯……我最近胖了點。」   「哦~~原來如此。胖了,很好。身體變大,需要更多卡路里。要不要來吃靜雄最愛的壽司,好嗎?」   「咦?」   「鮪肚肉、鮑魚、海膽鮭魚卵、魚子醬壽司,請進店裡品嚐正牌壽司的好味道。」   一邊說著聽來也像在諷刺的宣傳語句,賽門把手搭在志津夫的肩膀上,以蠻力強行將他推進店裡。   結果,畏懼著來自肩膀的強大臂力的志津夫,心中想著「如果被發覺是冒牌就慘了」之類無意義的事,半推半就地被帶進壽司店裡。   ♂♀   「……錢……」   一邊說著「靜雄最愛吃高級壽司」,賽門一一端出價格昂貴的壽司,志津夫的荷包就這樣變得空空如也了。   本來想吃霸王餐,但是被手裡拿著菜刀的店長的威嚴所震懾,志津夫只能認分地掏出錢來。   「算了,味道是真的還不賴……唉,怎麼會變成這樣……」   志津夫對反覆翻看仍舊空蕩蕩的錢包搖搖頭。為了追求洩忿對象,朝著遠離鬧區的方向走去。   然後──他在巷子深處見到了奇妙的景象。一邊下跪一邊掏錢出來的男人,和板起臉收下錢的雷鬼頭男人,以及跟隨在雷鬼頭男人背後,有著修長四肢及挑逗胸部與玲瓏腰部曲線的年輕白人女性。   「那麼,今天的回收工作就到此告一段落……」   平和島靜雄的上司田中湯姆這麼說完,伸個懶腰後,他背後的部下──梵蘿娜一臉無趣地說:   「很無聊,都沒有糾紛。」   「什麼無聊,妳應該感謝這世界很和平。今天靜雄因為祖母辦喪事請假,所以我才故意選這種不太起糾紛的對象……」   「有我在什麼問題也沒有。只要對象是沒攜帶槍械的外行人,不必殺害就能壓制。」   梵蘿娜用怪腔怪調的日語說著可怕的事,湯姆邊嘆氣邊想說點什麼的時候──   突然間,一道粗野的聲音響徹了巷子。   「喂喂,我說你們啊,荷包似乎賺得挺飽的啊?」   「啊?」   湯姆回頭,有個酒保服配上金髮與太陽眼鏡,「打扮很熟悉,卻完全不認識的壯漢」就站在他們背後。   「……你是誰?」   一臉不可思議地歪著頭的湯姆問,男人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不認識本大爺還敢勒索,你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你說我勒索……?」   湯姆其實只是在回收電話交友的欠款,他立刻判斷就算說明也沒用,默默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這傢伙是怎樣?在Cosplay靜雄嗎?   梵蘿娜拉拉滿腦疑惑的湯姆的衣襬,小聲問:   「……那種流行模式,是近年來風靡東京的新鮮服飾嗎?」   「……如果妳想問『那是最近流行的打扮嗎?』的話,我的回答是『NO』。」   或許是對小聲交談的湯姆和梵蘿娜感到不耐煩,冒牌靜雄吼了起來:   「你們……無視本大爺在嘰嘰喳喳講什麼啊!居然敢不把我這個平和島靜雄大人放在眼裡!」   平和島靜雄。   確實聽到男人如此自稱,湯姆和梵蘿娜互看一眼。   「還不快繳點保護費來孝敬我!另外,那個大姊待會兒跟我去旅館一趟,我有事要告訴噗咕哇!」   冒牌靜雄話才講到一半,就被梵蘿娜的指尖戳中喉嚨,一擊就昏厥過去。低頭看著翻白眼倒地的男人,梵蘿娜神情不悅地嘟囔:   「這種程度的實力也敢主張自己是靜雄前輩的山寨品?真教人不悅。」   湯姆嘆口氣,對梵蘿娜說:   「我看妳與其說無聊,其實是因為靜雄不在,所以心情很差吧?」   「你的話我的理解感到很困難。如果要講妄語,我要求提示證據。」   扣除靜雄不在外,一如往常進行對話的湯姆和梵蘿娜離開現場。   彷彿早已忘了有名男子正躺在道路正中央似的。   ♂♀   幾十分鐘後   「好痛啊……我為什麼會躺在路中央……?喉嚨好痛,可惡……」   或許是因為受到衝擊而暫時失去了記憶,志津夫忘了和勒索的男女對話後的事情。   只不可思議地覺得喉嚨很痛,他再次上街徘徊。   ──不行,還是得搞點錢啊,錢。   ──這麼一來,只好隨便找個人揍一頓搶錢,把全部的罪名都賴給平和島靜雄了。   腦中構思著和小學生相差無幾的單純計畫的志津夫耳旁──突然響起爽朗的聲音。   「哇,你該不會是平和島靜雄吧?」   回頭一看,是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打扮得十分休閒的該名男子,滿臉笑意地對志津夫說:   「我就知道!你是靜雄對吧!我一直很崇拜你喔!好厲害,你果然和我想像中一樣耶!啊,我叫作九十九屋!」   「喔……喔。」   自然而然地點頭承認的志津夫仍搞不清楚狀況,心情略顯混亂。   ──不妙,這傢伙對我很熟嗎?   ──算……算了,就算露餡,要料理這麼瘦弱的傢伙也很簡單……   確認男子身邊沒有其他夥伴後,志津夫放膽問道:   「喂,你叫住我是想幹什麼?啊?」   「真是的,當然是委託你工作啊。」   「……工作?」   「咦?靜雄先生,你不是在做幫人揍人的工作嗎?每個十萬圓,專門幫人揍看不順眼的傢伙。」   聽到年輕人的話,志津夫不禁笑了出來。   ──揍個人就有十萬圓?   ──平和島靜雄這傢伙,原來在幹這麼好賺的工作!   ──難怪會成為傳說。   志津夫沒作多想地相信了這個胡扯的情報,想說機不可失,保持冷靜地回答:   「嗯,我的確是有幹這種工作……但不是誰來委託我都接受喔。」   「嗯,這我知道。更何況我和你是第一次碰面,有所警戒也是理所當然……作為第一次合作的保證金,我已經準備好五萬圓,請你收下!」   「……!」   志津夫從男子手中收下略有厚度的信封,看了內容,裡頭的確裝了五張印有福澤諭吉頭像的大鈔。   ──只是揍個人就能賺十萬啊……   「真……真拿你沒辦法。想揍誰,先說來聽聽吧……」   「謝謝你!靜雄先生!」聽了這句話,年輕人露出爽朗的笑容低下頭──   低頭的瞬間,他的笑容立刻變質為極為冷酷的模樣。   ♂♀   傍晚 都內某處   「就是那傢伙。他是我女朋友的老爸……他把女兒送進火坑,向女兒男友的我勒索,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明明不是黑道,卻隨身帶了把短刀,真的是很危險的傢伙啊。」   躲在從巷子角落處,年輕人指著某個平頭捲髮中年男子說。   「短刀……他現在也帶著嗎……?」   「放心吧,靜雄先生!我會先用噴霧噴他的眼,然後你就趁機痛毆!」   「喔喔……」   ──這傢伙準備得也太周全了。   ──雖然總覺得事情順利過頭……算了,反正全部推給靜雄那傢伙就好。   志津夫心情輕鬆地和自稱九十九屋的年輕人一起走向平頭捲髮男身旁。   平頭捲髮男似乎在等人,九十九屋流暢地從死角走到他背後──配合對手回頭的時機,用防狼噴霧全力噴在眼睛上。   幾分鐘後。   眼睛看不見的平頭捲髮男被輕易打倒,志津夫吐了口痰在呻吟的男人頭上。   「被我這個平和島靜雄大人盯上,算你倒楣。」   志津夫不忘把罪證賴在靜雄頭上,繼續踩著他的頭。   「唔……唔喔……平和島……靜雄……?混帳東西,你和我有什麼仇……」   平頭捲髮男似乎也聽說過平和島靜雄的名字,他緩緩抬頭,睜不開的眼睛只模糊地看見酒保服。   志津夫抬起腳,想再度朝男人的頭踩下去──卻因男人的下一句話而停了下來。   「可惡……你和『我們』為敵了……別以為你能活下來……」   「……?」   「我們」這個詞令他感到很在意,志津夫轉頭問九十九屋:   「喂,你說這傢伙不是黑道……對吧……?啊……?」   回頭一看──九十九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那混蛋!喂,十萬……」   志津夫一邊喃喃抱怨,轉頭觀察四周──   「啊,大哥!」「混帳,你死定了!」   從遠處傳來吆喝。   仔細一瞧,一群明顯不是一般民眾的男子從巷口衝了過來,這時他總算知道──   自己被那個叫九十九屋的男人陷害了。   ♂♀   志津夫好不容易在被追上前甩開似乎是黑道的男人們,一邊喘氣一邊搖頭說:   「畜……畜生……下次讓我碰到那個叫九十九屋的傢伙,一定要殺了他……!」   一邊咒罵害他為了區區五萬圓惹毛暴力團體的那個男人,志津夫打算儘快離開池袋,換掉這身「平和島靜雄」的變裝。   ──沒錯,這爛攤子就丟給那個叫靜雄的傢伙自己處理吧。   ──只不過在離開前,再多搞點錢好了……   ──隨便找個打扮入時的傢伙痛毆一頓,把錢搶走吧。   因為恐懼,思考變得更不經大腦的志津夫已經不像小混混,反而更像個強盜。他停下來觀察附近道路。   然後──他發現離所站位置稍遠處停著一輛跑車,一名穿黑西裝的金髮男人從車上走下來。   ──哇,那不是超高級跑車嗎?   ──……應該是男公關吧?   ──從他身上搶錢……然後跟這個城市說再見吧!   「抱歉,幽,還麻煩你送我到這裡。」   「沒什麼啦。」   剛從祖母的喪禮回來,平和島靜雄向載送他一程的弟弟道謝。   由於剛參加完喪禮,靜雄身穿黑色喪服,也沒有戴太陽眼鏡。即使常有機會在街上見到他,恐怕也沒幾個人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老爸老媽的氣色似乎都還不錯,真是太好了。你過年時會回家嗎?」   「……視工作情況而定。」   靜雄下車後,兄弟倆一時之間仍和樂融融地談著話──   「喂,你們!沒經過許可,居然敢把車停在這裡!啊?」   被人從背後怒吼,靜雄滿臉不高興地回頭。   「咦……?」   這裡並非禁止停車的區域,而剛才那句話聽起來也不像警察或交警的台詞。   結果──回頭一看,發現眼前的男子穿了一身和自己平時相同的打扮,靜雄不由得睜大雙眼。   「……?」   ──哈哈,嚇得發抖了吧。   把驚訝誤會成恐懼的志津夫,毫不客氣地揪住黑西裝男子的前襟──   「你不知道違逆我這個平和島靜雄大爺的話,下場會如何嗎?啊?」   他大聲吼叫,接著想更進一步地嚇唬對方,又狠狠踢了車門一腳。   野襖志津夫。   他非常的「幸運」。   假如不是因為平和島靜雄剛從祖母的喪禮回來,想著:我不穩重一點不行,否則就沒有臉面對奶奶了。心情變得很平靜的話──   或者,如果車上的幽沒有對他說:「哥哥,我的車沒事,不用擔心。」的話──   他說不定真的會喪命吧。   雖說即使如此,他還是被整個人高高地拋上半空,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裡了。   ♂♀   都內某處   「哎呀~~才剛回到池袋就發現冒牌的小靜出現,差點笑死我了!正因為會發生如此難以預料的事,人生才這麼有趣啊!」   「所以你假冒九十九屋,擺了那個冒牌貨一道嗎?」   波江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說。冒牌九十九屋──折原臨也呵呵笑個不停,接著說:   「嗯,被他痛打一頓的是前陣子被粟楠會逐出幫派的傢伙,但他卻假冒粟楠會之名進行活動。我欠四木先生一筆人情,所以想以打倒他們作為伴手禮。」   「不是你去打倒,而是讓靜雄打倒吧?」   波江冷靜地吐槽,臨也愉快地說:   「嗯,沒錯,冒牌九十九屋誘騙冒牌小靜去向冒牌粟楠會挑釁,假如冒牌粟楠會因而槓上正牌小靜的話……接下來用不著我說了吧?如果他們能兩敗俱傷就更完美了。對了,聽說那個冒牌小靜最後被正牌小靜幹掉了。」   「真混亂呢。可是你也沒必要假冒九十九屋吧?」   「沒啊,我只是單純想捉弄一下我的競爭對手而已。」   臨也一派輕鬆地回答,波江難得微笑地問他:   「這麼說來,『我把這個用折原名義去某影片網站參加女裝大賽的影片視為九十九屋的報復,應該沒問題吧』?」   「咦?」   臨也望向波江打開的筆記型電腦──螢幕映出男扮女裝的自己在公園裡走路的影像。   「怎麼回事……我沒扮過女裝啊?」   「多半是合成的吧,但完成度好高啊。」   波江露出難得的狡黠笑容,臨也不敢置信地搖搖頭。徹底無視自己也幹了同樣行為,喃喃地說:   「不過是被人盜用名字而已,居然做到這種地步……九十九屋這傢伙的心胸,意外地狹窄嘛。」   ♂♀   幾週後 池袋某處   「對了,聽說有一群假冒粟楠會的傢伙去攻擊靜雄,結果被迎頭痛擊了。」   「為什麼要對靜雄出手?」   「誰知道?」   「對了門田,最近討論區上有人鬧版,說被你勒索了。雖然沒人相信。」   「……?我?勒索誰?」   門田和渡草聊著這些事,背後的遊馬崎等人則是熱烈討論著漫畫新刊。   一行人在前往停車場的路上,要進入小巷時──遊馬崎的後領被人拉住。   「哇哇,發生什麼事?」   聽到叫聲,其他三個人回過頭──看見一名體型宛如職業摔角選手的男子說出很不近人情的話:   「你們的宅言宅語害我耳朵差點爛掉,你們要賠償我。」   「……」   四人面面相覷,和門田一樣帶著針織帽的男人──野襖志津夫再度以低沉嗓音恐嚇:   「我是DOLLARS的幹部門田京平。勸你們最好乖乖掏出慰問費喔,否則我休怪我把成員人數高達百萬的DOLLARS統統召來!」   幾秒後──   遊馬崎和狩沢忍不住爆笑出來,志津夫喊著:「有什麼好笑的!」揮拳過來,被滿臉通紅的門田以渾身的力量打飛了。   「呃……包欠,沒……想到會烹上本人……」   「咦~~你說什麼?我們每天都在聊宅話題,耳朵早爛了,所以聽不見!」   「哎呀哎呀,這傢伙真是好大的膽子呢。」   邊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志津夫拖進廂型車裡,遊馬崎和狩沢又忍不住爆笑起來。   「放心放心,我會把你的臉變成忍不住想用黃色圍巾遮住的模樣。」   「哎呀~~好久沒拷問人了。」   「咦?什麼?等等?拷問?」   看著滿臉鐵青的志津夫,渡草說:「你們別幹得太過火喔。」並在DOLLARS討論區中輸入「抓到冒牌門田了,接下來要送去警局」。   「……話又說回來,『成員高達百萬的DOLLARS』啊……原來在不認識門田的人眼裡,他是那種形象嗎?」   「別再說了!」   門田滿臉通紅地怒吼,從背後的廂型車中傳來志津夫的慘叫。   不管正牌或冒牌均一律平等地接納──   池袋這座城市,今日也仍不斷運轉下去。   幕間B   『這些照片看著看著,真的會讓人忘記時間呢。實體相簿較有氣氛,我很喜歡,但電腦的話能整理大量照片也很方便。』   「相簿或電腦的圖片檔各有優缺點啊。兩邊都一樣能勾起回憶。」   說著這些對話,兩人繼續一一點開其他照片。   「咦,這是狩沢的照片耶。」   『啊,我之前告訴她我的郵件位址,她不時會寄社團的Cosplay照片來,還問我要不要加入他們的Cosplay社團呢。』   「狩沢的Cosplay社團的名字是?印象中好像一直在換。」   『我也忘了。』   對於一時間想不起來的塞爾堤,新羅提出一個疑問:   「……說起來,塞爾堤能扮什麼角色啊?」   『呃……《斷頭谷》的沒有頭的騎士?』   「我個人推薦扮演女僕或護士這類傳統的制服類角色喔。只要是塞爾堤穿的,不管什麼制服,對我來說都無異於新娘禮服……」   『是啦是啦。』   隨便敷衍新羅,塞爾堤繼續觀看照片。   『咦?這張照片是……』   「啊,那是我拍的。就是那個書店的POP廣告啊。」   『啊……落首怪嗎……』   「對,落首怪。」   兩人說起奇妙的事,但塞爾堤對這張照片似乎沒什麼好回憶,沒多說什麼,立刻捲動到下一張圖片。   接著,並非人物照片,像是漫畫原稿的圖檔突然連續冒了出來。   『啊……這是!刪除!快將這個刪除!』   「不行啦,塞爾堤!」   新羅抓住急忙想刪除的塞爾堤的手。   密醫露出清爽笑容,用力點了個頭說:   「這篇漫畫可是值得紀念的塞爾堤的出道作呢!」   外傳3 「眼鏡男子The Double Shotgun」   天啊!地啊!你們看見了嗎!   以狩沢絵理華為隊長,由六名少女組成的Cosplay社團「眼鏡男子The Double Shotgun」。   她們不單只是Coser,更是日本靈廷院為了掃蕩蔓延世界的魑魅魍魎所組織的女性退魔團!   她們有時配合千變萬化的惡靈改變服裝,引出聖布的力量,打擊敵人;有時則靠著女性魅力來迷惑敵人,日以繼夜地戰鬥,是愛與七彩的戰士!   但在這樣的她們身旁,一名神祕少女現身了!   名為園原杏里的少女是敵是友?是新的魔女?抑或被選擇的第七位Cosplay天使?   下一回:「眼鏡少女是水母娘?」敬請期待!   ──在柔膚與布料的狹縫中,你將見到桃色的奇蹟。   「完畢。以上旁白由立木擔任……總之,我們社團是以這種設定進行活動喔。」   狩沢邊說邊點頭,杏里不好意思地低聲說:   「呃……老實說,我聽完還是一頭霧水……」   「不必在意啦,園原。狩沢的話有九成聽過就算了。她告訴我的,根本是完全不同的設定呢。」   一旁戴著褐色雙馬尾假髮,正扮演某個角色的少女──筒川梓插嘴。   這裡是狩沢的公寓。   現在約有十個人聚集在這裡,儼然成了少女的祕密花園。由於除了杏里之外,所有人都是Cosplay社團「眼鏡男子The Double Shotgun」的成員,使得這裡化為某種異常混沌的空間。她們在這裡試穿參加活動時的裝扮,不停反覆著將這些費盡心血製作的服裝穿在身上確認又脫下調整的行為。   當中甚至有少女只穿內衣埋首於縫紉機前。杏里被這種開放氣氛所震懾,困窘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她自己,現在也被狩沢打扮成魔女造型。   這時,露出困惑和害羞表情的杏里,其肩膀被本身也Cosplay成女學生風格角色的狩沢用力抓住。   「呀啊!」   受到冷不防的突襲,杏里尖叫一聲,狩沢舔了舔嘴唇說:   「嘿嘿嘿,多麼悅耳的叫聲啊,小杏里。好吧,小杏里也該抉擇了,正義的退魔師和與我們敵對的魔女,妳想選擇哪種設定呢?」   「呃呃……說設定我也不懂……」   聽不懂對方說什麼的杏里如此回答,狩沢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咿呀呀呀!」   「附帶一提,如果妳要選擇魔女的話,就必須進行封印儀式,在赤裸的肌膚上貼滿沾濕的符咒喔!只用濕濡的和紙遮蔽裸體,多麼情色啊,嘿嘿嘿。來嘛來嘛,來我這裡嘛……好痛!」   「狩沢,妳的眼神完全變成色老頭了!」   在杏里的衣服差點被脫下前,梓的手刀正中狩沢的腦門。   這時總算回過神來,狩沢遺憾地搖頭後對杏里說:   「如果把妳變成沒辦法嫁人的身體也很傷腦筋,今天就饒了妳吧。為了小帝帝著想。」   「帝……啊,妳是說竜之峰同學嗎?」   聽到狩沢提起男性友人的名字,杏里自言自語地說:   「不知道帝人他們暑假都在做什麼呢……」   「對喔~小杏里最近都沒和小帝仔見面嘛~」   桃色言論持續著。彷彿想侵蝕杏里的精神,染上狩沢的色彩般。   也許,狩沢是想替杏里的心披上新衣吧──   讓真實隱藏在柔膚和布料的狹縫間。   外傳4 「DuRaRaRa真傳!! 兩人感情真好」   池袋 某書店內   身穿醫生風白衣的男子,與戴全罩式安全帽的黑衣騎士。   在書店裡,這兩人宛如鋼琴鍵的一部分般並肩而立。   雖然兩人非常醒目,幸好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客人。   「話說,塞爾堤啊,妳來書局真的很難得呢。想找什麼書嗎?」   即使聽到白衣男的問題,黑衣騎士仍舊一語未發。   「回答我嘛,不理人太傷心了。無知是種罪,但我認為語感相近的『無視』也該視為罪惡……呃,塞爾堤,妳怎麼在發抖?妳在看什麼?」   白衣男子窺探,發現黑衣騎士手上拿著標題寫著「貝爾斯坦城的繪畫預言世界末日!日本的不景氣原來是黑洞生命體的陰謀!」的雜誌《週刊 怪宇宙!》。正在閱讀刊頭特集的黑衣騎士不停打哆嗦。   「……」   白衣男子本想說點什麼,突然間,有一根雞毛撢子敲打騎士的安全帽。   兩人回頭,見到板起臉的店員正瞪著他們。   「哇,雖然漫畫中很常見,現實中倒是第一次看到店員用雞毛撢子拍打光看不買的客人耶……抱歉,這本我們馬上買。」   白衣男子向沉默的店員道歉,騎士也向店員低頭致歉──接著在PDA輸入文字,秀給夥伴看。   『可是,帶這麼可怕的書回家,難道不會被外星人盯上嗎?』   「……雖然很常聽到『帶著這本書會被詛咒』的說法,沒想到有外星人版……啊,抱歉,我們馬上買……咦?」   店員生氣的原因似乎不是光看不買。   店員用雞毛撢子指著貼在牆上的告示。   【店內請勿配戴全罩式安全帽或三孔頭套】   『啊,抱歉!我立刻取下!』   因過於害怕黑洞生命體而陷入混亂的黑衣騎士連忙在PDA上輸入文字。   「咦?啊,塞爾堤,等等!」   白衣男子還來不及阻止,騎士已將安全帽脫下──   存在於安全帽底下的,是「空無一物的空間」。   這就是人們之間傳聞的池袋的怪異現象──沒有頭的騎士。   「……」   店員緊抿著嘴,面無表情地瞪大雙眼。   「塞爾堤!塞爾堤!」   『咦?』   「妳的頭!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為沒有頭的異形的塞爾堤發現自己不小心取下安全帽,急得手忙腳亂。   接著,辯解似的輸入短文,秀給面無表情地望著她的店員看。   『這是魔術。』   「……」   『……Suprise!』   或許光靠文字難以表現她在模仿魔術師吧,書店店員仍舊無言地盯著沒有頭的騎士瞧。   沒有頭的騎士和白衣男子趕緊掏出雜誌的錢,逃跑似的離開書店,留下面無表情的店員在現場。   幾天後──   《週刊 怪宇宙!》大量進貨,上面擺了一個把握商機的店員手寫的POP廣告。   【連妖怪落首怪也戰慄震撼的駭人真相是……?】   不久,沒有頭的騎士得知這個消息後,喃喃抱怨:『落首怪……好歹取個好聽點的名字嘛……妖怪落首怪……』然後悶悶不樂地睡著了──   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   這是一個以池袋為舞台的故事。   一個描繪了沒有頭的騎士與密醫,或者像這家「書店」般非比尋常的池袋住民們的日常奇譚。   或者說──愛情故事。   扭曲的愛情故事。   外傳5 「DuRaRaRa真傳!! 兩人感情真好2」   川越街道某處 新羅的公寓   『新羅,我們來當漫畫家吧。』   「……怎麼了,塞爾堤?為何突然這樣說?」   對於同居人塞爾堤‧史特路爾森冷不防的提議,岸谷新羅一臉訝異地回答。   但他得到的回應卻是提議的後續。   『當小說家也好,總之隨便都好。』   「嗯。我說最好別說這種會同時和漫畫家和小說家為敵的話喔,塞爾堤。但請放心吧,即使塞爾堤和全世界的創作者為敵,撻伐之聲延燒到網路,繼續蔓延到燒盡整個地球,最後全世界只剩妳和我──我也會一直一直保護妳。」   『……那種狀態下,還需要保護我什麼?』   「像這樣抱緊妳,保護妳不受寒冷侵襲啊哇噗喔噗噗噗。」   新羅想直接抱緊塞爾堤,但被塞爾堤身體延伸而出的「影子」纏住身體,以熊抱的方式勒緊。   「我……我投降!投降了,塞爾堤!胸……胸椎,th6號附近骨頭快斷了啊啊啊!」   『大白天的,別做那麼害羞的事!』   看到新羅開始口吐白沫,塞爾堤在心中嘆一聲氣,將他解放。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她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知人鎖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然而,某天她突然失去了頭顱。為了尋找身體的一部分,她來到日本。   之後過了數十年,她在命運的作弄下,現在在日本的池袋當搬運工,努力度過每一天。   這就是──塞爾堤‧史特路爾森這名存在。   「所以說,妳為什麼突然想當漫畫家呢?」   新羅一面摩挲背部一面問。塞爾堤害羞地仰起身體,慢慢地在PDA上輸入文字:   『我曾經想過,像現在這樣當個非法的搬運工,繼續和黑道牽扯下去真的好嗎……說不定還會給新羅造成麻煩。』   「塞爾堤,妳該不會忘了我的職業吧?」   無視身為密醫的新羅的吐槽,塞爾堤繼續輸入文字:   『但就算我想去找正當工作,沒有戶籍和脖子以上部位的我能做的工作非常有限……於是我想到了,可以當不必和人接觸的漫畫家或小說家啊!』   「可是和編輯的討論該怎麼辦?」   『這個就交給新羅了!』   「咦?也就是說,要我當塞爾堤的替身嗎?兩人共用一個筆名,塞爾堤和我在社會上可說是一體同心?既然如此,只能……」   『如果你說身體也要合而為一的話,我會砍了你喔。』   被好幾道影子化作的刀刃抵住的新羅,邊流冷汗邊露出笑容說:   「不愧是塞爾堤,真了解我的想法……先姑且不論這些好了,塞爾堤,問題在於妳會畫圖嗎?」   『無須擔心。其實我已經畫好了!是基於我的真實體驗畫成的奇幻鉅著!』   「咦咦,動作好快……!」   然後,新羅看了塞爾堤取出的原稿──   「騙人……好厲害……好厲害啊,塞爾堤……!寫實和誇大的比例拿捏得恰到好處的角色和背景非常容易閱讀,網點的用法也很完美!」   看著以超乎想像的高超技術畫成的原稿,新羅興奮地閱讀下去────   「……塞爾堤,呃……怎麼什麼事件也沒發生就結束了?可是又不像是描寫日常生活的溫馨故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厲害吧!能夠平安無事地度過每一天,平平凡凡地過活,這不就是最奇幻的故事了嗎!』   「塞爾堤……妳和黑道走得太近,連平穩的日常都成了幻想呢……」   接下來,新羅又發現以為是墨水或網點的塞爾堤的圖,原來全部是用「影子」描繪而成的。   由於這樣的線條難以印刷,根本沒辦法出版,於是她決定改以小說家為目標。   想追求真實性的她,開始向密醫或黑道組織取材,結果被捲入槍戰──   但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   這是一個以池袋為舞台的故事。   一個描繪了沒有頭的騎士與密醫這般非比尋常的池袋住民們的日常奇譚。   或者說──愛情故事。   扭曲的愛情故事。   幕間C   『嗚嗚,照片連令人害羞的回憶也會勾起啊。』   拗不過新羅的塞爾堤,最後以藏在資料夾的最深處作為條件,同意將用自己的影子描繪的漫畫原稿圖檔保留下來。   將檔案藏好後,她開始看起更久遠的照片。   但在發現從某段時期往前完全沒有數位相片檔後,塞爾堤的內心被失落感所籠罩。   『呃……相簿收到哪兒去了?』   「怎麼了?」   對於新羅的疑問,塞爾堤一邊搜尋書架,一邊在PDA上面輸入文字:   『看著這些照片,不禁懷念起過去了。想看更早以前的照片。』   「這件小事就交給我吧!我有長達二十年的塞爾堤觀察紀錄相簿,讓我們一起看,重新確認塞爾堤的魅力!兩人一起聊塞爾堤的優點到天亮吧!」   『你當我是自戀狂嗎……』   輕輕吐槽後,塞爾堤從書架深處取出一本相簿。   『更何況我想看的又不是我自己的照片。我啊,從以前外表就沒什麼變化。』   塞爾堤翻著相簿的頁面,見到年幼的新羅的模樣,在心中露出微笑。   『啊啊,好懷念……這時還沒戴眼鏡啊。』   「嗚哇,別看,好丟臉啊!」   看見自己剛進小學時的照片,新羅難得表現出害羞。   『現在想來,這個時期的新羅很純真很可愛。』   「真的嗎?只要塞爾堤想看,我隨時都可以拿掉眼鏡!」   『……現在則是變得一點也不可愛了……』   「但相對地也成為大人了啊。」   新羅毫不氣餒地說。   「我會讓妳見識什麼叫作成年男子的!來,讓我們度過成人影片般的生活噗喔哇啊啊啊!」   『別得意忘形了,你哪裡成年了?』   抓住想撲過來的新羅的臉,塞爾堤說:   『別的不說,你那一年的成年禮,不都是因為你才變得亂七八糟?』   外傳6 「DuRaRaRa!!×√20成年禮的意外」   某年某月 池袋某處   「賀!電擊文庫二十週年!」   「太好了~!」   遊馬崎莫名其妙地大喊,狩沢也跟著啪啪啪地鼓掌起來。   在響徹歡聲與拍手聲的廂型車內,前座的門田和渡草面無表情地相互看一眼,問後座的兩人:   「……呃,幹嘛突然大叫?」   「一點也不突然啊!今年是期待已久的電擊文庫二十週年耶!」   「計畫從二十年前就開始進行了!」   「慢著……二十週年……你們去年好像也說過類似的事?」   門田眉頭深鎖地問,狩沢答道:   「不對喔,小田田!去年舉辦的是電擊二十年祭!今年是電擊『文庫』二十週年!」   「……是這樣嗎?」   「距今二十一年前,『電擊』這個品牌隨著MEDIA WORKS一起成立了!電擊文庫則是在隔年六月誕生!」   「沒錯~~自創立之初就滿載像是《クリスタニア》或《極道くん漫遊記外伝》等,備受矚目的作品喔!」   門田對遊馬崎的說明感到不解。   「……明明是創刊時期的陣容,為什麼是『外傳』?」   「咦咦?必須從這點說明起嗎?」   「說來話長喔。」   「那就算了。」   門田急忙制止,將話題導往新方向。   「呃……嗯……總之能夠持續二十年,那真的很厲害啊。用人來比喻的話,就像是成年禮吧。」   「對啊對啊,所以我們今天特地來到Sunshine City,就是來看可說是電擊文庫的成年禮的『大電擊文庫展』啊!」   「什……?」   突如其來的這句話令渡草睜大雙眼:   「你們臨時要我開車,還以為是發生什麼事……」   無視於臉色變得有點難看的渡草,狩沢和遊馬崎愉快地聊了起來:   「電擊的下個成年禮應該是秋季活動吧~~」   「不趁現在存點買周邊商品的錢可不行呢。」   「只不過二十年真的一眨眼就過了。二十年前啊……我那時搞不好還沒接觸漫畫呢。」   像這樣的對話持續一陣子後,狩沢突然問門田:   「說起來,小田田成年禮的情形是怎麼樣啊?」   「啊……我嗎?」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問題,門田的表情籠上一層陰霾。   「呃……該怎麼說……那是個會讓人終生難忘的成年禮……」   門田不明不白的回應,令廂型車內的眾人感到疑惑。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覺得繼續敷衍下去也不是辦法的門田開始一點一滴地說起當年的故事。   「你們想想……我的成年禮啊……」   「可是與靜雄和臨也那兩人同一年耶……」   ♂♀   幾年前 1月   那一年,在豐島區舉行的成年禮在開始前即充滿了險惡的氣氛。   平和島靜雄,十九歲。   折原臨也,二十歲。   包括一月二十八日即將迎向生日的靜雄,今年是他們成為成人之年。   當然,這兩人同時參加成年禮活動的可能性很低。   然而,即使可能性極低,這兩人有機會在同一地點碰面也是事實。   很多來神高中的畢業生想起這天的事情還會發抖,某些原本是不良少年的人還因為害怕靜雄而拒絕參加成年禮。   但是,有個全然不顧這般險惡氣氛的來神高中畢業生,面帶微笑地打電話給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嗨,靜雄,你明天的成年禮要穿什麼衣服去啊?」   聽岸谷新羅如此問,電話另一頭的平和島靜雄沒好氣地回答:   『啊?我可沒打算去。』   「別說這麼掃興的話嘛。聽說你又被炒魷魚了,應該很閒吧?一起來重新審視自己已經成年的事實,是從野獸變為人的好機會喔。」   『好,我明白了,明天我會去揍你的。』   「先不談這些。怎樣?你打算穿條紋禮袴(註:正式場合穿的男用和服)還是西裝?」   也許因為是講電話,新羅心情輕鬆地開靜雄玩笑。   彷彿完全沒想過明天或下次見面時會被痛毆一頓的事。   「那就明天見囉,開場時間在藝術劇場前集合!」   『喂,等等,你這傢伙!別擅自──』   新羅沒聽完靜雄的話就結束通話,接著撥打另一隻電話號碼。   「嗨,折原,你還好嗎?」   『三秒鐘前還不錯。』   「真是的,這種講法就像在諷刺因為我打電話來心情變差似的。」   『我沒拐彎抹角啊,我的確是直接這樣諷刺啊。』   聽著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臨也的聲音,新羅露出爽朗的笑容問:   「你明天想穿什麼去?條紋禮袴?西裝?還是整套頭盔鎧甲?」   『你真的從不聽人說話耶。』   「我有在聽啊,我是聽了又選擇忽視。這不是你也常做的事嗎?」   新羅毫無歉意地回答,繼續接著自說自話:   「那就明天見囉,開場時間在藝術劇場前集合!」   『喂喂,我半句話也沒說要去──』   一樣不將對方的話聽到最後就掛上電話後,新羅對身旁的同居人開口;   「好吧,塞爾堤覺得呢?條紋禮袴和燕尾服,哪一種比較好?乾脆一點,穿這件白衣參加似乎也不錯。」   這名同居人緩緩抬起上半身,用PDA淡然輸入文字。   『隨便都好。』   「謝謝!謝謝妳稱讚我不管穿什麼都很適合!但是我覺得塞爾堤才是真的什麼衣服都適合喔。」   『為什麼能解讀成這樣?』   同居人傻眼地輸入文字回應,但她並沒有嘆氣。   因為,她不具有能吐出氣息的嘴。   同居人──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她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中略)   當她在祖國時,被不知名人物偷走自己的「頭顱」,喪失關於自身存在的記憶。為了取回記憶,她才追尋自己頭顱的氣息來到池袋。   將無頭馬附身在機車上,將鎧甲變化為騎士服,在街頭徘徊了十五年以上。   但是她終究沒能得到關於頭顱的線索,就這樣在岸谷新羅家中住了下來。   雖然日後變得兩相情願,但在此時仍完全只是新羅的單相思,塞爾堤尚未明確理解從自己心中湧現的情感。   即使如此,對於人類的行動或心理,她仍有自信有某種程度的理解──   但是,剛才新羅在電話中採取的行動卻完全超乎她的理解。   『剛才那電話是怎樣?』   「嗯?我只是在約靜雄和臨也參加明天的成年禮啊。」   『像那樣突然掛電話,原本會來的也變得不會來了吧?』   「但事實上卻是相反喔,塞爾堤。對靜雄和臨也這兩人啊,像剛剛那樣採取不由分說的態度反而會被激到。靜雄想來揍我,而折原則是想來挖苦我。」   聽完新羅的說明,塞爾堤原本差點認同,但想像了一下結果,不禁反問:   『慢著慢著,這麼一來,那兩個人明天不就會碰頭了嗎?』   「對啊。」   新羅一派輕鬆地回答。雖然沒有頭,塞爾堤擺出把頭側向一邊的動作。   『什麼「對啊」,你這個人……』   「聽好,塞爾堤,那兩人已經二十歲了耶,二十歲。如果是血氣方剛的學生時代尚且不論,他們已經成年了,怎麼可能一碰面就打架呢?」   新羅兩眼閃爍,想表現出成熟風範般繼續說:   「所以說,我想趁這個機會讓那兩人言歸於好。能充當人與人之間的橋梁,才是真正的成熟啊。」   『是……這樣嗎……?』   面對新羅自信滿滿的態度,塞爾堤不好明確地駁斥他的看法。   說不定人們在參加成年禮後,真的會有所成長吧。換句話說,電視中常報導的失序成年人,或許只是在成年變得收斂後仍充滿暴戾之氣而已。   也許他們過去更凶惡,是手持電鋸搶奪旅客的飲用水或種子維生的傢伙。   塞爾堤考慮此一可能性,決定相信人類的可能性,默默守望新羅。   雖說,這是個天大的錯誤。   ♂♀   翌日 池袋 東京藝術劇場   『那麼,繼區長的演講後,在此要向各位介紹一位特別來賓。很榮幸請到隸屬於豐島區內的樂影健身房,來日本打綜合格鬥技王者保衛戰的德國格鬥家──特勞戈特‧蓋森戴爾法來向各位說幾句話。』   藝術劇場大廳中擠滿了新成人,在女性和服的點綴下,化作一個色彩絢爛的華麗空間。   在眾目睽睽下,特別來賓──格鬥技冠軍特勞戈特‧蓋森戴爾法的特別演講開始了。一開始典禮的進行尚且順暢無礙。   「白痴啊,我比你強多啦!」   前方的座位上,突然有個像小混混的新成人叫囂起來,開玩笑地將空啤酒瓶丟出去──   下個瞬間,特勞戈特一邊演講,一邊用手刀將空瓶劈成兩半,會場的氣氛瞬間凍結。   丟瓶子的男人頓時酒醒,接下來,沒人敢對來賓挑釁。   『──不管是否期望,人生都會有考驗到來。當然,各位想要逃避也沒有問題,沒人有資格要各位留下來戰鬥,害自己受傷。』   相對地,格鬥家若無其事似的繼續以流暢的日語演講。   『但是,如果只是被牽著走,恐怕連逃避也辦不到吧。至少各位必須擁有能看清逃避方向的強韌意志,以及能朝向目標踏出步伐的力量。是的,就連逃避也需要勇氣。』   正當在場的眾人以為演講應能和平結束時──突然從會場外傳來震動與東西被破壞的聲音,並夾雜著慘叫聲。   接著,下個瞬間──   會場大門被一腳踢破,一台自動販賣機從入口處飛了進來。   簡直就像被彈射器射出的幾百公斤重的鐵塊,以猛烈勢頭飛向舞台上的講台,讓本來已經歸復平靜的新成人們同時發出尖叫。   「喝!」然而,只見特勞戈特調整呼吸,以獨自鑽研的迴旋受技擒住了販賣機。   魔法一般,自動販賣機的勢頭被抵銷,沉重地落在舞台上。   看了一眼上下正常站立的自動販賣機後,特勞戈特平淡地繼續演講。   『即使在面對自動販賣機時也一樣,人們被迫要做出選擇。選擇要喝什麼,或選擇要喝或不喝;即使決定要喝,左右兩邊並列相同飲料時,也得選擇按右邊或左邊的按鈕。即使是這種看似沒意義的選擇,人們也燃燒自己的靈魂,專注在「選擇」行為之上──』   緊接著,又有另一個物體從入口處飛來了。   是個身穿白衣,戴著眼鏡的新成人。   「啊啊啊啊────」   是一邊發出有氣無力的慘叫,和自動販賣機相同猛烈朝著演講台飛去的新成人──岸谷新羅。   特勞戈特將他一樣只靠雙手動作就擒住,讓他坐在自動販賣機旁邊。   「……咦?啊?我還活著?」   很幸運地完全沒受傷的新羅不斷眨著眼睛,特勞戈特仍繼續演講:   『各位接下來的人生中會碰到各式各樣的人。希望各位能培養出足以接納對方的強悍,或能包容一切的柔韌。堅硬的拳頭只是人類堅強的形式之一。各位要選擇合乎自己的堅強的形式,加以磨練──』   但這時從外頭傳來的慘叫變得更大了,特勞戈特暫停演講,對會場的新成人行個禮後,開口說:   『……抱歉,看來我必須做出暫時停止演講的選擇了。』   接著從舞台一躍而下,以短跑選手的速度朝喧鬧的方位──大廳外直奔而去。   留下坐滿會場的新成人們茫然摸不著頭緒。   剛剛那些是配合演講的表演嗎?   雖然怎麼看都不像表演,但大部分的人強迫自己這麼想,以保持心中的平穩。   但只要是來神高中的畢業生,人人都知道是誰幹出來的好事。   「……那些傢伙還真的來鬧場了……」   看著從舞台上偷偷摸摸走下來的新羅,穿條紋禮袴的門田邊嘆氣邊喃喃自語:   「雖然我早有預感會變成這樣……」   ♂♀   幾年後 池袋 路邊   「這件事後來怎麼樣了?」   聽完往事的湯姆問,靜雄平靜地回答:   「我被那個特勞戈特和湊巧經過的賽門阻止,那隻混蛋跳蚤趁這段期間不知逃到哪裡去了……鬧得那麼大,原本被送進警局也不奇怪,但最後好像是那個叫特勞戈特的人用『成年禮的表演』搪塞過去。」   「哦~~原來如此。」   「我猜他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我,而是不希望害豐島區蒙上臭名吧……他當時對我說:『脆弱不是罪惡,多多磨練自己吧,青年』。」   「……居然說你『脆弱』……雖然我認為他指的是心靈,還是很厲害啊,那個格鬥家。難怪你說自己很尊敬他。」   湯姆冒著冷汗表示。對此,靜雄更進一步說:   「嗯。經過這件事後,我總算知道自己是個脆弱的人……前陣子好不容易覺得自己總算堅強了點。」   「我要求訂正。靜雄前輩從開天闢地之初就是強者,這是被訂立的系統。」   在兩人背後聽著對話的梵蘿娜這麼說,靜雄苦笑回答:   「我能變強,也多虧了妳和湯姆前輩啊,梵蘿娜。」   「?」   梵蘿娜皺眉,表示不解。   湯姆聳肩嘆氣,故意不說什麼,朝著下個討債對象前進。   跟在湯姆背後走,靜雄一邊懷念過去,半自言自語地說:   「假如有朝一日我能成為更正當的人,真希望重新參加成年禮啊。」   ♂♀   都內某處   「真可惜,如果事情照我的計畫發展,就能確實將小靜送進監獄了呢。都是那個叫特勞戈特的格鬥家插手壞事。」   想起往事,臨也遺憾地搖搖頭。   在一旁的助手波江對他說:   「聽起來,你似乎打一開始就沒有參加成年禮的資格嘛。」   「妳的意思是我還沒成人嗎?」   「正因為你一直長不大,才會老是一直故意去刺激平和島靜雄這個怪物。就像戳胡蜂窩的小孩一樣。」   對於說著冰冷評語的波江,臨也聳聳肩:   「因為我從來就不認為有所謂的大人與小孩的差別。人類不管過多久都只是個孩子,而孩子有時也比大人更老成。正因為人類是如此不完整,才是個已完成的作品啊。」   接著他露出平時的笑容,半自言自語地嘟囔:   「所以我啊,最喜歡人類了。」   ♂♀   川越街道 新羅的公寓   「哎呀~我現在也仍會想起成年禮那天的事。一個弄不好,我真的會死吧。」   新羅一臉輕鬆地說著往事,感到傻眼的塞爾堤則輸入文字:   『我到現在還是對當時輕信你的話,沒有阻止你的事感到後悔。』   「人啊,果然沒那麼容易改變嗎?難怪俗話會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說『麻雀活到百歲也不忘舞蹈』啊。」   『麻雀能活到百歲嗎?』   「咦?吐槽點是那裡?」   塞爾堤等人進行著一如往常的對話,這時,恰好來房間的新羅父親岸谷森嚴插嘴:   「唉,最近的年輕人真是丟臉。空有成人之名,一點相符的內在也沒有。」   新羅表情不悅地回答戴白色防毒面具的父親:   「呃,老爸才真的是白活了近五十年,卻沒有能匹配的內在吧。」   「新羅,你對自己的爸爸說這什麼話!我自二十歲那年起就已是個完整的人了!」   森嚴挺起胸膛傲然宣言。塞爾堤輸入文字回應他:   『原來如此,看來從設計的階段就出錯了。』   「塞爾堤!妳對自己的公公講那什麼話!」   『說真的,我根本無法想像你正常參加成年禮的模樣。』   於是,森嚴摸摸防毒面具的呼吸器,大力點頭:   「我二十歲時的確是沒心思參加成年禮……不然,趁著現在來講一下吧。二十歲的我的二十大祕密!」   「呃,不必了。」   無視於新羅毫不躊躇的拒絕,森嚴眼望窗外,緩緩開口:   「那是我二十歲左右的事……二十歲的我仍很年輕,歌頌著二十歲的青春。Twenty Century Boy的二十歲……Twenty萬歲!」   「居然自己說起來了!」   『他到底想強調幾次二十歲啊?』   無視於身邊的吐槽,森嚴熱切訴說自己的過往。   「是的,當年的我身為醫學系研究生之一員,為了追求全新祕藥,在世界各地來回奔走!從不老不死之酒,到能夠變身成狼人的粉末;甚至是存在於德國,會自行蠕動的紅色液體!」   「怎麼聽都不像醫學系研究生會做的事。」   「撒個小謊而已,幹嘛斤斤計較!你這樣可沒辦法變成人!」   「你自己才斤斤計較吧。」   在這之後,森嚴侃侃而談了二十分鐘,塞爾堤和新羅一面玩掌機對戰遊戲,當成耳邊風聽過。   「然後,我終於在南極地下的遺跡打倒外星人,完成我的成年禮,獲得這副古馬雅文明至寶的純白防毒面具!但同時我也發現了一件事!比起太古文明遺留的任何毒藥,現代人造成的光化學煙霧或排放廢氣對人類更危險得多了……!」   「嘶……哈……」從防毒面具深處傳來森嚴興奮的喘息聲,新羅眼睛依然盯著遊戲機,只簡短回應:   「是是,了不起了不起。」   「沒誠意的誇獎有時比責備更傷人啊,新羅!你這小子……你這小子……我下次會撒更高明的謊的,給我記住!我會讓你見識到成熟大人的力量!」   目送一邊吶喊並哭喪著臉離開屋子的森嚴的背影──塞爾堤顯得有點寂寞,在PDA輸入文字:   『成年禮嗎……與我無關的活動。』   「沒這回事喔。」   『咦?』   「自從塞爾堤失去頭顱,變成新的妳之後,已經過二十年了不是嗎……同時也是和我相遇的二十週年。」   新羅像個孩子靦腆地笑著,對塞爾堤如此宣告:   「我保證,塞爾堤已經是個了不起的大人了。是個比人類更像個人類,了不起的成年人喔。」   『新羅……』   塞爾堤差點感動起來。   但新羅的手悄悄滑了過來,環繞著她的肩膀。   「所以,讓我們一起來做成人影片般的事噗嘎哇!」   新羅被影子變成的紙扇打飛到房間角落,塞爾堤舉起PDA秀給他看。   『你呀,早點變成大人吧!』   ♂♀   「可惡,把我的車當成會場接送用計程車……」   停在停車場的廂型車內──   渡草不悅地抱怨,門田安撫他說:   「算了,別氣了,反正二十年才一次。」   聽到這句話,狩沢反駁:   「小田田,你在說什麼啊,二十週年祭還會持續喔!」   「啊?」   門田不禁皺眉,遊馬崎對他大喊:   「明年是『電擊大賞』二十週年!《五霊闘士オーキ伝》!《Criss Cross》!」   「後年是《電擊Playstation》二十週年對吧!」   「啊,這個也算的話,《電擊PC Engine》明年也二十週年了……」   「輪番慶祝完後,又要迎向三十週年了喲~~!」   聽著兩人興致益發高昂的吶喊,渡草雙手抱頭趴在方向盤上嘟囔:   「你們兩個……該不會十年後還想賴在我的車上吧……?」   池袋今日也仍不停運轉著。   一視同仁地祝福重獲新生的成年人們。   幕間D   塞爾堤望著紙本相簿好一陣子,接著又望向電腦中的圖片檔。   『只不過,最近成為主流的不是照片,反而是影像記錄方式呢。』   塞爾堤發現在照片檔案夾旁的影片資料夾中也累積了相當多資料,在PDA裡輸入底下這句話:   『雖然有人說……比起影片檔,照片更能鮮明地留下記憶。』   「我認為這是因人而異,就和實體照片與照片檔案孰優孰劣一樣。」   『嗯,這麼說倒也是。』   「時代會變啊。聽老爸說,剛從黑白照片跳到彩色照片的年代時,也有人說:『比起彩色照片,黑白照片更能鮮明地留下記憶』。說到頭來,終究還是對自己熟悉事物的感慨美化了回憶吧。」   新羅意外認真地說著感想,塞爾堤聳聳肩輸入文字:   『的確,時代真的變了。』   接著,塞爾堤從電腦打開網頁瀏覽器,邊進入某影片網站,輸入文字:   『我以前真的想都沒想過,所有人都能簡單地將影片向全世界公開的時代會到來。』   「真的讓人感覺到新時代來臨了呢。記得部落格開始流行的時候,也有不少人驚奇地表示:『居然能將日記對全世界公開』!」   新羅帶著感慨瀏覽影片網站,趁塞爾堤不注意的時候,在搜尋欄裡面輸入「沒有頭的騎士 池袋」。   『啊,你在幹什麼!』   「還用問嗎,當然是確認我以外的人在街上拍的塞爾堤的影片啊。」   『為了什麼!』   「這更不用問了,當然是想沉浸在『啊啊,果然還是我拍的塞爾堤最美』的優越感與安心感啊。」   塞爾堤抓住堂而皇之說著的新羅肩膀,用力搖晃。   『這樣做太令人害羞了,快點住手!』   「別這麼說嘛。我看看……瀏覽人數第一名的影片是……啊,是這個啊……」   見到新羅臉上突然蒙上一層陰霾,塞爾堤立刻猜到那是什麼影片。   『喔……是那個被狩沢等人牽扯進來的影像啊……』   外傳7 「NiCoCoCo!!(「Niconico小說」短期連載作品)」   【起】   這是一則扭曲的故事。   扭曲的──留言的故事。   「來拍影片吧!」   「目標是拿下單日排行第一名!」   從手裡拿著攝影機和筆電的遊馬崎沃克及狩沢絵理華兩人口中,莫名其妙地蹦出這些話來──   假如這番話是對著平時的夥伴門田他們說出,多半不會被當一回事吧。   『……咦?』   聽到這番話,在自家公寓的塞爾堤‧史特路爾森把頭側向一邊,一頭霧水地望著突然造訪的遊馬崎等人。   正確說來,她所扭動的不是頭,而是放置在身上的頭盔。   若問為什麼,因為她──   脖子以上的部位並不存在。   ♂♀   塞爾堤‧史特路爾森並非人類。   她是俗稱「無頭騎士」,居住於蘇格蘭與愛爾蘭的一種妖精──會四處尋找天命將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將近的存在。   將自己被砍下來的頭抱在腋下,坐在俗稱克修達‧巴瓦的無頭馬所牽引的馬車上,拜訪死期將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對方一不注意地將門打開,就會被潑上滿滿一盆鮮血。這個與報喪女妖一同代表著不祥的使者,在歐洲的神話中被傳承至今。   只不過,這些也已是過往雲煙。   現在的她作為活生生的都市傳說,也作為一名女性,過著深愛岸谷新羅這名男子的每一天。   ♂♀   在這般平穩的日常裡,這兩名人物來訪了。   『影片……什麼影片?』   「討厭啦~現在說到影片,當然是NicoNico影片啊,Nico動!」   遊馬崎也應和狩沢的話語般,笑嘻嘻地接著說:   「對啊,狩沢小姐從NicoNico(仮)的時代就是忠實用戶了喔!」   『呃,不……我知道什麼是NicoNico……咦?從(仮)的時代就是用戶?狩沢是從幾歲開始……』   「暫停暫停!深究這些事很危險,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狩沢猛地拍手,強勢地讓話題進行下去。   「那麼,小塞仔想拍什麼影片呢?要不要試試看無著作權限制的免費遊戲的實況呢?」   『呃,實況……對我來說不可能吧?』   「只要使用讀稿軟體就沒問題喔。就算是一語不發地默默通關的影片也OK,只要內容有趣就行了。」   『慢著慢著,重點是為什麼突然要拍影片?而且,為什麼找我?』   塞爾堤提出合理疑問,狩沢遺憾地搖頭說:   「哎呀~~居然被妳察覺這點……不愧是小塞仔。」   『沒發現才奇怪吧……』   「呃……其實……這只是我的私事,把妳拖下水,深感抱歉……」   遊馬崎代替欲言又止的狩沢向塞爾堤說明:   「其實是這樣的,狩沢小姐在NicoNico上面有個勁敵。」   『勁敵?』   「首先請妳看一下這個影片。」   「哇哇,小遊馬,快住手!別在我面前看啦,很害羞耶!」   不顧狩沢的制止,遊馬崎將自己的筆電連接攜帶式無線路由器,打開NicoNico影片的某頁面。   網頁顯示出以「Cosplay歌劇 @Eternal de Charmonte」為標題的影片,畫面中映出用面具遮住臉上半部,Cosplay某影片角色的狩沢唱起歌劇的模樣。   「住……住手~~!求求妳不要聽~~!」   遊馬崎從背後用雙手穿過狩沢的腋下,將她扣住,塞爾堤將意識專注在由筆電響起的狩沢的歌聲上。   塞爾堤沒有耳朵,但圍繞她的「影子」能比人類耳朵更敏銳地感受歌聲。   不久,因為感動而渾身顫抖的塞爾堤將智慧型手機畫面對著狩沢:   『狩沢……原來妳……歌唱技巧這麼高超啊!』   「對吧~~真的很厲害呢~~在我們這些愛唱動畫歌曲的夥伴之間,狩沢小姐根本是傳說級人物喔。」   「啊嗚嗚嗚,我一點也不厲害啦,好害羞啊……」   狩沢害羞得滿臉通紅,兩眼直打轉。   是難以從平時的她想像到的模樣。   『話說回來……這個Eternal de Charmonte是狩沢的藝名嗎……?』   「啊,對啊!正是如此!很帥氣對吧?」   看著表情又開朗起來的狩沢,塞爾堤在心中冒著冷汗,輸入文字:   『原來如此……原來取這種名字不覺得害羞啊……』   雖然塞爾堤不禁對狩沢感到種種疑問,遊馬崎延續話題:   「然後啊,我們這位Eternal de Charmonte小姐有個勁敵,叫作Blizzard la Blizzardia。她的歌聲非常優美,也會Cosplay,所以這兩人在各種層面上都被拿來相互比較。」   『然後?』   「某一天,她們在Skype的聊天當中,對方主動挑釁說:『我和知名實況玩家●●認識喔。我看妳多半沒什麼能說嘴的朋友吧?』狩沢小姐氣得反唇相譏:『我的朋友更厲害得多了!』……」   『……然後?』   塞爾堤聽半天仍無法理解這和拍影片有何關聯,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被人這麼挑釁,狩沢小姐當然無法沉住氣,便提議請各自的朋友在NicoNico投稿影片,來比賽點閱數和被登錄為『我的清單』數和被按讚的數量!」   『原來如此啊。嗯,和剛才美妙的歌劇歌聲相比,這邊的水準真是低到不行呢。』   說到這邊,塞爾堤暫時停頓,接著在智慧型手機中以所能顯示的最大字型輸入文字:   『妳白痴啊!』   接著立刻輸入新的文字,秀給狩沢和遊馬崎看。   『為什麼要用影片對決?你們是麻將遊戲中突然現身說:「既然如此,就用麻將來一決勝負吧!」的NPC嗎?動畫腦嗎?這就是時下所謂的脫序青年嗎?違法上傳DVD的特典映像,還恬不知恥地說:「我們是在替他們宣傳耶,這哪裡算犯罪?」的傢伙們嗎?』   肩膀宛如喘氣般激烈地上下晃動,塞爾堤一鼓作氣地繼續輸入文字:   『反正一定會演變成自己的信徒反串成對方信徒去酸人,或自導自演去增加留言量,然後露餡被抓包,留言又被灌爆,在影片的聊天室或在Nico直播上互相謾罵說對方是靠著作弊方式增加數字,又被隔山觀虎鬥的傢伙側錄起來上傳,留言又再度被灌爆吧!不應該是這樣的!NicoNico應該是將歡笑帶給大家的網站啊!』   「呃~~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會做這種事啦。」   『真正的成年人是不會在朋友的廂型車中拷問小混混的!』   「哎呀哎呀,先不討論這個……我只是在想,小塞仔應該能拍攝出很不得了的影片,所以才來找妳商量。不會給妳添麻煩啦。」   雖然塞爾堤的指責中似乎提到了很不妙的事情,狩沢裝作沒看見。這時塞爾堤反而冷靜下來,接著輸入文字:   『雖然很不想說,但我自己也被白色機車軍團盯上了……萬一被人從影片的背景或投稿情報中搜出住址而遭到逮捕,【腦殘騎士!自己投稿影片反遭逮捕!】的消息很快就會在社群網站中擴散開來,會變成一輩子的笑柄啊。』   「被白色機車軍團盯上,完全是自作自受不是嗎?」   「對嘛對嘛,小塞仔自己才是在幹違法行為吧?」   『被……被這麼一說,我只能說抱歉,完全無話可反駁……』   正當塞爾堤被揪住小辮子,變得不知所措的時候──   「你們的討論,我都聽見了。」   喀啦一聲,門被打開了。這間公寓的所有者──密醫岸谷新羅現身。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為了證明身為狩沢朋友的塞爾堤很厲害,我願意鼎力相助。」   『新羅,你會製作影片嗎?』   ──該不會想製作「【試著手術了】密醫本人的治療實況」之類的影片吧?   對於惶惶不安的塞爾堤,新羅笑容滿臉地說:   「我決定釋出累積十年的塞爾堤偷拍影片的部分收藏!畢竟我也有獨占慾,要我全部公開不可能……我相信憑著塞爾堤的非凡魅力,點閱數一定能一口氣突破百萬!」   幾分鐘後──   用作為武器的「影子」將新羅綁縛起來,讓他躺在一旁後,塞爾堤一副疲累至極的模樣,對狩沢輸入文字:   『我明白了……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請忘了新羅剛才那些話吧。』   ♂♀   幾小時後   ──話雖如此……   狩沢等人回去後,塞爾堤打開自己的筆電。   ──影片製作耶,我到底能幫上什麼忙?   她打開NicoNico網站上的個人頁面。   以「塞頓」的假名登錄帳號的塞爾堤,重新打開自己唯一上傳過的影片。   影片的標題是「【這太美了】景色超優的頂樓十二選!【頂樓影片】」。   內容是塞爾堤將自己喜歡的大樓頂樓的景色錄下來編輯而成的影片。   ──事隔多年再翻出來……看這標題的品味……我實在沒資格嘲笑狩沢的藝名呢……   ──如果有人在留言裡抨擊這是「超無聊影片」的話該怎麼辦?   帶著不安的心情,塞爾堤打開影片──   『點閱數:12 留言數:0 我的清單:2』   ──唔哇……唔哇啊啊啊……   「妳在看什麼啊,塞爾堤?」   被人從背後出聲呼喚,塞爾堤整個身子震了一下。   新羅隔著她的肩膀見到了影片畫面。   「哇,塞爾堤,原來妳投稿過這種影片!假如妳告訴我一聲,我早就花五萬圓在NicoNico廣告幫妳宣傳了。」   新羅繼續看著畫面,兩眼炯炯有神地說:   「好厲害!好多人留言喔!」   映入新羅眼中的,是大量諸如「好漂亮」、「神風景」、「頂樓好美」之類的留言從影片的右邊往左邊跑的情景。   『還……還好啦,這沒什麼大不了。』   塞爾堤略帶顫抖表示,新羅笑嘻嘻地問:   「只不過……塞爾堤,上面怎麼只有黑字留言呢?」   『我……我也不知道。』   「而且這些黑字留言,怎麼好像和我所知道的樣子不太一樣……」   『是你的錯覺吧?』   如果塞爾堤是人,現在應該狂冒冷汗了吧。   看穿她心思的新羅帶著笑容點頭:   「塞爾堤,我啊,即使是妳用『影子』在電腦畫面來掩飾沒人留言的行為,我也一樣很喜歡喔。」   新羅語氣柔和地安慰完全僵在現場的塞爾堤:   「我認為這種在奇妙之處變得膽小的個性,正是塞爾堤的可愛地方呢。」   電腦畫面上的黑字變得扭曲起來,塞爾堤以智慧型手機對著新羅表示:   『別用這種方式安慰我,這反而會讓我覺得很可悲啊──!』   就這樣,塞爾堤被捲入狩沢等人的戰爭了。   名為「DOLLARS」的組織消失後,換上全新色彩的池袋的故事,現在靜靜地揭幕。   身為都市傳說,卻涉身俗事的沒有頭的騎士的日常故事。   ♂♀   【承】   幾天後 川越街道 某公寓   活躍於池袋的沒有頭的騎士──塞爾堤‧史特路爾森感到焦急。   「投稿影片,並打入排行榜」──   因為受到情勢所逼,她答應了朋友狩沢所提出的這個無理要求。   雖然距離約好的期限尚有時間,但塞爾堤過去所投稿過的影片很悽慘地點閱數只有十二人,留言數甚至是零。對於該製作什麼影片,她完全沒有頭緒。   ──呃……先參考一下高人氣影片吧。   決定先仿效他人優點的塞爾堤打開筆電,開始尋找NicoNico影片排行榜上的人氣作品。   ──排行榜第一名的是……遊戲實況影片啊……   ──上次也對遊馬崎他們說過……我沒辦法進行實況。   ──況且也有著作權的問題……我實在搞不清楚什麼遊戲能上傳,什麼不行啊。   ──雖然最近某些市販遊戲只要遵守一定規範就可以上傳影片……   ──啊啊,越想越覺得麻煩。   發現自己連追求影片人氣前的問題都搞不定的塞爾堤,重新體認到自己想做的事有多麼有勇無謀。   ──總之先從免費遊戲找起吧。   ──驚悚類的受歡迎影片……「青河童」。好,就這個吧。   找到某個自幾年前起成為排行榜上常客的驚悚遊戲,塞爾堤先下載來試試。   ──聽說非常恐怖,但我可不怕幽靈或妖怪。   ──哼哼哼,河童根本就很可愛吧。   一面想像著自己即使碰上恐怖場景也毫不驚懼,順暢遊玩的模樣,塞爾堤略顯興奮地開啟遊戲。   ♂♀   一個小時後   「塞爾堤,塞爾堤~~妳喜歡的電視節目要開始嘍~~」   沒有頭的騎士的同居人岸谷新羅探頭如此呼喚。   但作為對象的塞爾堤卻不在房裡。   「咦咦?奇怪,塞爾堤去哪裡了?」   感到疑惑的新羅環顧房間一圈後──毫不猶豫地衝到衣櫃前,把門打開。   「塞爾堤……就在這裡!」   結果從被打開的門裡,出現一個由黑影形成,直徑一公尺大的巨型拳頭,一拳把新羅猛然揍飛。   「喔咕噗咕!」   在房間地板上滾了幾圈,新羅抬起頭一看,塞爾堤在衣櫥裡不停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有如手機震動般發抖。   「……塞爾堤?」   這時,塞爾堤總算抬頭望向倒在地上呼叫的新羅。   戒慎恐懼地從衣櫥裡出來的塞爾堤,確認四周沒有可疑人影後,立刻跑向新羅,秀出智慧型手機的畫面:   『對……對不起,新羅!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   新羅立刻爬起身,豎起大拇指說:   「不管塞爾堤以多麼不合理的暴力對待我,我都沒關係!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說妳是暴力型女主角而避之唯恐不及,我也一樣會站在妳這邊!不,應該說,我絕對不會把妳交給別人,要我變成被虐狂也沒問題!來吧,全力在我身上踩踏,進行印度深蹲運動吧!」   『我知道了,我真的很抱歉,你冷靜一下吧。』   盡力安撫完興奮得滿臉通紅又打算躺回地板的新羅,塞爾堤警戒地環顧房間內部。   「妳是怎麼了,塞爾堤?怎麼會躲在衣櫥裡發抖呢?」   『都……都是那個遊戲害的。』   「遊戲?」   新羅看向桌子,桌上的電腦螢幕中顯示出玩到一半的PC遊戲畫面。   「這是什麼?」   『叫……叫作《青河童》的遊戲,我原本以為和《青鬼》一樣,是在洋館裡躲避河童的遊戲……』   躲在新羅背後的塞爾堤繼續說明:   『沒想到原以為是妖怪的青河童居然是外星人,城中居民逐漸被外星人所取代……!到最後,不只是人,整個城市都和外星人同化了……牆壁與地板一個接一個冒出青河童型外星人的臉……!噫呀~~~~!』   「……這是冒險遊戲?還是有聲小說?」   『都不是,是農業經營模擬遊戲。』   「這什麼啊,好可怕──我是說製作者的腦袋。」   在另一層意義下感到恐怖,新羅將塞爾堤深感畏懼的遊戲關上。   「好,沒事了,外星人已經不在了喔。」   『真……真的嗎?』   「不在喔不在喔。不在喔不在喔。不在喔不在喔……噗哇~~(註:新羅在模仿一種逗弄嬰兒的遊戲。父母蒙住自己的臉,突然打開裝怪臉並大叫)!」   新羅一面大叫,一面撲向塞爾堤,只不過──被早就料想到的塞爾堤輕易躲過,一頭撞上衣櫃。   「痛痛痛痛……不過,塞爾堤真的很怕外星人耶。」   『你想想看,是宇宙耶!萬一發生十字連星(註:指九大行星和日月排成十字狀的星象),使得太陽系的行星全部連成一直線的話,會造成黑洞變成光子帶耶!』   「塞爾堤,妳冷靜一點,十字連星和九大行星連成一直線是絕對不可能同時發生啊。」   『說……說得也是……』   好不容易恢復冷靜的塞爾堤總算不再發抖,手繞過新羅的肩膀,攙扶他起身。   『謝謝你,新羅,我果然沒辦法進行驚悚遊戲的實況吧。』   「啊,妳在弄遊馬崎他們說的那個嗎?」   新羅立刻聯想到NicoNico影片的事,爽朗地笑著對塞爾堤說:   「嗯~既然塞爾堤很喜歡玩遊戲,別玩驚悚遊戲,來攻略超級困難的遊戲如何?」   『超困難的遊戲……你是指透過死無數次來記住關卡內容,把關卡內的害人陷阱全部算在孔明頭上的那種類型嗎?』   「沒錯。只不過現在再來玩知名遊戲恐怕沒什麼震撼性,來玩從沒人聽說過的超困難遊戲吧。」   『沒人聽說過的……有這種遊戲存在嗎?』   塞爾堤把安全帽側向一邊,疑惑地問。新羅輕鬆地提起某個熟人的名字   「嗯,因為是折原製作的遊戲啊。難度絕對有保障。」   ♂♀   高中時代   「你在做什麼?」   走到打開筆電的同學──折原臨也身旁,新羅愉快地問。   「喔,為了打發時間,我正在製作遊戲。」   「遊戲?」   身穿黑色舊式學生服的少年,露出比制服更黑暗的笑容,將一張光碟片遞給新羅。   「不嫌棄的話,給你一份拷貝的遊戲資料。」   「真的可以嗎?但這是什麼遊戲啊?」   「測試人類忍耐力的遊戲。但完成度不怎麼高,所以沒打算在網路上公開。」   ♂♀   現在 新羅的公寓   「喔喔,最新的OS也能執行耶。」   新羅愉快地邊哼歌邊安裝,塞爾堤不安地詢問:   『沒問題嗎?是那傢伙做的遊戲耶……』   「放心放心,之前玩的時候沒發現病毒。」   『什麼嘛,原來玩過了。』   見到塞爾堤的反應,新羅露出清爽的笑容,點點頭說:   「嗯。雖然我才玩了十秒就放棄了。」   『什麼意思?我不知道遊戲內容有多慘,但十秒也太快了吧?』   邊說,塞爾堤將注意力移往遊戲的開始畫面。   【難解!臨也城!又名:臨也的挑戰狀】   『抱歉,新羅,我已經開始覺得不耐煩了。』   看過開頭畫面,塞爾堤特地打開文字檔,在畫面上輸入牢騷。對此,新羅回答道:   「沒錯。這款遊戲就是設計成越知道折原的為人會越感到不愉快,所以他只把這份遊戲資料發配給和他很熟的人。」   『那傢伙真的很爛耶。』   「靜雄不會用電腦是不幸中的大幸。假如讓他玩到這款遊戲,我看半徑五公里內的所有電腦都會被砸個稀巴爛吧。」   想像那名酒保打扮的朋友大發雷霆的模樣,塞爾堤的背脊一陣發涼,決定姑且開始進行遊戲。   擊點開始鈕,中央出現似乎是主角的男性角色。   用方向鍵控制左右移動,用空白鍵進行跳躍。   ──哦?似乎是很正統的橫向動作遊戲。   「一開始會這麼想對吧?」   『別隨便看穿別人的心思好嗎?很噁心耶。』   ──算了,也罷。反正是臨也製作的遊戲,大致能猜到會有什麼發展。   ──八成玩到一半會突然變成困難的解謎遊戲或賽車遊戲或麻將遊戲或RPG或推理冒險遊戲吧;或者明明是動作遊戲,卻故意麻煩地兜圈子,讓人感到不耐煩。   ──打一開始就知道的話,就沒什麼好怕的。   自以為看透遊戲內容的塞爾堤滿不在乎地操作角色──   ──哎呀,怎麼有陷阱。   畫面下方突然開了個洞,角色往下掉落。   但遊戲並未因此而結束,畫面變得一片黑暗,拖著殘影的角色不斷不斷地在畫面中央墜落。   ──嗯?會切換到其他畫面嗎?還是地底有另一條路徑呢?   ──……   ──…………   ──………………究竟要掉落到什麼時候!   經過三十秒左右,畫面開始產生變化。   不斷落下的角色旁,開始緩緩地由下方浮現文字。   【你所控制的角色就只能不斷地不斷地在黑暗地穴中墜落。無法迎接因掉落的衝擊和疼痛所帶來的終點,只能品嘗不斷掉落的恐懼感。不久,恐懼變化為不安。他開始擔心這是否沒有終點。說不定連死亡也辦不到,只能永恆地不停落下。接著,不安轉化為失落。恐懼和不安都從心中離去,陷入一種自己的過去或情感逐漸流失的感覺。不,說不定他會這麼想:也許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這些情感吧。在掉落地穴的瞬間起,自己的人生已經結束了。說不定自己的記憶和情感,甚至連存在理由都遺留在地穴之上,被棄置在那充滿光明的地上了吧?那麼,現在的我又是什麼?連思考只能不斷地掉落的自己的存在意義的氣概也已磨滅,只被允許墜下的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誕生呢──思考著這些事,只和「掉落」此一符號結合起來的可憐角色。若說他仍保有唯一的情感,恐怕是對身為玩家的你的憎恨吧。他肯定會這麼想:你為什麼會不小心地踏出步伐呢?明明知道這是折原臨也製作的遊戲,為何會如此天真地相信眼前的地板真的是地板呢?都是你害的。我會變成只能永恆墜落的單調程式,一切都是你這傢伙害的。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啊,但是你沒必要感到罪惡。因為你也相同。是的,這個只以聊備一格的殘影效果來表現墜落的角色,正象徵著身為玩家的你的人生。你已經浪費了幾秒在這遊戲上?在這個毫無意義的遊戲中,你獲得哪些對你的人生有所助益的事?你說遊戲只是為了排遣無聊?那麼,你的無聊排遣了嗎?現在的你不僅感覺無聊,還痛苦地幹著這件無意義的事,結果害你的人生更痛苦了,不是嗎?況且,假如你只能靠痛苦來排遣無聊,那又和只能不停墜落的角色有何差別呢──】   像這樣的文章毫不間斷地以一行約五秒的時間,緩緩地,徐徐地在畫面中升起。   塞爾堤一開始還乖乖地閱讀文章,最後終於受不了地問新羅:   『……喂,這個遊戲已經完全不接受玩家控制了耶。』   「我玩的時候也一樣,從開始不到十秒就掉入地穴,之後就完全沒辦法操控了。」   『這種裝模作樣,充滿中二病感性又嘲諷人的文章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我整整放著不管一個小時,回來一看還在持續著。我真的很佩服臨也的行動力。」   聽到這句話,塞爾堤毫不猶豫地點選視窗右上角的「×」鍵,結果──   【哎呀哎呀,已經要放棄了嗎?只知逃避的話,什麼也無法解決喔。但是,倘若你無論如何都想逃避現實,就啟動工作管理員,結束這個程式的處理程序即可。雖然在那一瞬間也等於你對我認輸了。】   見到遊戲沒有結束,反而跳出視窗顯示這段訊息,塞爾堤拚命忍耐想把畫面給砸爛的衝動。   『唔啊啊!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我沒說錯吧?真的很難吧?我是指維持想破關的動力。」   『我追求的不是這種難度!』   「哎哎,其實妳也早猜到會變成這樣吧?」   一邊安撫差點抓狂的塞爾堤,新羅想起某件事說:   「話說回來,記得好像有個叫九十九屋的人全破了,還將感想寄給臨也……連臨也也不禁毛骨悚然起來。因為他不認識那個人,也不記得曾給過他遊戲。」   『怎麼回事?好可怕喔……他該不會是外星人吧……』   背脊發涼的塞爾堤為了拂去不安的感覺,立刻改變話題:   『話說回來,這個遊戲也沒辦法實況啊。』   「放心,我會好好地把塞爾堤看著畫面感到苦悶或憤怒,卻又不敢爆發出來,只能拚命忍耐的模樣拍成影片!」   新羅心神蕩漾地微笑,豎起拇指說。   拿在另一隻手上的是高性能手持攝影機。   「只要把這個投稿到NicoNico影片,大家都會陶醉在塞爾堤的魅力裡!」   『……』   幾分鐘後,把新羅綁起來拋在房間角落的塞爾堤,重新思考要投稿什麼影片到NicoNico的問題。   ──嗯~~對我來說,遊戲實況類影片還是有難度吧……   ──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其他能參考的影片……   凝視著電腦螢幕的塞爾堤突然察覺一件事。   ──啊,糟糕,我的NicoNico點數的有效期限快到了。   ──還剩下2800點,不趕緊用完不行……   覺得是轉換心情的好機會,塞爾堤決定用點數來觀賞電影。   ──呃……來看鬼片好了。   ──啊,NicoNico頻道有《黑暗天際》耶。   ──之前經過60樓大道時曾看過宣傳海報,一直很在意。   ──聽說是《靈動:鬼影實錄》的班底製作……   ──鬼片對我來說一點也不可怕,真期待。   ──我對《捕夢網》也挺有興趣。這個看起來也很像靈異類電影。   ──《第四類接觸》看來似乎也不錯呢。   ──嗯~該看哪一片好呢……   結果,兩個小時後──   看完電影的塞爾堤,再度躲在衣櫥裡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地發抖。   她究竟看了哪部電影?   答案──全都在NicoNico影片中。   「……塞爾堤~~快幫我解開影子繩索啦~~塞爾堤~~?塞爾堤~~?」   ♂♀   【轉】   數日後 池袋鬧區   今日的池袋街頭也和平時一樣。   時刻是下午七點過後不久。從剛下班的上班族,到仍在享受漫長的放學時刻的學生,或是穿著不知在幹什麼的服裝的人們,形形色色的人群往來於街道,享受著各自的池袋生活。   街頭上群眾的臉上浮現喜怒哀樂,或開朗笑聲或工作疲憊的嘆息,組合成一種無異於平時的街頭氛圍。   除了一點──   跨坐在沒裝車頭燈和車牌號碼的漆黑機車上的怪異影子──也就是「沒有頭的騎士」手中拿著攝影機徘徊街頭這點以外。   「這不是塞爾堤嗎?妳在幹什麼?」   呼喚躲在暗處觀察街頭的沒有頭的騎士──塞爾堤‧史特路爾森的,是她的老朋友平和島靜雄。   身穿酒保服在街頭晃盪的他雖然也是十分引人注意的存在,但仍遠遠不及塞爾堤。   剛結束工作的靜雄在回自宅途中,湊巧看見鬼鬼祟祟躲在電線桿背後的塞爾堤,便向她打聲招呼。   『啊……原……原來是靜雄啊,好久不見了。』   「嗯。妳怎麼拿著手持攝影機?工作嗎?」   『不……應該算興趣吧……我想拍攝有趣或怪奇影片……』   「怪奇影片?」   聽到由本身即是怪奇現象的塞爾堤說出這種話,靜雄大感不解。   『呃呃……我想拍點有趣的畫面投稿到NicoNico影片,但是遲遲找不到好機會。』   「NicoNico影片是什麼?」   『……呃──算是一種能投稿影片到網路上,大家一起觀賞並留言,分享彼此看法的網路服務……』   塞爾堤以最低限度的說明向不清楚網路的靜雄進行解釋。   因為她覺得即使詳細說明也沒用。她猜對了。   「喔……原來是網路啊。」   靜雄嘆口氣,搔搔臉頰接著說:   「我和網路實在很不對盤,因為就算生氣也揍不到對方,只好打壞身邊的東西出氣。」   『……沒錯,靜雄別用網路比較好。嗯。』   ──他一定完全經不起激將法,也沒辦法視而不見吧……   塞爾堤這麼想,但不說出口,重新說明自己的目的:   『總之,我想拍攝能吸引大家注意的有趣影片。雖然街上偶有人會做出奇妙行動或是有街頭表演者表演,但沒徵得同意的話又算是偷拍……能拍到從馬戲團逃出的粉紅象或會跳舞的白色鱷魚的驚奇影片就好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妳的情緒好像有點激動?」   『有……有嗎?』   「況且,那種驚奇影片很難拍到吧?」   一面喝著手中的罐裝果汁,靜雄感到傻眼地說。   『呃,這麼說倒也是……』   在手裡拿著攝影機,持續觀察街景的塞爾堤背後,靜雄開始用手指捏扁剛喝完的果汁鐵罐。   「沒有意外才是好事吧?拍攝和平的街景,讓大家看了感到療癒不也很好?」   靜雄邊說邊只靠手指的力量就將鐵罐細膩地輾平。   『嗯……如果大家看了這種影片能心情愉快當然最好……拍攝和平場景也可以啊。像是身懷絕技的人,將他的特技展現出來的影片之類……』   「特技啊……」   一面應答,靜雄繼續對手上的鐵罐進行加工。   堅硬的底部簡直像黏土般被輕易拉開,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折疊起來。   「如果想拍這個,在街上閒逛反而不太對吧?雖然由我來說很奇怪,但我覺得還是帶著明確的目的去拍攝比較好。」   鐵罐最後被靜雄的怪力壓得又扁又小,變成一個宛如骰子的立方體。   遠超乎用虎鉗壓扁的程度,層層堆疊的金屬面彷彿黏住般被壓縮凝固在一起。   『說得也是……要找到具有超級特技的人並不容易。』   「沒錯,就是這樣。雖然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拍影片,總之加油吧。」   靜雄說完,將立方體丟進旁邊的空罐回收桶裡。   在喀啷喀啷聲的伴奏下,靜雄轉身踏上歸途。   ──靜雄說得沒錯。   ──如果能輕易碰到驚奇場景,就沒人需要耗費辛勞了。   塞爾堤邊在心中嘆氣邊收起攝影機,走向停在路旁的機車。   完全不知道身邊的垃圾桶中,躺著超乎人類怪力的男子所達成的奇蹟。   ♂♀   「啊!是沒有頭的騎士小姐耶!嗨!」   「……」   幾分鐘後,悠哉馳騁於街頭的塞爾堤碰見一對認識的雙胞胎,被當中的眼鏡少女呼喚。   『呃……妳是臨也的妹妹……』   「我是舞流!我旁邊的是九琉姊!」   「……」   活潑的妹妹──折原舞流,以及恰好相反,一語不發地點頭的姊姊──折原九琉璃。   「怎麼了怎麼了?妳在做什麼?工作嗎?」   『不,不是……啊,對了,妳們來得正好。』   懷著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情,塞爾堤向一直以來在各種層面下因緣匪淺的姊妹商量影片的事情。   『抱歉,突然問妳們一件奇怪的事……妳們聽說過NicoNico影片嗎?』   「嗯,聽過!」   『能告訴我,妳們喜歡什麼影片嗎?』   她們是現役女高中生。   雖然不清楚女高中生占了NicoNico用戶的百分之幾,想說年輕人的喜好應該能作為參考的塞爾堤,沒作多想便問了。   「我喜歡色色的影片!」   『……咦?』   「像是半裸的女孩子呼啊呼啊地跳舞的那種!」   『我第一次聽到呼啊呼啊這種形容……』   對於不知該怎麼回應是好的塞爾堤,舞流接著說:   「我和九琉姊也投稿過影片喔,兩人一起跳舞的。」   『真的嗎?』   姊妹倆的外型可愛,配合雙胞胎的特色,如果舞姿又曼妙,想必很吸睛吧。   塞爾堤心中想著這些,打算問她們影片的點閱數有多少。   但在她開口前,舞流先說出答案了:   「可惜啊~~影片被砍掉了。」   『咦?』   「因為我們的影片違反了禁止事項中『禁止投稿有關性、猥褻、暴力表現,或會造成他人不愉快之行為的影片』這一條……」   『女高中生不可以拍違反這種規定的影片!不對,不管年齡層為何,都不應該拍攝這種影片!』   塞爾堤慌忙輸入文字告誡,舞流則是哈哈笑著說:   「放心放心,沒被帶到警局啦……差一點。」   『半點令人放心的要素也沒有!』   「哎呀,放心啦。我們又不是真的脫個精光,單純只是九琉姊的動作太色情了,才會踩線。雖然我看了也對九琉姊發情,邊跳舞邊流口水。」   『夠了,抱歉,是我不好,總覺得繼續問下去會很恐怖,我不多問了。』   ──唉,不愧是臨也的妹妹……   和雙胞胎道別後,塞爾堤繼續在街上徘徊。   ──但說不定那就是當代年輕人的感想吧?   ──畢竟我幾乎沒有年輕女孩的朋友啊。   ──算了,不用限定年輕人,至少得掌握一般人的感性才行。   ──多問一點其他人的意見吧。   ♂♀   露西亞壽司   「影片?那正好,幫我們店拍個宣傳影片吧。」   露西亞壽司店店長丹尼斯的話令塞爾堤心中狂冒冷汗,不敢多作表示。   結果,一旁聽見對話的賽門現身,拿著壽司桶在塞爾堤前面翩翩起舞。   「嘿~~!壽司很好喔!非常健康,肚子飽飽,夢想也飽飽。星鰻、鮪肚肉、蟹肉、海膽、鮭魚子,鰶魚、鱸魚還有炙烤鮭魚喔。多吃壽司很好喔。壽司越吃越苗條。壽司很減重喔。吃了壽司會大受歡迎喔。能讓你中樂透,找到工作,幸福滿滿,猶如天國。露西亞壽司的壽司是好壽司,全美第一名的超級大作喔。」   姑且將一面講著莫名其妙的宣傳語句,一面跳起舞的賽門的模樣拍下來,塞爾堤嘆口氣,向店長秀出智慧型手機畫面:   『呃……沒獲得營運公司的許可,是禁止在NicoNico上宣傳商品或服務的。』   結果丹尼斯磨著菜刀,瞥了一眼塞爾堤說:   「原來如此……那就麻煩妳去申請吧。」   『別強人所難了!』   ♂♀   露西亞壽司 後門   和丹尼斯他們告別不久。   恰好在後門碰見送螃蟹到露西亞壽司的熟人,塞爾堤決定徵詢那名人物的意見。   「NicoNico影片嗎?基本上算聽過吧。」   男人的名字叫赤林。   他是以池袋為地盤的黑道組織「粟楠會」的幹部,可說是掌控池袋黑暗面的人。   『基於某種理由,我必須投稿能在那裡獲得注目的影片……但我實在不清楚該拍什麼影片才好……』   「這樣啊。如果不嫌棄的話,大叔我手上倒是有些能獲得點閱數的影片。」   『……!真的嗎?』   沒想到會從赤林口中聽到這番話,塞爾堤不禁追問。   「嗯,是尚未對一般人公開的祕密影片。就藏在大叔我的手機裡。」   『那是怎樣的影片內容呢……?』   「……問了的話,就無法回頭了喔。」   『咦?』   塞爾堤感到困惑,赤林壓低聲音說:   「畢竟是我們販售的影片,想公開的話,就要有付出生命代價的覺悟。」   『所以說,究竟是……』   「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影片。假設說,有個變態無論如何都想一窺人死瞬間的情形。知道能賣錢,就有人會為了利益去製作這類影片。當然,不是假造,是紮紮實實毫無剪接地拍下人死瞬間的一百二十分鐘的影片。」   即使塞爾堤嚇呆了,赤林仍繼續說:   「既然妳問大叔我這種人『有沒有有趣的影片』……就表示妳想看一般社會上所見不到的影片……想將這種影片上傳到NicoNico,讓這世間的光明面和黑暗面略為混雜在一起……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難道不是嗎?」   『對……對不起,我想起我還有事!』   「似乎嚇唬得過頭了。」   目送逃命似離去的塞爾堤,赤林播放手機裡的影片。   「其實這只是把對我們地盤店裡的女孩子出手的藝人痛揍一頓,把他脫個精光,要他下跪道歉的影片而已。」   ♂♀   池袋某處   「妳是說……影片嗎?」   嚇得發抖的塞爾堤倉皇踏上歸途──湊巧碰到剛放學的園原杏里,便把她叫住。   「老實說我並沒有拍過這類……啊,等等,我好像有個影片。」   『真的嗎?』   「嗯,是可愛貓咪的影片……美香同學拍下我和之前寄放在塞爾堤小姐妳公寓裡的貓玩耍的情景,再寄給我的。」   杏里取出手機,直接打開影片給塞爾堤看。   從功能手機的小小螢幕中,放映出摺耳小貓的影片。   『喔喔,對!這就是我所追求的!』   假如最後真的無計可施,就借這段影片來投稿吧。   逐漸被逼上絕路的塞爾堤,開始盤算起這種徹底倚靠別人的計畫──   ──……   但是隨著影像往後退,這個計畫也從她的腦中被抹消了。   當鏡頭拉後,塞爾堤明確看出小貓玩耍的地方在哪裡。   以為是座墊的圓形隆起部分,居然是杏里的身體。   趴在即使被制服給遮蔽也依然傲人的雙峰上,完全不會滑落地玩耍的小貓,以及配合小貓動作波濤蕩漾的杏里胸部。   『啊,嗯……謝謝,這是個很好的參考。』   歸還手機的塞爾堤道過謝,就這樣和她道別。   ♂♀   ──那種影片反而會吸引到愛貓人士以外的族群。   驅車而行的塞爾堤心想。   ──一來是害怕重演臨也的妹妹們犯的過錯……   ──再者,也不能害杏里在網路被人議論紛紛。   一邊思考著這些,塞爾堤回想今天一整天的成果。   ──……結果除了靜雄的激勵以外,其他人一點參考價值也沒有嘛……   ──嗯,看來只好這麼辦了。   ──拍攝只有我能辦到的影片吧!   塞爾堤下定決心,按下手持攝影機的錄影鈕,直接放到機車前方──原本應該安裝車頭燈的地方,用自己的「影子」固定起來。   嘶嚕嚕嚕嚕。從引擎傳來彷彿馬嘶鳴的聲音,塞爾堤溫柔撫摸機車座墊。   ──忍耐一下,射手。只要忍耐一下下就好。   ──但說起來,不是我自誇,這個點子真的很不錯呢   ──一開始讓人以為是普通的車拍影片……   ──途中開始用「影子」做出道路,飛往空中。   塞爾堤打算用自己的影子製造出道路,在這條臨時道路上凌空而行。   雖然是不得了的行為,但塞爾堤過去用這個方法在空中馳騁過好幾次。   ──一定能拍出很不可思議的影像吧。   ──之後只要在不讓人發現真相的情形下加點特效,加上「翱翔在池袋夜景裡的特攝影片」的標題,再上傳就很完美了!   ──哼哼哼……該加上什麼標籤呢?假冒特攝影片,所以是「NicoNico技術部」嗎……   ──或者是「神祕的技術」呢?   ──順便在NicoNico市場貼上小飛俠的圖畫書吧。   ──完美,這個作戰真是太完美了!   想像著美好願景,自信滿滿地跨在機車上的塞爾堤──   「嗨。」   從她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   ──……   一陣很不妙的預感穿過背脊,塞爾堤緩緩轉頭面對聲音方向。   「在機車上裝攝影機是打算做什麼啊?開始幹起街景服務攝影車的打工了嗎?」   和塞爾堤的黑色機車恰好形成對比,以白色為主色的大型機車。   跨坐在上面的,當然是白色機車隊隊員。   隸屬於警視廳交通機動隊的葛原金之助。   因為緊張而全身僵硬的塞爾堤將影子伸出,並按下攝影機的燈光鈕。   接著靜靜地對身為天敵的白色機車隊隊員秀出智慧型手機螢幕表示:   『……這是車頭燈。』   「……」   『……』   塞爾堤拚命在心裡陪笑──   「……妳該不會以為這樣能過關吧?」   『……嗯。』   下個瞬間,黑色機車宛如脫兔般落荒而逃了。   ♂♀   新羅的公寓   「哇,好精彩的影片,很有緊張感耶。」   在電視上看著由攝影機輸出的影像,岸谷新羅佩服地說。   透過被白色機車集團追逐,四處竄逃的機車視點,池袋的街景高速流逝了。   「只不過最大的問題是,如果一直看著會莫名其妙感到頭暈吧。這樣的話,就算加入大量特效,恐怕也沒辦法吸引人將之登錄進『我的清單』。」   『夠了……我已經受夠街道了……』   經歷兩個小時的追逐戰,塞爾堤徹底憔悴,趴倒在沙發上用智慧型手機輸入文字: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看了那個影片完全歡笑不起來……』   就這樣,塞爾堤的計畫完全崩盤,影片被送進倉庫。   但是她還不知道──   這場追逐戰的部分情景被狩沢的勁敵「Blizzard la Blizzardia」的朋友拍攝下來,投稿到NicoNico影片了。   以【沒有頭的騎士VS.白色機車】此一簡單標題投稿的那則影片,爬上NicoNico影片排行榜綜合類別第七名。   再過不久,塞爾堤將會發現自己等於是送鹽予敵,心情變得有如被撒鹽的青菜一般委靡不振。   距離她的發現,還有短短的幾小時。   ♂♀   【結】   在某種機緣下,池袋的異形──塞爾堤‧史特路爾森被捲入狩沢和她的勁敵之間的「朋友對決」。   狩沢的勁敵──網路歌手Blizzard la Blizzardia的朋友由於拍攝到塞爾堤逃避警官追捕的情景,成功打進NicoNico排行榜。   被自己的行動害得陷入絕對不利的塞爾堤,是否仍有對抗手段──   答案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川越街道某處 新羅的公寓   「我回來了~」   結束密醫工作的新羅在半夜回到公寓,發現室內籠罩著一團沉重的空氣。   「唔哇,這是什麼?怎麼了?」   並不是指氣氛。   塞爾堤的「影子」實際上有如煙霧般充斥著整個室內,遮住螢光燈的光芒,創造出昏暗空間。   『啊啊……你……你回來啦,新羅。』   撥開黑暗空氣,塞爾堤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怎麼了?塞爾堤?妳身體不舒服嗎?」   新羅急忙跑到她身邊,塞爾堤有氣無力地用手指滑動智慧型手機:   『沒事……因為影片的問題,我把自己逼上絕路了……』   新羅好不容易讓塞爾堤沉靜下來,確認發生什麼事。原來是她與白色機車的追逐戰被拍攝下來,投稿到NicoNico影片的那部影片,現在又在社群網站中被瘋狂傳閱,點閱數和我的清單數急速爆增。   『嗚嗚……這樣一來,如果我贏不了的話,不知道會被狩沢怎麼講。一想到這裡,我就坐立不安……害我最後做出不該做的事了……』   「不該做的事?」   『結……結果我拍了「這種」影片……』   「?」   將從塞爾堤手中遞過來的攝影機接上電腦,新羅決定先看過影片再說。   接著,畫面映出奇妙的東西。   日落後,一片黑壓壓的公園,遠處可見到Sunshine大樓的燈光,地點多半是池袋附近。   公園的鞦韆自然地搖晃起來,一道暗影隱然浮現。   「……」   影子逐漸變濃,變成戴著寬邊帽的少女的形狀。   少女「嘰……嘰……」地搖晃了幾下鞦韆後,逐漸消失。   新羅深深被影片所吸引,發現從「構成少女形狀的影子」的腳邊有黑影延伸出來,沿著地面一路延伸到攝影者的方向,最後消失在鏡頭外。   「……這是塞爾堤的影子吧?」   被新羅直接指出重點,塞爾堤的身體震了一下。   接著用雙手摀住人類原本臉部所在的部位,在地毯上打滾。   『嗚哇啊啊啊!新羅,我太差勁了!再怎麼被逼上絕路,也不該自導自演造假拍攝超常現象投稿到NicoNico上面……!』   「冷靜一下,塞爾堤。嗯~~呃~~雖然妳的確是自導自演,但比起影像模糊難辨的靈異照片,塞爾堤的影子更是貨真價實的超常現象啊。某種意義下,這根本不是什麼造假,就和自拍舞蹈的人們一樣……」   『沒救了啦,萬一我拍了這種影片的事露餡,被人發現我是自導自演,大家一定會強力抨擊我,逼我開謝罪直播啦啊啊啊啊!』   「塞爾堤,冷靜一點,塞爾堤。」   但塞爾堤仍繼續在地上滾動,將錯亂的文字輸入智慧型手機:   『但是我在謝罪直播上將會因為誤以為「表現得強勢一點比較像個大人物」,擺出一副跩樣道歉,甚至還不知悔改地搞笑,反而更惹怒大家。等直播結束後,還會忘記關掉麥克風開關,和新羅的害羞對話將會傳遍網路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沒救了啦!新羅,該怎麼辦嘛!』   「呃……這……我按順序吐槽吧。首先,我認為塞爾堤的影片的自導自演和NicoNico常說的『自導自演』在意義上不甚相同。還有,就算要做謝罪直播,塞爾堤也沒辦法開口說話吧?難道要用影片上方的投稿者留言不斷輸入道歉文字嗎?此外,就算直播結束後忘記關上麥克風開關,會被聽到的也只有我的聲音吧?」   新羅說到這裡先吁了一口氣,接著眼神認真地開口:   「只不過,呃……我對塞爾堤會和我說出什麼害羞對話的內容非常感興趣,能更詳細地描述一下嗎?」   『咦?當然是我們的日常對話啊,被其他人聽到多害羞啊。』   「啊啊,真的沒救了。如果是平時的妳,早就對我的身體使出腎臟攻擊了,現在卻正常地回答,可見妳真的壓力很大啊。」   輕撫抖個不停的塞爾堤的肩膀,新羅安慰她:   「不用在意啦。縱使真的變成那樣,我也會站在妳這邊。」   『但是,我不希望連新羅也被拖累了……』   「放心吧,只要是為了塞爾堤,要我去幫妳灌水增加點閱數或登錄為我的清單都沒問題!骯髒手段就讓我來,塞爾堤再用愛的力量洗淨我汙穢的心靈就好!唔,雖然是我自己提出,但這作戰可真是完美!」   『呃呃……』   「來吧,來加入專屬於我們的NicoNico頻道,替人生加上R18標籤吧!」   『呃,給我等等!』   思考了幾秒,塞爾堤朝飛撲而來的新羅使出反擊重拳。   幾分鐘後──   『謝謝你,新羅。多虧你,我總算冷靜了。』   「不……小事一樁……果然塞爾堤還是……得如此才行啊……」   新羅淌著冷汗,對冷靜下來的塞爾堤豎起拇指。   『你……你沒事吧?對不起,因為我剛才太混亂,忘了手下留情……』   「放心!被塞爾堤毆打的痛苦,也是和塞爾堤共度人生的證據!」   『你真的沒事嗎?我是指頭腦……』   「當然!頭腦反而變得更敏銳呢,多虧這個,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新羅笑容爽朗地點點頭,眼睛朝向筆電畫面。
畫面中正在播映著投稿到NicoNico的「白色機車VS.沒有頭的騎士」這個影片。一邊看著內容,新羅對塞爾堤說:   「拍攝這段影片並投稿的,是狩沢的競爭對手的……呃呃……」   『Blizzard la Blizzardia。』   「沒錯,就是那位某某人的朋友,對吧?」   『據說是如此……』   新羅側眼看著塞爾堤的文字,邊調整滑鈕,讓影片停在某個位置。   「妳看這裡,在池袋街頭的空中竄逃的射手……雖然只有一瞬間,攝影機的方向朝向拍攝者了吧?」   『啊,真的耶。』   「換句話說……這個瞬間,由裝在射手的車頭燈位置的攝影機拍攝的那個影片裡,照理說也會照到這段影片的投稿者。」   『……!原來如此!』   雖然塞爾堤一點就通,但她立刻浮現疑問,歪起沒有頭的脖子。   『但就算知道對方的長相,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呃,如果能確定投稿者是誰,或許就能找到那位Blizzard la Blizzardia。接下來由塞爾堤居中仲裁,說服兩人不要繼續這種無意義的影片戰爭就好!換句話說,只要塞爾堤能讓狩沢和她的競爭對手言歸於好就萬事解決!」   『原來如此!……但是,事情怎麼看都不可能那麼順利吧……』   塞爾堤依然感到不安,新羅一邊確認塞爾堤拍攝的影片,然後回答:   「放心吧,我們手上握有對方偷拍我的塞爾堤的把柄。如果用這個來威脅,好好溝通的話對方應該也會接受。」   『你這傢伙,別偷偷加上「我的」啊。』   「喔喔,別在意這件小事了,我知道攝影者是誰了!」   一邊敷衍似的大聲喊叫,新羅指著畫面一點。   「看,就是這孩子……慢著,怎麼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他……」   『我看看……啊!』   映在畫面上的,是個將智慧型手機的鏡頭對準塞爾堤的少年。   對塞爾堤而言也是一張熟悉的臉。   『這個人……不是黑沼青葉嗎!』   「……之前來過我們家的那個?」   新羅的眼閃露冰冷的妖異光芒:   「口頭上說要成為朋友,卻偷拍驚慌失措的塞爾堤,害她成為網路笑柄……早知如此,那時就先割斷他的頸動脈了……」   『別說這麼可怕的事!』   塞爾堤趕緊安撫新羅,心想──   ──沒想到居然是青葉。   ──和青葉是朋友的話,表示那個「Blizzard la Blizzardia」也是藍色平方的成員?   ──不對,「Blizzard la Blizzardia」是個女生。   ──這麼說,我好像沒仔細看過她的影片。   塞爾堤開始用標籤搜尋NicoNico影片,找到狩沢絵理華──「Eternal de Charmonte」的勁敵,面具歌手「Blizzard la Blizzardia」的影片。   ──……   ──哇……這女孩歌唱和跳舞真的都很厲害呢。   ──可是……   顯示在畫面中的,是外型嬌豔的少女戴著面具邊唱邊跳的模樣。她的舞步不同於偶像風格,而是給人氣氛黑暗的歌舞劇之一幕的印象。   ──怪了,總覺得在哪裡看過她……   這時,在背後默默觀賞的新羅突然開口:   「咦?這個……」   『你認識嗎,新羅?』   「嗯,塞爾堤也認識喔。」   新羅不假思索地說出這位少女的名字:   「這不就是臨也的妹妹九琉璃嗎?」   ♂♀   次日 池袋某處 停車場   「……真是的,就算妳們不是真心吵架,別因為這種無聊小事給別人添麻煩啊。」   門田京平搖頭嘆息。坐在一起的狩沢和九琉璃縮起身子低頭致歉。   「嘿嘿……抱歉啦~小田田。」   「……歉【真是對不起】……」   被兩人共通的朋友門田呼喚而來,在車內締結這場連塞爾堤都被拖下水的影片大戰的停戰儀式。   得知真相的塞爾堤拜託門田充當居中協調者,讓這場「影片對決」化歸於無。   「對不起,小九琉璃,是我太沒有大人樣了。」   「……同【我也一樣】……」   就這樣,兩人手牽手,決定攜手合作NicoNico直播來替事件劃下休止符。   塞爾堤總算能從影片職人的沉重壓力中解放了。   ♂♀   數日後 新羅的公寓   「塞爾堤,NicoNico直播要開始了~~」   在新羅的呼叫下,塞爾堤火速移動到電腦前。   兩人在NicoNico直播畫面中,見到戴面具的狩沢與折原姊妹團團圍繞著略有裝飾的桌子旁坐下。   【嗨~我是Eternal de Charmonte。】   【……】   【姊姊不太會說話,由我代替她發言!大家好!她是我姊姊Blizzard la Blizzardia,我是妹妹小炎!】   『舞流的藝名跟其他兩個比起來好簡單……』   塞爾堤看著直播,輸入文字和新羅交談。   『但我也太不細心了……現在回想起來,先前在街上碰到時,折原姊妹就說過她們有投稿影片……』   「我有查過NicoNico大百科的『Blizzard la Blizzardia』的項目,上頭的確寫著『但也經常做出過度惹火的舞蹈,和戴面具的妹妹共舞的影片曾被刪除』這種事。」   『唉,真是的,要折騰人也該有個限度吧。』   塞爾堤終於從拍攝影片的沉重壓力中解放,能心情輕鬆地觀看直播了。   『該怎麼說呢……由於幾乎沒聽過她說話,真的很難想像那個看似乖巧又寡言的孩子竟然唱歌跳舞樣樣俱佳呢。』   「別忘了九琉璃一進入網路聊天室,就會變得非常饒舌又愛挑釁人啊。」   新羅點點頭,繼續對塞爾堤發表看法:   「況且在NicoNico影片之中,也能夠展露出平常少有機會表現的一面。說不定透過影片展露的自己,更像是理想的自己呢。」   『原來如此。』   「此外也有崇拜者的問題。正因為這些歌手或舞者們具有超高人氣,更有必要平時就很潔身自愛,再不然就是得和粉絲保持一定距離才行啊。」   『你想說什麼?』   面對塞爾堤的疑問,新羅展顏笑道:   「平時是黑道的搬運工,又不知如何與他人保持距離的塞爾堤,我由衷希望妳別當影片的偶像,當我專屬的偶像吧。」   塞爾堤嘆口氣般地聳動肩膀,手指在平板上滑動:   『我才想說這句話呢,笨蛋密醫。』   就這樣,兩人的肩膀靠在一起,營造出絕佳氣氛──   這時,畫面中戴面具的女生們卻突然說出徹底破壞這種氣氛的事。   【這……所以說,為了當作和好的表示,今天我們三個要一起進行遊戲實況喔。】   【……】   【嗯!我帶了幾乎沒人聽說過的遊戲來呢!】   貌似舞流的面具少女拿出一片光碟片。   光碟片的表面用簽字筆寫著【風雲!臨也城(以下省略)】。   【這是我們的哥哥以前製作的遊戲!接下來,我們將要玩這片遊戲進行實況!】   ──只……   在心中如此呼叫的同時,塞爾堤在留言欄輸入文字,用力按下投稿鈕。   〔只有那款遊戲絕對不行!〕   這句由他人看起來意義不明的慘叫──就是塞爾堤打出生以來第一次在NicoNico實況中輸入的值得紀念的留言。   這是一則留言的故事。   扭曲的──留言的故事。   ♂♀   之後又發生幾個這類日常事件──   為了環遊日本全國,塞爾堤和新羅暫時離開池袋。   經過半年的漫長旅程後,塞爾堤是否有所變化?答案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吧。   此外,歷經半年之後,回到池袋的他們也許又會見到新的變化。   那時,沒有頭的騎士是否能在心中歡笑呢──   距離答案出爐,尚且還要一段時間。   幕間E   前前後後兩個小時都在看照片並交換意見的塞爾堤,為了轉換心情,對新羅表示以下這段話:   『說真的,照片真的有種魔力呢。一旦開始看起照片就停不了,往事也聊不完。』   「這就表示我們度過的日子是如此紮實啊。雖然我就算沒有照片,光瞇起眼也能明確想起和塞爾堤的回憶!」   『……你多半會添加大量妄想吧,真可怕……』   「真是的,塞爾堤……」   新羅凝望著塞爾堤,兩頰染上紅霞,不客氣地說:   「這可是我的回憶耶,愛加多少妄想又有何妨?」   『少厚臉皮了!別忘了那也是我的回憶!』   聽到塞爾堤忍不住提出的抗議,新羅露出明亮表情說:   「塞爾堤……妳這麼說就表示……和我的回憶對妳而言也很重要嗎?」   『呃,不,這個嘛……』   塞爾堤一時為之語塞,轉頭望向電腦畫面,打馬虎眼般地說:   『不談這個了,來看其他照片吧。』   「真是的,別敷衍我嘛,塞爾堤。」   笑嘻嘻地一起看畫面的新羅,不經意地在照片一覽中發現某張綠油油的圖案。   「這是什麼?」   新羅手指觸碰筆電的觸控螢幕,將那張照片打開。   螢幕顯示出把綠色西瓜放在脖子上的塞爾堤的模樣。   照片內容乍看之下像在開玩笑,但一起被攝入照片裡的新羅也露出和平常氣氛迥異的微笑表情。   「啊,這是……」   對於這張脖子上放著西瓜的塞爾堤的奇妙照片,兩人似乎有著很深的感慨。   『好懷念啊。這個事件……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就宛如夢境一般。』   「對啊。」   新羅嘴角柔軟地上揚,塞爾堤則是回以溫柔心情說:   「各種意義下,那段時間就像在作夢一樣。」   外傳8 「DuRamp!! 在世界的中心躲避愛情」   【※注意!注意!在閱讀本篇故事前,建議先閱讀電擊文庫刊行的《ヴぁんぷ!》系列才能更充分地享受內容,敬請見諒。另外,由於本篇故事原本刊載於以二次創作為前提的搞笑本,因此遊馬崎等人的電擊文庫梗會玩得比平常更過火,亦請見諒。】   那明顯是個異常的存在。   在罪歌們充斥街頭的「撕裂者之夜」的幾個月前──   一名不同於無頭騎士或罪歌的「異形」,造訪了這個逐漸接受沒有頭的騎士此一活都市傳說的池袋街頭。   明顯迥異於人的存在。   超脫於常識範疇的怪奇。   此一新登場的存在,究竟會給池袋帶來何種旋風?   這是一則異形的故事。   作夢的──異形的故事。   ♂♀   這個城市很棒,真的很好。   東京此一場所,充斥著各種慾望。   和德國的「那座島」大不相同。   是的,在這裡,我一定能充分吸收力量。   我將獲得強大的力量。   我的慾望會將這整座城市的慾望完全包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傍晚時分──川越街道 某公寓最上層   「啊啊~~都是塞爾堤害的,我全身沾滿芙蓉蟹肉了。」   『閉嘴。』   面對半熟黃色物體從頭上緩緩滑落的男子──岸谷新羅的抗議,他的戀人以冷漠訊息回應。   那個訊息並非由口中說出,而是顯示在戀人──塞爾堤‧史特路爾森手中的PDA畫面上。   塞爾堤沒有聲音──應該說,她也沒有眼睛或鼻子或嘴巴或耳朵,換句話說,她「從脖子以上的部位完全不存在」。   她是俗稱無頭騎士的妖精,原本住在西歐,現在為了追尋已經失去的自己的頭顱,陷入在東京徘徊的窘境。   而這名沒有頭的女子現在是寄宿在她視為生涯伴侶的密醫家裡的狀態,當下的狀況──雖然基本上算是兩情相悅,但不見得一直都是水乳交融。   「呵呵呵,雖然我現在的心情猶如肝腸寸斷,這次就原諒妳吧。畢竟玩笑開太大的我也有責任。」   兩人似乎在吵架。頭上被潑了芙蓉蟹肉的新羅沒有生氣,只面帶微笑地擦臉。   『你什麼都別再說了。』   塞爾堤邊做出搖動不存在的頭部的動作,朝向窗戶走去。   被射入的夕陽照耀,沒有頭的女性眺望街景沉思。   ──我的頭顱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但我仍然感覺得到它的氣息,就在這個東京的某處──   即使沒有以前那般執著,塞爾堤果然還是很在意自己頭顱的去向。她悄然無聲地站在窗邊,將全副精神集中在窗外那片夜景中。   圍繞她的「影子」,從周圍感覺到某種異質存在的氣息。   她明確地感覺到遠處──雖然很微弱,她感覺得到自己頭顱的氣息。   但是──那天,她卻感覺到與平時不同的氣息。   ──咦?   「塞爾堤,怎麼了?」   敏銳地發現她的變化,新羅用毛巾擦掉沾在衣服上的芙蓉蟹肉,走到塞爾堤身旁。   塞爾堤仍將意識朝向窗外,平靜地對著戀人在PDA上打出文字:   『似乎有某種東西存在。』   「某種東西是指……?」   『我能強烈感覺到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非人類的存在──和我一樣的存在。』   看著快速被輸入的文字列,新羅瞇細了眼鏡背後的雙眼。   「怎麼會……和妳一樣……是無頭騎士嗎?」   『不,不是。這種氣息……是更混濁的……啊啊,我想起來了,我曾經感受過某幾種類似的氣息。』   並非頭部,她追尋著殘留在身體的記憶,想起某種存在。   『這種氣息是……』   一瞬間停頓,塞爾堤猶疑不決地輸入文字──看著PDA畫面,新羅露出十分複雜的表情。   『是……夢魔。』   ♂♀   人類可說是慾望的聚合體。   也因此,他們才能如此繁榮。   而我,是吸取他們的繁榮的更高級存在。   光想到這個,就覺得心情很充實。   走著瞧吧,「子爵」,總是把我當成小廝使喚。   我會在這座城市獲得不輸給任何人的力量,然後反過來掌控那座島。   不,力量並不重要。   只要能夠控制慾望,我就所向無敵。縱使對手是這世上最有力量的存在,只要能控制他的慾望──   只不過,既然這座城市充滿了如此多的慾望,除了我以外,即使有其他「夥伴」存在也不奇怪。   嗯……大家都不知道這座城市的存在嗎?或者說,他們對日本沒有興趣嗎?……算了,也罷。既然如此,就由我來獨占吧。特地從間宮那傢伙「吸取」而來日語的知識,總算派上用場了。   好,先來作準備吧。   只不過,這個城市輕浮的傢伙太多了。一開始還是先從純樸的人開始……   ……似乎沒有。難得對象這麼多,想精挑細選一下「味道」。   唔……進入那家簡餐的男女三人組……一個人看起來很輕浮……其他兩人則是很純樸。   打扮樸素,重點是很年輕。   那麼,該讓那對年輕少年少女作什麼「夢」才好呢……   ♂♀   池袋 60樓大道 某餐廳內   位於某大樓二樓的大型連鎖西餐廳內,竜之峰帝人眼睛望著眼前的菜單。   在接近客滿的店裡,包含他的男女三人組坐在靠窗的桌子。   「肚子有點餓,該吃什麼好?」   帝人和坐對面的少女──園原杏里穿著這附近高中的西裝外套,坐在帝人身邊的另一名少年──紀田正臣則極為自然地穿著圖案花俏的便服。   「我已經選好了。嗨,服務生小姐,Come on!」   「很丟臉耶,別大呼小叫!」   帝人滿臉通紅地制止正臣,對面的杏里則以微笑默默守望兩人。   帝人和杏里同為班上的班級委員,目前是帝人的單相思狀態。   杏里或許也喜歡帝人,但帝人現在不敢主動確認這件事。   造成這種原因的男子現在正拿著菜單對帝人搧風,高聲說:   「我們依這種位置關係坐著,簡直就像三角關係呢。但我已經受不了三角關係了,所以帝人,你先回去吧!」   「你在說什麼啊!」   對於瞪大雙眼抗議的帝人,正臣搖頭嘆氣回答:   「哎呀哎呀……難道你就很喜歡這種糜爛的三角關係嗎?呼──我還以為你是個不論何時都不忘純真心靈的在室男,原來是個悶騷的Eroist嗎?」   「Eroist……」   「你這Ero。Erorian。我明白地說,『Ero』可是比『H』更高級喔。『H』畢竟只是HenTai(註:日文中的「變態」)的首字母,只有日本人才用這個字。但相較之下,『Eros』卻是世界共通!哼哼,你這個世界級的Eros傢伙,難道你想說,性慾是不受國境限制的嗎?」   「別在餐廳裡EroEro地講不停啦!」   相較於毫無芥蒂地說著這些的正臣,帝人則是滿臉通紅,小心翼翼地觀察其他人。   幸好其他顧客忙著和朋友聊天,沒特別注意帝人這邊。   也不管總算鬆一口氣的帝人心情,正臣又接著對坐在對面的杏里連珠砲般說起輕浮的話語:   「杏里,妳這樣不行喔,真的不行喔。這個Eroketch在覬覦著妳的身體喔。如果跟這個世界級的大色鬼在一起,妳很快會被脫個精光喔。他會偷走不得了的東西,那就是──妳的身體。」   「呃呃……」   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杏里只好繼續露出困惑的笑容。   「關於這點,選我就可以放心了。因為我會先脫個精光的是妳的心。Your heart.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呃,那個……」   「你還真能面不改色地說這些話啊。」   為了替滿臉通紅的杏里解危,帝人以冰冷至極的眼神瞪著隔壁的正臣。   但是正臣絲毫不以為意,開始猜測起走過身邊的女服務生的三圍:   「我猜是84、65、86吧。」   「誰才真的是Ero啊……啊,我去一下洗手間。」   正臣露出下流的笑容,對從座位上站起的帝人撂下這句:   「嘻嘻嘻,這樣真的好嗎?當你去洗手間的這段期間,我和杏里就要愛的私奔並love rendezvous了喔。」   帝人對正臣的挑釁不理不睬,快步消失在洗手間裡。   「唉,雖然正臣是好人……」   上完廁所,一邊洗手,帝人看著洗手間鏡中的自己。   想起剛才的對話,他自嘲也似的笑了。   正臣並非只對杏里發動攻勢,只要是喜好類型的女性,他多半會做出剛才那樣的反應。   換句話說,正臣不是他的直接情敵。但身邊有人頻頻向心上人示好,帝人也會猶豫是否該主動向杏里表白。   雖然他覺得乾脆放膽去告白算了,但不管自己是被甩或正式交往,正臣的態度恐怕都不會改變吧。   只不過,在這之前的問題是──   「就算沒有正臣跟我競爭,我真的敢對園原同學告白嗎……」   相較於從一開始就直呼「杏里」的正臣,帝人仍只敢稱呼她為「園原同學」。   「這樣不行啊……」   在心中詛咒自己的內向,帝人望著鏡中的自己。   望著映在鏡中有著一張老實臉孔的自己。   在他背後……有杏里。   「!」   帝人整個身體震了一下,猛然回頭,睜大雙眼看著他背後的少女。   「園園……園原同學!妳……妳怎麼了?是……是來告訴我已經先幫我點餐了嗎?」   深感混亂的帝人,忘了這裡是男廁所,提出奇妙的疑問。   同時,少年也對眼前的少女感到疑惑。   少女剛剛明明就穿著西裝外套,現在卻脫下了,身上只穿著襯衫和學生裙。   店內不怎麼熱,剛才坐在座位上時她仍穿著外套。   在帝人表示疑問前──杏里噗哧輕笑,手貼在自己的胸部上。   「帝人同學……」   「咦?」   「雖然……紀田同學剛才那樣說……但我……就算帝人同學很色……那個……也沒有關係喲。」   「咦咦?」   突然冒出的這句話,令帝人不禁全身僵硬起來。   雖然搞不懂對方的真正用意,但對方已經開始邊說邊解開襯衫鈕扣了。   「等等……園園園園……園原同學?」   在陷入混亂的帝人面前,杏里的手流暢地在襯衫上游移。   隨著她的手向下移動,白襯衫的胸口就逐漸敞開──逐漸袒露出同樣雪白的肌膚。   「我……如果是帝人同學的話……」   「咦咦咦咦咦咦咦?」   在搞不清楚狀況的帝人面前,杏里──一步步地輕解衣衫。   等到襯衫鈕扣全部解開,有如白瓷般的肌膚和同樣雪白的胸罩顯露出來。   「等……等等,園原同學!妳怎麼了?我不在的時候,妳和正臣玩起國王遊戲了嗎?」   杏里望著感到狼狽的帝人,臉頰逐漸染紅,接著將雙手移往背後。   「咦?慢著,不會吧?」   帝人猜中了,她打算解開胸罩的釦子。   面對這個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場景,帝人既無法移開雙眼也不敢直視,只能被逼上絕路般地靠在洗手台上。   他心中意外冷靜地想:啊啊,戴著眼鏡脫衣服,感覺真的好情色啊……──   這時,洗手間的門被打開,哼著歌的正臣走進來。   「哇啊啊啊啊啊!」   帝人不禁尖叫起來,對此,正臣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在幹什麼?怎麼滿臉通紅……身體不舒服嗎?」   「咦?咦?」   帝人回過神來,發現洗手間裡「只有自己和正臣兩人」。   「園……園原同學呢?」   「啊?她還在位子上啊……啊,你打算趁我上廁所時,和她聊桃色話題吧!」   無視正臣的揶揄,帝人逕自打開洗手間的門,回到店內。   望向窗邊座位,杏里正在用濕毛巾擦手。   遑論襯衫,連外套都沒有脫下,完完全全是帝人進洗手間前的模樣。   「???」   帝人腦中更是一片混亂,拚命在表面上裝作平靜,動作略顯不自然地回到自己座位。   「呃,那個,園原同學……」   「什麼事?」   「……呃,不,沒事。」   「……?竜之峰同學,你怎麼了?」   杏里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這時,帝人察覺一個事實。   ──對了,剛才園原同學是叫我「帝人同學」。   平時的杏里都稱呼他為「竜之峰同學」。雖覺得彼此以姓互稱有點見外,但杏里和帝人兩人個性拘謹,自然而然就變成這樣了。   ──所以說,剛才的園原同學究竟是……?   說是幻覺未免過於真實,也無法理解是什麼原因造成幻覺。   那個時候,杏里的確存在於洗手間,但似乎只有帝人能看見她。彷彿介於現實與幻想的交界,能明確感覺到她的呼吸,卻也覺得伸手觸摸就會穿透。   是的。「明明清醒,卻像在作夢一般」──   ♂♀   哼哼哼。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愉快。   實在愉快。   雖然在吸取精氣前被人阻撓,誘惑這種純樸的傢伙就是讓人覺得愉悅。   除了我所指定的對象,其他人看不見我的模樣。這就是我們夢魔的能力。   不僅如此,我們在指定對象的面前,也不是以自己原本的模樣現身。   我們會配合對手的慾望……講白一點,就是以他喜歡對象的模樣現形。在他眼裡,他所期望的人物將會以幻覺方式重疊在我的身上。然後,我利用這種方式和對手交合,直接吸取他的精氣。   很可惜,這次沒機會交合──但我獲得了「以他為基點的『緣分』」。   如此一來,只要是和這名少年有關係的人類──即使離得老遠,我也能感覺到他們的慾望。我能感知那個少年的靈魂所記憶的靈魂的慾望色彩與大小──隨時都能飛往那裡。   在新土地選擇最初的對象是很重要的工作──看來這個叫帝人的小鬼是正確選擇吧。   表面上看起來很乖巧,私下卻與很多人有「緣分」牽連,而且幾乎都住在這座城市。   這太棒了。如此一來,只需短短時間,我就能獲得巨量的精氣。   肯定能獲得超越那個子爵或女僕、狼人們……不,就連那個「遺存種」都能超越的力量吧。   哼哼哼,我感覺到這附近的公園裡有人懷有強烈慾望,接下來就先去會會他吧……   ♂♀   南池袋公園   「來,誠二!嘴巴張開~~」   「啊……謝啦,美香。」   哼哼,找到了。就是那對坐在板凳上的男女嗎……原來,的確散發強烈的慾望啊。   我想想……就先化身成男人慾望的對象,撕裂他和女人的感情吧。從男人身上吸取精氣後,再從失戀的女人身上吸取滿滿的力量。   我看看,這男人的靈魂所懷抱的「慾望」是……   ……   ──這……這是……   頭顱?   居然是頭顱?   這……這個男人的慾望意象……流進我腦中的意識──毫無疑問是一顆頭顱!   而且……而且是他身邊女人的頭!   怎麼回事?這男的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所謂的變態性慾嗎?   可惡,雖然我在故鄉也曾見過SM或戀物癖──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妙的慾望!   這傢伙是連續獵奇殺人魔嗎?   這……這樣不行。我該警告他身旁的女人嗎?   不,慢著,我是夢魔耶。沒義務對人類女性這麼好吧?   可惡啊,這是多麼強大的慾望啊!   如果這是正常的性慾,肯定是一頓蘊藏強大力量的饗宴……   但我怕吃掉這種願望,會害我的力量也變得扭曲。   算了,那這個女人呢?   想必充滿對這名男子的性慾吧,只要好好利用這個──   ……   慢著。   給我慢著。   這女人的慾望無疑是向著這名男子。   但當中卻不摻有一絲性慾,純粹只是支配慾。   ……不,也有愛情嗎……?和支配慾混雜在一起,難以分辨。   怎麼回事?這兩人的關係究竟是……?   慢著,這女人……似乎還懷有某種強烈的慾望──   看見那個的瞬間,我掉頭就離開公園。   開什麼玩笑,誰能忍受待在那種地方啊?   充滿如此扭曲慾望的地方。   可惡,那女人的另一種慾望是──   流進我腦海中的意象,那女人把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頭顱碾碎,吞進肚裡……受不了,剩下的我不想回想了。   多麼變態的情侶。   光看就令人作嘔。   該死,聽說其他「夢魔」有人專以這種變態為對象,但我實在敬謝不敏。   德國的那個島上的傢伙們的慾望雖不大,至少都很美麗──是顏色看起來美味的願望。   沒辦法,找別人吧。   還不用擔心,尚未日落,和那個少年的靈魂有「緣分」的對象仍然很多。   ……哦?附近又發現一名慾望強烈的對象了。   好,我要打起精神,這次一定要把充斥於這個城市的慾望吃得一乾二淨!   呼哈哈哈哈哈哈……   ♂♀   池袋 西武百貨前   只不過,東京這個城市的人真的很多。   和那個鄉下地方的小島大相逕庭。   但相對地,非人類存在的氣息就很稀薄。   喔喔,發現了。   哼,那男人雖然戴著太陽眼鏡,長相倒是挺老實。畢竟是和那個少年有緣分的人,應該能放心吧。   很好,那麼我就像面對剛才那個叫帝人的少年時一樣,把我變成他所渴求的對象吧。   我看看,這名男子的慾望對象的模樣是……   ……男人?   怎麼回事?他是同性戀嗎?   算了,也罷,愛情的形式是自由的。   我的肚子有點餓了,偶爾享受一下男人和男人的情境也不錯。   聽人說,同性的戀情像是泥沼,充滿更為深沉的慾望。   好,既然如此──   「嗨。」   我變成太陽眼鏡男所渴望的對象,在他面前微笑。   除了這名太陽眼鏡男,沒人能看見我的模樣。不像剛才那個叫帝人的少年的情形,這次應該不會有人妨礙,我只要把他引誘到某處──   「臨~~也~~」   哼哼,看他傻笑成那副德性,完全不知道我是冒牌貨。   接下來我必須等他對我完全著迷的時候,從他的心中讀取我所變化的這名男子的情報。   能在變化前就獲得情報當然最好,很遺憾地,現在的我並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   但是,只要對方對我著迷────   「我好想你,我真的非常想你啊,臨~~也~~」   咦?怪了,這男人怎麼還沒對我敞開胸懷噗嘎嘿啦¢Ξ++──   「我是說真的,湊巧碰到一點事讓我很不爽快啊!臨也~~~~!我現在超想海扁你一頓的啊──!」   ──糟了。   ──這不是愛情!   ──這個男人懷抱的是毆打他的慾望!   察覺自己的失誤已經太慢了,太陽眼鏡男在我解除幻覺前,抓住我的前襟──   直接朝正上方拋到半空。   地面眨眼間就變得很遙遠。   不行,翅膀……得趕緊長出翅膀。   在墜落地上前,我必須趕緊露出原形,展開翅膀飛離這裡──   雖然這樣會被尚未解除「指定」的這名男子看見我的真面貌,但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哇哇哇哇啊哈哈哈哈哈哈hhhhh──   「你這傢伙永遠選在最佳時機出現啊!湊巧得讓人很不爽!」   衝擊,衝擊貫穿我的身體了。   太陽眼鏡男蹬地躍起,追上被拋上空中的我,把我像是籃球的灌籃一樣狠狠地敲到柏油路面上。   他完美地著地,同時朝著我高高舉起自己的腳。   愚蠢,我好歹是個夢魔,怎麼可能會被人類的踢技──   「死吧。」   咕哇?   「死吧。」   給我……等等……   「死吧。」   這傢伙的攻擊力是怎麼回事!   「死吧。」   這可是比「城堡」的吸血鬼們更──   「死吧。」   或許是嫌用踢的太麻煩,他接著跨坐在我身上,朝我的臉噗嘎哇!   「死吧。」   不快快快……快點隱形起來不行行行行行……   「死吧。」   不不不……不行,強烈的衝擊和疼痛害我無法集中……           「死吧。」會……會……會死!                   「死吧。」會死!                           「死吧。」會死!                                  「死吧。」   救救救……救救我啊!快快快……快來人啊──   ♂♀   維持跨坐姿勢的平和島靜雄背後,一名巨漢開口:   「嗨,靜雄,你在幹什麼?」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嗯?什麼,原來是賽門啊。真是的,臨也今天揍起來莫名沒勁兒,所以想趁現在殺他個上百次……」   「臨也現在在敝店吃壽司喔。」   「咦?」   壽司師傅服的黑人──賽門的話讓靜雄瞠目結舌,接著把視線移回自己腳邊。   「……咦?」   「真像破抹布啊。」   「……那麼,這傢伙是誰啊?」   「誰知道?」   看著已經無法對其他人隱形的「夢魔」,賽門緩緩搖頭。   那張原本和折原臨也一模一樣的臉,現在腫了一大塊,根本分不清楚長相了。   「喂喂……」   靜雄露出尷尬表情,慢慢地站起身,把手伸向「夢魔」──   「哈噫……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夢魔」發出奇妙的慘叫,從地上跳了起來,以遠超乎人類的速度鑽入人群之中離去。   「……?」   「哦,腳步那麼快,真得很像臨也耶~~」   留在現場的靜雄和賽門彼此互看一眼,自言自語般地說:   「……那是所謂的分身嗎?我……我該不會搞錯人了吧?」   「真是怪事啊……靜雄,我看到你在揍什麼也沒有的地面,所以才叫住你。結果那個人就突然出現了……」   ♂♀   池袋 淳久堂書店   「摩托車(【上括號】註:兩輪的車子。尤其是指不在天空飛行的交通工具)【下括號】……」   日本數一數二的大型書店──淳久堂書店。   在擺放了漫畫或青年取向的小說、副文化書籍的地下樓某個角落,揹背包的年輕男子瞇起他細長的眼睛說。   「小遊馬,你怎麼了?幹嘛說什麼上括號下括號?」   男子身邊的女性睜大雙眼問,青年一聽她的話,立刻提高音量說:   「那麼,能在空中飛行的兩輪車子又該叫什麼呢────!」   急忙接住被青年拋到空中的書,該名女子慌張地說:   「哇哇哇,小遊馬壞掉了!」   被叫作小遊馬的男子──遊馬崎沃克不在乎周遭人們的視線,揮舞手腳,繼續喊著毫無脈絡的話語:   「嗚嗚嗚,仔細想想,這輛二輪車能載著像奇諾那樣可愛的女孩,走遍全國大街小巷!是多麼令人羨慕的傢伙啊!」   「冷靜一下,小遊馬!然後,能飛行的二輪車在那個世界叫『機車』喔!記得好像在哪一段曾經提過。」   他的女性友人──狩沢想盡辦法安撫遊馬崎,但遊馬崎的情緒依然很激動。   「嗚嗚……南同學和朵庫蘿是敏感上班族的兩大女主角!什麼意思嘛!想讓南同學的粉絲跳槽到其他作品嗎!唔喔喔喔~我們的南同學~!」   「喂!你怎麼了?小遊馬今天好奇怪喔!」   聽到這句話,遊馬崎總算望向狩沢的臉:   「聊天室……以及女僕。」   「咦?」   「……我在聊天室認識某個外國人。那傢伙……那傢伙現在在有錢人家裡當食客!和女……女……女僕小姐……很多很多的女僕小姐在同一個屋簷下共同起居~~~~~~!」   「……啊……」   狩沢總算了解大致狀況。這時,從兩人背後傳來第三者的聲音。   「喂,別在書店裡大呼小叫。」   「啊,抱歉,小田田。小遊馬久違地發作了。」   「又來了。」   小田田──門田大大嘆了口氣,暫且將自己在找的書放回書架上。   「喂,遊馬崎。我說你啊,就算這家淳久堂的空間十分寬廣,也別大聲嚷嚷啊。」   「我沒有大叫!我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心靈破裂,在發出嘆息而已!啊啊啊,為什麼我沒有女僕小姐陪伴啊啊啊,明明現實中有一堆人能過無異於二次元世界的生活!」   「啊啊,真是的,遊馬崎平時對三次元的女生明明不感興趣,卻很羨慕近似二次元風格的情境。然後偶爾就會像這樣抓狂了~~」   「真是給人添麻煩。」   門田和狩沢一臉厭煩地互看一眼,遊馬崎邊嚷著自虐的話語,開始在書店地板上滾動起來。   「對啦對啦,我就是這樣啦!我沒辦法對三次元的女生感到興奮!但一聽到女僕小姐這種情境,腦中不就會浮現二次元少女了嗎?啊啊,為什麼三次元不是二次元呢?我不管多麼有錢都沒辦法讓夢想實現!」   「總之先讓他閉嘴吧,狩沢。再鬧下去,其他顧客和店員的視線讓人很難受啊。」   門田說完,狩沢嘆了口氣,點點頭,接著以有點嚴厲的語氣對遊馬崎開口:   「小遊馬。」   「咦?」   「如果你再不閉嘴,我就把本月的電擊文庫新刊的『結局全部說出來喔』。」   這句以平淡語氣說出的話,讓原本在地上打滾的遊馬崎立刻僵住。   「請……請別這樣做!我……我今天才剛買,還沒看啊!」   「我早上買的,已經全部看完了喲~~哎呀,沒想到那個竟然──」   瞬間,遊馬崎擺出下跪的姿勢把頭貼在地上,語帶啜泣迅速說:   「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我不會反抗妳也不會大聲叫喊了拜託妳絕對別這麼做求求妳求求妳求求妳……」   「我們還有想找的書,你先在這裡冷靜一下!」   結果遊馬崎被門田等人帶出去,拋進停在淳久堂旁的渡草的廂型車裡。司機渡草似乎也到別處蹓躂了。   「嗚嗚嗚,我本來也很懷疑飛空二輪車是否存在啊。但是那輛黑色機車不是也能在大樓牆壁上滑行嗎……實際看過那個的話……會抱著淡淡的『啊啊,說不定……』的希望也很正常吧……」   一個人被留在廂型車內的遊馬崎,邊在車廂後方的空間滾動,邊發牢騷。   「啊~~啊~~女僕好好喔~~好想要女僕喔~~若以夏娜作例子就是威爾艾米娜。不,再不然像助人為樂的多米諾也好,總之我想要女僕啊~~」   妥協於微妙地連女僕也稱不上的角色,遊馬崎一臉無趣地望向廂型車窗外──   見到一名身穿似曾相識服裝的男子,面容腫脹地左搖右晃。   「咦?那是……臨也先生?」   ♂♀   搞什麼啊。   都是剛才那個男人,害得我的體力幾乎被消耗殆盡。   現在得先回復力量才行……   現在已經沒本錢挑三揀四了。對了,既然如此,剛才那對熱愛頭顱的變態男女也好。去讓他們見到那幻覺,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總之先吸取力量──   「這不是臨也先生嗎?」   ……?怎麼回事?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受這麼重的傷……」   我眼前的車門被打開,一名男子朝我直奔過來。   原來如此,這傢伙和我現在變化的這個男人認識吧。   ……哦?這傢伙和那個叫帝人的少年也有緣分啊……   而且這傢伙的模樣似乎極端慾求不滿。   很好,我看乾脆先好好地利用這傢伙──   「總之先進車裡休息吧。」   「哇……哇……」   幾乎完全失去力量的我,被男人拖著推進車子裡了。   「到底怎麼了啊?你又和靜雄先生打架了嗎?只不過,真的很少看到你像這樣被打得體無完膚呢。」   車門關上,我被關進宛如個室的地方。車子後半部的座椅被拆下,內部空間比由外頭看起來寬廣許多。現在的我沒辦法隱形,但仍然能讓對象見到幻覺。   必須想辦法……偷窺這傢伙腦中的慾望……   ……唉,我的力量竟然低落到這種地步,我沒辦法輕易地看透這傢伙的腦中。   好吧,既然如此──   我趁對方看其他地方的時機,變身成以前在雜誌裡看過的寫真女星的模樣。   「嗨……」   然後,竭盡所能裝出嬌媚聲音呼叫眼前的男人。   「嗯?……唔喔!臨也先生突然變成泳裝美女了!」   對方嚇一大跳,我俯著身子,視線仰望地緩緩靠向他。   「咦?我難道在作夢嗎?」   青年捏起臉頰,我誘惑他說:   「是的……現在在夢裡。所‧以‧呢,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喲……」   就算我是夢魔,要我用這麼嬌滴滴的語氣說話,真不習慣。   該死,多半是因為在那個子爵身旁待太久了吧。   總之,當務之急就是從這名男人身上吸取精氣。快對我感到興奮吧,把你的慾望展露無遺吧……   ……啊……咦?   太奇怪了,這傢伙怎麼會這麼冷淡?   「唉……我果然太疲倦了。」   「咦……?」   「再怎樣也沒道理夢見『三次元』的寫真女星吧……在這種傷心時刻,就算和三次元愉快地談笑倒也不錯,但好歹也應該是Cosplay的女生啊,居然夢見泳裝寫真女星,我真是病入膏肓了……沒救了,來睡覺吧。」   男人這麼說完,就在廂型車中躺平。   看也不看我一眼。   居然看也不看我一眼!   總覺得自尊心大大受創。   我一定要不擇手段,把這男人拖進肉慾的漩渦裡,然後讓他精盡人亡!   「喂!起來!」   「什~~麼~~事~~?如果是夢的話,等我睡著了再出現嘛。」   「囉唆!這樣有辱我這個夢魔的名聲!說說你喜歡什麼對象吧!我全部都能變化!我無論如何都要吸收你的精氣!」   我這個笨蛋,不小心就把事實全部招出來了。說什麼傻話嘛,突然說什麼夢魔,對方更會以為這只是一場夢吧。   「……夢魔……」   然而,對方的反應卻超乎我的想像。   「……夢魔。」   男人躺在車內,慢慢用手摸臉頰,接著用難以相信的力量拚命捏住。   「……好痛,超級痛。這不是夢。」   剎那間,男人就像發條人偶般在車裡猛烈地跳了起來。   「夢魔────!」   「哇啊啊啊啊啊!」   這反而害我嚇了一跳,差點無法維持寫真女星的模樣。   「夢魔?夢魔是指那個嗎?專門潛入聖職者的夢裡,讓他墮落,吸取他的精氣,藉此生出新夥伴的妖怪?」   「你怎麼這麼清楚?」   不過我和他所說明的類型不同。我不會進入人的夢裡。雖然也有那樣的傢伙,但我是直接在現實中吸取精氣的類型。   看我猶豫不說話,男人用力握住我的手,彷彿獲得財寶的探險家一般,眼神閃閃發亮。   「等很久了……我等這天等很久了!在看過那個沒有頭的黑色機車騎士後,我一直期望這天的到來……!」   「咦?咦?」   「唔喔喔喔喔喔喔!我的半生無怨無──悔!」   我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潛藏在眼前男子心中的慾望原本只有普通大小,如今卻以前所未見的狀況,快速巨大膨脹起來。   ♂♀   「我懂了,我一定是『火炬』……不,是『密斯提斯』!可惡,難怪能見到夢魔這種美好的存在!這太厲害了,說不定我裡面現在就裝了一個天目一個呢!」   這傢伙究竟在講什麼?他說的話我連半句也聽不懂。也許他是因為碰到夢魔這種未知的存在,才變得如此混亂……不,還是很怪。   再怎麼說,怎麼可能有人能如此輕易地接受這個事態啊?   「總……總而言之,你說說你的慾望是什麼吧。盡可能在腦中用力想像,懂嗎?」   剛才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只要對方聚精會神地想像,這次應該能清晰看見。   如此一來,我的目的便能得手了。我要把這傢伙的精氣甚至生命吸個一乾二淨!   不知道我打算殺他,這個愚蠢的羔羊輕易地相信了我。   來吧,呼喊出你的慾望吧。   深陷在自己的想像之中,耽溺於永遠的快樂裡吧──   「那麼……那麼……我想被十叶詠子學姊取綽號!像是叫我『牧羊犬』或『玻璃野獸』之類的!」   「綽號……?你的興趣真奇怪。哼,也罷……你就在腦海中想像那個叫什麼十叶的傢伙的面容或聲音吧……咦?咦?咦咦?」   如同我的企圖,這次男子的腦內浮現了明確的形象。   雖然真的浮現了──   「快~~一~~點~~!快~~一~~點~~!嘿嘿嘿,能被那位魔女用綽號稱呼,還有比這個更榮幸,更令人興奮的事嗎!」   「呃……你的腦中只浮現了『文字與插圖』而已耶……」   「咦咦?這還用說嗎!十叶學姊是《Missing》這本小說中登場的『角色』啊!啊,還是說,我想像漫畫版的比較好嗎?啊,對了!聲音嗎!這麼說來,聲音應該要和替廣播劇配音的大本真基子小姐的聲音一樣比較好──」   「慢著!給我慢著!別以我看過那本小說為前提進行對話!」   我大聲抗議,對手的臉浮現明顯的吃驚與失望。   「為什麼你沒看過?你不是夢魔嗎?不是會被慾望,被人們的期望吸引而來的妖怪嗎?和神野陰之不是好夥伴嗎?」   「聽不懂啦!」   「我想變成摩托車,載著女孩子到處跑。」   「請你從天而降吧。」   「我想要渾圓而性感的二次元女朋友。」   「我想加入血盟騎士團,和副團長交朋友。」   「我想成為魔王,在麥丹勞打工。」   「我想搭乘機械人妹妹。」   「請成為兩萬名複製人妹妹們。」   「請給我哪有這麼可愛的可愛妹妹。」   「我當劣等生就好,請給我優等生的妹妹。」   「總之給我妹妹……!」   男人接著又不停吐露出各種「慾望」,但每種都是超出我理解的事物。因為這男人腦中浮現的影像總是二次元……只能靠漫畫或插圖來表現自己的思考。   「你所說的我半點也聽不懂!想要妹妹的話,去拜託你老爸老媽吧!看看現實!」   「我在正視夢魔出現在我眼前的現實啊!」   可惡,第一次碰到這種男人。   東京太可怕了……城堡的食客們老是說「日本約百分之八十是由二次元所構成」……這個國家真的到處都是這種傢伙嗎?   「哼,你自個兒妄想去吧,我不奉陪了!」   就算是我也感覺毛骨悚然了,想從廂型車中飛出去──   「不會讓你逃走的,我絕對不會讓你逃走──!」   唔!多麼強大的慾望!反……反而是我被吸過去了!   「難得入手的夢魔,我一定要好好利用!」   「開什麼玩笑!二次元的東西,哪有辦法變換成三次元啦!」   「靠著遊戲業界的卡通渲染技術,沒有不可能的事!過去我只抱著淡淡的希望,但現在我敢確信!夢想!還有希望!」   男子的雙手從背後穿過我的腋下,把我扣住,意外地動彈不得。   混蛋,不妙……體力……力量支撐不住了。   達到極限了,為了讀這傢伙的心,我把力量用盡了。   變身……   變身快解除了。   我離開德國時的原本模樣將會顯露出來──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見我的真面貌,眼前的男子──睜大雙眼,充滿訝異地對著我呢喃:   「這……這是……!」   ♂♀   池袋 巷子裡   ……碰上很悽慘的遭遇了。   但力量也好不容易恢復到能隱形的程度。再繼續下去,我的身體沒辦法承受,只好請他放我一馬……可惡,夢魔請人「放我一馬」……根本就是奇恥大辱嘛!   ……只不過……那個瞇瞇眼男人沒脫掉我的衣服,就只是一直凝望著我,說紳士倒還滿紳士的……?   慢著慢著,哪有這種道理?我反而覺得毛骨悚然了。   該死,這個城市裡難道沒半個正常的傢伙?   還是說,我找到的全都是些異常的傢伙嗎?   唉,最初那個小鬼明明就很正常……哼,算了。繼續維持隱身,好好確認過對象後再下手吧。   我走在人煙稀少的路上,在晚風中盡量讓自己的力量恢復。   時間還很充裕,沒有人能看到現在的我。   是的,沒錯。   沒有人能看到現在的我。   那麼──   那麼「這又是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脖子上……會有……「漆黑刀刃抵住呢」?   無法理解自己所處的狀況,我所能做的事,只有靜靜地回頭。   嘶嚕嚕。   瞬間,從我背後,引擎「嘶鳴」了一聲。   存在於我背後的是──沒有車頭燈的黑機車,以及坐在上頭的黑皮革騎士服的……   ……看這樣子,應該不是人類吧……   該名「存在」手裡拿著狀似死神用的巨大鐮刀,以看不見內部的頭盔靜靜瞪著我。   「……這是什麼?從妳身上感覺到的氣息……不像是吸血鬼……不,等等,這種氣息,似乎在哪裡……」   我追溯遙遠過去的記憶,想起以前曾遇過的相同氣息的妖精──   ──被恐懼所侵襲,我渾身顫抖。   「無……無頭騎士!」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呼喚死亡的天使,漆黑的女武神。不僅人類,連妖魔或吸血鬼都能自由自在地勾出靈魂的「弔問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原來如此,如果是無頭騎士,的確能靠著「影子」的感應能力,捕捉到人類肉眼無法見到的我。   但是,這……她的骷髏馬車和沒有頭的馬到哪裡去了?我從沒聽說過坐在機車上的無頭騎士啊!   「為……為什麼……」   為什麼這樣的「存在」會出現在這個城市,且還出現在我面前?   但有一件事我很確定。如果惹怒這傢伙,像我這種程度的渺小存在,靈魂會被輕易地勾出來,永遠和現世道別。   這傢伙勾走的靈魂會被帶往哪裡,誰也不知道。   正因為不知道,更是可怕。   但是在因恐懼而顫慄的我面前,無頭騎士卻開始做出奇妙的舉動。   她(據我所知,所有無頭騎士的外型都是女性)把鐮刀從我脖子移開,從胸前取出一台PDA。   接著,用那台行動終端機打出一行文字,現給我看。   『很抱歉驚嚇到妳。我是塞爾堤,住在這座城市的無頭騎士。』   ……?   為什麼不用嘴巴講話?   雖然無頭騎士的頭顱和身體分家,但總是抱在腋下……   想到這裡,我發現對方除了PDA以外什麼也沒帶。   鐮刀是用她自己的「影子」生出來的吧。現在已經變得無影無形了。   「妳……難道頭顱……?」   對於我欲言又止的問題,無頭騎士毫不猶豫地輸入文字:   『說來不好意思……』   見到她以文字來和人對話的模樣,令我想起故鄉的「子爵」。   在她身上,我彷彿見到子爵的身影,讓我的恐懼減輕了幾分。   在這樣的我面前,她繼續輸入字列:   『我剛才一直在觀察你,你欺騙我的夥伴,想吸走精氣,奪取他們的生命對吧?』   ──夥伴?她在說什麼啊?我一次也沒想過要奪取無頭騎士的精氣……   不,等等。   這個無頭騎士的靈魂……   啊啊,沒有錯。   怎麼可能,難以置信。   聯繫著。   那個叫帝人的小鬼和這個無頭騎士的靈魂真的有「緣分」聯繫著!   怎麼回事?無頭騎士和人類居然是朋友……   當我滿頭霧水陷入混亂的期間,PDA仍接連不斷地顯示出新字句:   『雖然都以失敗告終,但妳對我的夥伴,對我居住的城市出手了。』   『妳要負起責任。』   ♂♀   夜晚 川越街道旁 公寓最上層   「啊,妳回來啦,塞爾堤。怎麼樣,有找到夢魔……」   迎接回家的塞爾堤,新羅靜靜地倒抽一口氣。   出現在他面前的,的確是那位與平時相同的黑色騎士服的女性。   然而卻有一點不同。   「塞爾堤,妳……」   新羅的視線所見到的,是一張美麗清秀的女性容顏。   「新羅。」   與容貌相符的輕盈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但是──新羅無法輕易相信這種狀況。想起塞爾堤剛剛出門的目的,他的腦中立刻得出一個答案。   「塞爾堤,這個……難道是夢魔的……」   「別多說了,新羅。」   塞爾堤靜靜地搖頭,接著往他的方向踏出一步。   「……你討厭有頭的我嗎?」   塞爾堤的臉上露出一抹擔憂。新羅溫柔地笑了。   完全理解她意思的新羅,老實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塞爾堤真笨……我不是早說過了?不管妳有沒有頭都沒有關係。」   新羅坐在椅子上,顯出只對一件事無法理解的表情說:   「……妳讓我見到幻覺,就只為了問這件事嗎?」   於是塞爾堤將身體向前傾,彷彿趴著一般把雙手貼在桌子上。   盡可能讓自己的臉接近坐著的新羅,呢喃地說:   「我想償還你人情債。」   「人情債?」   「之前,新羅打了我──說那是代替親吻吧?」   「那不算什麼人情債吧?」   塞爾堤靜靜搖頭,把臉湊得更近了。   近到能感受對方氣息的距離。   「嗯,我知道。你喜歡沒有頭的我的事,我也全部知道。」   明知是幻覺,新羅卻能明確感受到塞爾堤的呼吸。   「因此,我這麼做是出自我的任性。」   「咦?」   對於宛如青春期少年一樣滿臉羞紅的新羅,塞爾堤像個惡作劇小鬼般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啊──已經染上這個城市的色彩了。心靈可說變得和這個城市的人們一樣。不,應該說,我期望如此。因此,這樣的我向『夢魔』期望的事──你應該猜得到吧?」   「──我想和你接吻。這就是我現在的慾望。」   ♂♀   看來很順利。   從窗戶中確認兩人嘴唇相接觸的模樣,我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離開現場。   被無頭騎士接近的瞬間,我已有一死的覺悟──沒想到無頭騎士卻提出交換條件。   『我可以放妳走,但妳要實現我的願望。』   她這麼表示的時候,我還不了解是什麼意思──但在窺視她的心靈後,我吃了一驚。   因為在她心中,比這個城市的任何人更為強烈地描繪著比帝人這名少年更幼小,更像個孩子般的願望。   啊啊,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啊。   在對我表露慾望的傢伙之中,擁有最純粹願望的──卻不是個人類。   最後我並沒有對那個無頭騎士和人類吸取精氣,而是決定早早離開這裡。   幻術的效果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那名人類今天一整晚都能看見她的頭部吧。   直到剛剛,無頭騎士的頭部的聲音是由我是幫忙「口譯」的──但在這種狀態下,他們兩人已不需要無謂的語言。   離開前,我在夜空中回頭,瞥了一眼把西瓜放在脖子上的無頭騎士。   只想看到幻覺尚不需要,若是想要接吻,就需要能代替頭部的實體。因此那位叫塞爾堤的無頭騎士選了一顆小西瓜來代替頭部。因為安全帽太大了點,所以她去附近的蔬果店購買西瓜了。   老實說,我更訝異的是無頭騎士竟然很自然地在店裡買東西。   ──只不過……西瓜啊……   說到這個,那個由西瓜進化來的吸血鬼不知現在怎麼了?能讓人作夢的我離開了,所以擁有變身能力的那傢伙現在多半被使喚到累翻了吧。   沒辦法,不是為了子爵,我就為了那傢伙回德國吧。   這個城市和我不合。   我已經痛切了解到這點。   因此,至少──我想讓在這個扭曲的城市中擁有正常慾望……不對,是愛情的那個無頭騎士能獲得幸福。   ……多麼可笑的事啊。   如果被子爵那傢伙聽到,會說什麼呢?   身為吞食他人慾望之存在的我,竟然期望他人幸福。   但至少──在心情上很愉快。   多半是碰上那般悽慘遭遇後,害我產生錯覺了。但是,暫時就好好享受這種錯覺又有何妨呢?   身為同樣是非人類的存在──不,身為一名女性,我想對那個被心靈扭曲的人們所圍繞的無頭騎士,獻上靜靜的祝福。   「……要幸福喔。」   我輕輕微笑,不再回頭──將翅膀擴展到最大,回到自己所應回的地方。   雖然覺得受夠了──多虧那位無頭騎士,我多少有點喜歡上這座城市了。   雖然受夠了,但改天再來吧。   如果跟大家說我認識無頭騎士的話,大家一定會嚇一跳。就連子爵也會大吃一驚。   好,為了這個,改天再來吧。   下次帶城堡裡的大家一起來──   ♂♀   池袋 某處   「怎麼了,小遊馬,你怎麼突然變得心情很好?」   「唔呵呵呵呵,看得出來嗎?啊啊,怎麼辦,我現在恐怕非常閃耀,一個不小心,死神說不定會來迎接我喔。」   「是穿白裝束的?還是送信的?」   「不,是可怕泡沫的那個。」   在廂型車的後面,遊馬崎眼神朦朧地不停回答。   他的眼神顯露出心不在焉的氣氛,就像在作白日夢一般。   「你心情似乎很好嘛,但氣色似乎不太好。」   「咦,啊啊,抱歉,門田先生,因為『我的精氣被吸走一點了』。」   聽不懂他的意思,狩沢和門田彼此互看一眼。   在這樣的兩人面前,遊馬崎繼續沉浸在剛才享受過的天國餘韻之中。   ──即使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吧。   遊馬崎回想著精疲力盡的「夢魔」在他面前現出的真正模樣,重新反芻在那之後發生的事。   ──雖然講話語氣很豪邁,聲音也偏中性,本以為那個「夢魔」是男的……   ──沒想到竟是個金髮碧眼,彷彿漫畫角色般的大姊姊──   ──不僅如此,還是個「綠色的女僕小姐」!   「唔呵呵呵呵,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啊啊,假如她不是三次元而是二次元的話,我當場就向她求婚了。太可惜了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討厭啦,小遊馬,你好可怕。如果我是奇諾,早就立刻把你槍殺了……」   遊馬崎心不在焉地聽著狩沢的抗議,想起剛才的事。   「為了將她轉換成二次元,我素描了很多圖,待會兒要來上墨線了……唔呵呵呵呵,唔呵呵呵呵呵。」   他──   「他終於壞掉了嗎……?」   在滿臉狐疑地望著他的兩名同伴面前,遊馬崎獨自露出勝利的笑容。   持續不斷地,毫不間斷地──   這是一則異形的故事。   作夢的──異形的故事。   終章,或稱外傳9 「祭典妖怪」   日本某處 緣日   祭典音樂響徹夜空。   彷彿將往來遊客的心反射到空中一般。   不管走在路上的是不是人。   祭典音樂會一律平等地包容。   ──唔哇。   夜視能力優秀的塞爾堤感知到在道路旁的森林裡的某對情侶的親吻情景。   沒有頭的她連忙移開「視線」,輸入文字給新羅看:   『夜視能力優秀也不見得全是好事,會連沒必要看的事物也會映入眼簾。』   「妳看到什麼了?」   『沒什麼。』   塞爾堤裝傻,和新羅漫步在攤販之間。   ──拿別人的戀情開玩笑,未免太不識趣。   ──更何況,如果沒想太多地說出這種話,新羅大有可能說出「那我們也去暗處打情罵俏吧」。   塞爾堤現在人在池袋附近舉辦的某個緣日會場。   身穿以黑色為主的和服的她,和穿上以白色為主的浴衣的新羅並肩而行。   但即使看到身為無頭騎士的她,也沒人感到驚訝。   不僅如此,幾乎沒有人對她投以奇異眼光。   因為今天的她,脫下作為註冊商標的安全帽,完全變裝成人的模樣。   說是變裝,她只是單純將「影子」延伸,做出一頭秀髮,並配戴緣日攤販中經常販售的動畫角色面具罷了──擦身而過的行人沒人會對面具底下感到好奇,所以她能不被發現地混入緣日的人群之中。   『不過真的好多遊客啊。除了受到遊馬崎之託,把東西送到夏日活動那次以外,從沒看過這麼擠的人潮。』   「沒辦法,都心附近的祭典不管到哪裡都很多人。如果是池袋的『袋祭』,更是從站前就籠罩著滿滿的活力呢。」   『是啊,真的,我曾經從旁邊經過……那個祭典真的很驚人啊。』   今天兩人參加的祭典規模並沒有那麼大,道路兩旁擺了各式各樣的攤販,充斥著緣日特有的熱氣。   「總之,我們今晚就好享受緣日吧!我會讓妳知道除了食物以外,緣日還有哪些樂趣!」   看著像個孩子般笑了的新羅,塞爾堤用戴在虛假頭部的面具輕輕點頭。   ♂♀   兩人走了幾步路,首先映入眼中的非食物攤販是傳統的打靶店。   「來吧,來祭典就是要打靶啊,塞爾堤。大叔,我們要玩一次!」   攤販老闆將玩具槍交給付錢的新羅,塞爾堤略顯困惑地舉起槍來。   「喂喂,這位小妞,妳帶著面具能瞄準嗎?」   店長如此問,塞爾堤默默地讓面具點頭,接著緩緩舉槍瞄準。   ──呵呵呵,這個我知道,電影或漫畫都有提到。   ──這種打靶店的在高級獎品背後都有用東西支撐起來,所以不會倒下。   ──真是的,這個老闆一看就很狡猾,肯定會這麼做吧。   ──不過我還是配合一下,先打看看吧。   於是,塞爾堤用玩具槍瞄準置放在最醒目處的時鐘,扣下扳機。   空氣聲響起。   軟木塞飛出。   勢頭猛烈的子彈擊中了時鐘的最上端────   沉甸甸的時鐘搖晃了一下,直接從架上倒下。   ──咦?   「恭喜!」   ──咦?咦!   「這位小妞,算妳厲害!居然能把那個時鐘擊倒!」   不顧困惑的塞爾堤,一旁排隊的遊客也跟著拍手慶賀。   新羅興奮地抱著塞爾堤肩膀大喊:   「好厲害啊,塞爾堤!居然能一發就擊倒!一定是塞爾堤平時的人品很好!」   店長也跟著點點頭說:   「沒錯,雖然我損失慘重,但是讓小妞妳這樣的好孩子拿去也沒辦法,只好認了!」   店長邊苦笑邊說。對此,塞爾堤不知如何是好地搖晃面具。   ──不對,我……   ──我以為你有作弊……以為你是個狡猾的人……   「高興到說不出話來了嗎?我也很高興喔。來,拿去吧拿去吧!」   塞爾堤收下時鐘,跑到離攤販有段距離處停下腳步。   「好厲害啊,塞爾堤!這不是所謂的初學者的幸運!塞爾堤一定擁有射擊的才能!」   面對興奮地不停誇獎的新羅,塞爾堤深深地垂下肩膀,輸入文字:   『我覺得不信任人的自己好丟臉……如果有地洞,我真想鑽進去……』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喪氣?」   『打靶店的大叔,對不起……對不起啦……!』   ♂♀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塞爾堤,接下來又去挑戰拋圈圈和射飛鏢、挖糖片人及撈橡皮球等遊戲類攤販。   不知是運氣很好,還是塞爾堤真的擁有天分,她一個接一個完成遊戲,抱回堆成小山的大量獎品。   對著像個孩子一樣左顧右盼的塞爾堤,新羅問:   「怎麼樣,塞爾堤,祭典有趣嗎?」   『嗯,真的很有趣。說實在,比我想像中有趣不少。其他遊客也是樂在其中,該怎麼說……總覺得充滿了與街上人潮截然不同的氣氛呢。』   「是啊。即使從未擦身而過的陌生人,配合祭典的音樂,一樣能共有這種『享受祭典』的感覺。這真的是很厲害的事呢。」   『……說得沒錯。』   ──因為是和新羅一起,又更有趣了。   「妳剛剛是不是想,因為是和我一起來,所以更是如此?」   『一點也沒有,你少得意忘形了!』   被看穿心思的塞爾堤故意裝傻。這時,她突然發現某個賣面具的攤販。   『啊,也有面具店呢。』   當作轉換話題的藉口,塞爾堤朝著面具店邁出腳步。   「妳那個面具是剛才在生活百貨店買的。不然我們買新的面具,去草叢裡替換吧?」   『說得也是……一直戴同樣的面具也挺無聊的。』   塞爾堤說完,走到面具店面前──   這時,她見到難以置信的光景。   排列在六層的架子上半部的,全是以塞爾堤平常戴的全罩式安全帽為造型的面具。   ──咦?   ──……   ──呃……咦咦!   忍不住看了兩次的塞爾堤,其身旁的新羅也驚訝地問店長:   「咦?阿姨,這個面具是……?」   「哎呀,討厭,叫我姊姊嘛,咿嘻嘻。」   大概是五十歲到六十歲左右的這名女性,拿起塞爾堤的安全帽型面具戴在臉上回答:   「這是池袋當前最紅的沒有頭的騎士的面具啊。明明沒有頭,卻變成了面具,真是莫名其妙呢,咿嘻嘻。」   從嘴裡流露出獨特笑聲的老婆婆面前,新羅喃喃說:   「好過分……擅自把塞爾堤當成商品……」   『冷靜一點,新羅。』   雖然自己滿腦子混亂,塞爾堤直覺應該先安撫新羅,輸入文字──   但搶在塞爾堤給他看之前,新羅已經從懷裡取出錢包大喊:   「既然如此,我就買吧!全部幫我包起來!」   『這麼多東西,要怎麼處理嘛……』   帶著以時鐘為首的各式各樣獎品與大量面具,塞爾堤聳聳肩,表示出嘆氣的動作。   由於她臉上也掛著以自己為造型的面具,遠望起來,和平時的塞爾堤幾乎沒什麼兩樣。   「抱歉抱歉,不小心就……啊啊,這些東西還是我來拿吧,塞爾堤。」   『不了,反正不重……』   「沒關係沒關係,妳休息一下吧。」   搶奪般地從塞爾堤那兒拿走行李,新羅在離擺攤道路一段距離外的石階上坐下。   「如果有煙火大會就好了。這場緣日似乎不會施放煙火。」   『這樣啊,真遺憾。』   對於聳肩表示嘆氣的塞爾堤,新羅提出一個建議:   「雖然還沒訂定計畫,下一次旅行要不要繞去秋田看看煙火大會呢?」   『啊,好啊。偶爾也想看看隅田川以外的煙火大會。』   「聽說大曲的煙火大會很驚人喔。」   暫時陶醉在祭典氣氛裡,變得微醺的塞爾堤和新羅談論起今後的規劃。   赫然間,塞爾堤發現他們現在也成了避開人群的情侶了。   剛才見到的情侶接吻情景又再度浮現腦海。   ──喂喂,我在想什麼啊!   ──在這種附近擠滿人群的地方……想著如此害羞的事……!   塞爾堤懷著複雜心緒,瞥了一眼新羅。   新羅仰頭看著被緣日燈火微微照亮的天空,像個孩子般笑了:   「啊,但就算沒有煙火,只要能和塞爾堤一起抬頭看夜空,我就覺得很幸福了,一點也不會覺得乏味。」   『新羅……』   以為新羅會撲過來而有所警戒的塞爾堤,新羅的笑容反而出其不意。   對於自己抱著警戒一事感到罪惡,塞爾堤對新羅產生不同的感覺。   ──啊啊,可惡。   ──這種時候該說什麼才好……   在如果是人類,肯定滿臉通紅的狀態下,為了打破這種曖昧的氣氛,塞爾堤思考該對新羅傳達什麼話語──   但在她輸入文字前,這種氣氛卻被一名不速之客輕易地破壞了。   「喂,混帳。」   ──嗯?   「妳這傢伙,戴我的面具有徵得我的同意嗎?啊?」   面對這名莫名其妙來找碴的男人,新羅和塞爾堤困惑地互看一眼。   比起找碴的內容,更令兩人感到困惑的是男人的「造型」。   「咦……?塞爾堤的Cosplay?」   ──……   「喂,看什麼看啊混帳。妳這傢伙,我在說妳在我的地盤上,憑什麼擅自帶我的面具啊?說啊!不會掏點什麼來孝敬我嗎?啊?」   ──咦?這個聲音和威脅的方式,好像似曾相識。   一面淌著冷汗,塞爾堤仔細觀察對手。   ──他該不會是……   戴著和塞爾堤近似的全罩式安全帽,身穿漆黑騎士服的肌肉結實的壯漢,以粗鄙的聲音自稱:   「哼哼哼,妳似乎不知道我是誰,那就告訴妳吧!聽好,我就是紅遍社會的沒有頭的騎士咕噗!」   發現他就是之前出現在池袋的那個「冒牌靜雄」,塞爾堤毫不客氣地把這個恐嚇犯給毆飛了。   然後對著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男人秀出PDA:   『把那時給你的錢還來!』   ♂♀   雖然發生不少小插曲,塞爾堤充分享受了第一次的緣日。   然而,不管多麼歡樂的時刻,尾聲也必然到來。   十點過後,攤販開始收拾商品。   人潮變得稀稀落落,祭典特有的「聲音」也逐漸消失。   為了不造成附近居民困擾,演奏的祭典音樂也主動降到勉可聽見的程度。   從遠處望著開始撤席的攤販,新羅和塞爾堤就只是在原地佇立著。   感受到祭典及將結束的氣氛,塞爾堤覺得自己的心漸漸染上寂寞的色彩。   ──啊啊,要結束了……   ──祭典要結束了……   『吶,新羅……』   「怎麼了,塞爾堤?」   『明年──我們再來吧,這個祭典。』   「塞爾堤……」   也許想拂拭這股寂寞,塞爾堤情不自禁地這麼說。   被燈籠的柔和燈光照亮的新羅,露出溫暖的微笑回答:   「那還用說。只要塞爾堤想去,不管哪裡我都會陪妳。」   和平時沒有兩樣的新羅。   但在這種異於平日的氣氛下說出的這番話,意外地令塞爾堤感到害羞──   邊在心中品味這種羞怯,塞爾堤輕輕握住新羅的手。   ──……謝謝。   本想用另一隻手輸入文字,卻不想動,就只是一直握著新羅的手。   新羅也一樣不發一語,就這樣溫柔地握著她的手。   持續不斷地,毫不間斷地。   直到祭典音樂聲結束的那個時刻。   ♂♀   【祭典的時光總是一眨眼就消逝。   但只要人們連等待的日子都樂於其中,祭典便會一直與我們同在。】   已記不得電視節目的內容了。   只有這句旁白強烈地留在塞爾堤耳畔。   想起這段話語,她欣然同意。   ──是啊,的確,下次祭典令人等得心焦。   ──但如果是和新羅在一起,一定……連等待都能樂在其中吧。   ──只要能感到愉快,等待的時間或許也就不那麼漫長了。   對於活過長遠時光的塞爾堤而言,有時甚至覺得一年很短暫。   但她也知道,新羅的時間是有限的。   她不清楚兩人還能一起生活幾年。   此一現實在塞爾堤的心中留下一道陰影──為了打破憂鬱,塞爾堤盡情享受著祭典之夜。   因為她相信,正因為兩人的時間有限,才能將永遠的回憶刻劃在彼此的靈魂上。   她讓自己的心也沉浸在祭典音樂之中。   說服自己,人生的祭典才剛開始。   暗自期望接下來共度的兩人的人生中,能聽到更多的祭典音樂。   後記   大家好,好久不見,我是成田良悟。雖然我覺得應該很少有人是從外傳開始閱讀這個系列,如果有這樣的人,初次見面,請多指教!由於內容包含部分劇情洩漏,強烈建議在看完《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本篇後再來閱讀這本外傳喔!   是的,外傳!祭典!《DuRaRaRa!!》系列共十三集暫時告一段落,繼承世界觀和部分角色的《無頭騎士異聞錄DuRaRaRa!!SH》系列重新開鑼。但由於今年是「DuRaRaRa!!系列十週年」,為了紀念,挑選了過去撰寫的幾篇短篇將之集結成冊了!   外傳大多是在以搞笑為主體的電擊文庫官方海盜本上連載的,因此風格和平常的《DuRaRaRa!!》不同,加入許多搞笑內容或後設梗,尚請各位能以寬廣的心接納這個十週年的紀念祭典書。   外傳1 「我的心情像火鍋」   本篇作品原刊載於《電擊文庫MAGAZINE》,算是本篇稍有提及的火鍋場景的完整版。裡頭揭曉了許多角色不為人知的過去。現在想來,應該將這些內容寫進本篇才對。裡頭有靜雄和湯姆、美香和杏里的初次相遇場面。看過帝人和正臣的故事後,再重新閱讀十三集,或許又會有一番新感受吧。   外傳2 「DuFuFuFu!!」   刊載於官方海盜本上,以「冒牌貨」為主題的短篇故事。   老實講,在動筆之前,我真的沒想到只靠冒牌靜雄的胡來行動就能寫一篇短篇呢,有些事真的要嘗試過才知道。由於遊馬崎和狩沢的聲優梗玩得有點過火,所以在收錄於本書時略為刪減了一些。沒看動畫的人,恐怕也不清楚他們在講什麼吧。   當然,如果您肯趁這個機會接觸能享受精心配音的動畫或電玩的話,我也很高興……!是的……動畫第二期也開始製作了,而從PSP移植到PSVita的《DuRaRaRa!! 3way Standoff -alley- V》中,也有許多隨著追加要素全新錄製的聲音,還請多多指教!(宣傳)   外傳3 「眼鏡男子The Double Shotgun」   刊在於官方海盜本的狩沢等人的日常一景。只要各位能透過這個篇章,知道狩沢除了廂型車組的夥伴外還有其他朋友的事實就好。有機會也想聚焦在狩沢的朋友們身上呢。   外傳4 「DuRaRaRa真傳!! 兩人感情真好」   外傳5 「DuRaRaRa真傳!! 兩人感情真好2」   各位在書店的電擊文庫區的書架上,應該看過標示作者名字或系列的「分隔片」吧?其實如果將《DuRaRaRa!!》的「分隔片」抽出來,上頭有印了短篇連載小說喔。考慮到或許有許多讀者只利用網路購買書本,或者附近的書局沒採用「分隔片」,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有機會出短篇集的話,一定要把這些篇章放進去。這次總算了卻心願了。   外傳6 「DuRaRaRa!!××√20成年禮的意外」   這是刊載於官方海盜本,以「假如那些角色二十歲的話……」為主題的短篇。原本這個企畫主旨是要描寫國中或國小生角色變為成人的情景,但我故意反其道而行,選擇早已成年的角色在成年禮時發生的故事。   外傳7 「NiCoCoCo!!(「Niconico小說」短期連載作品)」   這是在NicoNico影片,電擊官方部落格上分成四週連載的網路小說集結而成的短篇作品。內容加入許多NicoNico影片梗,寫著寫著,不禁感歎這十年來的網路環境變遷。倘若撰寫《DuRaRaRa!!》第一集時,NicoNico影片或twitter已經存在的話,恐怕會變成截然不同的故事吧。   外傳8 「DuRamp!! 在世界的中心躲避愛情」   這是很久以前於官方海盜本刊載的作品。短篇前面也提過,先閱讀過拙作《ヴぁんぷ!》後再來閱讀這篇作品的話,能發現更多驚喜。相反地,我也曾以《ヴぁララ!!》為標題,寫過一篇《ヴぁんぷ!》方面的海盜本短篇──希望未來也有機會將這篇作品呈現給各位。因此,《ヴぁんぷ!》也請多多指教了……!(宣傳2)   沒時間了,底下是是答謝的部分。   由於外傳都收錄在以搞笑為主軸的海盜本,遊馬崎或狩沢賣弄的影片梗相對較多,在此向各篇外傳中被我用來當梗的各位作者表示歉意……同時也致上最大感謝!   以責任編輯和田先生為首,與本書有關的的各位工作人員。   百忙之中為我繪製美麗插圖,讓十週年祭變得更為華麗的ヤスダスズヒト老師。   而最重要的,當然是一路伴隨十年間走來的軌跡,並參與這次祭典的各位讀者。   在此獻上我的由衷感謝!   2014年7月 成田良悟